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骗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李幺傻
顺娃说“这两个匠人,一般不会接活,因为接了活路,就会影响他们盯梢。接个眼镜腿,缝补个破碗,才能挣多少钱只要他们盯上一个外来人,做成一笔大生意,就能挣到白花花的银子。这两个匠人还有一个任务就是,防止有人来棺材铺闹事。”
胖老头说“我不和他们闹事,我和他们好好说事。”
顺娃说“县城和京城不一样,县城有县城的弄法,京城有京城的弄法。京城遇事说事,摆事实,讲道理,而县城完全就是胡搅蛮缠,他们不说理,说的是拳头,谁的拳头硬,谁的背景深,谁就赢了。”
胖老头说“既然这样,我也有办法。说理有说理的办法,不说理也有不说理的办法。”
午后是县城最清闲的时间,县城的人吃过了午饭后,有的坐在屋檐下养神,有的站在家门口张望,大街上,家家店铺敞开,游荡的人成群。
县城南门外突然走来了几个人,走在前面的胖老头敲着铜锣,见谁都打招呼。他的后面跟着两个人,抬着一块木匾,木匾上写着五个字“杀人不见血”,木匾后走着一个孩子,每到路口就放一挂鞭炮。平日里,县城的生活一潭死水,现在终于有热闹看,大家喜气洋洋,奔走相告。
胖老头带着这几个人穿过县城,向北门走去。还没有走到北门,他的身后已经浩浩荡荡,足有上千人了。
快要走到棺材铺的时候,果然看到了街边坐着小炉匠个箍盆匠,一边坐一个。但是,他们也兴高采烈地站起来看热闹,他们都不识字,不知道木匾上写着什么字。
胖老头来到棺材铺门口后,停下了脚步,他站在石头台阶上,对下面黑压压的人头说“各位乡亲等一等,我进去说句话,一会儿就出来。”
胖老头走进了棺材铺,他指名道姓要找透骨凉。棺材铺里的伙计看到他来者不善,就赶紧通报了掌柜的。掌柜的听到门外闹哄哄地,刚刚撩起长袍跨出门槛,就看到胖老头。他也感到胖老头来者不善,赶紧让伙计给胖老头沏茶看座。
胖老头挥舞着手臂说“我不喝,也不坐,我来这里是想要我的二百块大洋。今天我要不到,是不会走出去的,门外还有上千号人在等着我,你们看着办吧。”
做旧业,最害怕的是兴师动众,尽人皆知,如果那样,即使官府不查办,你自己也没脸见人了。掌柜的对胖老头好言相劝,稳住了他,然后偷偷跑到后房,找到正在里面睡觉的粗布老头。粗布老头爬在窗缝只向外看了一眼,就对掌柜的说“退他二百块银元算了。”
掌柜的在抽屉里取钱,粗布老头推醒了一同睡觉的瘦老头,他说“你赶紧出去,以后再别来这里了。”
胖老头拿着失而复得的二百枚银元,带着瘦老头,洋洋得意地走出了棺材铺。棺材铺里,粗布老头唤来伙计,对他说“盯紧刚才那个胖老头,看他和谁来往。奶奶的,棺材铺也能找到,这是邪门了。”
中国式骗局 第六十一章:月夜讲古经
胖老头拿着二百块银元,兴致勃勃地来到周家口,找到了山羊老头,买走了唐伯虎的仕女图。当天,他们就坐着马车离开了县城。车马大店的马车和马夫,终于被那些蝗虫一样的炮灰放回来了。
我看着胖瘦老头离开了县城,就问顺娃“那幅唐伯虎的仕女图,是真的”
顺娃笑着说“哪里会有真的现在到哪里还能找到真迹都是现在的人画的。”
我问“谁画的画的那么好,像真人一样。”
顺娃说“你见过的,就是字画店里那个作画的干瘦老头。”
我愕然了。
做旧业实在太黑了,冒充偷盗主人家中的宝贝,冒充刚刚从古墓里挖出的宝贝,冒充家道中落变卖家中的宝贝,任何一个想要收购宝贝的人,稍有不慎,就会中招。
这些设计精妙的骗局,已经让人拍手叫绝了,然而比起后面我将要写的这个骗局来,那就小巫见大巫了。
在我作相的那几年里,师父凌光祖多次对我说,天下江相派是一家。我和二师叔出门遇到难处,只要说是作相的,就会得到江湖中人的帮助,甚至连总舵主这样重量级的人物也请出来了。可是,做旧业别说是一家,简直就像仇人一样,尽管身处一城,但拆台挤兑,各种上不了台面的阴招都使出来了。
做旧业怎么会这么肮脏他们和江相派比起来,简直有天壤云泥之别。马戏团靠的是偷盗,江相派靠的是智谋,做旧业简直靠的就是阴险。谁越阴险,谁越能发财。
做旧就是作假,世间作假的都是最没有道德信念的,最肮脏龌龊的,三聚氰胺、地沟油、病猪肉冒充鲜牛肉做旧骗的是钱财,而这些有毒食品害的是生命。一个民族能够把毒手伸向自己后代的奶瓶里,这个民族还能够自我救赎吗是谁让一个拥有五千年文明的善良民族,变得如此可怕和残忍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我曾经问过顺娃,我们和粗布老头们是不是有什么矛盾顺娃向我讲起了一段前尘旧事。
清朝末年,宝兴县有一家棺材铺,生意清淡,老板为了能够让生意兴隆,就想出了一个办法,唆使两个大家族械斗,一械斗就会死人,一死人棺材铺生意就火爆了。
这两个大家族一个姓张,一个姓王。
张家的孩子和王家的孩子在私塾学校里是同窗好友,有一天,棺材铺的老板先派人偷了王家孩子读过的一本书籍,然后冒充成王家的人,绑架了张家的孩子,他们故意在张家孩子的面前,说王家的事情;还故意把王家孩子眉批过的那本书籍,丢在绑架现场。
张家孩子被绑架到一座山洞里,天黑后,他趁着看守松懈,自己逃回了家,其实这是棺材铺设的局。张家人拿着那本王家孩子用过的书籍,正在商量对策,突然看到孩子回来了,又听他谈起绑匪的谈话内容,于是断定绑架的人,绝对是王家的人。
张家派人上门讨说法,责问为什么要绑架张家的孩子。王家的人自然不答应,双方就开始争吵起来。争吵的结果是,问题不但没有解决,反而严重升级。
于是,两个家族展开了大械斗,共计死亡几十个人。棺材铺的生意一下子火爆起来。
我听到这个故事,震惊不已。棺材铺和药铺一样,做的是特殊生意。郎中如果为了多赚钱,开大处方,滥用药物,和棺材铺谋财害命是同样的道理。在一个社会里,如果医生丧失了职业道德,以赚钱为目的,那么社会就出现了严重的危机。医生和教师都是社会的风向标,他们一个医治身体,一个医治心灵。
听完这个故事,我问“这家棺材铺,是不是粗布老头所在的那家棺材铺”
顺娃说“是的。”
顺娃接着说“棺材铺老板不满足于挣棺材板钱,他们也要从事做旧业。当时,县城最大的做旧业老板姓楚,棺材铺老板就与这户楚姓人家结为亲家。然而,没想到,楚姓人家的女儿嫁过去后,总是遭受打骂。后来,楚姓人家派人上门说理,却被打出来了。于是,楚姓人家把女儿接回家,两家开始成了冤家,互相拆台,互使绊脚。”
我问“你说的是楚润轩家吗”
顺娃说“是的。”
他们之间,原来有这样一段不解之缘。
我本以为顺娃讲述的这个版本,是最权威的版本,没想到以后,我又听到了另外一个版本。
看来,这两家的矛盾,错综复杂,剪不断,理还乱。
胖瘦老头走了,我也完成了顺娃交给我的任务,又回到刻章子摊和字画店。
我回到字画店的时候,已经到了夜晚。字画店的门半开半掩着,冰溜子和三个少年坐在字画店对面的城墙根下聊天,那三个少年我以前也见过,他们就住在附近,一个叫大眼,一个叫小眼,一个叫对眼,对眼就是斗鸡眼。在我们的的少年时代,我们都不喜欢称呼别人的名字,都喜欢叫外号,什么暓囊虎,什么邋遢鬼。暓囊虎是一个做任何事情都比别人慢半拍的人,我们都不喜欢和他玩;邋遢鬼的衣袖上有一层垢甲,那是一层又一层的鼻涕干了后形成的,他每当鼻涕流下来,就用衣袖擦一下,日久天长,就成了这样。
他们都没有看到我过来,他们都在专心致志地听冰溜子讲古经。我们那里把故事叫古经。
冰溜子说“大人们常说动物很笨,其实它们有时候很聪明,比人还要聪明。我们家邻居喂养了一条大黄狗,很凶,见了狼虫虎豹也毫不畏惧,也很听话,生人都不敢去他家。有一天夜里,邻居听到大黄狗在叫,就走出房门,隔着篱笆门向外看,看到月亮底下,他家门口的柴禾堆下,有一根树枝在来回摆动。邻居感到很奇怪,他以为是小偷,就把大黄狗放出去。大黄狗扑到柴禾堆后,突然吱地叫了一声,就没声了。接着,邻居看到一只金钱豹子咬着大黄狗的脖子,将它拖离了柴禾堆。他吓坏了,尖声叫着跑回了房子里,插上了房门。你们知道金钱豹子是怎么骗狗的吗”
大眼问“怎么骗的”
冰溜子说“金钱豹子想吃狗,但是狗在栅栏门里,它进不去,再说那条狗也很离开,丝毫也不害怕它。于是,金钱豹子就藏在柴禾堆后面,嘴里咬着一根树枝摇来摇去,狗不知道那是什么,就扑过去。狗扑过来的时候,金钱豹子突然从侧面跃身而起,就一口咬住了狗的脖子。”
小眼说“金钱豹子尽管聪明,但是和狼比起来,还是差得很远。我们村里有一户人家,喂养了一头大肥猪,夜晚把猪赶进圈里,用磨盘挡住圈门,又用杠子挡住磨盘。这样,狼虫虎豹想要钻进猪圈,钻不进去,因为有磨盘和杠子挡着。但是,有一天晚上,这家主人走亲戚没有回家,家里只有小孩和他妈妈,他们听到猪圈里有猪在叫唤,不敢出门,就隔着窗户向外看,看到院子里来了一只狼。狼想要吃猪,钻不进猪圈,想要爬墙,墙又太高。狼在院子里踅摸来踅摸去,看到墙角有一条长凳子,狼就把长凳子拖到了猪圈边,先跳上长凳子,然后跳上墙壁,又跳进猪圈。按说,狼跳进猪圈里,就跳不出来了,可是,狼在猪圈里居然能够拖走杠子,又推开磨盘,将猪赶出圈门。狼用嘴巴叼着猪的长耳朵,用尾巴抽打着猪的屁股,狼向左边推,猪就往左边走;狼往右边拉,猪就往右边走。就这样,猪和狼一并排跑远了。”
大眼说“狼确实很狡猾的,老狼更狡猾,老狼会学娃娃哭,会学猪、羊、牛叫,引诱人上当。你和狼对峙的时候,狼会在地上刨挖,吓唬你,还会压住你的声音,不让你的呼救声传出去;你看着它在你面前跑远了,就放松了警惕,可是它会突然在你的后面攻击你。我们村子里有一群孩子在村外玩,狼就摇着尾巴跑过来,孩子们以为是狗,就逗引它,他跑到一个孩子门前,突然咬住他的脖子,将他背在身上跑远了。很多人追,都没有追上。”
冰溜子说“我们村子里的人对付狼有办法,狼生性多疑,我们就在猪圈羊圈的墙上洒一圈白灰,狼看着白灰,就不会进去吃猪吃羊了。我们村有一个人叫杨大胆,有一年冬天赶夜路请医生,他妈生了急病,但是被狼挡了道,他挥舞着棍子想吓唬狼,但是狼就是不走。怎么办他听到老人说狼生性多疑,就把羊皮袄反穿着,爬在地上慢慢靠近狼。狼看到一个浑身长着白毛的怪物靠近自己,不知道那是什么,是羊吧,比羊大得多,是熊吧,又比熊小得多。狼慢慢向后退,让开了道路,这个人才过去了。”
对眼说“要说聪明,没有什么动物比得上黄鼠狼,我们那里把黄鼠狼叫黄大仙,它能够预测生死吉凶。黄鼠狼是软骨头,它的身体能收缩,有点缝隙就能够钻过去。黄鼠狼要进院子吃鸡,都是从下水道钻进去。有的人就做了能捉黄鼠狼的夹子,用木板钉成一个细长的木匣子,一头用铁丝网隔开,里面放着黄鼠狼喜欢吃的食物,做成诱饵。匣子里设有机关,只要黄鼠狼一吃食物,匣子的门就会关闭,将黄鼠狼关在里面。这个夹子,平时就放在黄鼠狼必经的下水道口。但从来没有打住过黄鼠狼。有一天晚上,这家人忘记了关院门,睡到半夜,听到院子里公鸡在叫唤,隔着窗缝一看,看到自家的公鸡向大门外跑去,公鸡的身上站着一只黄鼠狼,黄鼠狼嘴里噙着公鸡肥大的鸡冠子,摆弄着鸡头,指挥着公鸡向前跑。”
我听到他们聊得热闹,也凑了过去,我说“你们说的金钱豹子、狼、黄鼠狼确实都够聪明的,但是比起我们老家的蛤蟆来,根本就不算什么。”
他们一齐笑了“哈哈,蛤蟆还聪明,这是头一回听说。”
中国式骗局 第六十二章:江湖到处有
我说“你们先别着急笑,我把这段古经讲完了,你们就笑不出来了。这是我们老家的真事,办这件事情的人叫温纯,是明朝的工部尚书,我们老家的人呢。”
他们都向我跟前凑了凑,支起耳朵倾听。我问“你们都见过磨盘吗”
冰溜子说“我见过。”
大眼和小眼抢着说“我也见过。”
对眼说“磨盘谁还能没见过我不但见过磨盘,还见过碾盘。”
我说“那你们说磨盘和碾盘是干什么用的”
对眼说“磨盘是磨面用的,两个圆形的石盘合在一起,凹槽刚好能够对住,把小麦倒在中间的空隙中,一个石盘不动,一个石盘转着圈动,就把小麦磨成了面粉。碾盘是一个碌碡,一边大一边小,小的那边固定住,把红薯片倒在碌碡下,碌碡转动,就碾成了红薯粉。我家都有哩。”
我对对眼说“那你家日子过得不错啊。”
对眼说“那当然,半村人都借我家的磨盘和碾盘用哩。”
冰溜子说“赶紧讲,我想听蛤蟆怎么个聪明法。”
于是我讲起了在老家流传甚广的一个故事。
我说“我们老家有一个人叫温纯,在明朝做过工部尚书,是个清官。有一年,他准备在家乡的河上建一座桥,为城南城北的人出行解决困难。建桥之初,他带人下到河边查看地形,选择桥址,突然看到草丛中跃起了几只蛤蟆,在他脚前一跳一蹦,呱呱乱叫。温纯没有在意,继续向前走,而那几只蛤蟆跳到他的前面,又对着他叫。他走,蛤蟆就拦住他;他停下来,蛤蟆就跳到他身后。温纯觉得事情蹊跷,就往回走,蛤蟆就在他的前面带路,一直把他带到了一片芦苇丛中,蛤蟆扑通扑通跳入水中。”
大眼问“是不是水里面有什么东西”
我说“是的。温纯派两个水性好的人,跳入河中。过了一会儿,他们浮上水面,说下面有一个死人,被绳索绑在磨盘上,因为绑的是死结,无法解开。温纯就让他们把死人和磨盘一起捞上来。你们看看,蛤蟆都知道温纯是大官,所以就只给他报案,你说蛤蟆聪明不聪明”
冰溜子说“其实每种动物都很聪明,它们也会说话,只是我们听不懂它们说什么。”
对眼问“这个死的人是谁谁把他绑在磨盘上沉水了”
我说“你问的很好,温纯也是这样问的,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死者是谁。温纯找到县衙,想知道最近是否有人报案,县衙也没有接到报案。县令提议说,把这个死者放在广场,让全县人都来辨认,先要弄清死者的身份,才能够寻找破案的线索。温纯说,这样不行的,会打草惊蛇。”
大眼问“那怎么破案”
我说“你甭着急,往下听。温纯看到死者背上捆绑着磨盘,就想了一个主意,从这个磨盘开始下手,寻找线索。他说,磨盘都是成双成对的,两扇磨盘合在一起,才能够磨出米面。现在这扇磨盘出现了,那就寻找另一扇。另一扇出现了,凶手也可能会出现。县令听温纯这样说,就建议套上大车,拉着这架磨盘,一个村庄一个村庄寻找,看谁家的磨盘和这扇磨盘能够对上。温纯说,这样也不行,风声传出去了,如果凶手把那扇磨盘丢出去,又怎么寻找再说,全县成千上万扇磨盘,要找到猴年马月。”
大眼说“这个温纯说的很对。”
我说“温纯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他让衙役在全县贴出告示,大量征收磨盘和碌碡,建桥用,论斤收购,一斤半钱银子。温纯想把那扇磨盘引出来。县令说,你收购磨盘就行了,干嘛还要收购磨盘温纯解释说,如果单纯收购磨盘,会引起凶手怀疑。县令又说,一个碌碡或一个磨盘,重达一千斤,一斤半钱银子,一个碌碡或一个磨盘,就要支付五十两银子,全县这么多碌碡磨盘,县衙里哪里有钱支付啊。温纯说,刚开始的时候,你先支付给他们,到后来,你就以磨盘和碌碡太多为由,暂不过称,到时间统一过称,统一发钱。”
冰溜子说“这个温纯太聪明了。”
我说“告示贴出来后,人们只是观望,没有人送磨盘和碌碡过来,一扇磨盘五十两银子,一个碌碡也五十两银子,怎么可能呢没有人相信。第三天,城外一个村子有一个二蛋,吆着牛车送来了一扇磨盘,衙役们当场就给了五十两银子。围观的人一看,这是真的啊,没有哄人,于是前来送磨盘和碌碡的人络绎不绝,排队的人从城南到城北。这时候,县衙不再当场付钱了,说是称量忙不过来,先登记下来,到时候统一称量,统一付钱。几天后,城外来了一个人,拉来了三扇磨盘,衙役一查看,和死者身上那扇磨盘和这三扇中的其中一扇严丝合缝,就把他捉拿了。”
大眼问“死者是谁呢”
我说“经过审问,凶手说死者是一个外地客商,当晚住在他家,凶手见财起意,就杀了他,背上绑了磨盘,赶了十几里牛车,沉入河底,本想着这事情做得人不知鬼不觉,没想到才过了十几天,就被查获。”
大眼说“这个温纯真是人精,这么绝妙的主意也能想到。”
我说“关键不是温纯多么足智多谋,关键在于凶手太贪心。他要不是贪心那五十两银子,也不会把剩下的另一扇磨盘拉到县城。人,做什么事情,过得去就行了,千万不要贪心。”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师父凌光祖的话,算命是骗局,天下万事万物都是骗局,但是责任不在行骗者,而在于受骗者,受骗者不贪,行骗者哪里会有机会凶手要是不贪图客商的钱财,就不会杀人;凶手要是不贪图那五十两银子,也不会自投罗网。
冰溜子问“县衙给那些送磨盘的人怎么支付银子的”
我说“县衙让人们按照排队的先后顺序,领取银子,每天只发十个人的,每人一两银子。那么多人大老远跑来,住的吃的都是钱,算下来等到自己领取银子,光食宿费就要花费好几两银子,干脆不要钱了,跑回家去。那么多的磨盘和碌碡,在河流两岸堆积如山,温纯就让用这些磨盘做成桥面,碌碡做成桥基。做成了一座石桥。”
我刚刚讲完了这个故事,突然看到城墙边有一个鬼鬼瑟瑟的身影,想走过来,又有所顾忌。这个人身材矮小,正是那天晚上把假印章和假玉佩卖给胖瘦老头的坎肩小伙,尽管他今晚没有穿坎肩,但我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他来到这里干什么他在找谁莫非他已经知道了,是我和顺娃从中作梗,搅黄了他们的生意
来到宝兴县,我做成了两单生意,一单是把冒充八大山人的花鸟图卖给了省城来的那对夫妻,一单是把冒充唐伯虎的仕女图卖给了京城来的胖瘦老汉。在这两单生意中,我都是充当条子的角色,和买古玩的人套近乎,带他走进圈套中,因为我是少年,他们对我自然没有防范之心。
其实,我已经是一个老江湖。
这几天,我在字画店里总是能够见到那个满脸皱纹,皮肤粗糙的老头,他沉默寡言,很长时间都是蹲在墙角抽旱烟。我发现不但楚润轩对他很尊重,而且顺娃对他也很尊重,那个专门制造假字画的老头对他也很尊重,他是谁莫非他就是传说中的老姜。
中国式骗局 第六十三章:骗局又来了
接下来的两件事情让我感到很蹊跷。
第二单生意做成后不久,大约有十多天,顺娃把一个肤色白皙的中年人介绍给我,让我带去后李村。后李村在县城东面的一片深山老林里,后李村里有什么,谁在接应我,顺娃一概不说。他只说出了县城东门向东走,遇到岔路口,专拣小路走,钻进深山老林中,最后无路可走了,那就是后李村。
那天早晨,我和中年人上路了。中年人很健谈,他听出来我不是本地口音,就问我家在哪里。我说我也不知道我家在哪里,很小的时候就被人贩子卖了,自己逃跑出来,流落到这里。中年人狠狠地骂了一通人贩子,他说他家在江南,来这里走亲戚,听说这里古玩很多,就准备买几件带回家去。
我们的谈话一下子拉近了距离,我叫他叔叔,他说别叫叔叔,叫他周哥就行了。
我心想,周哥是一个好人,这次一定要帮忙给周哥买到真东西,绝对不能让他买到假玩意。深山老林的后李村有什么,我不知道。既然是深山老林,与世隔绝,兴许那里会有一些真的东西。听说这种地方很多人家使用的盐罐醋坛子都是宋瓷,墙角摆放的柜子都是明代红木家具。
我们来到第一个岔路口,沿着那条较窄的小道向前行走了四五里,看到了一座集市。集市上没有多少人,卖货的比买货的人还要多,可能集市还没有开,乡间人要赶集市,都是在家中吃过早饭才会赶集的,这样能够节省一顿饭钱,赶在吃午饭的时候又赶回来。乡间只吃两顿饭,两顿饭之间相隔六个小时。六个小时一般就足以在集市上打一个来回。
我们穿过集市,向前走了几十米,看到路边有一颗钻天杨,钻天杨下盘腿坐着一名男子,怀中抱着一个孩子,面前摊开着一片花布,画布上放着几件古玩,有酒器,有茶具,都是小件,酒器和茶具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污垢。男子满脸愁容,怀中的孩子好像睡着了,一声不吭。
周哥一看到这些古玩,就挪不动步子了,他拿起来看了又看,然后又放下了,他可能是辨不清真假。我对古玩一窍不通,也帮不上他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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