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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明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王梓钧
    吏员猛的将表层纸揭下,赫然露出第三名到最后一名。

    “我中了!”

    “我中了!”

    人群中不断传来惊叫声。

    邹木说自己最后一道五经题是乱写的,李应此刻很想打人。

    乱写你妹啊,丫的乱写还能中举

    贵州举人榜第十八名,赫然正是邹木!

    这家伙已经欣喜若狂,又哭又笑,偷偷掐自己的腰,似乎是想确定当下并非梦中。

    “恭喜,恭喜!”众人抱拳道贺。

    邹木连忙回礼:“侥幸,侥幸而已。”

    已经揭开的贵州十九名举人,居然有十个属于“高考移民”,都是从外地读书回来的考生。

    并且,贵阳易氏子弟,就直接考中三个。其中一个在外地读书,两个在贵阳本地读书,易家那个万卷楼起了很大作用。

    吏员等士子们热闹一阵,终于再次抬手。

    刷!

    最后一截表层纸接下。

    第一名,王渊,贵州宣慰司人。

    第二名,田秋,贵州思南府人。

    贵州诸生顿时哗然。

    王渊的神童之名,早已传遍贵州。但他年仅十五岁,贵州自开科以来,还没出过这么年轻的解元——基本都在及冠之后,再来参加乡试,年龄太小扛不住旅途艰辛。

    而田秋考中亚元,同样让人意外。因为此君乃思南府人,要走三千多里来云南,思南那边出的举人很少,就是因为路途太过遥远。没想到,思南府也能考出一个第二名来。

    不熟悉的连忙打听,熟悉的开始告之详情。

    然后他们就郁闷了,解元王渊十五岁,亚元田秋十六岁。属于四百名贵州考生当中,年龄最小的两个!

    众人皆来道贺,二人不断还礼。

    最后,田秋朝王渊拱手笑道:“若虚兄,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王渊笑着回应。

    李应自己虽然没考上,但此刻与有荣焉,搭着王渊的肩膀大喊:“贵州解元在此,与我是同窗好友!”他又搭着田秋的肩膀大喊,“贵州亚元在此,也是我的好友!”

    一个认识李应的士子,突然促狭道:“李三郎,你的两位好友考中解元、亚元,你怎么连副榜都没进”

    李应顿时尴尬不已:“失误,此乃失误,考第一场的时候我没睡好。”

    “哈哈哈哈!”

    诸士子大笑不止。

    “嚯!”

    就在此时,云南榜下,也发出一阵惊呼。

    巨婴才子金罍,毫无悬念,考中了云南乡试第一名。

    “咚!咚!”

    几个胥吏敲响铜锣,来到王渊与田秋跟前,一边道贺,一边给他们戴大红花。

    这并非什么惯例,纯粹是胥吏想讨彩头。而且胥吏内部有分配,能给解元和亚元道喜的,都是衙门里最有地位之吏员。

    “解元相公请上马!”一个胥吏弯腰笑道。

    王渊也不矫情,翻身跨上马背,由胥吏牵马前往租住的房子。

    田秋也被请上马,胸前还戴着大红花。

    其他没有能耐的胥吏,只能找其他的新科举人。就连邹木这个第十八名,也被几个胥吏围着戴大红花,欢天喜地簇拥着前往住处。

    此时此刻,昆明城里的老百姓,也有无数跑来凑热闹。

    甚至还混进一些大姑娘小媳妇儿,她们提着竹篮站在街边,朝骑马路过的新科举人投花掷果。

    金罍是最受关注的那个,一来他是云南人,有着本地优势;二来他白净俊俏,端的翩翩佳公子。姑娘们的鲜花水果,一股脑儿朝金罍身上砸去,街边不时还传来阵阵娇笑声。

    王渊和田秋都是黑小子,不怎么讨姑娘们喜欢。

    这么说吧,贵州士子全都黑得很。从贵州走到云南要一两个月,风餐露宿、日晒雨淋,长得再白净也给你晒黑,至少还要休养一个月才能恢复本来肤色。

    金罍家里贼有钱,提前半年从南京回乡,提前一个月住进青云街,他那皮肤比姑娘们还白嫩。

    “你也中解元了”金罍骑在马上,看着王渊颇为惊讶。

    王渊反问:“不可以吗”

    “有些意外。”金罍对王渊的观感很不好,觉得对方就是一个粗蛮武夫,没想到这武夫居然能考第一名。

    王渊笑道:“人生处处皆惊喜,意外的事情多着呢。”

    金罍说道:“我突然想看你的经义答卷。”

    “有机会的。”王渊说道。

    放榜之后数日,举人文章便能流传民间。有些提学官会主动传播,甚至亲自编集乡试录,这个虽非政绩,但能在任职地区留下美名。

    而民间的印书坊,也会把这些文章整理出版,并且请来当地名儒做批注点评。

    胥吏们一路吹吹打打,簇拥着举人回到住处。

    青云街几乎每栋房子,都有租客成为举人。而房主会把信息记录下来,下次乡试招租,能够提升吸引力。

    王渊、金罍、田秋和邹木,四人一路走得很近,身后跟着无数百姓和落榜生员,最终在租屋门前停下,把众多看客惊得下巴掉满地。

    两个解元,一个亚元,一个普通举人,竟然住在同一套房子里!

    “哈哈哈哈!”

    他们的房主已经笑开花,甚至连三年后的招租广告都想好了:“同科四举,一寓三元!”

    这处地段不是特别好,月租只收三四两。但下次乡试,房租必然涨到十两以上,甚至还有可能供不应求。

    带头的几个胥吏,突然吩咐手下说:“把大门拆了!”

    房主立即反应过来,高兴道:“对,快把我家的大门拆掉!”

    不但要拆大门,还要砸开门墙,换一个更阔气的新门。

    周冲早已兑换了十多贯铜钱,此刻用衣服兜着,抓起铜钱喜滋滋的分给胥吏们。还剩下一些,他抓起来往人堆里撒,附近看客纷纷争抢。或许只能抢到几文钱,但兆头好啊,兴许今后便能走大运。

    金罍很快反应过来,对自己的书童说:“铜钱呢”

    “啊,我忘了。”书童连忙跑回房去拿钱。

    田秋和邹木的书童也在撒钱,金罍的书童随后便至,门前大街上到处都是钱币。

    甚至房主也加入进来,他今天特别高兴,一口气撒出好几两。

    李应突然笑着对金罍说:“你怨我砍断桂树枝丫,真是狗咬吕洞宾,那叫折桂懂不懂你能考中解元,还有我的一份功劳!”

    “折桂”意指乡试第一,也寓意高中状元,还真他娘能对上。

    金罍虽然心高气傲,但今天是特殊日子,他居然朝李应抱拳作揖:“多谢李兄!”

    房主猛然醒悟:“原来用刀砍断桂树枝丫,便能考出两位解元、一位亚元!”

    此言被旁人听去,很快传遍昆明。

    三年之后,青云街每套房子,房主都要提刀砍桂树枝,院子里没桂树的就立马栽种。而应考生员,也会提刀砍下一两枝,只盼此举能够带来好运。

    人人都砍,桂树光秃秃不说,果真诞生无数解元和亚元——没办法,名列前茅的考生,基本都住在青云街,总有一两个能够“折桂”。

    这成了云南乡试的传统,在贵州自开乡试之后,又传播回贵州那边。

    此后数百年,云贵两省乡试,一直都沿袭下来,甚至成为当地的科举风俗。




078【乡射礼】
    射礼有四种:大射、宾射、燕射和乡射。

    乡射之礼,即大夫为国举士所用的射礼,因此往往与鹿鸣宴同时进行。

    朱元璋那会儿还真正射箭,后来为照顾士子,直接改成投壶,既好玩又风雅此种变通,源自春秋战国,礼记有专门的“投壶篇”。

    周朝乡射礼异常繁琐,早在汉唐就简化了,宋明变得更加简化。

    众人很快移座到堂外,连席案都一起搬出去。

    本来祭祀孔子的少牢猪羊,也为射礼腾地方,被抬到檐下角落里放置。宴会结束后,这些祭品和残羹剩酒,肯定要被监考吏员抢走,抢宴已成为讨彩头的风俗,朝廷屡禁不止。

    沐昆与顾源共坐主位,问云南诸官:“谁来做司射”

    无人回应。

    沐昆冷笑一声,再问:“谁来做司射”

    “我来吧。”一位知府起身说道。他在乡试时担任提调官,因此今天也被请来参加鹿鸣宴。

    顾源对此君颇为赞赏,正该如此嘛。瞎斗啥气,顺毛捋就行了,沐公爷其实很好打发的。

    知府自去取来弓箭,说道:“弓矢既具,有司请射”

    顾源立即看向金罍和王渊,他俩是解元,为诸宾之首,这个时候应该发言。

    金罍丝毫不给顾源面子,用沉默来表达反对意见。

    王渊只能依靠礼记之记载,对那位知府说:“某不能,为二三子。”

    这是谦逊礼节,不能直接开射。

    三请三辞之后,王渊代表今科举人,答应参加乡射之礼。

    知府手持弓矢,踏在台阶上,转身对沐昆、顾源道:“请射于宾,宾许“

    顾源点头说:“既已开礼,请司射配耦。”

    配耦即配对,二人为一耦,挑选射术接近者进行比赛。

    天子六耦,诸侯四藕,士大夫三耦。

    因此,司射必须挑选出六人,分成三组进行比赛。

    “你们两个必须射箭”

    沐昆直接指向王渊和金罍,谁让他心头不爽,他就让对方更不痛快。

    王渊万分无语。

    简直躺着也中枪啊,他只是打个圆场,没想到也被沐公爷惦记上。

    还需四人,才能成礼,司射又问谁愿意报名参加。

    今科举人们都不吭声,在他们当中,虽然许多卫所子弟,但精通箭术的还真没有。像邹木这种贵州士子,可能身体相对强壮,也敢提刀上阵杀人,但平时哪有精力练习射艺

    沐昆脸上突然露出坏笑,说道:“既然无人毛遂自荐,那就解元跟解元比,亚元跟亚元比,第三跟第三比,刚好六人凑成三耦。”

    除了王渊之外,被点到名的士子,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贵州亚元田秋,平时也经常锻炼身体,但他出自教师世家,从小到大连弓箭都没摸过。

    这还不能拒绝,射乃君子六艺,又身处鹿鸣宴,理应他们遵礼比箭。

    沐公爷看似蛮横粗暴,其实一肚子坏水儿,除了抢占主位发号施令之外,他做的这一切都符合周礼。

    “纳射器”司射喊道。

    金罍与王渊一起出列,前者不情不愿的过去,取来弓一把,箭四支,护臂一个,扳指一枚。

    接下来是定射位,定靶心,获者报靶员执旌旗侯在中央。

    司射对六位举人说:“依次而射,不得杂越”

    “该如何做”金罍低声问道。

    “跟我学。”王渊回答说。

    金罍虽然通读过五经,但礼记不是他的本经,细节之处怎么可能还记得

    只见王渊解开上衣扣子,脱下左臂衣袖。右手拇指戴扳指,左臂套上护臂,左手执弓,右指夹箭,另外三支箭插在腰带中。

    金罍依样画葫芦照做,幸亏他跟王渊配成上耦。换成一个不读礼记的,两人此时都要抓瞎,连乡射礼的基本礼节都搞不明白。

    中耦、下耦四位举人,见状也松了口气,牢牢记好这些细节,一会儿轮到他们时,至少不会因此闹笑话。

    沐公爷突然感觉有些无趣,并且对王渊愈发不满。他的意图就是戏耍新科举人,结果上耦之中就有行家,导致不能在这个环节看笑话。

    司射拱手向北,给京城的皇帝行礼,意思是这场射礼专为皇帝取士举行。又朝着沐昆、顾源作揖,接着开弓射完四箭此为诱射,即司射给选手们做示范。

    取回射出的四箭,司射喊道:“无射获,无猎获”

    这句话的意思是:不要射到报靶员,不要惊扰报靶员。

    “一番射上耦就位”

    王渊和金罍走到各自射位,挽弓搭箭,瞄准靶心。

    金罍使出吃奶的力气,脖子都胀得通红,却只能把弓拉开一点点。

    “哈哈哈哈”

    沐公爷捧腹大笑,他故意选的七斗弓,现在终于能看好戏了。

    这家伙在开心之余,还冷嘲热讽道:“这位解元相公,要不要换一把三斗弓啊”

    巡抚顾源不能坐视举人丢脸,立即让人给金罍送去一把三斗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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