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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闺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楚容
雨霁天青,山色如洗,苍翠一片如一幅长长的水墨画卷。
官道平坦直伸向山路尽头。
天空浩渺,一队云鹄掠过,林间杜宇哀鸣,那嘶鸣声反透出几分凄厉,听得人揪心,一声声唱着,“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听得人欲哭无泪。
车轮辘辘中,流熏颠簸在车中,她斜倚轿厢,满腹心思。她沉肃着一张俊脸,未施脂粉,透出几分清水出芙蓉的清丽,一身素白色襦衣,月白裙,系了青色丝绦在腰间,若是不知的,反以为是谁家守孝祭坟的小媳妇。
丹姝坐在她身边一旁落泪,心有不甘的抱怨,“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果然此言不假。平日里太后对小姐千般宠爱,亲戚长亲戚短的如此亲近,可如今说翻脸比六月的天变得都快即便不念旧情,可一总要看在咱们老夫人的颜面上呀。这倒好,冷面无情的赶了大小姐豆蔻梢头的女儿家去出家剃度做尼姑去”
流熏目光直视前方,落在那沉沉的深青色软绸团花轿帘上,似无心听她的抱怨。阴暗的光线中,只她一双水润的眸子格外明亮,如那夜空中璨亮的星星,幽深的暗夜中闪熠出神秘的光芒。
昨日太后宫中的情形依稀眼前,仍是历历在目。一番殷殷的令人动容的言语后,太后那苍老的面颊看不出喜怒,只是摇头不语,继而低叹一声,摆手吩咐她上前,又屏退了左右。太后在她耳边低语,她只看见风吹帘脚,微微摆动。一切,就如此开始。这秘密,只她二人知晓。
“老马,前面是什么地界了”流熏探身向窗外问道。
赶车的车把式一抖马鞭,啪的一声响,那马飞奔起来,险些将流熏主仆扔出车厢外。
“大小姐好端端的坐着吧,到了大小姐该去的地方,自然让大小姐知道的。不该问的,大小姐就省省心,省省气力用来烧香念佛吧。”尖刻的言语,气的丹姝杏眼一瞪就要去骂,被流熏一把拉住摇头,丹姝委屈道,“小姐,你能忍丹姝可不能忍,都是些攀高踩低看人下菜碟的奴才平日里大小姐在府里对他们谁薄过,看赏是最大方的,凡事也不同他们过多计较。如今小姐落难了,他们就露出一副奴才嘴脸,对大小姐如此放肆丹姝不服”
“不服丹姝姑娘若不服,但可以去告给老夫人做主呀可惜呀,哭破大天,老夫人都未准能听到呢。太后懿旨,这九九八十一日,任何人不得来探视大小姐,大小姐比那坐牢也好不到哪里去牢房的女囚,还能保一头青丝,大小姐可是要剃个秃头美人了。”车夫老马肆无忌惮的侮辱着流熏,丹姝忍无可忍,流熏摇头递个眼色轻声道,“山野里驴子、夜枭叫声多了,你何必听那些畜生烦心”如今墙倒众人推,也是常事。





望族闺秀 第三百八十二章 情渡
咴咴的一声马嘶,马车猛然停住。丹姝和流熏的头狠狠磕碰去一处,惊魂未定时,丹姝已经惊叫失声,旋即对了车帘外大骂“你们这些奴才,迟早有报应”
只是话音未落,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喊话的声音,声音很亮,穿透了沉闷的空气飘来,“前面挡路的是何人没见到这奉旨护送圣姑南下的明黄色御赐旗幡吗”这是谢府的奴才们在呵斥。
杂乱声中,刺破四周的躁乱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那些嘈杂声立时被压了下去,流熏正在想,这是遇到什么胆大包天的人敢来挡路就听一声洪亮的声音,“河南道参将杨福勋奉懿旨迎接圣姑。”
一阵沉默,圣姑这词藻听来刺耳,乍听来又有几分可笑。流熏还在静听,丹姝在一旁已经沉不住气,紧张的握住了流熏的手轻声问,“小姐,这是来了什么人”一副惊惶的神色。
见车轿内无声,外面旋即又是一阵高声呼喝,“太后懿旨在此,谢府的奴才们速速调转马头回京,请圣姑移步登船渡河,星夜兼程赶赴南山七星台入坛。”
“请圣姑移步登船”附和而来的呼声震天动地,震得马车车厢都在抖动。
“小姐,这是什么状况太后只吩咐谢府家丁送咱们去南山七星台登坛祭天,怎么半途杀出来个程咬金,反要将咱们带来的人齐齐轰赶走呀3f”丹姝的手紧紧的搂住流熏的臂弯,被那惊天动地的呼喝声惊得双手发颤。
流熏定定神,轻轻撩起轿帘一角向外看,就见车马四周已包围了黑压压的一片士卒,戎装整肃,铠甲照眼,各个手按钢刀,威严无比,仿佛那说书人口中描述的天兵天将下凡一般。
为首一紫膛脸虬髯将军勒马近前,马蹄盘桓,咴咴的马嘶声中,那人还在马上威风凛凛的指手画脚呼喝着。士卒不容分说的呼啦一声涌上前,吆喝轰赶的将原本颐指气使的谢府奴才们扯下车,赶去一旁,霎时谢府的人马仿佛遭劫一般,四散而去,流熏也被眼前情形惊愕住。
流熏的手紧紧按住腰间的衣带,那玉带里藏着比她生命更重要的秘密。她一颗心噗噗的乱跳,却强自镇定,挺直了腰身。
就听那响亮的声音贴近车窗“圣姑受惊了,臣河南道参将杨福勋逢懿旨护送圣姑赴七星台登坛祭天做法为苍生祈福,请圣姑移步下车登船。”
流熏同丹姝互望一眼,丹姝惶然无措的目光里,流熏轻轻拍拍她握在自己臂上的手背,朗声对轿外说,“杨将军为国事不辞奔劳,辛苦了。既然是奉懿旨前来迎接,本郡主出宫之日,也不曾听太后和皇帝陛下提及此事。”
外面一阵沉默,不多时,外面那位将军继续道,“若是圣姑不信,有太后八百里加急懿旨在此。”
说罢,车帘被挑开,刺眼的落日余晖洒如车厢,一卷懿旨被杨参将恭恭敬敬的递进了车内。
流熏借了依稀的光亮,接过手中一看,那懿旨上的印信果然是太后的不假,她草草扫一遍懿旨,也不觉得有可疑之处。她心想,若是矫诏作假,除非这些人是山贼反寇,否则也不会有如此大的胆量作祟。但看上去这些人马军容整肃,紫膛脸的杨参将看上去倒也器宇不凡,流熏就略定定神说,“既然是太后懿旨,流熏定当遵命。只是我身边这些家丁奴才,是谢府特地选派来沿途伺候我的起居的。既然太后懿旨上也不曾提到逐他们回京,就请杨将军多少行个方便才是。”
杨将军叉手施礼为难道“卑职奉上方将令行事,闲杂人等,不得登坛靠近南山,还是请圣姑体谅,莫为难了下官。”
流熏不由心头迟疑,目光扫了谢府那些奴才一眼,一个个的揉了鼻子的,惊慌失措的,一旁在风中瑟缩的,看上去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她点头默许,吩咐为首的家丁说,“若果然是太后懿旨,神坛不得外人擅入,你们或是在此地等我九九八十一日,或是回京去复命吧。”
奴才们一听,面面相觑,自然巴不得回京去,谁想在这鸟不下蛋的地方等死忙唱个喏齐声应了,“就依大小姐吩咐,咱们回府去给老爷复命。”
眼前一顶青呢小轿,就停在近前,轿子上高挑个绛纱灯笼,上面写了“河南道”三个字。
流熏这才略略放心,扫视一眼谢府那些满脸惶惑的奴才们,定定神吩咐官员说,“有劳大人了,大人也是奉太后懿旨行事,那就请大人莫为难了谢府这些家奴,派人护送他们出冀州回京城,保护他们的安危。”
官员喏喏的应了,亲自上前去为流熏打轿帘,
流熏手扶帷帽,玄纱遮面,一手扶着丹姝跳下车伸来的手,徐徐起身下了马车。
只她低头下马车的那瞬间,眼前忽然一惊,那脚下踩的满地黄土竟然皲裂开来无数深深的裂纹,仿佛那瓷器上的开片,纵横交错的缝隙中凌乱着几根枯黄的草,道旁一些枯树任是入夏都毫无绿色,干枯的枝桠如老乞丐张开枯瘦的臂,无力绝望的缩在道旁,远处零落些茅草棚,夕阳西下,竟然毫无炊烟袅袅,更是杳无人烟,一片凄凉景象。只远处传来震耳欲聋如千军万马奔来的咆哮声,她放眼望去,那是波涛湍急的大河。
“圣姑莫要看了,这里是冀州境,过了大河,那边景象更是惨不忍睹。如今为了迎接圣姑,还是清过道了。”一身官服谨肃的官员在一旁躬身恭敬的禀告。
流熏背后一刺,诚如他所言,如果官府没有事先清道,或是此刻野有饿殍,那景象更是触目惊心吧
流熏也不多言,低头在丹姝的搀扶登轿向前上船。
忽然,杨参将上前阻拦道“圣姑明察,这位姑娘,也不得跟随。”
他挡住搀扶流熏的丹姝的去路,丹姝惊得一瞪眼道“我自幼陪同我们家小姐,形影不离的。若是离了我,我们家小姐饮食起居谁来伺候,难不成还指望笨手笨脚的你吗”




望族闺秀 第三百八十三章 疑舟
“丹姝”流熏嗔怪一声,温声道,“还请将军行个方便,丹姝不同于寻常的丫鬟,她同我情同手足,从未分离。若是将军执意不肯,怕是流熏水土不服,又没人个妥帖的人照顾,若有个闪失好歹,误了登台祈福的大事,将军也吃罪不起。”
她的话音不大,娓娓道来,不疾不徐,反令杨将军周身一个寒颤,耽误了朝廷大事他自然吃罪不起,若是这圣姑在去南山七星坛的路上寻个借口推脱说是头疼脑热耽误了时候,怕是因小失大了。
于是他窘迫的笑笑,只得闪开道路。流熏盈盈一笑,高傲的微扬了圆润小巧的下巴唇角带了些戏谑之意从他身边扬长而过向大河边走去。
大河畔,波涛湍急汹涌澎湃,涛声震耳,放眼望去,暮色下残阳铺陈水面,半江都是血色。河边停靠几艘渔船,笼在苍茫的暮色中,显得有些单薄,周围沿岸再没渔船和人烟。流熏心里不觉起疑,寻常时这朝廷“圣姑”奉旨出行,官府沿途迎接,如何也该是坐官船画舫,如今却是几条寻常的渔船,竟然连官府的灯笼都没有挑。
见她迟疑在原地,杨将军似猜出她的犹豫,上前解释说“圣姑莫惊,如今匪患四起,刁民伺机闹事,若是依制用官舫来迎接圣姑,怕沿途凶多吉少。”
他的话也有道理,流熏紧紧衣衫上前登船,风烈,吹得衣衫瑟瑟作响,白裙兜风鼓起,如风中一朵摇摆不定的百合花。
“若是到南山还要多少时辰呀”丹姝急迫的问。
杨将军在身后紧随答话说,“大约还需个一夜的功夫,趁了天色未晚,先行舟去洛河渡口,明日一早再行船直奔南山。”
流熏也不多话,但她带来身边的其他丫鬟们已被遣回,身边只剩了丹姝一人。如今主仆二人相依为命,她望了丹姝一眼,点点头,示意她不必担忧。
官员安排流熏主仆登上中间一条船,自己率人登了引路的头船。
流熏没有入船舱,只是心存顾虑的同丹姝坐在船头,任那水面掠起的风撩起面纱,掠起的点点冰凉的河水溅洒面颊上。风声水声就在耳畔,清凉中带了些寒意,流熏反是不忍离去,喜欢那别来已久的清寒。耳边波涛声震耳,她只裹紧披风坐在那里,望那风卷浪急,打碎满天星。船就徐徐向大河中央驶去,小舟入波心,搅乱一池月色。流熏头一遭如此出远门,而且是身负使命,一颗心总按捺不住的雀跃,如这河水波涛澎湃。
依约行了一个时辰,天色向晚,暮色沉沉,星河漫天。船泊渡口,丹姝掩口打了几个喷嚏,才小心翼翼的探身去船舱里探看一番。不多时,帘子内传来丹姝神秘而透出几分惊喜的叫声,“小姐,快来看呀,这里可是像极了咱们府里的碧照阁。”
丹姝欢喜的奔出来,“别看这船简陋,舱里还布置得如小姐的闺房似的。那霞影纱的幔子,小姐喜欢的香色杭锦茵褥,更有那香妃榻,都是同咱们碧照阁一般样的。”
听她如此说,流熏便有些好奇。不过那帘子撩动的瞬间,一股淡淡的香气飘出,漫在大河水气蒸腾中,却经久不散。
那清凉甘甜的气息透过厚厚的锦帘散漫,甜丝丝暖酥酥,令人闻如肺腑,一阵飘然轻松解去周身劳乏。那香分明是她和旎姐姐调的宁神香,取名“惬意”。怎么这里会有
她一阵惊疑,忍不住好奇的随了丹姝入内去看个究竟。
掀开帘,一片暖暖的红色跃然眼前,方丈大的舱内,空间不大,摆设紧凑,不奢华却处处别具匠心。
依着一边横了一张盘螭雕花香妃榻,榻前四周垂了胭脂红色的霞影纱,轻轻柔柔荡在微微晃动的烛影里。榻前一对儿仙鹤献瑞叼灵芝烛台,金丝红烛飘动,罩着绛纱刺绣桃花缤纷图案的灯罩。榻前一口鎏金博山炉,静静的散出云雾般的徐徐青烟。半挽的霞影纱后的榻上,铺陈着如她闺房内一般模样的香色百蝶争春图案的杭锦茵褥薄被,似是怕江上风凉,舱内四角还燃了小暖炉,船舱内一片暖意融融。流熏的手脚指尖都立时苏暖,再没了凉意。心想这官府道台果然还真是用心伺候太后遣来的人。
忽然船身晃动,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流熏侧耳细细听去,分明有人登船。天光已晚,又会有那个不速之客,于此时节外生枝呢流熏刚要惊疑地回身去看时,就听帘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可都是安置妥当了”
珏哥哥
流熏的心顿时提起,他乡遇故人的那种惊愕、狂喜令她不顾一切地冲去一把撩开了那舱口的帘子。
恰那帘子一挑,一人探身进舱,却被她撞个满怀。
“哎呀”,她惊叫一声就要跌倒,却被有力的臂一把环住了那就要跌倒的娇柔的身子。一时间仿佛风雨骤停,暮色里只有夜星般幽深璨亮的眸子静静凝视她,许久不语。
屏去了天地,只有两人的呼吸近在咫尺,一切发生在瞬息,又仿佛隔了经年。
流熏忽然一阵面赤,一时间竟然没了话,就那么静静的对视片刻。
“熏妹,一路还稳妥吧”景珏终于开口。
丹姝偷偷一笑,闪身躲出了船舱,那红烛摇曳中,就剩二人相对。
景珏扶她站稳,继续感慨,“出了京城快马加鞭,也没能追上你们。有逢了一场大雨封路,我索性就抄近道来洛水渡口等你们了。”
“珏哥哥,你,你如何来了”流熏吃惊的问,难以置信的打量他,仿佛一不小心,眼前人就会如在一场梦里,就会在她不经意间转瞬即逝。
“不放心熏妹你,特来做护花使者。”他温笑了说,话音里透出几分顽皮。
“啐你什么时候也学得油嘴滑舌了”流熏嗔恼道。
景珏一笑,这才勾了手指刮她鼻头安抚道“是太后娘娘遣我来护送你的。如此天大的担子,怎么好让你一小女子来只身犯险”




望族闺秀 第三百八十四章 烛影
“可是太后说”流熏满眼惊疑。难道世子景珏也知道了这一切
“太后娘娘都对我讲了。不然那日酒宴上,馨儿那丫头大闹国筵,你又冒犯了太后遭遣,如何我只轻描淡写的求情几句就唯唯诺诺不敢在为你出头说话”景珏审视她的眸光动情的说,“莫不是真以为我畏惧了父王的威严不敢多口生事旁人的事儿景珏都可以不管不问,只你的事儿,比我的性命还重要”景珏一把搂住她在怀里,沙哑的声音说,“我总算追到你了”
“我总算追到你了你的事儿,比我的性命还重要”,他如此说着,声音随着夜风飘荡在空中,一点一滴,弥漫上流熏的心头。纵然年华易流逝,纵然缱绻易成空,纵然有时隔多年物是人非的一日,她也会记得,曾有一个男子,抱着她在夜风中,如此说。
“哥哥只流熏这一个嫡亲的妹妹,流熏为救哥哥义不容辞。可是珏哥哥,你来河南,该不会牵累你被姑爹责怪吧”流熏眸光里透出些担忧。
“太后懿旨,说是怕前路凶险,又碍于你毕竟是重臣之女,遣我点了一队兵马沿途护送,确保南山七星台法事有成,一解河南大灾。”景珏解释着,又无奈一声叹气,“若是天公作美,早日降雨,赈灾功成,你我可以早日返京。若是天不作美可就苦了太子大哥,如今朝野议论纷纷,都是这天相异数,都因皇上错立了无能的储君太子”
“也不知哥哥现在如何了”流熏心存忧虑,顾左右而言他。
“子骏是个有肝胆的,虽然不该一时血气方刚被太子所用铤而走险去河南。但无论谁做钦差,这天下苍生的温饱性命是重中之重。”景珏一副痌瘝在抱的语气,声音渐渐的沉重。仿佛人到河南,或是河上湿气重,从身子到一颗心都觉得惴惴的。若不是见到珏哥哥,这一路反毫无喜色了。
“太后赐的东西,你可收好了那可是比命根子都要紧。”景珏叮嘱着。
流熏倏然一惊,太后赐的东西,怎么这个事儿珏哥哥也知道了
她记起临行时太后那殷殷期盼的目光,垂了老泪拉住她的手说,“熏儿,哀家就知你是个非同寻常的女子。如今哀家只能指望你去河南,掩人耳目的去救下骏儿。骏儿倒,就是谢府倒,谢府倒,申府必倒,哀家在宫中也无法容身,这才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河南境内,有那些贪官王侯的屯粮,若要他们吐出口,可比虎口拔牙还难。你设法将这要紧的东西递去申侯爷手中,万务仔细小心,莫让外人看到。申老侯爷他自有法子去救出俊哥儿。此事事关体大,任何人都不得告诉你可是记得了”太后千叮咛万嘱咐,说这番话时,眸子都要瞪出,透出平日难得一见的紧张。
流熏记得她当时频频点头,终于忍不住问一句,“如此机要之事,事关朝廷安危,如何太后不托付给珏表兄和赵王姑爹,反给了流熏”
太后无奈摇头说,“朝野上下多少人虎视眈眈,遍地是狼,若是交在了他父子手中,反是害了他们。你则不同,你是外人,你出京,无人会猜疑。就看今晚这出苦肉计,你可能唱得入戏了”
流熏沉吟,难道景珏表兄也被太后告知了她腰间深藏的这个秘密她心头犹豫,面上还是含笑敷衍一句,“珏哥哥放心,就是流熏丢了自己,也不会丢了太后重托。”心里却无比愧欠,景珏一片真心对她,她却不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她在太后面前发下毒誓,此事,不得告诉旁人,只她二人知道的秘密。到底珏表兄知道些什么流熏满心狐疑,左右为难,却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笑而过。
景珏伸手就要嗔恼的去捂住她的嘴,那嗔怪的眼神,明亮的眸子,俊朗的容颜在流熏眼前一晃而过,旋即忙撤了手歉意道,“景珏无心唐突,只是,这种丧气的话,熏妹日后不许胡说你若有个闪失,我可不是要急死”他凝视她的眸子,流熏却含羞的垂头一笑,就如此静静的对坐。
风吹帘动,烛影摇红,舱内洒满温馨。
二人静静的坐在榻边,眼前的一切,若没有那暗潮汹涌刀光剑影暗藏的朝局纷争,流熏多想就此时光停滞不前,望去所有的不快,就如此贪婪的享受二人眼前的静谧。她恍然大悟,眼下的一切,都是他精心为自己准备的。难为他如此用心,如此细心,如此体贴入微,竟然将碧照阁搬来了此地。
景珏沿着她的眸光四下打量,旋即噗嗤一笑,“如何看来这红艳艳的光,反像是洞房花烛了”
“啐”流熏用臂肘碰开他,揉弄了腰间丝绦不语,她心里懊恼忧虑,盼不得及早将那劳什子送出,她就可以阿弥陀佛的返京,也不必在珏表兄面前左右为难。
舱外一轮皓月悬在浩渺的夜空,金黄色一盘托在空中,更有漫天洒落的星斗晶莹在黑宝石般的天幕中。二人来到舱外,坐在船舷,举头同望。船身轻轻的在波中摇动,微浪成吟,寂静的夜色,微微的暑气,流熏就靠在他的肩头,仿佛此刻的天地只属于他二人。
素色如练的湘裙飘去水中,掠水微沉,她索性如儿时一般坐在船舷,将双足探去水中轻轻拍打,他不安的执住她小臂,似怕一阵江风将她吹走,如掌中飘飞的一朵莹白的水莲花瓣。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竟然错过了这么多时光,若是早些年,那该多好”景珏在她身边感叹。
那该多好,若是一切发生在前世,那该多好没有沈孤桐那处心积虑的人渣,没有了所有的羞辱悔恨流熏心头一阵纠葛。
“就不知此前珏哥哥的眼里,装得尽是谁家的闺秀,都没留意过流熏呢。”她一笑,话音里透出几分任性。




望族闺秀 第三百八十五章 溯缘
她调皮的抬眼望着景珏,眸光里满是逼迫,待他回答。
景珏端坐一旁,行伍出身的他平日连坐都是腰身笔直,玉树临风。如今,他一袭银袍沐着一身月光,连带着衣角都泛了一层银光。风拂起的他的长发袍襟,在静谧的夜中猎猎作响,幽亮的目光就散落在漫江摇碎的星河中,那眸光却是深邃难测。他蓦然无语,似是若有所思的沉吟着。一枝柔嫩的柳条在他手中把玩着,漫无目的的在夜色波涛中轻轻拨打。
流熏抿唇一笑,随手抹过渔船上一把竹梭,掷出在他眼前的水面,噗通一声,水花溅起,荡开层层涟漪。景珏一怔,仿佛惊回他千里梦魂般,这才自嘲的一笑,凝视她的眸光问,“熏妹真想知道吗”
流熏眉峰一挑,含笑不语。
“那年我从边关返回久别的京城来为外祖父贺寿。记得那日阳光明灿,我快马加鞭赶来谢府,却已经误了时辰。鼓乐笙歌,高朋满座,笙歌声忽然停住,一曲玉笛飘飘,仙乐入耳般清越。这是,厅堂上直铺堂下向庭院尽头延伸的金丝红线毯那端,翩然飘来一队羽衣霓裳的小仙女。只见一群绿纱衫小仙女众星捧月般簇拥这一位头戴百花冠,身着羽纱霓裳的小仙女手捧寿桃盈盈含笑走来,立时满座惊艳,满堂明珠无光,百花失色。我竟然忘记了去给外祖父贺寿,就痴痴地立在一旁呆望着她,心里暗自发誓,今生今世,一定要将这小仙女迎娶回家”
流熏心头一抖,一颗心怦怦悸动不停。她当然记得,祖父七十大寿,那献寿桃的霓裳小仙女,可不是她难道,珏哥哥一直对她情有独钟,只是她毫无觉察,为了沈孤桐目不旁视。竟然是她懵懂无知误过一段好姻缘。难道前世里,是她自己,错过了这段姻缘,辜负了他一份痴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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