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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算计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长着翅膀的大灰狼
她立刻原谅了他,欣慰的说:“师父穿这花色果然好看……我看秦桑姐姐袖子上就绣着这样的花,她穿的那样好看,我就给师父也绣了这个!”
陈遇白嘴角一抽,眼前略过千密使那张倾国倾城的艳丽脸蛋,恨不得立刻把自己身上这身震碎。
“闭嘴!”他低喝打断她滔滔不绝的赞美之词,“纪小离,我问你几句话,你老实答我。若有半句假话,”他顿了顿,抬起眼睛,看到她身后屋里正冒着烟的丹炉,指间轻弹,那丹炉里顿时“轰”一声,冒出的白烟竟成了紫色!
“我随便往你丹药里掺点东西就能毒死你,没有人会察觉。”国师大人冷声说。
纪小离惊恐的看着自己的丹炉,转过头来拼命的点。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从哪里来?”陈遇白问她。
“从……山上捡来的。”纪小离战战兢兢的答,“母亲说……我是观音娘娘抱来给她的,但是我知道那是哄我高兴的,我是母亲在路边捡的!”
“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公主娘娘院里的嬷嬷说的!她们说我生下来就是……傻的……生我的爹娘不要我才丢了我。”她说着渐渐低下头去,好一会儿才又抬起目光来,有些无奈又困惑的问:“可是我见过刚刚生下来的小孩子,小小的一直在睡,根本看不出来是不是傻的啊!”
门里的灯光泄了一片在门口地上,她站在那片灯光里面朝着他,五官看不清楚,只有那双眼睛明亮如星辰,“是吧师父?”
陈遇白抿了抿唇,缓缓点了点头。
得到了肯定的小少女高兴非常,从台阶上蹦跶下来站到他面前,仰着脸开心的笑着说:“所以我爹娘不是因为我傻才不要我的!秦桑姐姐说他们没有办法照顾我,他们要去天上了,把我交给王妃娘娘照顾,他们知道王妃娘娘是好人才会把我放在路边给她捡!”
“……嗯。”她笑的太开心,离得这样近,笑容仿佛耀眼,陈遇白不禁眯起了眸,“她说得对。”
秦桑细致缜密,这丫头又……陈遇白知道再问下去也没有结果,该问的也都问了,他抬了抬手:“好了,我问完了,你去休息吧。”
纪小离回头看了看还在冒紫烟的丹炉,小心翼翼的问:“我没说假话,不会毒死我了吧?”
他方才只是以指风弹断了两根她的头发入那丹炉,吓唬她而已,哪来什么毒。
心里觉得好笑,陈遇白“嗯”了一声,板住脸转身欲走,忽又忍不住叫住她:“纪小离。”
“啊?”小少女刚跑上台阶,回过身站住。
“你究竟为什么那么想学修仙?”
这样执着的想要修成神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他很早就想问。世人执着名利他见得多了,求长生不老的也有,那都是害怕失去的人。似她这样小小年纪衣食不愁,到底是为了什么、连他那样恶劣的对待她都忍受下来,固执的想要成为神仙?
晚风里的小少女站在台阶上笑的有些傻气:“我想去见爹娘,我没见过他们。秦桑姐姐说我娘很美,爹爹他武功很好……我想看看他们,还想让他们看看我。”
没有一颗星星的夜,暗夜中浓云诡谲,亮着灯的小院里,无邪的小少女说着她的愿望,黑衣的国师站在黑暗里遥遥望着她。
他忽然觉得还是应该教她一些东西,修仙当然是不成的,但来日用来防身也好。
他转身往外走,嘴里冷声吩咐她:“把你那只战鸽的名字改掉。”
“为什么?”纪小离奇怪的问:“‘小白’不好听吗?”
“少罗嗦。你再敢这么叫,我就毒死你。”
“……我改!改成什么?”
“蠢货。”
黑色冰绸的衣角在院门口一闪,人已走了出去,冷冷的声音只留下这两个字。
纪小离呆了好久,转头默默走到鸽笼旁边,把手里攥着的鸽食喂了他,面露同情的轻声叹息:“吃吧……蠢货。”
肥胖如鸡的战鸽很有气节的扭开了脸。
第二日,小天来铸星小院告知纪小离:她的休沐以后改为四十日一次。
纪小离大惊,跑去观星楼找她家师父问为什么。
“你入了师门这么久,学会了些什么?整日只会嘴上嚷嚷修仙。”国师大人冷眉微蹙,“一无所成,有什么脸面十日一休沐?”
纪小离觉得这话有道理,师父又说今日开始要鞭策教导她,她便斗志昂扬的接受了。
可是纪家那边却炸了锅。
纪北一听国师府传来的消息,舞着大刀骑着战马、杀气腾腾的冲了出去,纪西叫不住他,沉着脸追在他后头,纪南见势不妙也追了上去,然后纪家三兄弟一道……被困在了十里阵中。
老管家来禀报这一消息的时候,陈遇白正在万千堂后院教纪小离轻功。这丫头跟着纪家满门武夫耳濡目染,总算有点基础,就是太笨了,他正教的恼火不已,听说笨丫头的哥哥胆敢擅闯十里阵,冷笑一声。
老管家一听就知道这是“困着呗”的意思,硬着头皮劝:“纪南小将军也被困在阵中呢,这要是……二皇子殿下来了,您又要不高兴……”
果然,国师大人立刻厌恶的挥了挥袖。
老管家赶忙去为纪家三兄弟解困,带进了府。
纪小离见到他们三个来了,高兴的从树上蹦了下来,纪北笑嘻嘻的上前一步接住她,一旁纪西捏捏她脸蛋,宠溺的低声了一句“淘气”。
树荫里背手站着的国师大人,目光在纪西那只手上一凝,再一转,见那被捏的人胆敢笑的欢天喜地,神色更冷了几分。
老管家察言观色,笑着上前打断兄妹情深:“三位纪公子请去前厅坐坐,我家大人教完小离小姐这课,随后就来。”
纪西与纪南守礼,被老管家请着便往前去了,纪北走了两步悄悄回头向小离扮鬼脸,纪小离被逗的“噗嗤”笑出声来,一回头却被她家师父十分不悦的冷面吓了一跳。
“师父……我做错什么了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男女有别,七岁不同席,你母亲没有教过你么?你已行过簪发礼,怎么还与他们授受不亲?”国师大人板着脸给她上起了男女大防的课。
“母亲好像是说过,”纪小离歪歪头,“可那是哥哥啊,哥哥……不算男女有别吧?”
国师大人一挑眉,觉得这话……嗯,挺有道理的。
“就像师父一样。”小少女欢欢喜喜的添了一句。
国师大人呼吸一滞,抿了抿唇,没有再说话,转身大步往前厅去了。
等在前厅的纪家三兄弟正喝茶,忽见黑衣国师大人满身冷意的走进来,那神情怎么看起来比方才更阴沉不悦了……di





白算计 第十八章
等在前厅的纪家三兄弟正喝茶,忽见黑衣国师大人满身冷意的走进来,那神情怎么看起来比方才更阴沉不悦了……
纪北眼里只有他家小少女,冲她招招手叫她坐到自己身边来。可是国师大人那个脸色……小少女哪里还敢乱跑?眼观鼻鼻观心的乖乖立在师父手边。
国师大人把纪西眉目一黯、纪北不忿不甘的神情尽收眼底,接过他家爱徒双手奉上的清茶,眯着俊目抿了一口,总算冷面微融。
但即便如此,他也只和纪南说话:“纪小将军今日前来是有什么要事?”
纪南不好说“你不放我妹回家,我两个哥哥疯了,我是追着他们来的”,只能温声道:“原本今日是小妹休沐的日子,谁知今早有贵府下人上门传话,说小妹今日回不来,我们几个原本在家中等着小妹团聚,这就只好上门叨扰,看看小妹是不是做错了事、惹国师大人不悦了?”
国师大人对纪南倒是不怎么讨厌,甚至微微笑了笑:“令妹勤奋刻苦,吾心甚慰。”
这话里的意思……纪家三兄弟面面相觑:难不成是小丫头自己不肯回来的?
纪北最冲动,瞪着小离就问:“这是真的?!”
纪小离笑眯眯的点头。
/无/错/小说 led 当然是真的!她好勤奋刻苦的!一心修仙来着!师父也的确时常甚慰呢~
“你……你!”纪北气急,挽袖子就要上去抓她,纪西纪南喝止未及,那厢陈遇白已轻描淡写的一挥袖把他击飞了出去。
纪北扑过来,纪小离第一反应就是双手护住脑袋上的揪揪,可见纪北被打的飞出去、跌坐地上,她又下意识的想要跑过去。只是脚刚迈出去一只,就被她家师父一个冷眼瞪的讪讪缩了回去。
纪北是去抓纪小离的,压根没使劲,被这忽然扫了一跟头,一屁股坐在地上。
纪三少从小是什么身份身手?三岁骑马五岁练枪,他揍过的人都能凑支部队去把南国打下来!哪受过今日这等——跟爷动手是吧?来啊!揍不死你!国师怎么了?照打!
他勃然大怒!手在地上一撑,他一跃老高,脚下一蹬就向上首的陈遇白冲过去。
纪南是知道陈遇白身手和心肠的,连忙低喝一声,和纪西两个双双扑出去,一人扭了纪北一条胳膊,使劲给他架了回来。
吵死了。武夫。
陈遇白看着那一家三兄弟扭打成一团,皱着眉嫌弃。
纪西看他那冷冰冰没人气的样子就生气,被按在椅子上动不了手,他怒吼:“纪小离!你立刻跟我回去!这是什么鬼地方!不许你再待这里!跟我回去!”
鬼地方的主人,一只手支在额上闲闲的看着那三兄弟,缓声轻慢问手边人:“纪小离,你要不要跟他回去?”
修仙小少女自然不肯,猛摇头。
纪北更是气疯了!纪西好不容易按住他,回头冷声对陈遇白说:“我三弟与小妹年纪相仿,自幼玩在一起,感情深厚,难免冲动关心则乱,国师大人请勿介怀。”
“难怪,小离刚来的时候也这样。不过不打紧的,好好教导就会懂事了。”国师大人端起茶盏,轻飘飘的把话堵了回去。
纪北一听气的都要爆粗了,纪小离还火上浇油,在一旁狗腿又恳切的求说:“师父师父!要不把纪北也收了!好不好?”
国师大人垂目轻轻吹着茶,“好啊,我单日教你,双日教他。”
“……”那就分了她一半的时间和师父了!那么怎么行,小少女立刻不讲义气:“还是回去让爹爹给他请别的师父吧!”
纪北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
纪西看着不是个事儿,向纪南使了个眼色,让她带着纪北先走。
纪南强行把纪北拖了出去,万千堂总算安静了下来。
纪西向上首的人行了一礼,语气颇为真诚歉意:“让国师大人见笑了。”
国师大人放下茶盏,抚了抚衣袖,对他微微一笑。
纪西忍了。
坐下接过童子重新上的茶,他笑吟吟的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对陈遇白说:“其实今日来叨扰府上,除了探望小妹之外,还有一事有求于国师大人。”
陈遇白点点头,示意他说。
“我家大哥纪东出征西里已有几月,前方消息不畅,军报又不好多说家常,我娘在家中日日忧心牵挂,所以想请国师大人为我大哥卜一卦。”
“你知道我的规矩么?”陈遇白看着他。
“知道。求国师大人一卦,为国师大人办一件事。”纪西迎着那双冰雪连天的冷眸,微微的笑着,表情丝毫不乱。
难得这样有趣的人,陈遇白忽有了兴致。手指轻轻击着桌,在他家爱徒一眼不眨、屏气凝神里,缓缓说道:“大公子这一仗——光耀门楣、福泽弟兄。二公子与大公子情谊深厚,命里注定相护相生。”
纪西有些意外他这么痛快,不过心中着实一轻,笑的也情真意切了些:“多谢国师大人!”
陈遇白眸光沉沉的看了他一眼。
纪西心中想着如此便只等大哥凯旋成亲,他就能顺理成章向王妃娘娘提出婚事,并未觉出国师这一眼有何深意来。满心欢喜,他临走叫过他家小姑娘,捏捏她脸,低声问她:“一切可好?那对战鸽可是走丢了?怎么一次也没用他们送信回来?”
“小灰一开始死了,不过后来它又活了!小白……不是,是蠢货,它吃太多,飞不起来了!”小离如实的告诉他一对价值万金的战鸽的近况。
纪西当然听不明白,不过这样奇奇怪怪的状况小丫头从小到大没少发生,他没多想,笑着说了她一句“笨丫头”:“战鸽不能喂太多食……怪我没有嘱咐好,回头我再给你训一对。你刚才说什么?蠢货?”
“嗯……”纪小离看了眼身后堂中静静品茶的人,声音压的低了又低:“师父给取的!”
纪西顺着她的目光向那人看去,顿时心中了然,眼中光亮一闪,他挑了挑眉,忍住笑意。
又叮嘱了笨丫头几句,纪西最后柔声低低的对她说:“大哥打了胜仗就快回来了,等他回来了我便去求父亲……接你回来!你在这里好好照顾自己——等着我!”
少年的语气那样坚定,压抑却压抑不住的快活。纪小离虽不明白是为了什么,却也跟着开心起来,笑眯眯的对他点点头。
送走了纪西,她心情依然很好,蹦跶回去,见她家师父还在喝茶,跑过去殷勤的为她家师父续水。
“师父在想什么?”她笑眯眯的问。
国师大人没理她。
“是在担忧方才为我大哥算的不准吗?”小少女仔细想了想,“善解人意”的问。
“我自出师门,还未曾有过失手。”陈遇白抬了抬目光冷声说。过了片刻,又到底心有不忍:“怕只怕,将来你们纪家宁愿我这一卦不准。”
他说得那么隐晦,纪小离自然不可能品得过来其中深意,立在他手边苦苦思索着。陈遇白看着她傻气天真的样子,想起纪西方才离去时的踌躇满志,难得的叹了口气。
纪小离听他叹气,以为是他心中忧愁苦闷,连忙宽慰他:“既然未曾失过手,失一次是不要紧的!算命这事很难,以前有个小孩子也是国师大人的弟子,不会算命,只能给国师大人关门……”她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她家师父的脸色忽然之间变得越来越黑、越来越黑……
“纪小离,”陈遇白咬牙切齿的叫了她名字,却又说不出什么来,最后只能缓缓吐出一口气,无力又无奈的挥了挥手,“算了……出去吧。”
他有些头疼,挥退了她便支着额闭目养神。可纪小离哪里会就这么走?小心翼翼的蹲在他脚边,轻声说:“师父到底是在担忧什么呢?我替师父分忧好不好?”
她家师父微微睁开眼看了她一眼。
“你连轻功都学不会,躲人追杀都跑不掉,如何为我分忧?”陈遇白嫌她烦,随口敷衍她。
谁知她神情一黯。
“我原想着修成了仙就能腾云驾雾了嘛……我知道了师父!我会努力学的!”纪小离抓抓头,愧疚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师父别担心了!”
陈遇白只是随口打发她的,她那样认真的对他抱歉又立志,他心中无法辨明的异样起来。就像长在黑暗里的蓍草,至阴至寒,最是孤冷,可来自山谷馨软的微风吹过,阴寒孤冷的枝叶却在风中微微摆动,如同羞涩少女柔软的腰肢……好奇怪的异样感觉,不糟糕、未曾有过。
“大人!”小天这时在门外通传:“千密使求见大人!”di




白算计 第十九章
童声清脆,打破了那份柔软的异样感觉,陈遇白惊觉自己方才竟静默望着纪小离出神许久。
小丫头蹲在他脚边,仰着头笑眯眯的,似乎为他分了忧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一样。
陈遇白皱眉看着她。
她的眼睛……生的真好,像山间浅浅的清溪,清澈灵动,坦然的一眼就能望清所有。
陈遇白心里轻快的想:她这样的蠢笨……其实也挺好,起码,他从未见过别人有这样干净的眼神……
“为师有客到访,你先去后院练功,没有吩咐不许乱跑。”他端了架子吩咐他家小徒弟。
小徒弟欢快的应了“是”,蹦跶着的往后院练功去了。
陈遇白静坐片刻收敛心神,闭了闭目,才让小天去把来客请了进来。
紫衣的客人翩翩而至。国师大人方才对小徒弟说的是有客到访,此时客人到了跟前,他却凉薄的很:“你来干什么?”
“不是国师大人想要见我么?”美人浅笑时眉眼弯弯漂亮极了,陈遇白却看了一眼就目露冷色。
秦桑知他不喜,却仍笑语盈盈:“上次在宫中,我以麒麟令一年后物归原主交换国师大人庇佑她一年,国师大人未曾应承,想来是心中不满??无?错?小说 ledu我听说国师大人将休沐的日子改为了四十日一次?明知我每月都会前来见她,这难道不是国师大人逼我上门拜访么?”
陈遇白冷冷望着她,“你以为国师府如镇南王府一般,由得你想来就来?我劝你别在这里费尽心机口吐莲花,麒麟令自有麒麟令主守护,你妄想拿它威胁于我,简直可笑。”
“那国师大人为什么没有把她交给李盟主?”秦桑笑起来的时候容光熠熠,宽阔幽深的万千堂霎时明亮了许多。
她这样清楚李微然登门拜访的事,陈遇白却丝毫未露意外神色,只冷冷答她说:“绝不会是因为你。”。
举重就轻呢~容姿倾城的千密使掩口轻笑。
国师大人越看这女人越讨厌,面无表情的冷冷催:“你到底有什么事,说完了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千密使闻言扬了扬手里的明黄圣旨,笑道:“我可是带着太后娘娘的旨意而来,国师大人如此轻慢使者,该当何罪?”。
国师大人才没兴趣跟她来回斗嘴,手中茶盏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他抬起目光冷冷的望向秦桑:“千密一族上古服侍天神,天神赐予你们圣地居住,是你们自己不甘心偏隅一方、四处征伐,百年以来被你们灭族的不在少数,你们失去圣地是咎由自取。回去告诉太后娘娘:命里有时终须有,强求无益。”。
秦桑“噗嗤”笑出声来,将那圣旨重收回袖中,“我还未宣旨,国师大人已未卜先知了?”
“七七四十九枚暗夜令,小门弱派的你们都收集的差不多了。五大令之中青龙、白虎你们还不敢动,玄武令在我手里,麒麟令在你手,太后娘娘宣我入宫,无非是想问朱雀令到底身在何方。”
“国师大人果然神机妙算,秦桑钦佩。”
“这世上之事皆有卦象可循,可算可演。不过,这人心瞬息万变,却是我推演不了的。”陈遇白抬眼望向她,“比如,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把她送来我这里。”能请动皇帝下那道收徒圣旨之人寥寥无几,他一早便知是千密使从中推波助澜,起先他以为是为了玄武令,自从知道了纪小离的身世之后,他开始怀疑秦桑知道一些连他都不知道的事情。
秦桑或许为虎作伥心狠手辣,但她对纪小离没有恶意。那么她为什么用尽手段把纪小离送到他手里?令她那么笃定的,到底是什么?
陈遇白算不出来,琢磨已久。
秦桑但笑不语,笑盈盈的迎着他的目光,那神情只有一句话:你不是国师么?你算呀!真令人生气。
不过,她还不够格惹国师大人生气。
陈遇白语气轻缓,仿佛闲谈一般:“太后娘娘如此企盼千密一族兴盛,若是她知道有一个血缘纯你百倍的圣女现世,一定圣颜大悦。”秦桑神色里的戏谑之色果然顷刻收的干干净净,连娇嫩的红唇都退了几分粉色。垂目静了片刻,她忽一笑,随即退了一步,盈盈拜倒。“国师大人,”上京城叱咤风云的千密使者拜倒在地,紫裙如盛开的花朵般绽放在金石地砖上,她长颈弯着,温润优美,声音低而恳切:“这些日子,多谢您照拂小妹。
非要这样才肯老实答话。陈遇白嘴角冷冷勾了个笑,并未让她起身。
秦桑声音低低的,继续说:“小妹生于千密圣地,因此身负千密纯血,的确是千密一族百年一现的圣女之身,但她从小被我喂食丹药,心智迟缓,根本无法为太后娘娘效力,若是她被人知道,落到太后娘娘手里,恐怕只有被放干血入药、死路一条。镇南王府近年风头太盛,太后娘娘颇为瞩目,小妹继续留在那里实在危险。所以簪发礼前一日,我将先国师大人的锦囊放入小妹袖中,引皇后娘娘当众打开。皇上那道命国师大人收徒的圣旨也是我去求的。”。
她将身段放的那样低,情真意切的姐妹情深,陈遇白却并未被如何打动,冷声问:“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把她送到我这里。”谁都知道大夜年轻的国师冷血无情,秦桑究竟是有什么把握才会把纪小离送来?“因为我知道你会帮我。”秦桑脸上带着某种倦怠的讽刺,仍是浅浅笑着的,却带着一丝苦楚之意,“就像镇南王收留小妹多年,五大令主是大夜命定的守护者,而千密……千密是大夜的一颗隐痈,有利于除去千密一族的人或事,暗夜令主义不容辞。”
陈遇白微微笑:“你不怕我们杀了她?杀了她,斩草除根。”
秦桑抬起目光,笑的骄傲又决绝:“我活在这世上就是为了她。而只有我还活着,千密一族才会在不久的将来彻底分崩瓦解。”她说得那样明白,陈遇白默了。良久他才语气淡淡的说:“秦桑,你是千密圣女。”端密太后培养训练过那么多女孩子担任千密使,历任的千密使都是惊采绝艳的。但千密圣女近百年来却只出了秦桑一个,她是千密一族全部的狂热与希望。谁也不会相信千密圣女会说出毁灭千密一族的话来。
秦桑大概也觉得这话真是讽刺难解,笑着摇了摇头。
她已经从地上坐了起来,抱着膝目光沉沉的,她的神情里有种思念远方的遥远茫然。“在千密的传说中,圣地有令族人一统天下的力量,但谁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千密圣地很美、很美,千密花是紫色的,很漂亮,每到傍晚,远处是落霞,千密花连天的一片,比霞光还要动人,那个时候……我不会让任何人打扰那个地方的安宁。这几百来,千密一族为了不切实际的幻想付出的代价已经够多了,就到我为止吧。”她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从袖中拿出一块乌沉沉的玄铁令牌,一扬手掷到了陈遇白手边的桌上,笑着说:“和国师大人做交易真是一点儿便宜也别想占。麒麟令牌在此,加上我方才的承诺,够不够求得国师大人庇护小妹一年?”她笑的洒脱,陈遇白神色却有些沉。没有再为难她,他冷却干脆的应了一声“好。”秦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仿佛放下了一件极重的心事般。临走时她再次盈盈的向他福了福:“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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