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生实习手记上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金妙人
“你抖什么?呵呵……”醉酒的朋友送醉酒的来抢救室,他也喝多了,傻乎乎地靠在抢救车旁边的墙上看我配药。
老师们在忙其他病人,我深知已经被他看出破绽,我趁老师不注意,跟他说,“我晕针……”那醉鬼笑得跟个傻子似的,口齿不清道:“我晕血呵呵……”
老师瞄见他在我旁边看我配药,呵斥了一句:“抢救车操作时,旁边不能站人。”醉鬼笑笑,识趣地靠着墙翻了几圈,靠远了。
急诊科就像是一盘大杂烩,在里面你能看到医院各个科室的医生下来会诊,会诊的时候会聊天打闹,也算是苦中作乐。
脑外icu有个医生,人称“飞毛腿”,大部分医生叫他们下来会诊,他们总是会要一会儿才下来,脑外icu那个医生是刚挂完电话,他就出现在抢救室里张望着是哪个病人要收上去,眼神里很期待的样子。
他跟别的医生不一样,他抄近道不说,还喜欢跑过来,所以我们都叫他“飞毛腿”,每次叫他下来会诊的时候,得看情况让他走还是慢点跑。
“张医生,急诊科会诊,”老师打过去,又补了一句,“你慢慢走着来啊,病人还在拍片子。”
果不其然,病人片子还没拍完,老张就已经到抢救室了,逮着躺在平车上另一个头上有绷带的病人就问,“可是你啊?”抬头看家属,问道:“什么情况?”
老师忙打断,“不是他,不是他,那个人还在ct室,都叫你慢慢走着来,你怎么又这么快就下来了?”
一如既往地抱怨道:“我已经很慢了哎!怎么还没好?下次可能搞准确一点哈。”
一大窝白大褂聚在一起,苦中作乐。
医学生实习手记上 窥醉酒,看人生百态
临近春节,很多公司都开始举办年会,大家上上下下一起聚着喝酒,免不了有那么几个嗜酒的,喝大了,酒精中毒,被送到我们这儿来。
怎么判断是不是酒精中毒?
酒精,首先起一个兴奋的作用,喝了之后会有欣快感,此时,人是处于一种烦躁、躁动的状态,有的人大哭,有的人大笑,这一阶段还没有到酒精中毒的量,再继续喝,然后会发现原本他骂骂咧咧、大哭大笑突然间不哭不闹,变安静了,这个时候就到了酒精的抑制阶段,通常在这两个阶段之间过渡的时候,会伴有剧烈的呕吐。
(酒精中毒其实蛮可怕的,最严重的后果是死亡,死于呼吸抑制,或者误吸。误吸,就是他吐的时候呛到了,或者是吸到鼻子里面了,堵住了呼吸道,给活活憋死。)
酒喝多,最怕什么?
记住:酒喝多了,怕摔。
这几天见得太多了,酒喝多了,然后摔倒了,或者是酒喝多了,去上厕所,然后摔倒在厕所里被人发现,打120送到医院里来。
为什么会怕摔呢?
最首要的一点是,酒喝多了的时候,人是没有自我保护意识的,譬如说跌倒,没喝酒的人就知道用手或者其他部位倒在地上,护着头,不给头撞地,但是喝过酒之后,这个反射就弱化消失了,一跌就跌头,然后,摔出脑出血(尤其是平时血压就高的人,喝过酒,摔跤就容易颅内出血)。
醉酒被120送过来的人太多了,一句话,酒后见人品。
我挑几个印象比较深的人来说。
从120上送下来一个四十左右的男的,喝多了,神志不清,陪同他来的是他的工友,他们是一起喝酒,然后他骑摩托车带着他,他突然倒了,他打了120,把他送上120之后,骑车跟着到医院。
那男的来的时候,吐,不断地从胃内吐出,准确地来说是节律性地呕出一坨一坨咖啡色的胃内容物,就是晚上吃的晚饭,气味很是恶心,酸腐得令人作呕。
每每处理这样不断呕吐的患者的时候,我表面无所谓,内心:“mmp!”
我要一手扶住他的脸,把他头偏一侧防误吸,另外一手还要不断地把他从嘴巴里冒出来食糜给擦掉,不擦掉的话会被从鼻子再吸进去,导致吸入性肺炎。
完了之后,给他输液,吊一些护胃药(雷贝拉唑、奥美拉唑等)和醒酒药(美他多辛、纳洛酮),吐得厉害的话,再上一些止吐药(维生素b),胃出血多的话(就是吐的东西是咖啡色的),上一些维生素c(vc不止血,但是可以促进伤口愈合)。
雷贝和奥美效果差不多,但雷贝贵,有那些为患者省钱的医生就开奥美,不那什么的医生就开雷贝,美他多辛一瓶两百多,解酒快,但有呼吸抑制,纳洛酮一瓶十几二十几块钱,没有呼吸抑制,解酒速度没有美他多辛快。
所以,深度酒精中毒的就用美他多辛,使用的过程中,要密切观察血氧饱和度,氧饱低于90%的时候,就要拍醒他,不然会有窒息的危险,尤其是胖子更容易窒息(因为胖子醉酒之后,由于胖,脂肪比较松,容易舌后坠,堵住气道)。
上次送过来一个胖子,至少有三百斤,上呼吸道感染加上以前做过气管切开,突发呼吸道痉挛,差点一口气没憋过去,还好送来得很及时,抢救完之后就送到icu里,几天之后就出院了。
送来得很及时!
及时!是抢救成功的首要条件!
再说回上面的两个人,那俩人,当中骑摩托车的没喝酒,一直陪在那个醉酒的人,看着他,怕他吐,防止他窒息,凌晨送过来的,大概搞了三四个小时,水输完,才走的,临走的时候,骑摩托车的人跟我们道了谢,打了招呼走了。
“谢谢你们啊,”他一手抓着皮手套,一手扶着那个醉酒的工友起身往外走,“走了啊……”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因为他工友把抢救室吐得一塌糊涂。
“嗯。”我们点点头,看着他离开。
大约三四十分钟之后,你猜,估计你猜都猜不到:
他们又被120送回来了。
原因是那个骑摩托车的男的,骑车撞到树上面去了。
“太累了……”他还是挂着不好意思的涩涩的笑容,醉酒的那个工友倒是没什么事,他骑车撞到树上,把他自己给撞成多根多处肋骨骨折。
你说,喝酒可害人?
唉……
还有个年轻的小伙子,大概二十七八,人高马大的,至少有185+,长得还挺英俊的,喝多了,处于兴奋期,很躁动,因为每个被120送来的病人,急诊这边都要登记他的基本信息(姓名、性别、年龄、生命体征、诊断、联系方式、转归、就诊医生),我就上前。
陪他一起来的有两男的,他刚从120上被送下来的时候,就不难烦地嚷道:“我老婆呢?”
“哎!我老婆呢?”
“我老婆呢?!!”
同行的男子就安慰他:“你老婆马上到,马上到。”“你乖一点,听话啊……”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老婆,因为有的人被120送过来的是因为情绪问题,口口声声喊着“老婆老婆”的,后来家属来接走的时候,说他根本没有老婆。
他的体型巨大,像是搞体育的一样,腿长胳膊长,运动裤,运动鞋,而且看上去属于力量型,又处于躁动不安地状态,我心里没个谱儿。
被喝醉酒的人打了,那你就是被白打了,因为他酒醒了之后根本不记得了。我们有老师在抢救室被醉酒的人打过,所以我心里很是忐忑。
但是,我在急诊抢救室里待这么久了,他又是那种少见的养眼型男,我就心里打着防范意识的草稿——他要是有攻击倾向我就跑,上前询问。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一般问病人名字的时候,有家属陪同的,家属都会代答:“他叫某某某。”但是我们要他自己回答,能够回答上来自己的名字、年龄,可以简单阐述自己为什么被送到医院的人,一般情况下,判为意识清醒,否则为模糊甚至昏迷。
由于酒精的作用,他的脸都是通红的,眼神很迟钝,无目的地看着天花板,我问他的时候,无神的目光转向我,盯着我,我不知道他是因为喝了酒之后目光呆滞迟钝,还是在考量我。
“哎,你叫什么名字你可知道?”我拍拍他肩膀又问了一边。
他的瞳孔对着我的眼睛聚焦,我俩四目相对,我有点慌了,这不是要伸手打我吧?
他虽然说长得不错,但是一看就是那种大男子主义的人,面相比较阳刚,再加上他体型又那么大,要是揪住我一顿暴打,旁人怕是拉都拉不住。
我迟了一会儿,没敢说话,又觉得这样愣在这里太怂了,壮了胆子又问了一句,我自己都感觉得到,我问话的时候底气不足:“你可知道你怎么搞被送到医院来的?”
倏忽地,我见他瞳孔猛地一缩,我心里猛地一颤:“日妈……这特么是要打我了!”心里开始叫苦,急切地要找机会走开。
他突然来一句:“妈……”
我没听清楚他讲什么,我以为他说“马”,我理解成他姓马,好不容易他开口说话了,我只好站在旁边听他讲,“还有呢?”我防范着问道。
他猛然间摇晃着抬起他的手,抓住我的胳膊,吓得我一惊,以为他抬手要挥我,因为醉酒的人在烦躁的时候,你上前问东问西很容易引起他的反感,至于打不打你,看他的人品了。
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我自然是条件反射往后退,“什么情况?”我向陪同他的人求助道,“你别闹,别闹哈……”陪同的男子把他的手从我胳膊上掰下去。
我故作反感地要离开,其实是怕他打我,“溜了溜了”我心里直打鼓说。
他抬头,起了半个身子,含糊说道:“妈……下次不敢了!”
我不管他,溜了溜了。
后来陪同他一起来的男的跟我解释道:“不好意思啊,因为他妈妈原来是你们这边急诊科的护士长。”
原来他妈以前在急诊科上过班啊,吓死我了……以为要挨打了……
随后,我就观望到那个体型巨大的男子像一个巨婴一样,举着胳膊,捧着陪同他一起来的那个男子的脸,唧唧歪歪地撒着娇。
只看见那个男子一面哄着他说着“好好好”,一面扶着平车怕他翻下来。
年会喝多的送来的人,说实话,还算比较好处理,大多数都是把费用结清了才离院。接下来,我要说无数起费用不结就跑的当中的一两起事件。
那个男的还没处理完,这边又送进来三个酒精中毒的。
当中有个女的,大概最多二十出头,很年轻,正值妙龄,喝得烂醉,醉言醉语,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什么情况啊?”我端着记录本向送她进来的120问道。
120很无奈了,嘲笑道:“自己一个人在家喝酒,喝成这样,”完了之后,耸耸肩,“120费用估计也交不了了,就一个人。”
120也是很有经验了,也很细心,不仅把姑娘的包和手机都带过来了,还把她的拖鞋带过来了。
随后他好笑好气地抱怨道:“你是不知道,”意指那个女的,“她一个人在家喝酒喝多了,打了120,然后我们就开车去找她,打她电话,她又不接,小区门又难找,我们在外面围着小区转了四五圈才找到门。”
摇摇头:“算了,不找她要费用了。”
我同情他,笑道:“你pos机都拿着在,叫她划一下就是咯。”还亏得你把她包包和手机都带过来了,“你们心也是细,还把她拖鞋都带过来了。”
“等她醒了,她能自己走啊,不然天这么冷,你不能让她一个姑娘家赤脚走回去吧。”“无所谓了,就当白送一趟了。”又补充道:“就一个姑娘家的,看着也可怜,算了,算了,就当白送一趟了。”
120把她抬到床上去,我过去拍拍她,问道:“你可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抬眼上下打量了我一下,扭过去,躺倒,自言自语,嘟嘟囔囔。
我感觉她不是意识不清,她是在装傻,看到一个姑娘家喝成这样傻样,说句心里话,看着别人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心里是有点生气的。
在学医以前,在我看来,为情酗酒,割腕自杀,跳楼,吃安眠药等等,做一些伤害身体的事情来宣泄情绪是一件非常炫酷的行为,超级个性,帅到爆!
尤其是像电视剧里面那样,分手了,情绪不好,买一大堆酒,喝个昏天黑地,没学医以前,我真特么觉得那样干,酷得要死。
现在,呵……
我真不觉得,你吐得满脸都是像屎一样的食物残渣的蠢样是有多么帅,或是多么魅惑,是我看你吐,我都恶心得想吐,你喝到胃出血,摔成脑出血,很帅吗?
“对不起……”姑娘腾空抓住空气,眼睛也睁不开,念念叨叨:“对不起……”
我以为她在对我说对不起,“不要说什么对不起,你躺好了,不要翻下去了。”我把护栏打上,问什么她也不理睬,就一直对着空气说对不起。
于是我就去处理另外一个男的,也是酒精中毒,二十多岁,听陪同他来的人说,年会上,一桌人都有对象,就他是单身狗,然后就喝大了。
“哎……你可清楚?”我照例问道,“你可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晃他肩膀,他翻眼瞄我一眼,我给他夹指氧的夹子,他抓住我的手:“不要走……”
日妈……,我心里奔腾一万只草泥马,“他手这么脏,可是喝过酒摔倒了?”如果摔倒的话,是肯定要做ct检查一下可有异常。
同行的人立马否决:“没有没有。”
我觉得他们可能是怕花钱而故意掩饰说没有:“他没摔跤的话,手怎么怎么脏?”
同行的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成傻子:“喝过酒,他跑,你看他个子又高,腿长。”“喝多了之后就疯狂地跑,我们几个跟在后面追,都没追上。”
“就疯狂的跑,我们在后面怕他摔倒,就追,他跑太快了,根本追不上。”
“这个手是他自己不跑了,躺倒的时候,”他学着他的样子,双手向后撑地,“自己扶着地,搞的一手……”
还好刚才有那个人高马大男的叫“妈”的经历在心底垫底,他突然抓我的手没有太吓到我,不过,我是真心嫌弃他的脏手,挣脱开他的手,“同事去把他药拿过来吧。”我说道,便抽身离开。
还有流浪汉、五保户喝得烂醉被送过来,大小便失禁,把平车尿透了,“我想喝水……”那个褴褛中年男子,从平车上起半个身子,探头央道。
“艾西,”我反感道,“你就别这样吧,”老师数落我,“也挺可怜的了。”老师说罢,便去给他要来了纸杯,去开水间兑了温水,端过来,把他扶起来,给他喂水。
如此往复,一晚上不知道要倒多少杯水给如此的褴褛汉。
“老师,你真的是善良到发指!”我不给他们倒水,还伺候得兑成温水,老师她就自己去开水间倒给他喝。
“人家也是很可怜的了。”来来回回倒水给他们喝,“就想喝点水,愿望也不大。”老师说道。
我无奈地摇摇头,叹气。
这样也就算了,关键是什么?
是到早上,等他们酒醒了,反而将你看作敌对方,生怕你找他要钱。
“把费用交一下吧。”老师随口一提。
褴褛汉坐起来,环顾四周:“呃……我想去上个厕所……”
“那你去吧。”老师连头都不抬。
褴褛汉默默地走出去,我一把抓住老师的胳膊道:“你现在让他走了,他就跑掉了,根本不会交钱!”
老师笑笑:“从他被送进来,我就知道他不会交钱的,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哦……”很无所谓的语气。
“我这现在没钱给你,怎么办?”他上完厕所回来之后,幽幽地开口道。
我以为他回来是打算交费的,没想到他直接坦白没钱交费。
“那等你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再来交吧。”我在旁边都急坏了,没钱你来什么医院?
在我的印象里,医院就是一个没钱就别去的地方,如今,很多医院还是那样,但是就我所知,我这边的省二院,和我们学校的二附院都不是的,一个医院的人道主义,其实是医院里面的医生护士是否有人道主义精神,她们有多爱人,医院才有多爱人。
“唉……”老师又数落我,“你就给人家留一点尊严吧。”
我还是替老师打抱不平:“好歹老师你也给他倒了一晚上的水,连句谢谢都没有。”
老师不以为然。
窥醉酒,看人生百态:
谁知道他抓住我的手叫我不要走的时候,脑子里浮现的是哪个人的模样?
谁又知道那个喝了酒疯狂跑的人,是为了什么疯狂地跑?
那个醉酒之后,对着空气说对不起的姑娘,是在对谁忏悔?
没有老婆口口声声喊老婆老婆的人,他老婆到底去哪儿了?
……
在急诊室,你就只能窥视到他们人生的一小部分,而那一小部分基本上就是他们人生矛盾冲突的一大部分,或由于疾病或由于情绪,冲击得他们崩溃,有的人失态地大哭,或因思念已故的丈夫,或因是才去世的奶奶。
我想说的,只有珍惜,很多人,很多时候,他在的时候你烦他,等到他不在了,你才开始后悔。
这一章暂且讲到这里,春节快到了,预祝大家春节快乐,前一年的不开心就不要留给下一年,但也不要用喝酒的方法来解决,少喝点酒哈,因为……
因为你喝多了的样子,是真特么丑炸。
下一章我们来讲讲医德,庸医到底该不该死,以及关于医院人道主义精神的事情。
医学生实习手记上 抱歉,不能如约而谈了,因为我差点死掉
因为我们医院地处于城乡结合部,下级医院也经常给你送病人,从农村来的病人占医院的大多数。
不好意思,不能如约而谈了,医德及人道主义精神问题我们放到以后再说,因为我这几天在死亡线边缘徘徊,不敢试探,差点没死掉。
我们医院地理位置比较特殊,说是在城乡结合部,其实就在乡村和城市的夹缝中,往前面走一点是市郊,后面一点是乡镇,也算得上是城市最边缘的三甲了,我一套班里面有两天中班,中班每天在不堵车的情况下,要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才能到医院。
为什么说地理位置特殊呢?
不仅仅是因为在城市最边缘,还因为医院附近的几座监狱和戒毒所,以医院为坐标原点,除了南边没有监狱,西边有一所女子监狱,北边一座监狱和一个戒毒所,东边有两个戒毒所和一所男子监狱。
北边的监狱是最大的监狱,男女混合,它有个外号,叫“百牧农厂”,至于为什么起这个名字,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
到年初三那天,我的年假就休完了,于是我就返回工作岗位了。
也就是过年。家庭聚会,也是矛盾冲突的高发时间段,大年初三,城市里的人都返乡过年了,城市变成了一座空城,难得的安静和悠闲,坐车一点儿也不堵。
大概在中午十一点左右,120送来了一个花膀子虎背熊腰的粗汉子,像鲁智深那种体型,右肩有两个2-3厘米的口子,深度大概1.5厘米,一直在缓慢地流血,乍暖还寒,天还是很冷的,他豪放地把衣服一脱,在寒风中大踏着步,走进来,“哎!”招呼一声,然后大摇大摆踏进抢救室,“我肩膀头这儿,在流血,你们谁给我处理一下?”
小马哥抬头看一眼,让我去把他带到清创室,她拿对讲机call老邓:“邓医生,有个病人肩部外伤,我让同学带他去清创室等你。”
对讲机哔哔两声,老邓干脆地回复道:“好,收到。”
我拿纱布简单地包扎一下伤口,隔着纱布按住出血部位,顺便偷窥了一下他的两个大花膀子,一条胳膊蟠龙,一条胳膊卧虎,花花绿绿的纹身,让人一眼看就觉得:
嗯……这个人不好惹!
邓老师让我帮他打下手,我在一旁默默地帮老师递东西,“你这胳膊怎么搞的?”老邓随口问了一句。
“农厂做工搞的。”花膀子骄傲地答道,然后就开始各种吹嘘,讲述自己牛逼的事迹,黑白两道混之类的事情。
等他说完,老邓不以为然地“噢”了一句,顺口说道:
“我有同学也在百牧农厂……”
那人一听,惊了,忙问道:“做什么工作的?”
我看他脸色都变了,煞白煞白,老邓仍旧不以为然地答道:“厂医啊……不然嘞?”
对讲机在老邓口袋又哔哔地响了两声后:“来抢救室一下,邓医生。”
老邓脱了乳胶手套,“同学你在这里帮我按一下,这个缝好了,还有一个等一下再缝。”然后转身就闪进抢救室。
大花膀子见老邓一走,立马一挣,套上衣袖不顾我的拦阻:“哎哎哎,你还没缝好呢,不能走,”。
我抓住他衣服袖子,他头也没回,大力一甩,把我甩开,只管逃路。本来他袖子上都是他的血还没干,他一挣,反倒是血从伤口往外涌,从袖口一滴两滴,滴下来,滴在地上,记录着他的踪迹。
见状,我怂了,毕竟怕他那两条大花膀子……
“人呢?”老邓问我,“呃……跑了……”我支支吾吾道。
“嗯……?”老邓原地绕一圈,想不明白,就回诊室了。
车祸,一时间送来七八个外伤的病人,忙着做各种检查,听他们零零碎碎地描述,我也大致明白了事故的原委,她们受伤的一行人,从定远往合肥来,坐的是黑车,黑车码数飙高了,撞了,当时乘车的人都在睡觉,猛地惊醒之后,就浑身是伤,被120送进医院里的时候脑子也是混混沌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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