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闺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楚容
“可惜,可叹,尽管我此后如何去靠近她,取悦她,同她搭讪,在她的眼里,只有一位乞丐穷书生,对我竟然不屑一顾。”他摇头叹息,那无奈、拈酸、受挫、吃醋,五味杂陈打翻般流溢眼前,无可掩饰。
“我心头不服,我百思不得其解,如何我堂堂赵王世子,竟然不如一个寄人篱下的乞丐”
“啐,沈师兄好歹也是新科状探花。”她脱口而出,却仿佛暗暗自嘲。前世不曾留意的缘分,竟成为今世的苦苦追寻。若不是重活一遭,她怎能知道前世究竟错过了什么。今世,她在报复那个负心狼,沈孤桐,但何尝也不是在报复自己,报复那个不能慧眼识人的自己。
“阴差阳错,万人从中,擦肩而过,错过几度春秋,花开花谢,空叹无缘。那时,我醉酒,去问母妃,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小仙女对我不屑一顾,我哪里不如沈孤桐”他轻笑摇头,望向流熏,“你猜猜,母妃如何讲”他自嘲的一笑自问自答,“母妃说,七仙女嘛,就只能嫁董永那打柴郎。当年你小姨母也是如此的小仙女一般,到头来,还不是所托非人。”
流熏听他难得如此调笑,更不由一笑,掩饰自己的悲伤。她噙了两眼泪,鼻子四处嗅嗅道,“真是奇了,怎么闻到好大的醋味”
“此生无缘,不如相望江湖,枉我多情,奈何缘浅。我只能将那美丽的小仙女深深收去心底,从了父王母妃之命,娶了年氏做世子妃。我想忘记,我不再回京,不想再登谢府。可想忘,又谈何容易3f若那青丝红线未断,历尽千山万水,还能携手眼前。如今看来,老天,没有亏待景珏。”
景珏仰首望天,似是惋惜,又似是慨叹。流熏默然,思忖着他方才的话。他惋惜这段缘分,难道她就不曾动容吗不适当的时候,遇到不该遇到到的人,最光艳夺目的时候,却错过本该遇到的人。难道这就是缘分
满河碎银波浪不平,二人就静静对视坐在船舷,仿佛无数心事要诉说,却无法道出口来,就这么静默的相守。可明明是静默,却偏偏心里有无数话语想要决堤而去。可两人之间却总似有一层隔膜,难以逾越。那样多的话语与试探,终是堵在了心口,伴随夜风,缱绻悠悠。
静谧的夜色间,忽然噗通一声巨响,倏然惊破一船静谧,像是有什么东西坠落船舱后。
“什么人”景珏回身喝道。
流熏惊羞不已,猜是丹姝调皮偷听,或是艄公和随行侍卫登船无意听了去。也不知道他们听到了什么,流熏想到这里,顿时面颊飞起酡红。
舱后静悄悄鸦雀无声,只余了景珏的话音飘散在风中。静谧一片的清凉月色流溢中,只有阑珊的灯笼光影在风中摇动。
蹊跷的预感浮上心头,流熏反有几分担心,景珏却打趣说,“听说这大河里有水鬼河伯,逢了十五月圆之夜,就出水面来抢了那标致的姑娘到河里去做媳妇。”
“啐”流熏嗔恼道,才要说话,忽然一阵夜风凉气飕得她一个瑟缩,那呼啦啦的风声更劲。更为奇怪的是,那灯笼竟因刚才的一阵阴风灭了一个,令周身氛围骤然变得诡异起来。心头开始怦怦直跳,奇怪,难道是因为他方才说的那一番话吗
“熏妹,风大,我送你回舱内歇息。”似是看出她的不安,景珏起身,体贴的扶起流熏。
舱内,红烛依旧,案上的红烛被风吹得摇曳不定,景珏四下看看,叮嘱一声“我去喊丹姝来伺候你早早安歇。”
话音才落,忽然船身猛然一阵摇动,一声刺耳的的声音破空直上爆响在萧寂的夜空。
“谢流熏,把太后给你的东西交出来”一声怒吼如惊雷划破夜风,糟了流熏心头一动,歹人竟是冲着她来的。目标如此明确,看来凶多吉少。
“不好有刺客”景珏暗叹一声,一把护了流熏在身后叮嘱,“熏妹莫动”
望族闺秀 第三百八十六章 余生
景珏伸手探去腰间,铿然一声,寒森森削铁如泥的宝剑从他手中掣出。
话音未落,一阵风起带来弓破弦惊的声响,一枝利箭射向船舱,更有一枝箭嗖的一声射飞烛台,咣当当一阵滚下桌案,扑的一下燎燃帷幔。
“里面的人听了,速速交出太后带出宫的东西,否则,就放箭烧死你们灭口”舱阴的声音,穿透四周刺耳而来,惊得流熏一阵寒战,惶然的眸光望向景珏。
景珏狐疑的目光望着她,抿紧了唇对她摇摇头,手中的剑却是立了起来,一副应战的准备。
“大爷没有耐心,只喊十下,若是数到十还不肯就范,就等了死去吧”恶狠狠的声音,嚣张放肆。外面忽然传来丹姝惊哭的喊声,“小姐,小姐”
“丹姝”流熏惊得就要冲出去,却被景珏一把拉住,深深责怪的看她一眼低声道,“你救不了她”
“十九八七”
一声声如法场上的追魂炮一般,惊得流熏心魂大乱。
景珏望望舱外,轻声附耳在流熏耳根说了一句,“缓兵之计”
流熏深深望他一眼点头,心领神会,对舱外说,“我给你们,你们放了我的丫鬟”
说罢挑了帘子向外去。
只在杀出去的瞬间,景珏高声断喝,“闪开”
拼杀而出。
他长剑一挑,一道劲风直扑舱外,电光石火耀眼灼目,同刺客的利刃短兵交接。猛然,又一黑衣人直冲来钢刀明晃晃砍向流熏,流熏惊得一声惊呼,景珏一把将她推开,那瞬间,敌人钢刀直奔景珏砍下。景珏脚下挑起一个竹筒,飞砸去那刺客身上,刺客躲避的瞬间,景珏已一把拉回流熏在怀里,大声喊叫,“来人,有刺客”
流熏还不及看清究竟,就被景珏一把拉住臂用手中宝剑飞舞剑花如银龙拨挡开如飞蝗铺天盖地而来的箭雨冲出了船舱。
眼前一片混乱,黑衣蒙面人手执明晃晃的钢刀扑来。那利刃寒光扑面而来时,流熏的惊呼声卡在喉咙竟然失声难以冲出喉头,惊愕的眸光中,就见景珏一手舞剑抵挡,但无论情势如何紧急,他都不曾放开另一只紧紧拉住她的手。
对方以多敌一,景珏勇猛,抵挡多时,情势也渐渐焦灼起来。噪杂声惊动了一旁泊靠的其他船只,官兵护卫们从岸边驻地、渔船上奔来应战。
景珏一把搂住流熏的腰低声道一句,“听我号令,抓紧我,深憋一口气跳”
还不等流熏反应,她身子已腾然飞起,向黑茫茫的河水里直跌下去。就在落水前的瞬间,景珏嘶厉的一声大吼,“白虎军听令放箭”
噗通一声,耳边是汩汩的水声入耳,身子向下沉去,恐惧与无助弥漫上心头,但她的腰被他紧紧束缚,向远处游去。
流熏惊得紧闭双眼,黑暗阴冷的河水如魔鬼包裹她周身。本能令她紧紧的抱住他,就像抓住那唯一的救命稻草在茫茫大海里。
漫天星辰雨落,冰冷的天地间只有他同她紧紧相拥,混沌中睁开双眼,窒息中只看到他的身影,抱紧她向上浮去。
再睁眼时,流熏躺在冰冷的草地里,四周湿潮,一片芦苇荡。黑黢黢的四周,她惊得挣扎起身四下看,景珏就躺在她身边,悄然无声。
“珏哥哥,珏哥哥”流熏惊得轻声呼唤,四下里看看,高高过人的芦苇荡,杳无人烟的岸边,那静夜黑沉沉的压抑得人心欲哭,飕飕的风声凄冷恰似天地哀鸣。
她终于吓得大哭失声,“珏哥哥你醒醒”
“咳咳,”两声咳嗽,从肺腑里发出,沙哑的声音精疲力尽地说,“别哭容我喘口气。”
“珏哥哥”流熏破涕为笑,上前去搀扶他起身,他的身子却重重的躺在地上,阻止她说,“莫急,等等”
此刻,她不知是该哭还是笑,劫后余生,仿佛一切都是一场噩梦。缓了依约一盏茶的功夫,景珏才挣扎了起身。
景珏咳嗽几声,流熏忙去扶他坐稳,漆黑的天幕星辰点点,那皎洁的月光下,只能看清彼此的脸,沐浴在那金色的光影下。忽然二人同时开口问,“你,你没伤到吧”
旋即彼此对视,都不觉噗嗤一笑释怀。
景珏坐起身四下望望,由衷的慨叹一声,“总算有惊无险。”
“我们这是在哪里”流熏有些害怕,她紧张的望去,月色下的大河波涛暗涌,漆黑的水面,依稀看到对面岸边零星的几点星火。
“咱们是顺流而下游过来的,你放心,不需几个时辰,白虎军会沿江来搜寻咱们的。”景珏推测道,“待我去寻些柴禾,燃一堆篝火,引他们过来。”
景珏咳喘着挣扎起身,同流熏相互搀扶了向前摸索而去。
干硬粗糙的田地,二人相互搀扶着踉跄的行了几步,瞬息间,天上的那轮金黄的月忽然被云层遮挡,顿时黑沉沉不见了四周。流熏一阵紧张,景珏搂住她的腰镇定道“不怕”
适才那一场杀戮,她还心有余悸,但景珏冷静的声音,宽阔的胸膛,有力的手臂,令她感到无比安慰。
二人摸黑沿着岸边行着,看到一座破旧的河伯庙,山门大敞,借着依稀的星光进去,能看到那供案上方冷冰冰的泥塑和烛台灯海。
“还好,这里有些残剩的灯油,案子下有几捆干柴,待我寻个火镰笼一堆火。”景珏缓过些气力,麻利的踢开供案下的一堆干柴,草草的架起,用那灯海里的油泼去柴禾上,再用那火镰笼起火,一堆篝火便燃起,顿时那方寸空间满是暖意,明亮起来。
似是怕她惧黑,景珏还燃亮了案上的蜡烛,只大敞了山门,等待援兵来寻他二人。自己坐在火堆旁,将那不离手的宝剑贴身放了,抬眼去看流熏。见她一身白色的衣裙尽被水打湿,或是风吹一路半干,却还是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腰身玲珑有致的曲线婀娜,一头乌发长垂湿漉漉的披在腰间,红焰下更显娇媚。流熏见他的眸光流连在自己身上,不觉面颊一赤,转过身去,掩口咳嗽一声。
“快把衣衫脱下在火上烤一烤,我去外面为你望风守护。”景珏说着挣扎着起身。
流熏才觉得身上的凉意,但她的手紧紧握在腰间,心里担忧那腰间的秘密。
“熏妹,太后所托之物,你可是收好不会落在船舱里了吧”景珏一惊,顿然紧张道。
流熏应道,“表兄放心,太后所”她心头忽然一动,那份谨慎又让她将话咽回,手探去胸口里摸摸,似在摸个坠物般说,“这劳什子自然比流熏的性命更重要,不会丢的。”
她这才心头狐疑,如何那些刺客口口声声的要挟要她交出太后所托之物,这些刺客又如何得知这消息,又是什么人派来的呢
见她沉吟不语,景珏起身,道一声,“这就好。”转身出了庙外,那门就被反掩。
她轻轻脱下湿漉漉依旧滴水的裙,拧了一把,挂去火堆旁景珏随手搭起的架子上晒烤。流熏仍不放心,轻手轻脚移步去门旁,偷眼向外望。那月儿不知何时从云端后露出脸来,照得庙前的空场格外明亮宽敞,景珏抱剑背对庙门面向大河而坐,一动不动,真如庙门里的那罗汉一般,令流熏心头一阵感动。
她不禁摸摸腰间,那个难以告人的秘密,令她想来有些惶然不安,更觉得身负重任。
她轻轻解开小衣,将那腰间的汗巾子解下,从里面抽出那油纸紧包之物,那上面依稀有些湿痕,她不禁用手小心翼翼的擦拭,取出里面包裹的那薄薄的密函夹,上面封着火漆。火光下,清晰可辨那赤金盘龙纹图样,那是圣朝天子钦用的密信盒子,应该是国之重中之重的密函,因为那盘龙祥云是五朵,早曾听祖父提起,前朝的传国密诏多是用这种蜀南箭竹,竹制细韧,可耐百年风霜藏物不腐。
流熏心头不觉心头一动,也不知太后托付给她的是什么紧要的东西,竟然如此神秘,要她一个小女子去代为奔赴河南,更有,这密函夹格外的惹眼,她仔细在火光下辨认,双眼忽然被那祥云图案一脚的“祺瑞”二字摄住双眸,“祺瑞”这是先皇驾崩那年的年号,那这密函夹子里到底装得是何物她心头一阵惶惑,仿佛手中的东西重似千钧,但她不动声色的将油纸把那东西裹得严紧,贴了身紧紧束好,只守了火堆略略烘干贴身的小衣,才觉得手脚有了温意。先时落水被追杀的恐惧惊惶也渐渐消散。
她再隔了门向外望,景珏依旧是屹然不动的背对庙门坐在月色下,风掀起他的袍襟飞扬,反令流熏后悔自责。她一把推开庙门,对他喊着,“珏哥哥,我妥了,你进来烤火取暖吧。”
景珏这才回身看她,望着她一笑,那眼神专注的望着她。此刻她才得以认真的打量眼前人,一袭银衫,剑眉星目,气宇不凡。难道她是她前世的英雄,却被她不知好歹的错过,红尘中擦肩而过,今生再续缱绻前缘前生的遗憾,今生不能再误。
望族闺秀 第三百八十七章 相守
夜风掠过河面夹了寒意袭来,星星点点,洒落周身,冰冷几点寒胜冰雪。流熏不觉打个寒颤,眼睁睁的望着眼前人迤逦而来。奇异地发现那被水湿透的袍襟垂着,兜风鼓动都显得沉重。流熏这才恍悟,他竟然将庙里暖暖的篝火让给她烘烤衣物,独自在寒风里一身湿露露的守候,那要多么冷
景珏进了庙先反手掩住庙门,他走近火堆,流熏四下看看,善解人意的为他搬过一块石砖,景珏一笑谢过,一撩衣襟坐下,双手凑去熊熊篝火去揉搓冰凉的手,自言自语般说,“夜黑,河面辽阔,怕是咱们的人马也不好搜寻。看来你我只有暂避此处,天明再赶路。”
说罢,他抬眼看看默然无语一旁凝视他出神的流熏一笑问,“吓到你了吧3f”火光中,映衬得流熏的面颊剔透粉嫩,如三月绯红,更是娇俏可人。只是此时的她眉头轻蹙,愁云不展的模样惹人疼惜。
流熏摇摇头,一笑道“流熏是想,若是被大姑母和太后见到,不知要如何心疼珏哥哥。”
是呀,世子景珏是太后的心尖肉,王妃的掌中珠,宫里有谁不知呢就是皇上对这个侄儿都格外疼惜,反胜过了宫里的皇子。如今见他因为自己狼狈至此,流熏心中隐隐生出几分不安与愧疚。
见他那一袭锦袍湿漉漉紧贴身上,透出几分清寒。换了旁人定要埋怨着料峭寒意,可他却依旧如此英武,仿佛永远屹立不倒的战神,从唇角到面部线条,无不勾勒出“坚毅”二字。
衣衫渐冷,流熏起身说,“珏哥哥,流熏想去门外看一会儿星星,你先在火堆旁把衣衫晾晾干,仔细受寒着凉。流熏去去就回。”
小女子是细心,话音的温婉,善解人意,景珏望着她唇角勾出痕弯弯的弧度,豁达的一笑,“呵呵,哪里就这么婆婆妈妈了莫说是一身水,就是一身血男儿也毫不动容的。”眼见流熏略带惊诧地望着他,他似是自嘲的笑笑,“昔日戎马军中,顶严寒冒酷暑,风里来,雨里去,冰天雪地,烈日炎炎的摸爬滚打,湿点身子又算什么”他无拘无束的几句话,见流熏眸光里闪烁着晶莹的光,安慰她说,“莫因小失大,荒野无人,你我还是在庙里安稳些。如今身负重任而来河南,旁枝末节的就别过心了。”
他说得平平淡淡,旋即动手去解腰系的十三环蹀躞金玉带,也不见他脱下袍子,只从腰里取下一个荷包,紧张的从里面翻出一枚古朴的太平通宝,在衣袖上仔细的擦擦,然后四下看看,也无处放置,就递给流熏说,“帮我暂存一下。这枚通宝,是先皇珍爱贴身之物,听说它保了先皇三次逢凶化吉,占卜天相更是百试百灵,这是皇祖母赐给我珍藏身边的。若是被水锈去,景珏就罪该万死了。”
他小心翼翼的将通宝放去流熏的手心,亲手握住她的拳头包裹住那枚通宝,情真意切道,“在你身边,保你平安,我之所愿。”
他说罢松开手,兀自揉着手腕,又搓搓手,对流熏说,“等会回到舟中,让下人们烧些姜汤水来给你喝,驱寒出汗,莫误了大事。咱们还要赶路。”
那枚通宝,握在她的手心,带着他的温度。她放在手中把玩着,痒痒的,摩挲着她的手心,仿佛也在摩挲心间。
她正发着呆,忽听他道,“熏妹可有随身之物怕湿的,一并拿来在火前烤干。”
流熏本在把弄那枚太平通宝,仔细审视着,忽听他如此一提,不觉心头一动。景珏为何会忽然提起随身之物,他提出要在火上烤,是因为看出她的惴惴不安吗可是看他的神情,并不像心中藏了事,难道是她多虑了可是,毕竟这是太后千叮咛万嘱咐只她同太后二人知道的秘密。但太后到底对景珏交代了些什么如何又忽然改变了心思派珏哥哥前来追她一路护送
她心头思量,既然太后舍弃了景珏父子,反将这自称比性命还紧要的宝贝交到她手中,要她毒誓承诺不会透露半分,那么,必定她怀里的东西同景珏有什么牵连。难道珏表兄如此殷殷的叮咛她莫辜负了太后所托,是另有缘故或者,是太后改变了心思,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景珏表兄。可真若是如此,她可是左右为难了。
刹那间,流熏的头脑飞速转动起来,若珏表兄已是洞悉一切,得了太后的懿旨而来,那她此刻所有刻意的遮掩隐瞒反是伤了他一片真心;但若是她同珏表兄坦言一切,若是她猜错了,反是弄巧成拙的透露出这个惊人的秘密,更负了她在太后面前发下的誓言。
眼见了他的目光寸步不离在她眼眸,就在那转瞬间,一个心思浮过流熏的脑海,虽然有些邪恶,但是也只得如此了。
她伸手去揉揉发酸的脖颈,然后顺手去脖颈下掏摸出太后赏的赤金缠丝镶翠太平金球,只微微拉着红线拽出几分,还不待景珏看清,就又塞回脖颈间说,“亏得我留个小心,将太后所赐宝物系在脖颈上,若果然系去金钗上炫耀,这一落水,怕早就被冲入大河无影无踪了。”
“哦”景珏的目光饶有兴致地望着她,更痴痴的望去她脖颈蝴蝶骨下的那段红线系着半露的太平金球,若有所思,更是喃喃的叮嘱一句,“熏妹还是仔细些,莫掉以轻心了。那些劫匪,怕是来者不善。”他好奇的目光凝视她脖颈间,欲言又止。想是想开口求看这宝贝,但又守着人臣本分,忍回了那份好奇。
不过须臾间,不言自明,流熏微微送泛一口气,原来果不出她所料,珏哥哥对她从太后宫里领了什么机要之物似并不知道,被她这几句话一蒙,他竟然深信不疑了去,还真以为太后托付她带出宫来河南的是这枚金球。
望族闺秀 第三百八十八章 身世之谜1
流熏眸光一转,心里正在推测迟疑,景珏却笑了问她,“痴丫头,在想什么太后赐你的什么,我不需要知道,我只担心你的安危,更担心你不要辜负了太后的重托。皇祖母这一生呀一世好强,却事事不如意”景珏叹息一声,眸光散漫在熊熊的篝火中,那干柴哔啵跳溅点点火星,在他手中木棍捅动中一片片的扬起火星雨一般散落。
流熏打量他,却仍有些余悸,竟然如此轻易,便被他看去了自己的心事。不过一个神色,便让自己在他面前漏了原形,仿佛这世上没有他所不能洞察的秘密。
景珏望着她一笑问,“熏妹可是知道,当今皇上我那三伯,并非皇祖母亲生。”
“什么”流熏惊得难以置信,但她分明听清了景珏表兄的话。朝野人人尽知十八爷赵王是皇上最宠爱的幼弟,难道不是亲生
景珏解释说,“三伯的生母过世得早,又是身份低微,是皇祖母抚养了他在自己宫里。那是皇祖母才是先帝的一名贵人,自己也有一子,可是她贤德大度,不偏不倚,反对三伯这孤儿格外呵护。后来,宫中一场大火,皇祖母舍身去火海中救出了三伯,自己的儿子反是葬身火海。因为丧子,她伤心过度,几乎哭瞎了双眼,此后多年,她一无所出。直到八年后,皇祖母才怀上我父王,也因我父王被先皇钟爱,母凭子贵,坐上了正宫皇后之位。后宫争斗,比战场还惨烈,这些年,皇祖母是和了血泪熬过来的。她说我生得我那火场中死去的伯父,自幼就格外宠爱我,父王性子暴,每当我触怒了父王,都是皇祖母呵护偏袒”景珏追思沉吟,忽然一笑说,“皇祖母刀子嘴豆腐心,同我母妃一样的脾气,难怪走进一家门来。你要知道,景珏此生亏欠皇祖母的太多太多,比起皇祖母对景珏的呵护关爱。景珏就是粉身碎骨,也难报皇祖母的这些年的呵护宠爱。”
景珏意味深长的话徐徐道出,他的目光绵长怅然,流熏不觉有些诧异的望着他,听他的后话。
景珏轻叹一声,面对那跳动的焰火,蒸腾得面色微烫,一片赤红,他满怀惆怅说,“说来此事也不必瞒表妹什么,”他抬眼,为难地看一眼流熏动动薄唇挤出几个字,令流熏大惊失色,“我,并不是母妃所生。”
流熏愕然,一番话如石破天惊,惊得她难以置信的望着他,忍不住开口制止,“表兄说的什么糊涂话,大姑母视表兄如掌中珍宝,祖母祖父对表兄如此器重,怎么表兄有这种奇怪的念头”珏哥哥怎么可能不是大姑母的儿子大姑母只生了世子景珏和毓宁公主一对儿儿女,并以珏表兄为荣耀,一生足矣。
流熏仿佛在嘲笑一个冥顽不灵的孩子,景珏扣了一枝树枝在手,随手撩拨那火堆下的残烬瑟瑟苦笑,“正因如此,我才起疑,母妃曾经请人暗中看病,瞒着父王。那药,郎中吃过药渣告诉我,那不过是治疗妇人不孕不育的药,药剂下得颇狠。后来我才怀疑,母妃根本不能生育。”见流熏不信,他又说,“更有,一次母妃房里的大丫鬟春容走口,她嘲弄府里养的一只珍珠鸟不会下蛋,不过窗外几句玩笑话,竟然被屋内午睡的母妃听到后勃然大怒,倏然起身下令将春容姐姐立时杖毙,血染石阶那时景珏年少不解,还苦苦替春容姐姐求情,不明白如何母妃发如此雷霆大怒,后来,才恍然大悟”
流熏惊讶地望着他,似在听天方夜谭,原本哭笑不得的面容渐渐变得凝肃。前朝旧事,夜谈秘闻,在这沉沉的夜色下,平添了几分凄迷诡异。正说间,一阵寒风破门而入,呼啦啦的庙门兀自的扇合乱响,惊得流熏倏然回身去看,却荒无一人,外面只有沉沉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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