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大明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王梓钧
嗯,你没看错,明朝中晚期最暖和的年份,平均气温跟两宋最冷时相当。
王渊冻得都不想起床,木炭炉子通宵生火,可怜平民百姓冻死者众,北京街头每天都有专人负责收尸。
不需要王渊提倡使用煤炭,百姓早就用那玩意儿生火了,甚至北方炼铁都大量使用煤炭。本来就杂质含量超高的铁矿石,用煤炭那么一炼,铸成的火铳堪称不定时炸弹。
早朝?
皇帝都病了,还早朝个屁!
便是内阁众臣,都已经很久没见皇帝,弹劾江彬的那些奏章,根本递不到朱厚照面前。
“老爷,请洗脸。”丫鬟红菱端来热水。
夏婵早已晋升女仆头领,一般不亲自做杂活,红菱是通过牙婆买来的丫头。
天下越是遭灾,丫鬟价格越低。
红菱价值五两银子,已经算卖得高价,其父母非常感激,逢人便说王侍郎家仁慈大方。
王渊泡了泡双手,又洗一把热水脸,总算感觉活了过来。
“这天气是越来越冷了。”黄峨搓手直呵气,胖棉袄完全掩盖了身材。
王渊吩咐道:“家中奴仆,多给他们买些炭。记得多多叮嘱,烧石碳要通风,别把窗户关死了。”
黄峨叹息道:“谁不晓得这道理?每年京城都有中炭毒而死的百姓。石碳以前还很便宜,自从物理学院搞出蒸汽机,炭价比以前涨了不少。”
蒸汽机,不但用来铸币,而且已经开始商用了!
前段时间,匠户出身的凌夏,带着同学搞出蒸汽纺纱机。目前只造了十台,全部运到天津工厂,但那耗煤量还是挺大的,再加上北京的制币机,直接拉升京城煤炭价格——有人在背后搞事儿,在得知制币机烧煤之后,暗中串联起来集体涨价。
北京用的是西山煤,即宛平西山煤矿。
西山毗邻大明皇家陵寝,本来属于禁地,不许任何人进行开采。正统朝的英国公张辅,就曾违禁采煤,被都察院予以弹劾。
可根本禁绝不了,因为北京城附近的柴薪,已经被老百姓砍得所剩无几。
近百万人口要生火煮饭,买不起高价木柴,只能买低价煤炭。根据成化末年邱浚的说话,“今京师军民百万之家,皆以石煤代薪”,老百姓平时都用煤炭做饭的!
西山地区大大小小的非法私营煤矿,全都掌握在勋贵手中,太监还要跑去掺一脚,如今江彬也在派人挖煤。
“老爷,用早膳了。”夏婵笑盈盈走来。
王渊牵着黄峨的手去饭厅,儿子王素也被奶妈带来,恭恭敬敬的问候爹娘。
家里两个平妻,一个小妾,还有两个儿子。除非逢年过节,否则凑在一起吃饭是不可能的,彼此关系再好也难免磕磕碰碰。
王渊基本是在黄峨房里住两天,又去宋灵儿房里住两天,再到香香房里去住一天,平时吃饭也按这个规律。
夏婵麻利的剥着煮鸡蛋,放到王素的碗里,简直将其当成自己的亲儿子。
“谢谢婵姨!”王素乖巧喊道。
一家三口吃着早饭,夏婵虽然已是管事,却自愿做丫鬟站在旁边伺候。
就在半年前,黄峨来了月事,王渊又正好在她房里。在黄峨的张罗下,王渊终究还是把夏婵收用了,变成万恶的封建社会男主人。
“我去找策哥!”
王素飞快吃完早餐,便朝宋灵儿那边跑,他现在是王策的跟屁虫。嗯,还是朱载堻和朱璇祯的跟屁虫,经常跑去豹房跟太子和公主玩耍。
黄峨大喊:“慢点,别摔着!”
“慢了,慢了。”王素跑得更快。
黄峨折身回卧室,边走边说:“今天更冷了,我让人做了一件大氅,你出门时记得披在身上。”
夏婵见房中无人,突然将王渊抱住,亲了一口又追出去:“夫人,我帮你找衣服!”
王渊摇头笑笑,踱步来到院中,两个家仆正在扫雪,见他来了连忙问候。
北风一吹,寒意袭来,王渊不由打哆嗦。
这是王渊穿越以来,最冷的一个冬天。许多省份的百姓,刚刚熬过夏秋两季水旱灾,如此寒冬怎迈得过去坎?
草原百姓也难过,不知会冻死多少牲畜和人口。
就在前段时间,右翼蒙古再度南下。
自立为汗的达延汗第三子巴尔斯,去年跟侄子博迪汗(卜赤)打了一场,逼得左翼蒙古联合起来对付他。双方都没占到啥好处,又加上去年冬天遭灾,今年巴尔斯就带着右翼蒙古来了,在延绥抢了一圈便快速撤退。
朱厚照被气得又想御驾亲征,可大明的粮食不够,他自己又犯旧疾,只能整天在豹房乱发脾气。
不多时,黄峨拿着一件皮大氅出来,亲自给王渊细心披上。
王渊朝宋灵儿那边走去,两个孩子正在堆雪人,宋灵儿挺着大肚子不停指挥。
“二哥!”小妹王微从房中走出。
王微已满十六岁,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就是跟哥哥一样皮肤略黑。
王渊朝着宋灵儿点头微笑,又对小妹说:“我要去物理学院一趟,顺便把你也送过去。”
“好啊。”王微脸红道。
小妹是跟王渊一起离开贵州的,宁王乱时留在湖广,跟王渊的旧时同窗共同北上。
这段时间,王微总是往物理学院跑,王渊私下里一打听,却是跟一个物理学派的士子看对眼了。那小子叫杨锐,锦衣卫籍,文武双全,去年中举,正在国子监读书,同时又拜入物理学派。
王渊没有横加阻拦,一切顺其自然。
至少,物理学派的士子,很少出现死读书的酒囊饭袋。
马车进城折向南边,很快来到南城外的物理学院,众门徒见了王渊纷纷问候。
王微自去寻心上人,王渊则直入内院。
至真道士已经还俗,恢复本名陆有珍。这家伙的钻研方向是化学,准确来讲是东方炼金术,但搞出尿液炼制火药技术之后,一直都没什么真正的发明,经常炼出各种不知用来干啥的新物质。
“陆兄,蜂窝煤做得如何?”王渊笑问。
陆有珍说道:“正在比较各种配方。”
今年冬天实在太冷,又赶上煤炭价格上涨,于是王渊就让陆有珍研发蜂窝煤。
王渊只提供形状,说要加水混合,其余全靠学生们摸索。
陆有珍带着一帮子东方炼金师,已经试验快一个月。先是只加木屑,接着又加黏土,然后再尝试加石灰,反正胡乱扔东西进去,试验之后再调整配比,用同样的蜂窝灶煮开水判定煤球性能。
陆有珍说:“加石灰很有效果,能防止蜂窝炭过于松散。黏土和煤灰的比例,我也在调整配比,木屑加进去更容易点燃。”
“继续尝试,等得出最优配比,我就投钱开一个作坊。”王渊笑道。
王渊现在是大投资人,凌夏搞出蒸汽机,他就投钱弄了个工厂。专门生产研发各式蒸汽机,参与过蒸汽机研制的学生,全都在工厂里享有股份。
这也是避免未来纠纷,学生们的发明创造,总不能利益由老师独占。
王渊可以选择那样做,但必然打击学生积极性,只有用利益驱动才是最好的方法。
正德十五年十一月,有人挨家挨户收碎煤屑,还去西山各煤矿收煤灰。那些碎煤屑和煤灰,都是完全没用的垃圾,居然有人花钱来收,大家都当糊弄傻子赶紧卖掉。
直至十二月初,朝廷各部衙门,收到王渊的赠礼,蜂窝煤开始在官员家中流行,这才有人渐渐反应过来。
那些无用的煤灰和煤屑,竟然是制作蜂窝煤的主要材料!
王渊本来取名叫“蜂窝炭”,传到民间之后,莫名其妙就变成“状元炭”。仿制作坊无数,蜂窝煤日渐流行,但只有真正的“状元炭”品质最好,蜂窝煤的原料配比暂时还没泄露出去。
王渊忙着改善民生,清流却在忙着弹劾江彬。
可那些奏章,就是递不上去啊!
王渊是可以帮忙递奏章的,但不想给人当枪使,也不想冲在跟江彬交锋的第一线。
于是,清流们选择张永。
不知给了这太监什么好处,张永突然发难,但他没搞江彬,反而去搞工部尚书李鐩。
梦回大明春 426【老狗】
“老爷,该喝药了。”丫鬟捧着一碗汤药进来。
李鐩身上裹着棉毯,正用一柄放大镜,窝在床上仔细看书。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幸亏有放大镜,否则就只能让人念诵。
在传统理学家的印象当中,物理学派虽然“妖言惑众”,但也非全无可取之处,放大镜和缩小镜(近视眼镜)就让他们非常喜欢。
李鐩接过药水,仰脖子一口喝下,便挥手让丫鬟离去。
又把书读完一页,李鐩轻轻放下,实在没有什么读书的心情。
这位老先生,已经七十多岁了!
前些年黄河决口,河道总督祭祀山川,李鐩斥责其该祀河伯。堂堂工部尚书,不思如何整治河道,却在这种问题上纠结,看似是个昏庸无能之辈。
可又有几人还记得,李鐩是一路靠政绩升迁的。
他年轻时前往山西赈灾,不但救活无数灾民,还主持开挖水渠,灌溉农田上百万亩。如今,山西最大的水利工程,是李鐩顶着层层压力修建而成。
他还在密云修筑防御工事,从此之后,蒙古就不再从密云南侵,因为李鐩的防线构筑得毫无破绽。
李鐩属于刘大夏的心腹,别看刘大夏后世名声很坏,却是个真正能做事的干臣,并且还是个传统改革派(除了开海,其他方面刘大夏都主张改革)。
李鐩以前也是改革派,李东阳致仕以前,留给王渊那份改革方案,就有刘大夏和李鐩参与制定。
正德继位,刘瑾弄权,刘大夏滚蛋,李鐩也跟着滚蛋。
直至刘瑾伏诛,李东阳得势,才把李鐩召回来。
但李东阳很快又退休了,李鐩为了明哲保身,只能随波逐流混日子。他勉强配合杨廷和,又勉强配合梁储,也接受太监和边将的拉拢。偶尔劝谏皇帝不要大兴土木,可皇帝一旦下令,李鐩还是会尽量配合。
刚开始,包括王渊在内,大家都觉得李鐩投靠了杨廷和。但现在众人明白过来,这老家伙谁都不投靠,他只想安稳混到退休而已。
但是,就在这段时间,李鐩突然又硬气起来!
因为王渊帮助工部收回部分财权,工部新立了一个节慎库,包括杭州南关在内的关税,都会上交到节慎库中由工部处置。
清流与太监,同时盯上节慎库!
杨廷和想让心腹去管理节慎库,张永也想在节慎库设置督理太监。一向唯唯诺诺的李鐩,顿时恢复年轻时的风采,守着节慎库不让任何人染指,等于同时把杨廷和、张永给得罪。
这条老狗,还剩下几颗牙,咬人或许不利索,但护食的本领却没丢。
“备轿!”
李鐩突然从床头爬起,扔掉手中的放大镜,坐着轿子直奔城西王宅。
随从递上拜帖,门子一看工部尚书来了,连忙跑进去通报消息。
王渊亲自来到正门迎接,搀扶着李鐩进屋,问道:“李尚书有何要事,居然亲自冒雪而来?”
李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套近乎说:“王侍郎真有本事,竟能变废为宝,把那些无用的碳灰,做成蜂窝炭利济百姓。”
王渊笑道:“都是物理学派的学生们在忙活。”
李鐩拱手说:“老朽也对物理学颇感兴趣,还专门研习了王侍郎开创的新算学。”
王渊问道:“李尚书也对算学感兴趣?”
李鐩微笑道:“再怎么说,老朽也是工部尚书,年轻时也主持过许多工程。若不精研算学,岂不被宵小所蒙蔽?”
“是在下失言了。”王渊拱手致歉。
李鐩正色道:“工部所制新钱,质量拙劣,用料不足,坏了王侍郎的大事。老朽此来,是给王侍郎登门谢罪的,还请王侍郎不要怪责,老朽立即整顿工部宝源局!”
王渊好奇道:“此事究竟有什么内情?”
李鐩解释说:“因为节慎库的事情,老朽得罪了杨阁老和张永。见户部宝泉局铸钱有利,于是也想让工部铸钱,但又没脸向王侍郎求助,毕竟这有抢夺政绩的嫌疑。正好江彬找上门来,愿意帮忙在陛下那里请奏铸钱差事,老朽一时糊涂便答应他了。”
看似解释得很直白彻底,但李鐩还是有些话没说尽。
他是因为得罪杨廷和、张永,又不愿跟王渊走得太近,才选择跟江彬临时合作。没成想,江彬拿了商量好的利润之后,居然还贪心不足,暗中伙同宝源局官员偷工减料,造出的银元竟可用手直接掰断——掺进去的铅锡太多!
李鐩直接就傻眼了,被架上去了下不来。他已经得罪张永、杨廷和,难道又跟江彬闹翻?
只能求王渊帮忙,而且要彻底投靠王渊才行,否则这件事根本没法收场!
作为一个七十多的老臣,李鐩虽然随波逐流,骨子里却是极为傲气的。他只服刘健、李东阳、刘大夏那辈人,根本看不起杨廷和、梁储之流,更把王渊当成孙子辈看待。
被逼得投靠王渊,李鐩别提有多憋屈。
“江彬圣眷正隆,他们是扳不倒的。老朽夹在其中,已经成了众矢之的,”李鐩摇头叹息,“真是老糊涂了,怎能相信江彬,相信他只拿一点好处就能罢休!”
王渊仔细琢磨,大概想明白局势,笑问:“李尚书是否认可改革?”
李鐩半眯着眼:“不改必衰,但须谨慎。”
王渊摇头道:“主持改革者,必须谨而慎之,但真正开始改革,则必须阔步向前。改革之事,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李鐩捋着胡子大笑:“哈哈,王侍郎深得从政三昧,如此或许还真有几分改革成功的希望。”
“李尚书愿助我一臂之力吗?”王渊直接问道。
李鐩叹息道:“我是不成了,已经七十多岁,还能再活几年?不过我有一人,可以荐与王侍郎。”
“哪位高贤?”王渊问道。
李鐩说道:“工部右侍郎赵璜。此人锐意改革,公正无私,且能力卓著。以他的才干、政绩和资历,早就该升左侍郎了,只因得罪人太多才止步不前。”
王渊又问:“工部左侍郎刘永如何?”
李鐩笑答:“杨党之人。”
王渊说道:“既然是工部左侍郎,宝源局铸造劣钱的罪责,也应该让他来分担一点吧?”
“于情于理,都该如此。”李鐩说道。
张永与杨廷和都想控制工部库房,又憎恨李鐩跟江彬暗中合作,于是打算联手把李鐩给弄得罢官。既然李鐩愿意投靠王渊,那王渊也不会拒绝收下工部,直接让工部左侍郎刘永背锅即可。
刘永此人,官声很不好,早就被多次弹劾贪污,有杨廷和保着才能混到现在。正是背锅的绝佳人选!
梦回大明春 427【太监和新鲜事】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豹房之内,朱厚照咳嗽不止,大明首席御医吴杰正在号脉。
等号脉结束,皇贵妃关切问道:“吴院使正五品,陛下的病情可有好转?”
吴杰起身作揖:“回娘娘,陛下此乃幼时痼疾,偶然风寒便会外感咳嗽,恕臣医术浅薄难以根治。陛下所咳之痰,已经由黄转淡,脉象渐渐趋于洪正,只需每日煎服药剂,再施以推拿之法便能康健。”
“还要多久?”皇贵妃追问。
吴杰回答说:“少则三五日,多则十天半月。在此期间,切不可外出受凉,饮食要清淡一些,多喝热水,早睡早起。”
“多谢吴院使。”皇贵妃让宫女拿来两块银元做赏钱。
吴杰连忙接住:“不敢!”
“退下吧……咳咳咳!”朱厚照挥手说,刚说两三个字又咳嗽。
“陛下。”皇贵妃忙给朱厚照抚背顺气。
等吴杰离开房间,朱厚照咳出一口黄痰,这才感慨说:“此病已有十几年,我早就习惯了,就是咳起来有些……咳咳……难受。也不能外出走动,实在憋得慌,等开春之后定要去南海子后世大兴区境内狩猎。”
距离开春已经不久,皇贵妃怕朱厚照病情反复,劝谏道:“还是等秋天吧,春日狩猎违礼。到时候,把王二郎叫上,妾身也陪皇帝哥哥一起去。”
朱厚照笑道:“那就秋天,二郎的箭术惊人,跟他一起打猎可赢不了。”
皇贵妃奉承道:“陛下也是神射。”
“咳咳,”朱厚照清了清嗓子,“这些日子读书着实烦闷,外头可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随侍太监李明说道:“禀皇爷,物理学院发明了蜂窝炉和蜂窝炭。此炭用无用的碳灰、碳屑制成,可用于生火煮饭,且价钱比柴薪和石碳便宜,京城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家家皆用此物。买的人实在太多,作坊都造不过来,现在矿山里的煤灰都成了宝贝。”
朱厚照笑道:“物理学院是二郎办的,里面都是他的学生,总能弄出这种新奇玩意儿。”
皇贵妃说:“此物利济百姓,非寻常奇巧可比。陛下不知,京城的柴薪特别昂贵,小康之家都烧不起柴禾,只能购置石碳来生火度日。如今蜂窝炭比石碳还便宜,百姓可节省许多柴钱。”
皇帝和皇贵妃都知道,京城所用之煤炭,全是在皇帝祖坟附近开采的。但他们自动忽略这个细节,因为禁不了,朝廷隔三差五宣布禁令,那些煤矿依旧照挖不误。
谁敢真把西山煤矿给禁了,没有饭吃的京城百姓,估计能饿着肚子杀进紫禁城。
朱厚照咳嗽两声,又问:“除了那什么蜂窝炭,还有什么新鲜事儿?”
太监李明道:“今年的冬季联赛爆了冷门,定国公家的小公爷那支球队,竟然拿到了赛季冠军。”
朱厚照顿时笑起来:“他家的三小子,也就这本事了,花了不少银子买球员吧?”
李明满脸堆笑:“坊间传闻,花了好几千两。”
定国公一系是徐达的后代,第一代定国公是徐增寿,因暗通朱棣被朱允炆所杀,永乐年间被追封为定国公。
这家子以前比不上英国公,但在正德年间却发迹了。只因当代定国公徐光祚,是朱厚照的东宫侍卫出身,根正面红的潜龙班底,如今执掌中军都督府,并负责神机营的训练工作。
聊了一阵足球联赛,朱厚照再度发问,太监李明道:“物理学院有一士子,前段时间制成大鸢。那大鸢比普通风筝更大无数倍,人都能挂在上边,从山中跃下竟飞翔两里地。此人以前还给自己插翅膀,被摔断腿后惨遭嘲笑,没成想他这次真飞起来了。”
“哈哈,有趣……咳咳咳!”朱厚照大笑咳嗽,皇贵妃连忙去顺气。
太监李明突然吞吞吐吐:“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朱厚照问。
太监李明突然跪下,从怀里摸出一块银元:“皇爷请看。”
朱厚照接过来,皱眉说:“这银元品相有点差啊,没有二郎铸造的那般细腻润泽。”
李明提醒道:“陛下掰掰看。”
朱厚照力气颇大,双手拿住用力一掰,竟然直接从中断裂,银元背面的皇帝投降也成了两半。
“混账……咳咳咳!”
朱厚照勃然大怒,他有时脸皮很厚,有时又极度要面子。这可是他的头像,他的“正德元宝”,竟有人敢如此作伪。
朱厚照把帮他顺气的皇贵妃推开,大喝道:“传旨李应,让他带锦衣卫彻查此事!”
李明嘀咕道:“皇爷,这钱是工部造的。”
“好,好啊,”朱厚照更加愤怒,“把工部尚书李鐩抓起来,宝源局大小官吏通通下狱!”
钱宁倒台的时候,一堆太监也被查办,宫中进行了大换血。
张永和江彬都趁此机会,疯狂在关键位置安插人手。江彬染指太监任免,是通过太监魏彬来办的,两人还悄悄结成了亲家——魏彬的侄孙女,嫁给江彬的庶出小儿子。
正德南巡途中,魏彬被张永干倒,江彬、魏彬两人的亲信太监,也被张永一股脑儿撤换。
现如今,除了御马监之外,其他太监全是张永的人,包括眼前的随侍太监李明!
李应接到皇帝的指令,立即查封工部宝源局,并且把工部尚书李鐩请到锦衣卫大狱喝茶。这家伙还留了几分心思,毕竟抓一个工部尚书是大事,悄悄派人给王渊传递信息。
王渊只回复四个字:“手下留情。”
有这四个字就够了,李鐩已经七十多岁,可经不起锦衣卫的手段。
王渊立即带着几枚劣质银元,执着腰牌气呼呼直入豹房,跑到皇帝跟前说:“陛下,臣发现有伪钱,请立即下令彻查此事!”
朱厚照已经气过了,居然笑呵呵说:“二郎勿忧,我已经知道了,锦衣卫正在查办。那李鐩好大的胆子,银元上有朕的头像,他居然也敢以次充好。”
王渊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陛下,此事恐怕与李尚书无关。”
“工部制出的劣钱,他会不知道?”朱厚照不相信。
王渊分析说:“陛下,李尚书历仕三朝,如今已是古稀之年。他经手了无数工程,上哪儿不能捞银子?为何偏偏冒着欺君之罪,非要做这种劣质银元呢?”
朱厚照思索道:“此言有理……咳咳,我再让李三郎仔细调查,定不会让那奸猾之辈漏网!”
奸猾之辈是谁?
当然是工部左侍郎刘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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