厌世歌

    信持平孤寡一生，尹、黄二人乃是孤儿，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他身边，可以说完全是他一手养大的，彼此情同亲生一般，此时看到二子性命堪忧，老人如何不急

    复仇当先检查二人伤势，从囊中取出瓷瓶倒出两粒护心丹分别给二人服下。然后告诉馒头大汗的郎中说要两副回阳汤，郎中连忙答应径自回去配药煎熬。

    复仇让人把尹泰抬回房间去，再看黄达，见他左腿和左边三条肋骨断了，此外伤势倒不算多重了。动手为他接好了断骨，不久黄达伤处也不觉多痛了，气息渐渐平顺下来，才说出发生的事。

    两三天前，他俩听地堡提到了西山猛兽伤人的事，便一同前往去查看。本来他俩以为若只是野兽，随便除掉就得了，也不算大事就没提过。

    可前两天没有半点发现，今天一早便又上了西山，偶然感觉气息似乎和往常不同。

    照来照去，在一个很隐秘的山洞口发现了血迹。可里外找个遍，也没一点线索。直到他俩又翻过一个小山头，才见到地上有明显并不久远的人骨散落。

    一路追下去，二人竟然看到一头浑身鲜红色的庞然大物正啮噬着一个还发出微弱哀嚎的活人。

    黄达形容那怪物像是只狮子，可体型实在大太多了，就站在那还不得两人高，单单一个脑袋至少也够院里头号水缸还要大。

    两人看到那怪物心知那人是就不活了，但绝不能容此怪物活着继续害人。可一出手，两人兵器固然称不上神物，可也都是百炼精钢的宝刀，却居然连那怪物的毛都砍不断一根。

    索性那怪物虽然吃人，但似乎对敢反抗的人也有所忌惮，几次冲撞只为逃跑。而事实上荒达是先已经受了伤的，可见那怪兽猛冲，尹泰拼命保护他，受了重伤昏倒。

    怪兽逃了，黄达腿断了，自己也是举步维艰。若是平时自己拼命先逃走报信，可见到了那怪兽万万不敢把师兄留下。

    就这样，黄达半扛着尹泰，拄着木枝挣扎到了大路上，可也终究力竭。便用腰带把师兄绑在自己身上，一点点往回爬。

    听完他的讲述，复仇又问了几个那怪兽的特征，最后轻叹声：“你俩真该谢天谢地了！那可不是什么狮子，而是狻猊！”

    诸人听了都不由一惊！狻猊可是传说中的恶兽，而且还是龙种，据说的确和狮子外形相似，但那种怪兽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小地方的荒山野岭

    复仇思索半晌：“据传，妖王七尾白虎坐下有一辆元君车，是上古大神所留，为它拉扯的就是四头狻猊，金、青、赤、黑四色假麒麟！你们遇到的如果真是赤麟，能保住性命岂不真是万幸”

    这对面前这帮人简直不可思议！信持平不禁惊问：“秋哥儿，按你说的，赤麟怎会在此出现”

    “千年前妖域大败溃不成军，元君车最后遗落在烈魂深渊了，恐怕那四麟也是那时候逃散留在了人间。如今妖域即将重现，它们会突然出现也不奇怪！”

    沉吟片刻，复仇缓缓又说：“左右那妖孽不容它活下去，明天我亲自走一遭西山灭了它。不过，此地既然出现了赤麟，恐怕也还有其它妖异潜伏，我一个人虽不惧，却未见得能真彻底全歼。那一旦我离开，此地百姓恐怕难免遭到抱负……，王兄……”

    听他叫自己，王小王不由得吓了一跳，瞬间脸都白了：“秋哥儿！咱别开玩笑！我可没本事去干妖怪……”

    “你怕什么我又没说让你去除妖。不过你教程快，替我送封信。不过注意，如果要是误了正事，你可自己掂量着办……”




86、人、妖疏途利亦弥
    人与人可以有各种各样的关系，但如果彼此间没有可靠的“信任”，恐怕都难长久——

    王小王带着复仇的信立刻就赶路，他为人并非烈性，但起码还算有情有义，遇事明白轻重。何况如今两个师兄受了重伤，这是仇！那么多靠山吃山的百姓，为之义不容辞！

    并且往大了说，人妖一旦开战，自己固然不足以成为战力，但那赤麟可不一般，岂容它回到妖域一边更何况就自己切身利害，万一复仇人手不够真让自己上山岂不要死

    天色已晚，都城城门早已关了。但王小王虽没多大本事，终非无名少姓之辈。何况昔日多年往来，这样遇到急务半夜叫门也不是没有过的事。所以守城官兵一见他，便立刻开门。

    到了复仇说的客栈，找到叶空交出信。看完，叶空大感惊讶！但事关重大，确也耽误不起。当即把霍纹依，林宝龙和林宝月兄妹叫起来。

    几人商量后还是觉得人手恐怕不足，但复仇既然把信送来自己这，显然是不愿意牵扯夏、阮两家。于是四人便径自思索都城里可靠的朋友，如金山派方伟成，华光派葛峰等等，不少还是复仇认识的。

    天明时，十多人草草吃了早饭，城门正开诸人立刻赶路。到了小镇汇合，复仇看看诸人，心里对叶空办事颇为满意！

    “各位已经知道发生的事了”

    叶空点头问：“信公子确定那是赤麟”

    “我是听黄兄描述推测的，还未能确定，不过无论是不是此物恐都非凡尘野兽。但凭其吃人一点，也不容它！我所以请各位同来，主要是担心万一山中妖物非少，不能一举歼灭的话，日后平白给百姓留下祸患！”

    诸人听了都不禁点头，深有同感！“公子所言甚是！不过，偌大山地，我等这十来人恐怕也……”

    “这一点叶兄倒不必担心，我已有应对之法……”

    说着，复仇把夜里制作好的十六枚竹签分别交给十六个人，讲明埋设的地点位置，以及咒法口诀。内外八卦的方位倒是不用他再细讲，终究都是玄门中人。

    一切分派已定，各人便按照事先讲明的出发去到位置准备，约好正午时同时启阵。

    不过，复仇也防备经过昨天，那怪兽受惊或许也有警惕了。所以他留下小狼和林家兄妹保护镇子，自己则背上鸣隐和叶空两人径自上路。

    路上，叶空心里辗转，着实有无数话想说，但实在担心万一不小心说错了什么会触怒他，那可就坏事了。

    复仇心下了然，淡淡说：“叶兄！你为人正直忠厚，我向来佩服！但希望你明白，我和你们的差距终究很大，所以不必指望我去恪守你们的成规！或者我可以多说一句，普天下求神拜佛的人比比皆是，但哪个真的见到了神佛给他们什么那么如果世人真也当我神仙，自然也就不必奢望我会给他们什么了……”

    叶空为人正直忠厚，但并非愚蠢！所以复仇的话听来虽然去世刺耳扎心，但他却明白那只是事实罢了！

    况且说句到家的话，复仇的师父一瞬上仙可是千年来唯一被江湖中公认为正道领袖的人物。可千年隐世，这天下间的种种灾厄又何曾见到过他老人家做过什么

    叶空自问没有资格去评价前辈先贤！但如“玄都城”那样的存在，说是掌管人间，可且不提怎么掌管确实有谁真见过他们为人间做过什么而这天底下的天灾，**，还不是该出就出哪次大灾时，可曾有人见过玄都城的人出来给过快要饿死的灾民一粒米

    逃避现实不要紧，那是个人的选择，可若想强迫别人去跳火坑，未免太不厚道了！

    到了预先定好的位置，叶空按照复仇教的深埋竹签。复仇看他准备好，径自跃上一棵高树顶端，放下鸣隐，取出卐逆！此时，他已经做好了大开杀戒的准备，并且对最后明知不会受到这些人丝毫苛责感到人类可悲！

    但最重要的是，其实从昨晚复仇就已经察觉到事情还是很奇怪的！因为这山距离阵子不过十里还不到，按说就算自己元气有损，但方圆百八十里若是有赤麟那种大妖，也绝无毫无察觉的道理！

    为此，他对自己的推测也不免有过怀疑，只是为防万一还是做好周全的准备！

    眼看烈日当空，正午已到。复仇坐在粗枝上双手十指缓缓撩拨琴弦。

    悠扬的琴音飘散，阵势随之而起。顿时，山中嘶吼、鸣叫声此起彼伏。一刹那复仇闻声心里又惊又气！显然自己的推测没错，这山里的妖物绝非只一两只，但也实在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可这么近的距离，如此夺妖物自己竟然丝毫不觉，这件事必定另有蹊跷！

    不过复仇最担心的还不是妖物的数量和妖力，而是这些妖怪是如何掩藏妖气的很明显，凭它们，又是如此庞大的数量，即便真有伪麒麟在，也绝不可能将妖气掩盖的丝毫不漏！别说自己，就算叶空他们也必定早就有所察觉才对。

    那么，这恐怕就是山里有什么东西掩盖了妖气可这帮妖怪是不可能使用那么强大威力神器的，所以必然是有人在暗中掩饰此地的妖物，而那人也绝非简单角色！

    当下，曲终阵成，复仇施咒将正反八卦运转起来，构成了迷阵。手持卐逆飞身窜入山林。所过之处什么树怪、花妖简直不计其数。

    如此看来这山里岂止是有妖怪藏身而已简直就是一座巨大的妖巢了！

    一般的草木精怪当然不放在复仇眼里，只随便几个响指便将那些妖物内丹烧化。

    表面上如果一般人根本感觉不出什么，但就算是叶空那帮人此时如果进来看看也必然大为惊骇！可不说他们，此时此刻复仇才更加惊奇！

    因为那些药物皆是他肉眼就能轻易看透，可即便近在咫尺，单凭感觉也没有丝毫妖气。幸好他准备周全，设置了内外正反八卦，否则自己可真没办法能把山里妖物尽除！

    当下复仇迅速游走阵内，所见妖物毫不留情。这个时候即便他同样知道并非是妖皆恶，可也顾不得甄别其中了。

    而且复仇也发现，兽妖在此并不多。一些獐狍兔鹿倒不值得畏惧，禽鸟也没有凶残之辈。直到偶感有光亮闪动，纵然是复仇也只是眼光一瞥，居然没能立刻撵上！

    死死的盯住目标，复仇紧追不舍，半点不敢放松。最后终于停在了一个极其隐秘的山洞外，若非复仇灵识超凡，也根本察觉不到那满是藤蔓遮盖的洞穴。

    不问可知，这山洞应该就是尹、黄二人昨日偶然发现的。而身在洞外虽然感觉不到妖气，但里面透出的怒气和喘息却是掩饰不住的！

    冷哼声，复仇手中卐逆向洞内一刺。洞里一阵骚乱，传出几声嘶吼。看来里面的空间不小，那妖怪居然还真避开了攻击。

    转念间，复仇思索如果真如自己所料里面就是赤麟，其性属火，自己以寒气相逼便可！

    可是，如今复仇对自己的身体可是没有太大把握，沉吟半晌，心想不如就拼一把。说到底都是妖物，纵然自己忍不住杀意也不会算什么烦……

    暗暗笃定，复仇将周围藤蔓堵住洞口，又生砍了几棵树塞住，打个响指藤蔓燃起。

    火起多时，如复仇所料，洞内正是千年前与妖域大军失散的赤麟。而其性属火不假，却不属烟！

    一会儿工夫，山洞里轰然巨响，一头猛兽如浑身火焰般冲出来，海碗般双目布满血丝，口中还咝咝喷着白气，愤怒之色显而易见。但其不属烟，更不属冰，落入复仇事先备好的寒洞中瞬间被困，丝毫动弹不得！

    复仇上下打量一番，微笑点头：“畜生！今天被我抓到算你倒霉！”

    狻猊终究并非凡兽，怒极虽然身体动弹不得，可张开巨口猛往外喷火。

    复仇卐逆一竖，火焰瞬间裂成两道消散。狻猊一呆，明显没料到来人如此厉害！

    而就这一愣神工夫，复仇卐逆已经到了它头顶。狻猊自负体硬，不躲不避直接用头硬碰。本来还想趁机反攻，两只巨爪将要扑到复仇胸前。

    卐逆岂是凡俗刀剑可比就算是神兽也抵挡不了，被砸中了脑袋，赤麟连叫都没叫出一声，硕大的脑袋顿时迸裂！

    而狻猊非凡兽，身死灵未灭。复仇早有准备，左手一探直接揪住其灵体的尾巴。

    卐逆搭在其后颈冷冷说：“老实点，不然就让你灰飞烟灭！”

    赤麟此时已知厉害，果然不敢动一下！

    “说，你如何能在此肆虐”

    “我纵是妖，在人间也会饿，怎就说是肆虐了”

    “哼！孽畜，还敢狡辩”

    “哎呀！别……别打了！”

    “哼！你最好给我放明白点，你们在这附近还有多少妖域余孽又是如何掩藏妖气的”

    “妖域幸存的只有我自己，其他都是些泛泛，只有几个是偶然到此被我收服的。”

    复仇听了暗想它这么说到也不假，除了赤麟本身，其余的确皆泛泛之辈！

    “少废话，还敢耍花样就是自找倒霉！说，你如何掩饰妖气的”

    “我……我没有……哎呦！别，别打了，我……我说……”



87、心之所至皆如意
    很多人的失败并不是因为没能预见到远方的敌人，而是输给了来自背后的一小刀——

    即使一同启阵的十多人，也谁都不知道复仇究竟在山里干了什么，只是他既然不说，别人问也没用。

    好在山里的妖怪都已经除掉了，附近靠山吃山的老百姓和来往旅人算是可以放心了！

    为了表达感激，镇上的人主动设宴酬谢。散席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连信持平都因为高兴喝多了。

    往回走的时候，复仇心里始终在辗转思索。最后才对叶空示意出来，两人便一起走到了镇外的一条小溪边。

    “信公子叫我来，是有何事吩咐”

    复仇看着他，沉吟半晌缓缓说：“叶兄！你我自相识以来已又年余，对你的为人我非常信任，只是偏偏在这个世上君子可欺之以方！”

    叶空听得一头雾水，拱手谦谢：“信公子谬赞，在下平生为人只求无愧天地良心便好！”

    “是啊！无愧天地良心就够了。可其实说来简单，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人”

    “公子天纵英才，可惜幼逢劫难，在下也委实深感惋惜……”

    复仇微笑摇头：“我的身世遭遇从来就不算什么秘密，我从未提过也只是不到时候，加上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今天我找叶兄你来，是有其他的事……”

    叶空听了正色点头：“公子有何吩咐，在下必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叶兄也不必如此，我要说的，叶兄或许未见得会相信呢！”

    “公子身份超然，岂是等闲在下自问也无甚值得公子相欺之处，怎得不信”

    轻轻点头，复仇看向西山方向：“经过今日，叶兄心里难道就毫无疑惑吗……”

    叶空心里的确有很多的疑惑，但复仇不提，他也并不敢问。

    “这个，在下道行浅薄，未能相助公子一二，实在惭愧！”

    复仇摇头说：“叶兄莫非没看到我今日以火烧灼那些树怪花妖它们并非道行高深……”

    愣了下，叶空沉吟说：“这自然是看到了，不过即便它们道行不高，但数量着实惊人，对于寻常百姓也非简单易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