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骗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李幺傻
我听得又笑起来,冰溜子也笑了起来,突然,我们看到顺娃从远处走来了,他说“你们两个笑什么都过来,跟我去一趟后李村,我就想看看这一路上有什么鬼在挡路。”
中国式骗局 第六十六章:又有人中招
陪同我们去后李村的,还有一对老夫妻,我听见老头称老太太为老田,老太太称老头子为老李。两个老人都精神矍铄,鹤发童颜,老头以前是国立大学的教授,老太太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他们都知识渊博,见多识广。
老李是一个很健谈的人,他和我们见面后,就谈起了洛阳和开封的历史,谈起了发生在开封的陈桥兵变和黄袍加身,谈起了发生在洛阳的三国之乱和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他侃侃而谈,口若悬河,我看着他唾沫乱飞,就想起了他在大学课堂上的情景。老田则显得温文尔雅,她总是侧耳倾听,很少说一句话,她虽然满脸皱纹,但是腰杆笔直,一看到她就能猜出她年轻时候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
我们走到东门口的时候,突然在墙角下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他见到走过来的每个人,都亮开衣襟,让人看一眼他揣在怀中的东西,然后又飞快地掩上衣襟,向四周张望。他看到我们过来了,也向我们展示了一下,悄声问“要不要”
他的怀中藏着一个盘子,盘子上精美的图案亮瞎了老李的眼睛,老李走前一步,拉着那个男子的衣襟说“借一步说话。”
那个男子左右望望,看到再没有人留意,就径自走到了一条小巷口,从怀里取出那张盘子,递给了老李。我们跟在老李的后面。
老李接过那张盘子,就惊呼“这是珐琅彩瓷。”
那名男子说“我不知道什么彩瓷不彩瓷,我这是从老爷房里偷出来的,你想买就快点,时间长了老爷会发觉的。”
老李还没有说话,顺娃就说“一个银元怎么样”
那名男子不高兴了,他说“一个银元你这是打法要饭吃的。”
顺娃说“反正你也没掏钱,偷人家的,给你一个银元就差不多了。”
那名男子愤愤不平地走了,边走边说“我看你们就不是实心买主,不和你们说了。”
那名男子走后,老李惋惜地拍着大腿,他说“多好的珐琅瓷器啊,多好的机会啊。”
我听不懂老李的话,就问“什么叫珐琅瓷器”
老李说“珐琅画在清朝指的是西洋画,东方的中国是国画,重在写意;西方是西洋画,重在写实。1715年,意大利有个画家名叫郎世宁,当时以传教士的身份来到中国,受到康熙帝召见。他为康熙帝画像,深受赞赏,后来就留在宫中长达五十年,成为康熙、雍正、乾隆三个皇帝的御用画师。西洋画的内容重在人物、风景,而郎世宁用西洋画的笔法画中国画中的惯常题材花鸟、山水、走兽,开创出了一种新的画派。”
我说“这个郎世宁是个聪明人。用中国画和西洋画生出了二转子。”
老李问“什么是二转子”
我说“我们老家把回族人维族人和汉族人生出的小孩都叫二转子,二转子都长得漂亮,还很聪明。”二转子在今天的叫法是混血儿。
老李说“郎世宁的画确实是二转子。”
顺娃他们听见这样说,都一齐笑了。
老李接着说“当时,康熙帝看到郎世宁的这种二转子画很漂亮,就在宫中成立了珐琅作,让郎世宁教这些中国画师作画。后来,康熙帝就有了一个想法,给他使用的瓷器上,也能印上这些珐琅画。珐琅作的画师们就和宫廷造办处的瓷器师沟通,在做好了瓷胎后,把珐琅画画上去,然后烧制,这就是珐琅瓷器的来历。”
我说“皇帝真会折腾人,连用个盘子都要画上西洋画。”
老李说“这就是皇帝啊。天下都是他的,让珐琅画师给他画几幅画算个什么珐琅瓷器属于宫廷的工艺珍品,专供皇帝和妃子们使用。珐琅画师每画好一幅画,先要经过皇帝钦定,皇帝说这幅画可以画在瓷胎上,才能画;皇帝否定了,就不能画。所以,珐琅瓷器世间只有这一个,绝无重复的。而且,瓷胎还是从江西景德镇专窑烧制,专车运送,你想想这需要多少成本珐琅画画在了瓷胎上后,在宫廷造办处烧制,出窑后运至皇宫。你想想,这一个珐琅瓷器该值多少钱”
冰溜子说“那可老贵老贵了。”
老李说“所以,我见到那张珐琅瓷器盘子,说啥也要买下。”
在老李大谈珐琅瓷器的时候,顺娃一直在听着。老李说完后,顺娃说“珐琅瓷器是宫廷的,那为什么我们这里会有我们这里又不是京城。”
老李说“到了乾隆年间,宫廷的珐琅瓷器渐渐增多,乾隆和以后的皇帝,就把部分珐琅瓷器赏赐给有功之臣,所以,珐琅瓷器就有了一部分进入了富贵之家,再然后,英法联军入侵,圆明园被焚烧,八国联军入侵,老佛爷落难西逃,清帝退位,清宫门户大开,谁都能够走进去拿东西,珐琅瓷器就这样流落了民间。所以,在民间能够找到当年宫廷专用的珐琅瓷器了。”
顺娃说“你说的这些都对,但我就是觉得这个人是骗子。”
老李说“你怎么知道他是骗子”
顺娃说“我们这里很多骗子专骗外地人,使用的借口都是偷老爷家中的。”
我偷偷地笑了,我第一次骗那对省城来的夫妻时,也是这样的说辞。
老李像站在讲台上一样,挥舞着手臂说“说不定他真是偷老爷家中的。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失去呢”
顺娃说“如果您执意来买,你就说十个银元,再多没有,看他怎么说。”
老李夫妻和我又来到了那条巷子尽头,顺娃和冰溜子躲在一边。那个男子看到老李去而复返,眼睛里有一星火花在闪烁,他快步走到了老李面前,说“快点快点,我出来时间够长了,老爷会怀疑的。”
老李说“十个银元。”
那名男子不高兴了“啥十个银元你这是糟蹋我哩。”
老李说“十个银元,再多没有。”
那名男子左右望望,说“算了,给你,我要急着回去。”
老李用十个银元买了一个宫廷制作的珐琅瓷器,高兴得不得了,认为自己捡了天大的便宜。他拿着那张盘子翻来覆去地看,向我们讲解着珐琅画的精妙之处。他兴致盎然,眉飞色舞,我们一句话也插不上。
路过一家客栈,老田突然发现什么异样,她喊道“这边看,这边看。”
我们顺着老田的目光,看到客栈的柜台上放着一个和老李手中一模一样的珐琅瓷器,都是一样大小的盘子,盘子里都画着喜鹊登枝,都是黄底色、黑树枝、绿树叶、花喜鹊。老李看看柜台上的盘子,再看看自己手中的盘子,一下子傻眼了。
顺娃问客栈老板“你这个盘子怎么卖”
客栈老板说“一块银元一对,下面还有一个。”
纵然老李学富五车,也斗不过江湖险恶。功夫再好,一砖拍倒。再厉害的拳师,也架不住一顿半截砖。老李的经历为文明斗不过野蛮了最好的注脚。
从县城到后李村,足有二十里,先是平原,后是山区,道路越走越狭窄,人烟越来越稀少,每当前面出现人影的时候,我就满怀信心地认为,那是给我们兜售假古董的人,可是,他们总是与我们擦肩而过,对我们连一眼也没有多望。奇怪啊,怎么会这样
越接近后李村,顺娃的脸色越难看,他可能认为我以前都在欺骗他,故意把万字支走,破坏了他们的生意。
可是,我有口难辩。
奇怪啊,走出县城后,这一路上怎么就没有遇到兜售假古董的呢
老李把假古董叫赝品,他说赝品是这类假古董的专业名字。
老李很快就从买了赝品的阴霾中走出,他谈性很浓,给我们讲起了赝品的历史。
他说中华民族是一个聪明的民族,但总是把聪明用在了歪门邪道上,中国人制造赝品的历史和文物出现的历史一样长,自从有了文物,自从文物能够卖钱,就出现了赝品。在这个民族的成长史中,阴谋诡计充斥在了每一个朝代每一个行业的血液中。老李将西方民族称为狼性民族,将中华民族称为驴性民族,狼坚韧而无畏,驴子胆小怕事,苟且偷安,而且喜欢窝里斗,一个槽头上拴不下两头好叫驴,驴子在一起总是争斗不休,而遇到狼侵袭,就吓得各自逃命。
老李说,中国人制造赝品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春秋时期,韩非子记载,齐国攻打鲁国,鲁国求和,齐国要求鲁国进献一只商鼎,才可罢战。鲁国就制造了一个赝品,进献给齐国,而将真正的商鼎藏了起来。这是典籍中关于赝品最早的记载。到了战国时期,因为谁都知道古玩有收藏价值,所以古玩就走上了市场,进行买卖。对于中国人来说,有买卖就会有杀戮,有买卖就会有假货,于是,在战国时期,赝品在民间大量制造。这时候的赝品都是青铜器。
到了唐朝,字画赝品开始有了市场,发轫者是唐太宗李世民。李世民让冯承素等人临摹王羲之的兰亭序,发给大臣,字画赝品开始大量出现。这种赝品制作一直流传到了今天。字画赝品的制作法有四种照摹、临拟、仿制、造代。照摹是把宣纸压在古画上面,一笔一划地勾勒出来;临拟是照着古画画出来;仿制是按照原作者的风格,另行画出一幅;造代是胡乱画一幅,落款处写上名家的名字。
老李说,历朝历代,赝品不断技术革新,手段也越来越高超。到了现在,赝品完全以假乱真,真假难辨,市场上的赝品比真品多了不知道多少倍。如今要找真品,只能去那些偏远的乡村了。
我和冰溜子交换一下眼神,都忍不住笑了。这个老李说起来头头是道,其实都是些理论知识,一到实践中就会晕头转向。刚才,他不是就在县城里被一个人拿着假珐琅瓷器骗了吗
后李村非常偏远,处于森林之中,老李可能就是觉得后李村会有真正的古玩,才要求我们带着过去。
中国式骗局 第六十七章:贼行技艺高
我们到达后李村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了。这个村庄确实非常古老,只有一条小路与外界相接,村庄里随便一棵树,都比我的年龄长,很多古树树身都空了,树根露了出来。村中的青石板道路磨得精光,而墙角和井台边却长满了青苔。院墙上,房屋上都长满了萋萋的荒草,砖墙和瓦片因为年代久远,都变成了暗青色。
村庄里只有几户人家,每户人家都只有老人,一打听,说是年轻人嫌这里交通不便,连个媳妇都找不下,搬到了七八里外的山脚下。
后李村像一只虱子,藏在大山的夹缝里,村前村后都是茂密的森林,这里与世隔绝,村中的老人还穿着清朝的服饰。我一来到这里,就像走上了戏台子一样。
那个我多次在字画店见到的神秘老头就在这里。他坐在门口的石头狮子上,袖着双手,垂着眼皮,像一尊古佛。而他的服饰,和我在县城字画店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顺娃把老李夫妇带到了神秘老头家中,我看到他家墙壁上贴着一张绘画,纸张陈旧,颜色发黄,而且还撕破了一个角。老李也看到了这幅绘画,他爬上去,像一只苍蝇爬在了刚刚端上来的饭菜上一样。他把这幅绘画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眼睛瞪成了鸡蛋,他说“韩干的作品,韩干的作品。”
我嘴巴一裂,差点笑出声来,顺娃用严厉的眼光看着我,我不敢笑了。
老李问神秘老头“这幅画怎么卖我要了。”
神秘老头说“你要可以,我那副画是为了挡住后面的墙壁,墙壁上掉了一片墙皮。你想要就拿走,但你得给我拿个挡墙皮的东西。”
老李听到老头这样说,看了一眼老伴老田。老田的眼睛也睁大了,老李相信今天绝对占了一个大便宜,他遇到的是一个一字不识的农村傻老头,守着金山讨饭吃。
老李就要从墙上揭取这幅画的时候,顺娃不答应了,顺娃说那幅画是他先看到的,老李也是他引来的,所以那幅画应该给他。
老李脸露窘色,可能大学教授的他很少遭此抢白和尴尬。他似乎在喃喃自语“你知道韩干吗”
顺娃说“我不知道韩干,但我知道这幅画很值钱。今天早晨,我在饭馆吃饭,和朋友谈起了后李村,我们说后李村偏远闭塞,但又很多大户人家,屋里的宝贝可不少。你就来到我的饭桌旁,请求我带你来后李村。我不认识路,请了这两个少年一同前往。如果不是我,你没有听过后李村;如果不是这两个少年,你也来不到后李村,这幅画很值钱,我知道你到了省城,一转手就卖一大笔钱。你不能一个人独吞,你要给我们每个人都分点。”
老李的脖子都红了,他可能感到在韩干的绝世艺术品前谈钱,有辱斯文,他没有底气地说“这不是钱钱的事情。”
神秘老头站在门外的阳光下,他好像耳聋眼花,一直不知道屋子里为什么吵架,他看到老李被顺娃逼到墙角,就走进来说“和为贵,和为贵,你们为什么要这样,你们不是一起来的吗。”
老李说“为了你这张画。”
神秘老头说“为了一张破纸,就要吵架,不值得。给你们拿走吧。”
神秘老头的高风亮节让老李很感动,老李说“你说的很对。”
神秘老头又走出去了,能够晒一会儿太阳比古画的吸引力,对他来说更大。
顺娃看着老李说“你来后李村收古董,我也来后李村收古董,既然我们都看上了,二一添作五,你看怎么样。”
老李说“那自然好,出手了以后,我给你一半钱。”
顺娃说“城市里你人熟悉,我谁都不认识,你卖了一百说五十,我找谁打听去。干脆这样,你在这个村子里看上什么,就要分我们三十块银元,我们每人十块。”
老李做好了顺娃狮子大张口的准备,却没有想到他每张字画只要三十块银元,老子赶紧答应了。
我和冰溜子跟着他们走进了后李村每户人家,几乎在每户人家都找到了古字画,有的是王羲之的,有的是颜真卿的,有的是韩干的,有的是八大山人的,大学教授的老李欣喜若狂,大户人家小姐的老田也喜形于色,他们以为自己发现了中国文化艺术的宝藏。
他们不知道自己走进了顺娃他们构筑依旧的陷阱里。后李村的每家每户,都是做旧业的据点。做旧的人,把大量冒充名人的字画,和大量冒充宋代的新制瓷器,放在后李村,因为后李村偏远闭塞,收购文物的人都知道这样的村庄里会有古董,所以,他们来到这里丝毫也不会怀疑,他们看到每一个盐罐,每一个腌菜摊子,看到这些瓷器上的“天启年制”或“万历年制”,就毫不怀疑;他们看到那些发黄皱边的又破又烂的字画,就认为年代久远,看到这些字画落款处的古代画家的名字,也毫不起疑。他们自己掉进了陷阱里,还满脸都是幸福的微笑。
这就是江湖。
江湖是一本大书,这本书籍是在学校里看不到的。江湖知识丰富,这些知识也是在课堂里学不到的。你在学校里,学习几年就毕业了,就取得了文凭;但是你在江湖,可能学一辈子也不能毕业,江湖上没有文凭,江湖上只有经验和教训。
江湖无处不在。
这天,神秘老头给我们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我们都认为这个神秘老头是一个很好的人。
回到县城,老李夫妇清点字画和瓷器,共计十件,支付给顺娃三百块大洋。而他从后李村拿走这些字画和瓷器,则没有花多少钱。那些貌似淳朴的山民,仅仅只要求老李用新的换取旧的。老子在后李村一下子搜刮走了十件古玩,所给山民的,还不到一个大洋。
老李认为自己狠挣了一笔钱,当天晚上,他担心身边带着这么多的宝贝不安全,在县城的镖师家住了一晚,给了镖师一笔钱,还让镖师护送他去往省城。
第二天早晨,当一轮红日冉冉升起的时候,老李夫妇在八名镖师的护送下,浩浩荡荡走出了县城西门。我们看着老李夫妇在镖车上正襟危坐,一个个都把肚子笑疼了。
当天下午,冰溜子将我叫出来,来到了县衙门前。所谓的县衙门,其实就是一座大院子,东面与城隍庙相连,西面与皮货店相连,皮货店的一面是县衙门,一面是客栈。
县衙门的门口有两个大石狮子,两扇黑漆大门,大门上钉着铜钉子。听说县衙门前在清朝的时候还有一面大鼓,百姓有什么冤屈,就直接走到大鼓前,拿起鼓槌擂响,住在县衙门里的县老爷,听到鼓声,就要赶紧升堂办案。清朝没了,民国来了,县老爷不再叫县老爷,而改叫县长,但是,县长带着一班人马,仍然在县衙门里办公。县城里的人把县政府不叫县政府,仍然叫县衙门。
县衙门不大,里面有一个院子和几间房屋,那几间房屋的门口钉着教育科、社会科、财政科、建设科、田赋粮食管理处等几个木牌,有的房屋门口钉着一个,有点房屋门口钉着好几个。
我一看到县衙门高高的台阶,就很害怕,腿有点抽筋。但是,冰溜子毫不在乎,他在县衙门前走来走去,连县衙门一眼也不看。
我悄悄问冰溜子“金印在哪个房子里”
冰溜子说“我也不知道。”
我说“县衙门里到处都是人,不能下手,只能等到晚上。”
冰溜子说“白天当然不能偷金印,但是我看到了有一单生意能做。”
我问“什么生意”
冰溜子指着旁边客栈的二楼说“你看那个人是干什么的”
我说“是住店的。他穿着西装,肯定是来县城的外地人。”那时候,只有大城市的公子少爷才会穿西装。
冰溜子说“你再到皮货店门口看看。”
我学着冰溜子的样子,在这一排房屋前转悠,走到了皮货店门口,就往楼里面瞥一眼,看到里面晾晒着一排皮子,按花纹来判断,有狐子皮,有山羊皮,有豹子皮。
冰溜子带着我来到客栈,登上了客栈的二楼,他对那个穿着西装的人悄声说“哥,我们想要偷皮货店晾晒在院子里的皮子,你可千万不敢声张,事成之后,给你一张豹子皮。”
穿西装的人眉开眼笑,他只是一个住店的,人家偷不偷皮子和他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他乐得看个热闹,而且事成之后,还能分一张豹子皮。一张豹子皮,不论是在那时候还是在现在,都价格不菲。
穿西装的人乐哈哈地坐在高处看热闹,他想看看,我们两个到底在光天化日之下,怎么从皮货店老板和伙计的眼皮底下偷走皮子。
冰溜子让我不断地在皮货店门口和街道对面踅摸,吸引那个穿西装人的视线。他离开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一会儿出现在大槐树后面,一会儿出现在断墙后面,一会儿出现在皮货店门口,我斜眼看到穿西装的人一直站在高处饶有兴趣地望着我。
过了一会儿,冰溜子又不知道从哪里闪出来了,他说“我们回去吧。”
我跟着冰溜子一口气走到了城墙下,冰溜子看看四外无人,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皮夹子,里面是厚厚的一叠钞票。
我问“哪里来的”
冰溜子说“那个穿西装人的。”
我问“我们不是偷皮子吗怎么偷了他的”
冰溜子说“你连这个都不懂,这是我们这一行最简单的一招移花接木。”
中国式骗局 第六十八章:联手偷金印
有了西装男子这一大笔钱后,我们就不去字画店了,在字画店总是受人冷眼和欺凌,我们终于有了可以自由生活的资本。
我们来到了临近的一座县城,就是师父凌光祖和我初次见面的那座县城,也是师父凌光祖一出手就套走高老太爷一百块大洋的那座县城,还是我差点被那名日本留学生痛扁的那座县城。
我们住在客栈里,关起房门,商量怎么才能偷走宝兴县衙的金印。县衙东面是城隍庙,西面是皮货店。县衙前后都没有树木,而且前后临街,白天行人如梭,夜晚会有巡夜打更的,也就是说,想要从县衙前后进入,是不可能的。县衙西面是皮货店,一天到晚都有人看守,想要从这里进去也不可能。东面是城隍庙,城隍庙白天香客云集,而到了夜晚则就空无一人。我和师傅凌光祖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夜半的城隍庙里。
所以,想要进入县衙,最好是从城隍庙进去。
城隍庙高耸巍峨,檐角翘起,我们可以沿着木柱爬到檐角,然而,想要从檐角落到县衙的墙上,却不可能了,因为城隍庙的檐角和县衙的墙壁,相隔十几米远,无论采取什么办法,也不能落在县衙墙壁上。
只剩下了一条路,就是凿墙而入,从城隍庙挖一个洞,钻进县衙。
钻进县衙后,问题又来了,县衙里有好几间房屋,房屋门夜晚肯定会上锁,金印藏在哪一间房屋里不知道。我们需要打开锁,一间一间翻找。
可是,我们两个都不会开锁。
冰溜子说“我们不会开锁,但总有会开锁的人。”
我问“怎么找”
冰溜子说“不需要找,会自动送上门来。”
住在客栈的时候,冰溜子拿出了一枚铜钱,使劲在石头上磨一边,磨了两天后,这枚铜钱一边是黄色,一边是白色;一边很钝,一边很锋利。
我问“把铜钱磨成这样干什么”
冰溜子说“这是鱼饵,用来钓开锁的人。”
我问“这枚铜钱怎么能钓到开锁的人”
冰溜子说“你看看就知道了,记住,你一句话也不要说。”
冰溜子带着我来到县城最大的一家饭店里吃饭,他把那枚怪异的铜钱放在桌子上。第一天,没有一个人上来和我们说话;第二天,还是没有一个人和我们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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