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闺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楚容
她哀哀的眸光望向众人,停在小姑母谢妉儿身上。
谢妉儿已是气得粉颊青白,不想一个庶女竟然在府里兴风作浪,策划出如此一桩闹剧,还闹出人命来。
再看地上的晚晴,听了流熏的话周身一触,唇角抽搐几下,分明是紧张惊恐。但她既然已经装昏,就难以睁眼。耳听了谢妉儿自责般懊恼地说,“都怪我,被这个妮子骗了,若是早些效法越国公府的法子为她驱鬼疗那梦游之症,怕早就好了”
“哎,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缈汉楼后就有一口古井,不如就在此驱鬼吧。”四夫人提议道,唯恐天下不乱,话音里有几分幸灾乐祸。
“老祖宗,还请老祖宗和大姑母回避吧,好让小姑母为晴妹妹治病。大姑母也莫恼晴妹妹,原是她病里胡为,并非本心去冒犯大姑母和宁妹妹。”
晚晴都是的血都要凝固,躺卧冰凉的楼板上冷汗满背。
不想步步为营策划周密的妙计,好不容易爬上了赵王妃的宝座旁,混出个头脸来,如今忽然被一脚踢下云端,到底逃不脱命中这场无地自容的折辱。
晚晴也顾不得许多,长长从胸臆里的一声长叹,装作醒来,揉了头惶然望了四周,忽然扑向一旁愕然旁观的景珏,抱住景珏的腿伏地呜呜的哭泣,哀哀的喊一声,“珏哥哥,救晴儿,晴儿冤枉。”
望族闺秀 第八十八章 打肉驱鬼
“这贱人,同个爷们拉拉扯扯的,死到临头还做戏”谢妉儿骂着,吩咐婆子将晚晴扯开。
“小姨母,这晴妹妹一个纤纤弱质女子,如何能”景珏话音里颇是不忍,流熏却上前拦阻他说,“珏哥哥,小姑母也是为了晴妹妹好,若是不治这病,今儿是摔死个丫头,又险些将宁妹妹撞下楼去,明儿可还真不知会不会如曹丞相一样梦里杀人,或是把谢府一把火给烧了呢”流熏小脸一沉,更显几分秀面冷厉,反令景珏皱眉咂舌般望着她,仿佛从不认识她。
流熏心想,怕是景珏表兄那股子惜香怜玉的温柔心被晴儿的几滴楚楚可怜的泪蒙骗,跃跃欲试的为她鸣不平了。
“珏儿,还不退下这种腌臜事儿也是你的身份所能见的”赵王妃沉了脸训斥,起身随了老夫人离去。
绝望的晚晴哭嚷着,声音劈裂般透出骇人的嘶鸣,喜姨娘也吓得魂飞魄散,哭喊了上前要去拉扯晚晴,却被老夫人下令关去爱芍馆禁足。
老夫人嫌恶的看一眼晚晴母女,对谢妉儿吩咐,“为她驱过鬼,就打发她去庙里静修养伤吧,,不必回府来落人笑柄。回头寻个人家嫁了就是了。”
“大嫂嫂的娘家提过的那个越国公府的婚事,依媳妇看,颇是不错呢。不如一早将晴儿嫁过去吧。”慕容思慧不失时机的插话,她同封家一脉同根,自然为封家驱使。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场奇耻大辱就在眼前,本以为这就是深渊,不想那深渊不见底,四夫人重提起越国公府那桩可怕的婚事。
晚晴如今已是万念俱灰,浑浑噩噩的被婆子们架起向后园拖去,从表兄景珏面前行过时,她的一颗心都要撕碎,凄然地深深望了景珏一眼,深知今生同景珏表兄无缘了。
缈汉楼最高层,流熏拥着厚厚的锦裘斗篷,手捧暖炉静立栏杆旁。
楼下的景色一收眼底,残雪未尽的庭院里,北风呼啸,清茉临终前那番话语依约在风里飘散,“大小姐对奴婢一家的好处,奴婢来世当牛做马一报。”清茉这是托孤,唯有如此,才能换来家人的平安,她欠清茉一条命,心里惆怅,却被庭院里一声划破沉寂的哭嚎声扯断思绪,那喉咙里冲出的嘶鸣声如野兽濒临死亡时的绝望,引得流熏循声望去。
居高临下,一揽园景,更有后园里正在上演的好戏。
“抓住她,绑起来,褫衣驱鬼”婆子尖声叫嚷着,竟然是大夫人身边的金嬷嬷,这种热闹她竟然乐此不疲的赶来凑。
就见衣不遮体的晚晴哭着挣脱束缚奔跑,婆子们前堵后追的将她拖回古井旁,不知晚晴哪里来的气力垂死挣扎,竟然咬伤了上前拉扯她的金嬷嬷,踢踹挣脱。
四夫人慕容思慧吩咐一声“喊几个家院来,捆了她”
“不,不要呀”晚晴惊得拼命摇头,若是被家院看她赤身露、体受责的惨景,她日后如何做人。绝望中,她不再挣扎,婆子们这才擒住她的臂,往井旁拖曳,嘴里骂骂咧咧。
“好歹晴儿是谢家的骨血,若传出去,岂不是给老爷脸上抹黑”晚晴极力叫嚷,慕容思慧噗嗤一笑打趣般对谢妉儿说,“三妹妹你听,多有趣的话,亏得她还知道是谢家的女儿,竟然做出辱没门庭的事儿,还暗害俊儿,如今才记起自己姓谢。我啐”
慕容思慧扬起脸,露出平日的轻慢无礼,令晚晴心头一冷。
婆子们用根麻绳束缚晚晴的细腰,将她两条腿挂去辘轳上,婆子捉弄般大声说,“姑娘可是夹紧些,若是一松气自己掉下井里吃几口水,可怨不得旁人了”
流熏立在高楼,清楚的看到眼底的一切,耳听了鞭子抽打声,晚晴的凄然哭喊声,挣扎中她腿一松,身子倏然坠落掉去井里,噗通一声巨响。
“啊”丹姝和绿婵惊叫失声,探身去看个究竟,流熏却不为所动,前世里绝崖上被晚晴狞笑着踩断的手指,坠下悬崖的她,她腹中惨死的孩儿,被那奸夫淫、妇愚弄害死的冤仇,如今都是一种快意恩仇。
眼见婆子们叫嚷着七手八脚摇着辘轳将个晚晴拖拉上井壁,挂她在辘轳上,为她挤控着腹中的水,晚晴吐了几口水咳呛几乎窒息,冻僵的身子一声长长喘息后抽搐着醒来。
“饶了,饶了晴儿吧。”晚晴喃喃道,牙关发颤,那声音似乎埋没在婆子们兴奋的叫嚷声中,众人更是七手八脚如一群猫儿捉弄个到嘴儿的鼠儿般兴致勃勃的摆弄她,继续将晚晴挂去辘轳上抽打,落水,拖起,弄得个晚晴生不如死。
金嬷嬷被晚晴咬伤,更是咬牙要报一箭之仇,提了细韧的藤条,狠狠抽着晚晴柔嫩的身子,疼得晚晴哀嚎不已,那声音在风里听得恐怖,令人战栗。
“小姐,太惨了,晴姑娘如此被日后可让晴姑娘如何做人呀”绿婵胆怯地问,颇是怜悯。
流熏狠下心冷个脸说,“她身上有鬼,打得是鬼,若她的心鬼不去,怕更是难以为人”
正说着,丹姝惊得一声叫,“哎呀,小姐,你看,墙头”
后园墙头,红梅掩映中,一群小厮爬了墙头探头探脑的看晚晴褫衣受责的闹剧,看得津津有味垂涎三尺,还在指指点点。
“哎呀,这可不是羞死人了”丹姝掩面骂道,“这群坏种”
“自己做了那不要脸面的事儿,就不要指望旁人给她脸面。”流熏咬牙道,心里更是咬牙。
“滚开都滚开”眼见毓宁郡主挥舞了鞭子冲进小园,只冲去古井旁,对着辘轳上挂吊的晚晴如抽打死猪般的奋力发泄抽去,婆子们乐得看笑话,将个晚晴放下扔去庭院地上,拖着束缚晚晴腰间的绳索。晚晴四处爬着哭喊躲着鞭打,而腰间的绳子被婆子们如牵狗般拉在手里,任小郡主泄愤抽打谩骂着。晚晴遁地无门,四处逃蹿,更有婆子们乐得看热闹,手插去棉袄袖笼里,贴去一处墙角乐悠悠的看笑话,不时指指点点,毓宁公主追着打着,晚晴惊得将个身子钻躲去太湖石洞里,可惜身子进去,腿却爬不进去,又被毓宁揪扯住腰间的绳子向外拖着抽打着,晚晴已是奄奄一息。毓宁郡主生长在塞外,更是王府郡主,自幼不曾被人欺骗耍弄,如今被晚晴设计玩弄,恨得她将晚晴碎尸万段的心都有。
流熏吩咐丹姝道“去,就说是旎姐姐请小姑母回房去有要说相商,恰大老爷回来了,让她们适可而止吧。”
丹姝不服道,“小姐,你还可怜晴姑娘吗要不是她处心积虑的害小姐你,险些”
流熏一抹浅笑,岑然道,“有时候,死才是最大的宽恕,倒是活罪最是难捱。”
望族闺秀 第八十九章 杀机四伏
碧照阁,流熏心绪烦乱,方春旎打发了丫鬟们下去,凑近她身边坐了满眼嗔怪“如此大的事儿,你竟瞒了我,可有多险。”
“旎姐姐,清茉死得冤枉”流熏恨意难平,若不是晚晴母女对她步步紧逼,何以清茉以死来扳倒晚晴。
“或是她死得其所,你我也不得而知呢。生死去从都是她自己选的,谈什么冤枉不冤枉或是她不如此死,深知有比死更可怕的事儿。”方春旎感叹,忽然说,“才我来的路上看到了晴儿,被婆子们扶回房里,听说明儿一早就要送去禅院,不许回府呢。”
“嫁去越国公府,或许是她的造化。”流熏唇角掠过一抹冷冷的笑意,重生一世,她终于让谢晚晴这贱人遭到了报应,怕是如今府里上下都拿晚晴褫衣受责驱鬼一事传为笑谈,这谢府,再没这贱人的容身之处。一桩桩一幕幕的往事,更有紫棠和清茉两条人命,晚晴的罪恶令人发指。
呜呜的哭声传来,夹杂窗外丹姝的训斥声,“亏得你还可怜她,为她掉泪,这小蹄子死有余辜。咱们大小姐那么诚心的待她”
绿婵哀哀的哭声,“我只是觉得她可怜,或是她心知愧对小姐,将小姐赏她的首饰包裹好了,偷偷塞去了我的枕头下。怕是要我还给大小姐吧”
绿婵心地善良,最易动感情。流熏对了窗外吩咐,“绿婵丹姝,你们进来吧,吵些什么”
绿婵揉了泪眼进来,将一方淡紫色帕子包裹着的墨玉簪捧给流熏说,“小姐,清茉今儿早上塞去奴婢枕头下的。”
流熏扫一眼,摆摆手说,“赏她葬了去吧。”也懒得去纠缠。
“或是她心知有愧,要以死谢罪,这扁簪,留给故主做个念想吧。”方春旎推测着,接过那枚簪子仔细看看,一只熟银嵌墨绿翡翠的扁簪,墨玉成色上乘。
“不如就供在佛前替她祈福超度吧,免入十八层地狱轮回。”方春旎道,收起了那枚扁簪。又叮嘱了小丫鬟们几句,才告辞离去。
晚风凄紧,团了浮雪掠地成雾如烟般游离。
流熏立在廊子下,闻着雪气的清冷中夹了梅花的幽香,她心絮烦乱,耳听外面丫鬟惊叹一声“呀,这不是二小姐吗,怎么得空来咱们屋里了”话音里满是奚落,如今碧照阁人人皆知谢晚晴恩将仇报害为瞒隐疾陷害长姐,攀了高枝儿,便更是对她不屑。
晚晴垂个头蹒跚着缓步而来,身子几乎架在一旁搀扶她的合欢身上,一步一挪的向她走来,淡淡的一笑道“晴儿来向姐姐辞行。不过有几句紧要的话,借一步同姐姐说话。”
想不到她也有今日。丹姝和绿婵对视一眼,丹姝奚落道“绿婵,如何这么没用眼色,还不速速去拣那厚厚的垫褥拿来给晴姑娘铺上,不知晴姑娘身上有伤吗”
晚晴只看着流熏,牙关颤抖,极力挣脱开合欢的手,撑了身子痛苦的坐去一旁的黄花梨椅子上,眉头掠过一丝痛楚,摆手示意合欢退下。
流熏摆摆手,丫鬟婆子们纷纷退下。
“姐姐果然冰雪聪明,又何必咄咄逼人,不留人一条活路呢”晚晴不请自坐,开门见山道。
“妹妹这是醒了还是在梦里”流熏故作关切地问,话音里含了几分取笑。
“晴儿至多不过是那刀,刀柄握在别人手里,身不由己的。”她沉个脸无奈叹息望着流熏,眸光里含泪,“姐姐可想知道,这握刀之人是谁”
流熏心想,莫不是大难来时各自飞,晚晴这就要供出沈孤桐了心里一阵暗笑。这对儿奸夫淫、妇,何必计较谁是狼谁是狈
谢晚晴高明胜不过沈孤桐,怕是如今晚晴想摆脱沈孤桐的束缚要单飞,受阻了。
晚晴见她眉梢一挑透出几分无所谓,心下一阵失望,却还是说“兔死狐悲,晚晴死不足惜,后面自然还有更厉害的猎犬来对付姐姐。”晚晴抿抿唇,反有几分快意地拿捏看着流熏一笑,“姐姐聪明一世,竟然看不清。舍本逐末了。”
见流熏眸光里透出几分迟疑,她更是缓了声故弄玄虚沙哑声音问,“姐姐可曾想过,当年,怎么就那么巧,中堂府千金能路遇几名无赖调戏,更被沈公子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仗义出手相救只怕戏文里才有的韵事吧”
经晚晴如此一提,流熏心头一凛,莫非前世里她同沈孤桐在庙外那场邂逅并非偶然她惊愕的目光直直望向晚晴,难道是她一手安排不那她如今何必告诉她这个
晚晴却掠了风中凌乱的鬓发呵呵的笑了,却是牵动伤口,咳喘着说“姐姐莫高看晴儿了,晴儿一深居闺阁的女子,怕能想到这招数,也无暇出家门去寻来这么个貌似潘安才堪宋玉的大才子来登台唱戏呀。”
“是谁”流熏忍不住从牙关中挤出几个字,眸光紧紧地凝视晚晴那含了几分轻屑笑意的眼眸。
“是谁姐姐不出三日自然就明白了。原本晴儿感激姐姐的知遇之恩,凡事受命于主人,下手时多少却还对姐姐留了几分情分。如今,不知姐姐和晴儿,谁的命大,能笑看风云呢。”
流熏一惊,这人可是沈孤桐若不是沈孤桐,那会是谁呢再一想,莫不是晚晴有意来挑拨嫁祸
晚晴笑了,笑意中有几分拿捏“枉姐姐聪明自诩,姐姐挡了谁的路,那就是谁。”
挡了谁的路流熏一怔,旋即想到四妹妹展颜,可是转念一想,展颜骄纵,却是个无脑任性的,哪里会去指使晴儿做出这些令人咂舌的事儿
陡然间,流熏心头一动,忽然记起了前些时去宫里时那一幕一幕,若是依晚晴如今提醒,仿佛谢府如今发生的宅门争斗,丝毫都是暗藏玄机,难不成是
流熏心中那疑窦渐渐化作一个黑洞,恨不得将自己吞噬。怡贵妃,果然是她吗可是她堂堂身份显贵的皇贵妃,如何对她一个小女子不肯罢手
望族闺秀 第九十章 重归旧好
“听说,六皇子若要当太子,就必须有咱们府里老太爷的扶持,同谢府联姻当属个绝妙的上策可惜,人人皆知老太爷最心仪的孙女是谢府大小姐”
流熏心头一惊,晚晴如今对她来说这番话,难道是说,晚晴从前种种忘恩负义的缪行,都是授意于怡贵妃怡贵妃是封家的女儿,自然希望封氏族中的女子能当日后的太子妃,若是为了替六皇子得到谢府在朝廷上的支持,一定需要同谢府联姻,那么,这未来的太子妃也非谢展颜这娘家甥女莫属。可惜,却是祖父钟爱的长孙女,若论联姻,定然没有展颜入宫的路如此一想,心头一个个谜团也迎刃而解,不觉得倒吸一口冷气。
但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诧异,怡贵妃久居深宫,如何会插手谢府内宅的事儿又如何能利用晚晴来成就如此大的一桩棋局
再看晚晴,惨白凄婉的面容上透出一分得意,似在嘲弄她的无知失算。晚晴这妮子狡猾,莫不是如今想借了怡贵妃来嫁祸,求得她的松手,毕竟晚晴几次都被她逼去了绝路,侥幸逃脱。
见她不信,晚晴更是轻蔑地一笑“姐姐如此聪明的人如何这么糊涂,听说姐姐明日要去慈悲禅院去礼佛,地远路滑,姐姐可是仔细了。”
晚晴说罢,
裹上披风低头蹒跚离去,行至门口,还不忘驻留片刻慨叹,“晴儿的苦衷,姐姐迟早会明白的。”
见谢晚晴走远,丹姝、绿婵不由围上流熏,见她面色沉冷,目光呆滞,急得问“小姐,这是怎的了可是二姑娘又在为难你3f”
流熏摇摇头,更不说话。她暗自思忖,晚晴看似被逼无奈吐露实情,可是晚晴也是个狡诈多端的,她的话是真是假,尚难断定。
“小姐,不必理会晴姑娘了,想是如今她一张画皮被揭开露出峥嵘,心里不平来寻小姐的晦气。”丹姝不服道。
“小姐,该是去老夫人房里问安定省的时候了,咱们还去吗”绿婵试探问。
流熏这才整顿衣衫,略整妆容,带了丫鬟们去老祖母房里问安。
才行到荣寿堂外的竹林,远远见一行灯笼飘来,依约听到笑语声。
一个说“看把你乐得,不过是件被人挑剩的裙子。”
“可这件百裥裙是新的,无人上身的,不信你闻闻,还有浆洗的气味呢。”
待行个对面,流熏才见是三妹妹舞雩和四妹妹谢展颜。一见流熏,舞雩喜得上前说,“大姐姐如何来晚了才大姑母打赏新衣裙呢,舞雩得了两件。”说罢迫不及待的张开衣袖原地转身展示给流熏看她的新衣。流熏这才发现,舞雩瘦削的身子穿了一条孔雀翎的蓝绿杂色的百裥裙裙,湖蓝色的小袄,一转身那裙摆鼓起在风中,如孔雀开屏一般美丽。或是得了新衣欢喜,冰天雪地里,她竟然连披风也不肯披上。
谢展颜在一旁撇撇嘴奚落,“两件衫子就把你得意成这般轻薄模样。那不过是大姑母为她的干女儿晚晴量身裁的新衣,为了祖母寿诞庆典穿的。如今晚晴东窗事发了,大姑母一怒才将赏晚晴的衣物一并打赏给府里的姐妹们。人家穿剩的,我就不屑得要。偏偏你眼皮浅。”
谢舞雩立时立住,一脸个尴尬,讪讪地垂了眸不再言语,脸色的喜色顿消。
流熏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大姑母将晚晴的衣裙赏给了舞雩,舞雩虽然是二婶婶的女儿,却是二叔的妾室小付氏所生,养在了二婶大付氏的房里,才算是个嫡出的小姐,比晚晴身份略显高贵些,但是二婶平日节俭,舞雩的吃穿用度多是逊于她和展颜姐妹的。如今几件衣裙就令她喜形于色的知足,也是可怜。但最可悲的要属晚晴,处心积虑爬上云端高处,却一阵风吹落深渊谷底。
流熏宽慰说,“虽然是为晴儿量体裁的,可你的身量同晴儿相仿,最合适不过。况且晴儿并未穿上身,就去了庙里。长者赐,不敢辞,依姐姐看,雩妹妹穿在身上比晴儿更合适呢。”
“真的吗”舞雩天真的问,重新展露笑颜。
荣寿堂,老夫人房内依旧笑语阵阵,丫鬟喜鹊迎了流熏进来说,“才赵王妃送来一罐子塞北羊乳酪煲的梅花黄芪汤,老祖宗同太太小姐们分食呢,大小姐来的可巧呢。”
厅堂里。
妯娌姑嫂们凑去一处,说不尽的乐事儿。
流熏盈盈笑了入内,就听四夫人慕容思慧的取笑声“看,又是个鼻子灵,闻了味儿赶了来的。”
说罢起身来推了流熏去到围桌前落座。
众人围桌而坐,桌案上摆满颜色各异夺目的瓜果,红色的西水瓜瓜瓤如血,黄橙橙的蜜瓜如金,绿色的奶葡萄粒粒浑、圆饱满,更有些不知名的瓜果摆满眼前,女眷们凑去一处很是热闹。
一见流熏进来,谢妉儿也笑了说“可是说曹操,曹操到,你祖母才在念叨你。”
祖母含笑地对她招手,揽她在怀里说“你祖父回府了,一路上舟车劳乏,去休息了。”
祖父终于肯显身了,难怪祖母房里入夜了还如此热闹。
“那明日一早,熏儿去给祖父请安。”流熏试探说。
“倒也不必,你祖父一路舟车劳顿,不想见人。”老夫人说,流熏心里暗笑,她早已见过了祖父。
方春旎拉了流熏贴了她坐下,为她端来一汤盅,流熏谢过,耳听了一旁大姑母赵王妃在感叹“想不到晴儿小小的年纪,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原不怪你被她蒙骗,晴儿这丫头人小鬼大。”老夫人愤懑道。
“贱人生的种子,能好去哪里本也是破窑烧不出好瓦。”谢妉儿骂着。
流熏留意到一旁的小郡主毓宁,低个头用调羹狠狠地戳着眼下一叠点心,将那酥皮糕点碾得粉碎。流熏心知她心高气傲率真的性子怕是生平第一次被人愚弄,如今恰是寻个台阶彼此圆场的时候。流熏接过祖母的话懊恼道,“大姑母不必懊恼。莫说大姑母一年到头也未必能同晴儿见上一面,就是熏儿同晴儿日夜相伴同榻而眠,都不敢想象是她为了荣华富贵使出如此手段。”她偷觑一眼垂头懊恼的毓宁,见毓宁徐徐的抬起头,便悠悠地说,“都是晴儿这病症,时而明白时而糊涂,若是缠身的鬼怪不除,怕是她自己都不知自己做了些什么。”
方春旎也搭讪说,“画人易,画鬼难。那缠在晴儿身上的鬼,可还真是狡诈多端。”
望族闺秀 第九十一章 礼佛
春旎看一眼流熏,毕竟如此多长辈被个晚晴戏耍一番,颜面无光,她一句话将所有罪过根源推去鬼祟身上,众人正好下台。
慕容思慧一脸认真地附和,“亏得老祖宗明察秋毫,今儿我见小姑替晴儿驱鬼,晴儿身上传来的呼号声,分明不是晴儿的声音,倒似是鬼号。想是身上的厉鬼脱壳逃窜了。”
一阵风吹来,众人一阵毛骨悚然。
赵王妃一笑说,“不提此事也罢。”
毓宁郡主推说更衣起身,神色恹恹的。
流熏见她出去,也借故起身随了她出了厅堂。
流熏快行几步,赶上毓宁,喊一句“宁妹妹。”
毓宁驻足,回身见是她,含了几分芥蒂冷冷道“你还要做什么如今看够笑柄了”
流熏语重心长地哄慰她说,“宁儿,你说这话可让姐姐伤心了。前日缈汉楼,我和你都被晚晴戏耍了,焉知不是她看出了你我姐妹有了嫌隙才见缝插针的为了误撞你下楼,姐姐急恼追悔得寝食难安,谁想竟然有幕后黑手,真真恼人毕竟姐姐年长你几岁,竟然被那小蹄子戏耍蒙骗了。”
一听流熏这话,毓宁仿佛有些释怀,但神色却是耿耿。
流熏说,“妹妹还为那日我替旎姐姐出头的事儿气恼吗宁妹妹想想,这些年,咱们姐妹如何的亲近,每年宁妹妹都不忘从边关托人捎些新鲜的物件给我,原比旁人亲近几分的。至于旎姐姐,她本不比宁妹妹你。你有姑爹姑母的宠爱,又是郡主身份尊贵。可旎姐姐可怜,自幼丧父,更无族人,寄居在谢府。寻常琐事上,你我本该多迁就她几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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