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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明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王梓钧
朱厚照派李充嗣总督南直隶,派魏英总督湖广,又有王阳明在江西,等于把宁王团团堵住。王渊再回家跟宋灵儿完婚,拜堂之后就秘密去湖广,只等着宁王过来送死。
朱厚照和王渊,都没想过派人调查宁王,也没想过兵不血刃解决。
朱厚照是想把宁王堵住,然后御驾亲征。王渊是认为调查无用,宁王必反,准备那么多年怎肯束手就缚?
朱厚照又说:“右通政严嵩此番有功,擢升为左通政。”
右通政有功?
右通政就是个受理奏章的,而且还对奏章没有处置权,平白无故立哪门子功?
心思活络之辈,已经猜出必有大案。而且肯定是右通政严嵩,接了哪位官员的密封中诉,送到皇帝那里引来龙颜大怒。
再联想到南直隶和湖广的安排,以及杨廷和的唯唯诺诺,此事矛头直指江西。
好多收过宁王贿赂的官员,一时间脸色煞白,那龟孙子竟真要造反!
看破真相的官员不少,但没人敢把事情说穿,只祈求皇帝千万不要一查到底。
朱厚照说:“此番调动,牵扯到不少官员,也空出一些职位,吏部会同诸部廷推任命。退朝!”
并非选用阁臣才廷推,重要官职都可以廷推,而且视情况不同,参加廷推的官员也不同。比如刑部尚书人选,吏部尚书可召集吏部、刑部、刑科官员一起推选。又比如地方督抚,吏部尚书可以召集兵部、兵科、都督府官员一起推选。
朱厚照昂首阔步离开大殿,文武百官各自打着眼色,都准备回去讨论今天朝会之事——信息量太大,他们得消化一下。





梦回大明春 374【钱宁下岗】
“奉
天承运
皇帝制曰:朕闻,古称妇德无仪,不自表见,乃若夫以名卿著,是其仪所以令也。尔宜人黄氏,乃礼部左侍郎王渊之妻,性成贤淑,德合柔明,顺正相夫,允迪妇德。兹封尔为淑人,祇沐恩光,琬借琰承。
制曰:荣名上逮,义向弥彰。尔秦氏(香香汉名为秦含香),乃礼部左侍郎王渊之妾。恩施宜沛,宠赍乃加,赠尔为四品恭人。望尔遵夫顺妻,轨仪娴习,殷勤芹萝,俭朴为家。
制诰
正德十二年润十二月一日。”
这就是给黄峨和香香封赏诰命的圣旨,没有分开颁发,直接合而为一。
关于黄峨的内容,全都属于溢美之词,说丈夫能够功成名就,离不开妻子的辅佐支持,最后还祝黄峨越来越漂亮。香香的封敕就敷衍得多,直接指明是顺带的,还告诫香香要遵从丈夫、顺服正妻、修习品德、勤俭持家。
黄峨跪拜谢恩,捧走那道圣旨,香香连接触圣旨的机会都没有。
在她们接圣旨之前,王渊也接了一道圣旨,还有三道发给父母、大哥和宋灵儿的圣旨直接送去贵州。
“恭喜老爷,贺喜夫人!”
王家的仆人们纷纷道贺,黄峨让夏婵拿出铜钱散出,一个个顿时更加欢天喜地。
屏退家仆,黄峨拿着圣旨左看右看。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还没满二十岁,就被皇帝封为三品淑人,再往上就是二品夫人了!
“妹妹,你也拿去一观。”黄峨把圣旨递给香香。
香香自是欢喜,端着圣旨瞧了又瞧,再恭恭敬敬递还给黄峨。连同王渊那道圣旨一起,送去王家祠堂供着,逢年过节都得给圣旨上香。
回到内宅,黄峨唤来奶妈,一脸开心的逗弄儿子。
“妈妈……抱!”初一张开小手说。
这小子大年初一降生,论月份已经一岁,可今年正好非常罕见的润十二月。他已经会站立了,不过迈腿就摔,“妈妈”也喊得利索,死活都不愿改口叫“娘”。
“初一真乖!”
黄峨把儿子抱过来,感觉人生已经圆满。丈夫位居高官,儿子聪明可爱,自己也得了三品诰命,还有什么可追求的?
香香则是一脸羡慕,她也想有个孩子,可王渊很少去她房里。
王渊把祠堂那边的事情搞定,也跑回内宅抱儿子。结果初一很不给面子,进了父亲怀里就哭,明显把他当成陌生人。
“老爷,锦衣卫指挥使遣人投拜帖,如今正在门口等着。”夏婵快步奔来,男仆不能进内宅,只能通过丫鬟来传话。
王渊冷笑道:“不必理会此人。”
投拜帖的自然是钱宁,这位老兄已经快被吓死了。
就在昨天,司礼监被撸了一大串,少监卢明更是被杖毙而死。张永、魏彬等八虎中人,反而因当时已罢职闲住,无比幸运的逃过一劫,并且比以前更受皇帝宠信。
今天上午,制敕房有两位翰林官,被扔到穷乡僻壤做县令,估计这辈子都没法回京了。三法司也有好几位官员,被弹劾贪赃枉法,流放六千里充军戍边。
皇帝不把事情挑明,百官也不敢把事情戳破,君臣之间极有默契的处理此事。
钱宁虽然还没被抓,但皇帝传旨让他面壁思过。
朱厚照在边镇打仗时,让李应留掌太子仪仗,其实就是负责保护太子。现在论功行赏,李应直升从三品都指挥同知,并且暂代锦衣卫事务——帮皇帝清理锦衣卫!
如今钱宁等于被软禁,不得擅自离家,但准许他派人出门。随便派出去一个,身后都跟着锦衣卫,所接触者全部被调查。
钱宁只能派人来求王渊,希望王二郎念及昔日情分,顺手拉自己一把。
官位肯定保不住,能保住性命即可,他愿献出一半财产!
整个春节,风声鹤唳,文武百官都不敢到处串门儿。
正月初七,春季大祀的前三天,朱厚照派出太监传旨:夺去钱宁的荣禄大夫、柱国、后军都督府左都督等官衔,降为平民,勒令抄家;特进荣禄大夫、柱国、管锦衣卫事、后军都督府右都督朱安,朱厚照的另一名义子,同样被革职抄家,贬为平民。
这两人都仇敌无数,皇帝虽然留他们狗命,能不能活下来却全看运气。
有贬就有升,骠骑将军、锦衣卫都指挥使陆宣,因随御驾出征有功,授荣禄大夫,升后军都督府右都督,掌锦衣卫事。锦衣卫都指挥同知李应,因查案有功,升锦衣卫都指挥使,管锦衣卫事。
李三郎这次赚大发了,直接升任锦衣卫都指挥使。
虽然锦衣卫都指挥使,名义上是锦衣卫最高长官,但真正的主官必须加“掌锦衣卫事”后缀。比如钱宁,早就卸任锦衣卫都指挥使,而以后军左都督的身份“掌锦衣卫事”。又比如成化朝的袁彬,刚开始仅为都指挥同知,却也能以小欺大“掌锦衣卫事”——谁当家做主,全看皇帝心情。
李应已经很幸运,有个后缀是“管锦衣卫事”,相当于实际上的二把手。
一把手叫陆宣,直升后军右都督,并且“掌锦衣卫事”。
陆宣此人有些城府,也有些贪财,但还算比较有底线,从他不愿做皇帝的干儿子就能看出。历史上,他当了好多年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前几年被钱宁压着,后几年被江彬压着,熬到嘉靖登基直接完蛋。
现在嘛,陆宣白捡个右都督掌锦衣卫事,简直高兴得发疯。他作为锦衣卫一把手,非常有自知之明,对二把手李应热情相待,还主动给王渊送来新年礼物。
可惜,王渊的跟班没了。
袁达只是王渊的朋友,并非王家奴仆。他跟随王渊西域灭国,又追随王渊阵斩达延汗,不可能一直压着不让人家出头。
朱厚照也对袁达非常赏识,特招其进入京城武学读书,这个学校相当于“武版国子监”。只要袁二从京城武学毕业,立即就能授予武职,而且职位肯定不低,因为他早就立有许多战功。
王渊正考虑把浙江收的跟班张慕,招来京城听用,这还没写信呢,朵颜三卫就派使者来了。




梦回大明春 375【威慑与恐吓】
朵颜三卫,这次是来朝贡的,按理说应该由鸿胪寺接待。
但朵颜三卫又非藩国,乃大明所置异族卫所,地位跟哈密等关西七卫差不多,似乎又应该交给兵部受理。
于是,他们被带到了礼部,直接跟礼部左侍郎王渊打交道。
使团首领名叫伯革,乃朵颜都督花当的次子。其长子把儿孙,已被踩死在山谷中,被当成普通蒙古首领统计。
“朵颜卫朝贡使者伯革,拜见王侍郎!”
伯革带领使团跪下,拜了三拜,便抬头打量王渊。可让他非常失望,灭掉吐鲁番国、阵斩达延汗的王侍郎,居然不是膀大腰圆的硬汉子,反而是一个看似有些文弱的书生。
王渊没有让他们站起来,笑问道:“元旦已过,尔等朝贡,何来迟也?”
等翻译之后,伯革回答说:“风雪阻道,因此延期。”
王渊又问:“尔等可知达延汗已死?”
伯革回答:“有所耳闻。”
王渊说道:“我杀的。”
伯革连忙奉承:“下官远在草原,也听说过王侍郎威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王渊这才说:“都起来吧。”
“谢王侍郎。”伯革带人站起,却没有座位。
没等这些人站稳,王渊突然翻脸,厉声道:“朵颜三卫,阴晴反复。百年来,降而复叛,叛而复降。如今更是甘为鞑靼爪牙,多番袭扰大明边境。现在达延汗已死,朵颜三卫可有什么表示?”
伯革刚站起来,就噗通一声跪下,整个使节团跟着下跪。伯革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王侍郎容禀,朵颜三卫从未与鞑靼勾结,而且还经常遭受鞑靼欺凌。下官的祖父,就是被鞑靼杀死的啊!”
“嗙!”
王渊猛拍桌子道:“还敢提你的祖父!当初鞑靼攻入大宁城,连你祖父在内,朵颜三卫死伤无数,被掠人畜数以万计。你们把朝廷赐予的大宁城都丢了,眼见整个部族都要饿死,是谁给朵颜三卫发粮食救命?是我大明!那些粮食,都是我大明百姓辛苦耕种,你们填饱了肚子竟又叛乱!”
伯革面色惨白,辩解说:“是大明总兵李杲、边将张玉,诱杀朵颜卫互市易马之部众三百余,主动挑起的边地纷争。”
王渊质问道:“那你敢不敢说,在李杲、张玉诱杀朵颜部众之前,朵颜部没有侵犯过大明百姓?”
伯革给出个扯淡借口道:“那些袭扰大明边境的恶贼,并非朵颜三卫本部之人,而是依附于朵颜三卫的别部蛮夷。他们扰边,朵颜三卫并不知情。”
王渊也不拆穿这种鬼话,而是顺着对方说下去:“太宗皇帝将大宁城赐予朵颜卫,是让朵颜卫成为大明屏障。既然朵颜卫无法胜任此事,仍由别部连年饶边,那大宁城是不是也该收回来了?这样吧,朵颜卫立即离开大宁城,朝廷重新设立大宁卫驻兵守御此城。”
“这……”伯革瞬间哑口无言。
他之前那些鬼话,都是早就商量好的借口,已经在草原练习了无数遍。怎知非但不能推脱罪责,反而给了明廷收回大宁城的借口,大明文官都这么擅长耍嘴皮子吗?
王渊追问道:“怎不说话了?是认为我不讲道理,还是被我说得心服口服。”
伯革硬着头皮回答:“汉人官兵不懂放牧,留在大宁城也难事生产,不如让朵颜卫继续为朝廷驻守大宁城。今后,朵颜三卫必定严加约束别部,不会再出现有贼寇袭边之恶事。”
“汉人官兵留在大宁城无用?”王渊冷笑道,“大明开国之后,汉人官兵曾在大宁城驻守几十年,怎么没有被活活饿死?你找理由也最好想清楚再说。”
“这……”伯革又卡壳了。
王渊恐吓道:“当今圣上喜兵事,达延汗既死,陛下还想御驾亲征。下一个目标,便是朵颜三卫,至少得把大宁城拿回来。到时候,仍旧由我跟随陛下出征,我能杀了达延汗,亦能杀你父亲花当!或者像吐鲁番国王满速儿那样,生擒回来献俘于阙下也可。”
“王侍郎息怒,王侍郎息怒。”伯革连连磕头。
被王渊一提醒,伯革终于想起来,眼前这位王侍郎,曾经生擒一个国王,又阵斩一个大汗。
王渊冷笑道:“我可以息怒,陛下却不能。他要御驾亲征,谁能阻拦得了?日子都定好了,等河北春耕之后,就立即出兵喜峰口。便是打不下大宁城,也要让朵颜卫无法放牧,让朵颜卫的牲畜不得长膘!”
伯革瘫跪在地,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正值朵颜三卫最虚弱之时,哪里扛得住大明出兵?
但若不加以压制,今年将成为朵颜三卫兴盛的,因为鞑靼蒙古陷入内乱,朵颜三卫可以趁机扩张地盘。
历史上,朵颜三卫只用了十余载,在嘉靖九年就又有实力南侵,还杀死多位大明边将,幸好有戚继光、俞大猷北上压服。到了万历朝更强大,一度扩张到延庆以东地区,距离北京只有几百里远。
王渊突然说:“我是文官。”
“啊?”伯革没听明白。
王渊只能解释:“文官就不想打仗,因为劳民伤财,但我又劝不住陛下。”
伯革福至心灵,连连磕头说:“请王侍郎为朵颜卫做主!”
王渊挽了挽袖子:“这样吧,为了表达朵颜三卫的诚意,三卫必须派遣长子进京为质。比如你,花当长子已死,你身为次子,就必须留在京城。我可以送你进国子监读书,给足优待。你父亲死后,便送你回去继位,如此自然无虞。”
伯革不想留在北京,问道:“可以送其他子嗣为质吗?”
“不能,”王渊斩钉截铁,“你且回去与花当商量,若春耕结束还不来北京为质,那咱们就在草原上用刀剑说话。大宁城又跑不了,陛下亲率十万大军,又有我随军辅佐,相信还是能攻下大宁城的。”
伯革惊恐道:“那我……回去跟父亲商量。”
王渊提醒说:“要快,时间不多了,陛下的脾气可是很急躁。跟你父亲说,别想着观望局势,等大明出兵之后就晚了。十万大军,耗费钱粮无数,哪能无功而返?陛下的脸往哪儿搁?到时候一旦出兵,朵颜三卫再怎么求饶都没用。”
当晚,朵颜三卫的使节团,便快马回草原去了。




梦回大明春 376【没心没肺】
作为新鲜出炉的礼部左侍郎,王渊在过年以前就正式投入工作,因为每年正月期间,皇帝都要大祀天地于南郊。
但凡大型祭祀活动,礼部都是总理和策划机构,太常寺是具体执行机构,鸿胪寺在仪式中担任辅助,光禄寺提供并管理祭祀器物,钦天监提前选定祭祀日期,太监全程负责监督工作。
大祀之前,斋戒七日。
前四天为“戒”,即停止一切社会活动,不能唱歌跳舞,不能宴会宾客,更不能啪啪啪,甚至不准吊丧、看病、断案、打架、工作、穿漂亮衣服——王渊接见朵颜三卫使者,严格而言已经破了戒,按制必须罚俸一月。但特殊情况可以通融,总不能病得快死了,还不准官员找医生吧。
后三天为“斋”,不但不能从事社会活动,还要沐浴更衣,不喝酒,不吃荤——这里的不吃荤,并非意味着吃素,而是不吃姜葱蒜韭等刺激性食物,免得口臭冒犯了祭祀对象。
为了号召百官斋戒,还要举行誓戒礼。
即官员们站在皇帝御前,由礼部尚书领头,一起宣誓谨守斋戒礼仪。
斋戒期间,还要习仪,说白了就是提前彩排。
彩排地点为朝天宫,是一座道家宫殿,可见明代真正尊崇的是道教。
在正德年间,礼制还未彻底败坏,文武百官都不敢乱来,甚至皇帝都必须恪守礼仪。
但在万历之后,就彻底礼乐崩坏了。
有记载万历年间的一次祭祀,大致内容是:斋戒期间,各种宴会开趴梯。彩排之时,队列不整,私自喧哗,随地吐痰。嬉笑声传到皇帝那里,百官还神色自如,继续交头接耳。有人嬉闹起来意外跌倒,有人自称犯病坐下休息,有人直接躺台阶上睡觉。在承天门前,太监宣读皇帝诏书,还没开读就有官员避雨溜走。祭祀过程中,有人带着帐篷被褥,随时可以躺进去休息;还有人沿途让奴仆搀扶,甚至直接让奴仆背着走。
可以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好似国庆大阅兵期间,中央大佬们搞出以上行为,你觉得这个国家还有救吗?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万历年间的祭祀都这模样,可知官场风气败坏到什么程度,官员们干出各种糟烂事也就不稀奇了。
如果穿越到万历朝之后做皇帝,面对如此糟糕的吏治,你该怎么整顿才好?
祭祀之前两天,皇帝需要告庙,即前往太庙请祖宗配祀。祭祀之前一天,皇帝亲自省牲,即视察祭祀所用三牲。
正德年间,天地为合祀,可一并祭拜,地点在天地坛大祀殿。
王渊这次又露脸了,因为他是分献主官之一。
朱厚照带领百官,在大祀殿合祀天地的时候。杨廷和带领部分官员,在东边分祀大明(太阳);梁储带领部分官员,在西边分祀夜明(月亮);王渊带领部分官员,在更外围分祀星辰;另有靳贵、杨一清等重臣勋贵,主持其他配祀分坛。
从这个祭祀安排便能看出,朱厚照把王渊的地位,提升到中枢第三的位置,仅次于内阁首辅和次辅。
一个礼部左侍郎,竟然碾压六部尚书,还碾压了靳、杨两位阁臣。
如此逾越礼制的行为,虽有人提出异议,却根本无济于事。因为皇帝携大胜而归,三法司、司礼监、制敕房、锦衣卫刚被撸了一大堆,朱厚照的威望正处于巅峰时期!
眼见大祀殿那边,皇帝即将祭祀天地完毕。
太常寺一位赞礼郎(正九品)扯开嗓子喊道:“分献官,献礼!”
王渊身边的赞礼郎跟着喊:“初献!”
王渊立即捧起布帛,上前献予众星之神。
“拜!”赞礼郎又喊。
等叩拜结束,赞礼郎再喊:“亚献!”
献礼布帛分为很多种,每次献的都不同,“终献”完毕才告罢。
这玩意儿改动很大,开国之初,天地祭祀完毕,其他祭坛才开始献礼。宋濂认为,这是对日月星辰等配祀对象的不尊重,于是改为祭祀天地即将结束时分献。
弘治朝以前,分献官在献礼时不用跪拜,因为他们是代表天子献礼。当时的吏部尚书,说这非常不合礼制,于是更改祭祀内容,导致王渊在分坛献礼时也得拜。
嘉靖不愧是道君皇帝,祭祀属于他的专业范畴,再次来了一回大修改:把天地分开祭祀,又把十四个分坛,缩减为四个分坛。
王渊这边祭祀星辰完毕,便带着身后的陪祀官,前往大祀殿与皇帝汇合,共同完成对天地的最后献礼。
祭祀结束,起驾回城。
太子按制不能参加祭祀,别说年龄尚幼,便是成年了也不行。因为天子出城祭祀,太子自动坐镇监国,取“国不可一日无君”之意。
“二郎,上车!”朱厚照招手说。
王渊已经出尽了风头,不想再刺激文武百官,骑马跟在御辇旁边,说道:“臣跟随即可。”
朱厚照说:“那就靠近点。”
张永、江彬等近臣,心里那个羡慕啊,恨不得把王渊推开自己来。
此番大胜归来,张永再次掌控司礼监。
江彬直升后军左都督,还加了“太子太保”衔,位列三孤,封赏比王渊离谱得多。
但江彬的太子太保,反而没有王渊的左侍郎受关注。武官嘛,只要别造反,不来招惹文臣,便是做了太师又能咋样?
等王渊骑马挨着御辇,朱厚照突然说:“钱宁死了,不是我派人杀的。他被革职之后,姬妾与家仆都散了,只带着妻儿离京。出城不到十里,便被马贼所杀,全家无一幸免。”
听闻此言,张永和江彬都浑身一哆嗦。因为这便是幸臣的下场,即使皇帝心软放其生路,也很难逃脱一朝惨死的结局。
钱宁以前太贪财,做事太狠毒,逼得无数官民家破人亡。
正巧这段时间,京畿之地盗贼四起,其中不免就有钱宁的仇家。他估计早就被盯上,一出城便全家死绝,听说连尸体都被带走,可能是要带回贼窝里分而食之。
朱厚照有些唏嘘:“二郎可还记得,你我君臣初遇,当时钱宁也在场。就在南城之外,离此地不远,历历恍如昨日。我也不忍于此,奈何钱宁……唉!”
王渊安慰道:“陛下勿须介怀,钱宁咎由自取而已。他受陛下宠信,可曾报答陛下恩德?便没有宁蕃之事,他也罪该万死。陛下可知,钱宁去年派出锦衣卫,带着十万贯宝钞南下,每省摊派强卖二万两,不费吹灰之力就弄来十万两脏银。他捞的每一分银子,都在败坏陛下的天子威信!”
朱厚照默然不语。
这次抄家,都还没抄钱宁的云南老家,只从京城家中就抄到上百万两银子,并且还不包括田产、店铺和住宅。
过了良久,眼看已到城门,朱厚照突然问道:“二郎,从钱宁家中抄来一座玉山,价值连城。便赠给你和灵儿,做你们的新婚贺礼,你不会觉得不吉利吧?”
王渊回答说:“君子敬鬼神而远之。只要行得正、坐得直,心无邪念,身无失德,世间又有何事可俱?”
朱厚照大笑:“听说二郎在浙江,把观世音像都全部拆了重建,果然不惧鬼神。”
王渊也笑道:“臣是为了拯救溺婴,功德无量。便真有观世音菩萨,以菩萨之慈悲,也不会怪臣妄毁佛像,反而要保佑臣施政顺利。佛可求之,那便去求;佛不可求,我便是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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