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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明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王梓钧
朱厚照亮出腰佩给守门士卒查验,这才获准进入。
钱宁忍不住问:“王相公,便是天子也不得入内吗?”
王渊回答道:“大明天子乃五军统率,有仪仗的天子自可入营,但微服的天子不得入营。便是我每日出入,都必须验证腰牌,忘记携带就不能入内。”
“此法甚好,”朱厚照夸奖一句,问道,“你手下的兵居然不贪财,给他们银子都不收。”
王渊解释说:“不是不收,而是不敢,陛下且看将台之上。”
朱厚照抬眼望去,距离太远看不真切,询问道:“可是首级?”
“确是首级。”王渊答道。
朱厚照边走边说:“练兵已有月余,今日且给朕看看,到底练出了什么效果。”
王渊解释道:“陛下,臣用了十天时间制定军规,真正练兵只有二十八日。之前二十五日,皆在训练军官,普通士卒只练了三日。”
“那就看看军官。”朱厚照点头说。
王渊带领朱厚照、钱宁登上将台,拿起胸前一支竹哨,吹响之后大喊:“全体集合!”
朱厚照放眼望去,只见分散在校场各处的训练方阵,突然停止刚才的动作。从宽松阵型集结为紧密阵型,从小方阵汇集成大方阵,齐步小跑着朝将台这边而来。
虽然中间也出现杂乱现象,但整体观之非常有秩序。
朱厚照问道:“这些士卒真的只训练了三日?”
王渊抱拳说:“行伍不整,让陛下见笑了。”
朱厚照摇头:“哪里不整了?我看整得很。”
钱宁也是暗暗咋舌,笑着说:“王相公练兵有方,不输古之名将。”
三人说话之前,六个千人队已经汇聚至将台下方。
“向前看!”
“向右看齐!”
“稍息!”
“报数!”
“一、二、三、四……”
每个小队汇报人数给旗总,旗总再汇报人数给把总,一级上报一级,有条不紊。
六个军官各自转身汇报:
“一营归队!应到一千,实到一千。”
“二营归队!应到一千,实到九百九十八,有二人轮值看守营门!”
“……”
王渊笑着对朱厚照说:“陛下,出去营门二人,六千士卒皆在此处,请陛下检阅。”
六个军官离得最近,听得清清楚楚,全都傻看着皇帝。随即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只盼着给皇帝留下最好的印象。
钱宁则傻看着王渊,居然真有六千人,一个空饷也不吃?
朱厚照非常满意,点头说:“让军官演示一下,看看他们这个月都练了些什么。”
王渊立即拿起铁皮扩音筒,下令道:“全体都有,向后转,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立定,向后转!“
六千人齐刷刷转身踏步,可惜走得不成样子,有的左右不分,一二一全踩反了,还有的从始至终都在顺拐。
不过落在皇帝眼里,却已有强军的底子。
王渊继续下令:“旗总以上军官,全部出列,在我面前整队!”
将近两百个军官,由王渊和李应亲自训练,瞬间就跟普通士卒显出区别。
他们列阵又快又整齐,而且个个笔挺如松,毕竟半个多月的军姿不是白站的——冒雪站军姿,站不好就罚跑,再站不好就打屁股,可比大学军训严格百倍。
“向右转,齐步走!”
近二百军官提脚挥臂,整齐划一,踏出声响,居然有上千人行军的气势。
王渊主动让李应露脸,说道:“李教官,你来指挥!”
李应哪还不知道皇帝来了,立即接过指挥权,让军官们分成三队各自行军。他一人下命令,竟然让三队军官做出不同动作,可以说是如臂使指了。
朱厚照连连赞叹:“甚好,甚好!“
钱宁问:“王二郎,你这练兵,都是口令,不用旗令吗?战场上如何指挥?”
王渊笑着回答:“等口令练好,再配合口令练旗令,等把旗令练好,再练军械和勇力。”
朱厚照非常满意,拍打王渊的肩膀:“好好练!开春大祀东郊,朕带这些兵一起去,让文武百官们都见识见识。”
王渊抱拳谢恩,让李应解散军官。
李应命令道:“各自归队,继续训练!”
这些军官小跑着回到各自队伍,六千士卒立即散开,有条不紊的化为五百人队、百人队和五十人队,分散到校场各处自行操练。
朱厚照看了一眼李应的穿着,问道:“这是锦衣卫?”
王渊笑道:“这位便是臣的同窗李三郎,现为朱指挥(钱宁)属下总旗,被臣借来充作执法队和教官。”
朱厚照将李三郎唤来,越看越满意:“可为良将,总旗太屈才了,朕便升你为锦衣卫百户。”
“谢陛下!”李三郎喜不自禁,立即磕头谢恩。
做完这些正事,朱厚照开始聊闲天,笑着问王渊:“二郎,最近我闷得发慌,你可有什么新鲜耍子?”
王渊还没作答,李三郎就笑着说:“陛下,军中以蹴鞠为戏,可堪一观。”
王渊头疼不已,瞪了李应一眼,李三郎还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水浒传》早就风行大明,如今唆使皇帝看球,消息如果传出去,李三郎就是人们眼中的高俅啊!
朱厚照本身也踢过足球,只是没有太大兴趣而已。但闲着也是闲着,在此解解闷也可以,顿时笑道:“那就蹴鞠为戏,谁踢得好,重重有赏!”
二十多个球技还行的士卒,立即被叫去球场,而且各自还换了不同的衣服。
朱厚照指着球场两端:“那是球门?”
王渊回答道:“正是球门。”
朱厚照嘲笑道:“你这球门也太大了,闭着眼都能踢进去。”
王渊解释道:“所以双方各自都有守门将,可用身体任何部位阻挡进球。”
“却也稀罕,快踢给朕看看。”朱厚照就喜欢新鲜玩意儿。





梦回大明春 147【豹房蹴鞠总教练】
几张太师椅搬来,朱厚照坐在场边,见李应和锦衣卫进场,忍不住问:“蹴鞠双方衣服不同,一目了然。李三郎他们又是哪边的?”
王渊解释说:“李三郎是主判,其余锦衣卫皆为边判。”
“判官就有好几个,你这蹴鞠的规矩还真多。”朱厚照笑道。
王渊继续充当解说员:“此刻双方排好阵型,正在猜铜钱,猜中一方先开球。比赛分为上下两场,一场打完即对换场地,以此来保证赛事的公平。”
朱厚照问道:“两位守门将只能守门吗?”
王渊指着球门的方向说:“陛下且看门前用石灰画出的方框,框内即属于禁区,门将可在此区域内任意触球。但如果出了禁区,门将则不可用手和手臂触球。”
“也就是说,门将也能随便跑?”朱厚照问。
“确实如此,”王渊说道,“除了门将,其他球员皆不可用手臂触球,轻则丧失球权,重则被罚点球和任意球。”
朱厚照又问:“何谓点球与任意球?”
王渊笑着说道:“点球即将足球置于禁区任何一处,被罚球方只能由门将守门,罚球方派出一人击球。任意球也是一种罚球方式,如果是进攻方的任意球,防守方可组成人墙抵挡,但人墙距球必须八步(9.6米)以上,除非他们已经贴到球门线。”
场上双方的主力队员,以前全都是帮闲和混混。有几个球技还行,缠球、带球、挑球玩得花样百出,可遇这种球赛就显得太过多余。
而且,他们特别喜欢玩高球,不屑于带着足球在地上跑。
这是固有玩法所带来的习惯,因为从唐代开始,蹴鞠的球门就设于高空,根本不会紧挨着地面。
朱厚照刚开始感觉没啥意思,远远不如其他玩法好看,但渐渐他就发现对抗性极强,精彩之处在于双方球员激烈争抢。
“此法甚佳!”朱厚照赞许道。
宋代便有足球的对抗赛事,有双球门和多球门玩法。刚开始每队十二人,争抢异常激烈,除了球门设于高空,已经跟现代足球非常类似。
但渐渐的,每队增加到十六人,规则变得更加苛刻,赛事烈度大大下降。主要展现球员的个人技巧,团队配合成了辅助作用,有时候一个人就能玩球好几分钟。
到了元代和明代,足球赛事的烈度有所增加,但大体上跟改革过后的宋代规则相似。
朱厚照以前也看过球赛,但从没看过争抢如此凶狠的球赛。
“吁!”
边裁吹响哨声,示意防守方犯规,并且直接给了一仗黄牌。
王渊解释说:“黄牌即为警告之意,如果吃了黄牌,该球员就要被罚下场。刚才犯规者,是防守方的后卫,他从背后将进攻方恶意拽倒,因此被罚了一个任意球。”
人墙已经组起来,罚球队员一个助跑,精准无比将球吊往球门边角。
可惜,他虽然角度很准,技法也很好,却不会玩旋转弧线,被门将高高跃起将球摘下。
没办法,明代的竞技球赛,是不设守门员的,也不练针对守门员的射门技术。他们主要练习花哨球技,以及射门时的精度,毕竟球门悬在高空。
比赛继续进行,足球打成排球,各种高传高射,皮球飞来飞去,地滚球都很少见。
这些家伙非常喜欢炫技,此时就有一人被逼抢,却不选择带球闪避,而是用脚后跟将球跳起。接着快速绕至对方身后,用脑袋将球接住。停球之后也不消停,明明可以直接传球,非要用一个高难度的鸳鸯拐(蝎子摆尾)。
可惜没拐出去,被人在身后把球断了。
打着打着,终于有人开窍。舍弃花哨球技不用,只靠速度和带球技术,从中场直接杀向进去,眨眼间已连过好几人。他突然将球回传,队友吊球踢入禁区,另一个前锋头球破门。
“好球!”
王渊忍不住拍手赞叹,他起身走到场边大喊:“就是要这样打球!你们之前踢的都是什么东西?球场如战场,个人技艺再高明,也不如结阵配合,一刀一枪简单冲杀!这场球赛的胜利方,集体记功一分!”
记功一分?
双方的球风瞬间改变,傻子才继续玩花活,能把球进了方为英雄!
争抢变得更加激烈,传球和射门也更加直接。明明没有那么花哨了,却让朱厚照看得过瘾无比,恨不得自己也上场踢几脚。
一场结束,朱厚照摩拳擦掌,笑着对王渊说:“我也试试。”
钱宁连忙劝阻:“皇爷,病体初愈,不可劳累。”
王渊听说皇帝刚刚病好,也连忙劝道:“陛下,不如改日再踢吧,今天时候也不早了。”
朱厚照非常不高兴,冷笑着问王渊:“王二郎,你可知在军营里蹴鞠,太祖皇帝是怎么处罚的吗?”
“太祖不许在军营踢球?”王渊还真不知道。
朱厚照吓唬道:“斩足!”
汉朝蹴鞠为军中之戏,有演练军阵、促进配合的作用。但从宋代后期开始,蹴鞠就已经沦为表演,竞技性蹴鞠同样如此,朱元璋自然不允许这种游戏出现在军队当中。
就如朱厚照所说,在军中踢球要被斩足。
朱厚照笑道:“你若是让我踢一场,我就把这个禁令取消!”
王渊瞬间无语,这皇帝总喜欢做买卖啊。
钱宁也很无语,皇帝爸爸决定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王渊把李应叫来,李应立即跑去通知球员,不得跟皇帝争抢足球。
于是就扯淡了,朱厚照兴致勃勃上场,结果变成了个人表演。队友一拿到球就传给他,敌方则纷纷躲避,眼见一脚射出,守门员吓得抱头趴下。
“不踢了,没劲!”
朱厚照都还没有出汗,就把球踢到一边,气呼呼回来说:“王二郎,你这是欺君之罪!”
王渊说道:“陛下冬季易犯病,不可活动剧烈。陛下要踢球,臣不敢阻拦,但也不敢让陛下冬季发汗吹风。”
朱厚照也是知道好歹的人,历史上他要带病御驾亲征,御医吴杰把他给劝烦了,也只是派人将吴杰叉走,眼不见为净而已。
踢球当然比不上亲征那般吸引人,而且此时的朱厚照也还内那么固执。他坐回太师椅上,对王渊说:“让他们好好练习球技,等开春之后,朕再来与尔等切磋!”
“春季当然可以。”王渊笑道。
朱厚照余怒未消,喝道:“让他们再踢一场!”
熟悉这种玩法之后,第二场踢得更加凶猛,基本看不到什么花哨技巧。但那纵横冲杀的场面,却让朱厚照热血沸腾,他以前不喜欢踢球,就是因为蹴鞠烈度不高,现在总算符合皇帝的心意。
眼见天色将晚,钱宁提醒道:“皇爷,该回家了。”
朱厚照指着李应:“你随朕去豹房,专门为朕练习球队!”
李应瞬间狂喜,跪地说:“谢陛下赏识!”
好吧,既然在外边没法踢球,那就在豹房里踢。豹房里人多着呢,可以组成无数支球队,足够皇帝天天踢球耍乐了。
李三郎作为豹房蹴鞠总教练,真有朝着高俅发展的趋势。
若被言官知晓,绝对要以宋徽宗来劝谏。
王渊把李应拉到旁边,告诫道:“陛下龙体欠佳,冬季受凉动辄犯病。你可得注意着点,万一出了差池,当心你性命不保!”
李应瞬间被浇了一盆冷水,喜悦之间完全消失,代之以忐忑情绪,他点头说:“我会注意的。”




梦回大明春 148【军粮被扣】
自从开始训练普通士卒之后,王渊就一直住在军营当中,每晚带着军官给小兵们送洗脚水。
这天上午,一个锦衣卫执法官递上请帖:“王相公,外头来了个少年,自称是相公之家奴,他留下这封帖子便走了。”
帖子是周冲送来的,发帖者为大明首辅李东阳。
李东阳九年考核期满,趁此机会再次辞职。这是他仕途生涯中,第三十多次辞职了,皇帝照旧不许,还让他在礼部摆酒设宴,庆祝九载考满功绩。
李东阳是真有病,肛瘘老患者,十年之前就给自己选好墓地。
鬼知道朱厚照为啥不允许他辞职,以李东阳现在的状态,真不适合做内阁首辅,大部分实际工作都是杨廷和在干。
吏部尚书杨一清,也不知在抽什么疯,这个月连续辞职两次。皇帝同样不答应,还派御医过去给他治病,屁大点毛病就闹着要回家。
王渊把请帖收好,坐在军营里写数学稿子,不时抬头观察士卒训练情况。
朱厚照似乎真的迷上了足球,这些日子上午做数学题,下午就跟李三郎一起打球。全是不务正业的勾当,深得昏君之三昧,把言官们刺激得全力开火,而且一大半火力都瞄准了王渊。
弹劾王渊的奏章,已经堆积成山,能够用来生火取暖了。
冤枉啊,就算王渊不引诱皇帝搞这些,朱厚照也会去弄其他玩意儿。
历史上,这阵子朱厚照应该在研究佛学,学习梵文直接阅读原始版本。他还自封“大庆法王西天觉道圆明自在大定慧佛”,并刻了一枚带佛号的法印,而且光明正大的盖在圣旨上。
你看,王渊功劳不小吧,因为连番进献军棋、数学和足球,成功使得皇帝没精力去当和尚。
因为王渊扇动蝴蝶翅膀,这个时空的大庆法王朱厚照已经没了,也不知道威武大将军朱寿还会不会存在。
“轰隆隆!”
王渊的桌子不停摇晃,全营将士惊慌乱窜。
地震了!
“吁!”
王渊吹响军哨,拿出铁皮喇叭大喊:“不得慌乱,全军在校场中央集结!”
可惜毫无效果,这地震持续时间有点长。刚刚停止数息,突然再次地震,就连军官都吓得趴地上不敢动弹。
等两拨地震过去,王渊猛踢一员军官的屁股,呵斥道:“率部集结!”
“吁!吁!”
军哨声大作,军官们一个个爬起来,号召惊魂稳定的士卒整队集结。
刚刚把队伍排好,还没来得及报数,余震再度降临。
王渊用铁皮喇叭大喊:“原地坐下,不得慌乱。”
少数军官也冷静下来,整个军营里哨声四起,耗费一番功夫总算稳定军心。
整个京畿都有震感,几天之内地震十九次,北直隶民房倒塌无数。
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北直隶连续两次被反贼肆虐,都还没缓过劲来,现在又是大地震降临。
再联系之前的星象异常,无疑又是上天在示警。
文武百官被勒令反省自身过错,同时必须上疏讨论施政得失。王渊无奈也写了一份悔过书,说自己不该让皇帝看球,喜欢踢足球的皇帝不是好皇帝,关于这一点宋徽宗可以作证。
朱厚照也不敢踢球了,率领文武百官祭祀天地、宗庙和社稷。
京城还传出流言蜚语,说什么景泰帝的冤魂复仇来了。皇帝和群臣一边严厉打击谣言,一边派人祭祀景泰帝及其皇后。
王渊只能离开军营,跟随皇帝去祭祀天地宗庙。中途又去礼部吃酒,庆贺李东阳九年考满。
接着便是冬至,此外中国之大节日。皇帝要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行礼,再去奉天殿接受群臣和番邦侍者朝贺。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后,也要接受命妇们的朝贺。
可惜今年灾祸太多,冬至大礼搞得非常简陋,连群臣赐宴都免了,说是为了节省朝廷开销。
蒙古小王子也来凑热闹,在凉州抢了一票就跑,气得朱厚照发誓将其消灭。
这一年的大明,多灾多难!
冬至日,王渊朝贺回来直奔军营,跟将士们一起庆祝节日。
接替李三郎担任执法队长的锦衣卫突然回来,硬着头皮说:“王相公,太仓库还是不肯发粮,推说今日冬至休沐,大使和副使都不办公,让我等改天再去。”
“改天个屁,老子这里等米下锅呢!”
王渊勃然大怒:“初一就该给的六千石月粮,到现在也只给两千石。一日推脱一日,再拖就是下个月了!取我兵甲来!”
王渊只穿了一套铁札甲,但也有好几十斤,悬刀引弓直接杀向最近的京仓。
六千将士面面相觑,同时又感动不已。
他们本来因为这个月的粮饷没领够,心里还有怨气,现在却只剩下对王渊的崇敬。哪个坐营的将官,会为了麾下士卒独闯太仓?
从正统年间起,京营士卒的粮饷,就由太仓库发放,仓库设在北京和通州。
王渊身上携带着户部颁发的领饷文书,全副武装杀到一处京仓,吓得守仓官差不敢阻拦,竟让他冲到仓库之内。
“仓使给老子出来!”王渊大喝。
一个负责假期值班的吏员说:“这位将军,今日冬至休沐,仓使不在京仓办公。”
王渊拍出户部文书,生气道:“上个月的粮饷,给老子六千石陈米,老子也没说什么。这个月还蹬鼻子上脸了,如今已至月底,竟有四千石未给,你们打算拖到明年吗?”
吏员哭丧着脸说:“不是不给,而是没米了。冬至百官赐宴都取消了,便是因为京仓无米下锅!”
“没米就折银子!”王渊怒道。
吏员跟死了爹妈一样:“银子也没了,只存留少许,以备户部支用。”
太仓库并非单纯的粮库,更是户部所属的朝廷钱库。
粮米不够时,便用银子向商人购买,王渊上个月领到的陈米,便是太仓买来的低价米,中间肯定被官吏吃了差价。
王渊拿出一条从军营来到的绳索,将这吏员捆绑起来,喝令道:“带我去仓使家中,老子要跟他说道说道!”
直至此时,由于王渊穿着甲胄,京仓官差都没把他给认出来。
一路将值班吏员拖拽到仓使家中,王渊抬脚就将大门踹开,将里面的门闩都踹断了。
“何人无礼至此!”仓使气得出来质问。
王渊将户部文书扔过去:“要么给粮,要么给钱,要么老子押你去镇抚司严刑拷打!”




梦回大明春 149【会哭的孩子有奶喝】
“王学士,在下冤枉啊!”
仓使明显认得王渊,也知道这位爷深受皇帝宠幸。若真把他拖进锦衣卫,不死也要脱层皮,更何况仓使哪有不贪的?
王渊揪着仓使的衣领,单手将这家伙提起来,冷笑道:“老子管你冤不冤枉,就说给粮还是给银子!”
仓使苦着脸解释道:“京仓真没米了,便是通(州)仓之米也所剩无几。”
漕运米主要运到通州和北京储存,通惠河在刘瑾那会儿就淤塞了,到现在都没有疏通。导致漕粮运到通州之后,必须由车户走陆路运往北京,中间又增加了消耗,于是大部分漕粮干脆就存在通州。
这是真的滑稽,通州到北京只有很短一段距离,通惠河又是大运河的最后河段,河道淤塞了居然好几年不去疏浚。
但工部也没办法,因为户部不拨款,没钱怎么搞工程?
户部同样感到无奈,他们砸锅卖铁只能勉强支撑,哪还有钱拨给工部疏浚河道?
历史上,通惠河的淤塞,一直拖到嘉靖七年才解决。工程款是在正德死后,杨廷和裁撤四万多士卒,又把正德的皇庄、皇店全部撤掉,从中一点一点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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