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闺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楚容
毓宁想想,嘟个嘴试探问“那姐姐是可怜旎姐姐孤苦伶仃才替她说话的”
流熏一笑执住毓宁冰凉的小手说,“姐姐最亲近最疼爱的自然只有宁妹妹你。旎姐姐本已可怜,一无所有,你我姐妹本该照拂她,让她几分,何必再多计较呢”
毓宁一听,心里那份高傲得意被勾起,小脸一扬,想自己本是尊贵身份,何必同方春旎一寄人篱下的孤女计较什么呢她终于释怀的一笑说,“我自然不屑同她计较。她算是什么东西还有小姨母,嫁出去的女儿还一生一世留在娘家,把方家的骨肉都带来吃谢家的食儿,自己还吆五喝六如个女主人似的,反比大舅母更像谢府的内宅之主呢。”
流熏心想,毓宁年幼,这些话若非大人说来被她听了去,她断然说不出的。心里寻思片刻劝她说“好歹看着老祖宗的颜面上。老祖宗怜惜幼女,听说昔日祖父一时头热,把个小姑母嫁给了江南方家,没几年小姑母就落得守寡,祖母歉疚不已,才执意接了小姑母母子来谢府的。”
毓宁虽然点头,却神秘地说,“姐姐,母妃说,当年是小姨母自己轻贱,看上个方家一文不名的儿子,一心要嫁了去,外祖母经不住纠缠才许了她,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那年我父王曾要为小姨母保媒嫁个王公贵族的,她却做出见不得人的事儿来。”
流熏心头一沉,仿佛无意撞到什么人的隐秘,面颊一赤,也不及想这话的几分真假,只顾劝她说,“好歹是自己亲戚,总之我心里最疼的就是宁妹妹你。”
毓宁笑了点头说,“宁儿也喜欢姐姐的,就是看那方春旎不入眼母亲说,越是如晚晴这种身世可怜的人越须提防,这种人最可恨,为攀高枝强出头不择手段。母亲也不喜欢旎姐姐。”
流熏心头一沉,大姑母对小姑母似长姐如母,颇是亲近,但对方春旎却不见亲近,多少有几分骨子里难掩的冷淡。听了毓宁这话,流熏心里更为方春旎不平,又不便替方春旎过多解释,心想日久见人心,日后毓宁就会明白旎姐姐的人物难得。
毓宁这才欢欢喜喜的牵了流熏是手重回厅堂去,口中却愤愤的骂着谢晚晴的狡猾可恶。流熏转身间,忽见一道清丽的影子徐徐从不远处的洞门行过,一转就不见了,那熟悉的身影,可不是旎姐姐。流熏心惊面赤,不知她毓宁的对话,被旎姐姐听了多少去。可见背后不能闲议人,尴尬由此生。毓宁浑然不查,只顾兀自的叙说着,倒是流熏的眸光不时望去那洞门处,心里添出几分两难来。
重新归席,大夫人封氏礼佛诵经完毕赶到来伺候老夫人,谢展颜和舞雩姐妹也回来落座,展颜翘个嘴,分明有几分不快,似不喜欢回来应酬场面。
封氏打量流熏说“我正四处派人去寻你呢。你祖母寿诞将至,去大慈悲禅院为祖母诵经祈福的事儿,怕是耽搁不得了。三日后是老祖宗华诞的正日子,明儿一早,你们姐妹就结伴同行赶去禅院吧。老祖宗垂怜,这雪天路滑的,也不必三日,就改作一日罢了”
流熏一惊,前世里,她就是在禅院同沈孤桐生米煮成熟饭,拧去一处,坐实了那桩孽缘。
如今此事乍来到眼前,她反有些愕然不知所措。
“熏儿”封氏见她木讷无语,唤了她一声。
流熏这才恍过神,强扮出一抹笑意,含糊地应一声“全凭母亲做主。”心里还在想,前世里,她糊里糊涂的都不知如何就投入了沈孤桐的怀中,春宵一梦,竟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封氏拉住流熏的小手打量她,叹一句“这孩子,如何小手冰凉的”转去责怪丹姝,“小姐的手炉呢你们是如何伺候小姐的”
她顺手将自己的手炉塞去流熏手里为流熏晤手,宠溺中的眸光中含了一分责怪“看把你得意的,听说三日并做一日,都喜不自禁露在脸儿上。毕竟是女娃子,吃不得半点苦的。娘就知道你这点小心思。”继母责备的话语里透出几分姑纵疼惜,又看一眼慕容思慧,为难地问流熏,“听说,你遣人向后园的马夫打探去庙里的远近,颇有怨言”
难道是沈孤桐或是晚晴有意无意的在暗地里不失时机的坏她名声
流熏换做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说“女儿还未及来禀告母亲,不想这话就被丫鬟们信口胡传了。不过是女儿因晴妹妹梦游的事儿被误会受了些惊吓,至今心口隐隐作痛,头也是昏沉沉的,怕是经不住一路颠簸了派丹姝去向马夫询问,去禅院是走官道还是山路颠簸”
“如此便好,为人子女,应当孝字当先。”封氏满意的一笑,望一眼付氏和慕容思慧,似是给了众人答案。
流熏心里反有了几分不快,若是旁人冤枉她倒也罢了,今儿如何疼爱宠溺她的继母都来责怪她
望族闺秀 第九十二章 礼佛2
继母无意中的一句话令流熏骤然听来却觉得刺耳,或许是她多心,但流熏总觉哪里不妥。圣朝以仁孝治天下,为人子女有失孝道,是令人指背的。
流熏小嘴一翘不依不饶道“女儿只说是身子禁不住车马颠簸,让马夫走平坦的官道不要走乡间小路,如何就变作了女儿偷懒不想去庙里替祖母诵经祈福了呢母亲一定要替女儿做主,查出是哪个奴婢信口雌黄的嚼舌根子生是非败坏女儿的名声,女儿定不饶她母亲治家严谨,定不容许下人们如此放肆的。”
一句话反逗得小姑母谢妉儿笑了,捏了流熏的脸说“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伶牙俐齿了”
“娘,颜儿不去,大雪路滑,风如刀子一样,会吹坏颜儿的面颊肌肤,没脸见人了。”谢展颜扭着身子闹着。
封氏脸一沉,“女大不中留,果然如此的。你姐姐可以不去,你必须去的”
“都不要去了,只要你们有这份孝心就好。熏儿身子骨单薄,就别折腾她了。”老夫人笑了揉搓着流熏是小手说。
流熏亲昵地顺势贴去祖母身上娇滴滴地说“熏儿是舍不得离开老寿星的,可是烧香祈福是一定要去的。”
祖母搂着她笑着。
“哥哥也需得随流熏一道去”流熏提议说。
前世里,她同展颜姐妹在祖母寿诞前去庙里燃长明灯祈福诵经,回府时逢了大雪封山,她又偏偏同沈孤桐待她重回谢府,物是人非,才华卓然即将赴考的哥哥被父亲打断腿逐出家门惊疯。
封氏嗔怪道“你哥哥行走不便,大雪天的,他又娇弱,不要惹出病来眼见就要赴春闱了。”
“不如春旎随熏妹妹一道去,也替俊表兄为外祖母诵经祈福。”方春旎进屋,接话说。
流熏心头一动,愧疚后的感激,旎姐姐谈笑自若,丝毫不介意适才她同毓宁对她的褒贬,这就是旎姐姐的大方动人之处。
毓宁却紧紧拉住流熏的手接话说“我要随熏姐姐去庙里看看。”她瞟了方春旎一眼,似在有意挑衅。急得毓宁最不喜欢去庙里诵经,她总嫌枯燥无趣的。
方春旎毫不介意的一笑,转去同大舅母封氏说话,似不曾留意毓宁的话,
毓宁得意的一笑,将眼前一碟子香喷喷的木薯糕递给流熏说“熏姐姐,你尝这个木薯糕,是岭南知州快马八百里加急送给母妃尝鲜的,磨成粉,加了羊乳蜂蜜烹成,酥软可口。”
流熏拈起一枚,又对春旎说,“旎姐姐,你也尝尝。”春旎才回身,手正送出,却见毓宁小脸一沉,将那碟子点心转去了四夫人慕容思慧眼前,分明在有意轻侮春旎。流熏不好当了众人去责怪毓宁,只得随手掰开自己的那块糕,春旎拦住她的手说,“木薯性寒,女子不宜多食,我是不吃的。”
毓宁闻听气恼的回头,正要开口,却见管家匆匆忙忙的进来回话。
“老夫人,前院书馆的沈先生忽然得了红疹,周身瘙痒,生怕传染给大公子,请辞搬出府去住几日。”
“沈孤桐起了疹子”老夫人如临大敌般惊得问,“可是问明白了是天花吗俊哥儿可还没出过天花,快快,连夜让沈孤桐搬出书馆,再拿细盐化水将书馆书房擦个干净。”
不早不晚,沈孤桐果然得了天花如今,沈孤桐就要粉墨登场了。
管家谨慎地说,“太医来诊治过,说不似是天花,但那红疹周身瘙痒难耐的,怕是要传惹旁人的。”
慕容思慧道,“不过是个教书先生,一早打发出去吧,莫让他的脏病招惹了俊儿,俊儿可是要当状元的。”
出了厅堂,待四下无人,流熏悄声吩咐丹姝“你去祖父书房里,只说我要外出,请秋彤姐姐借两名侍卫来。一名随我去禅院,一名在前院书馆保护哥哥。祖父的贴身护卫都有万夫不当之勇,没人能够近身的。
丹姝应声会意的退下,流熏抬眼,见夜空里冻云如絮,月色晦暗不明,仿佛前路一般。
“熏儿,”方春旎随上来一声唤,流熏回身,见方春旎那温然的眸光里丝毫没有对她的怨怪,反是让她颇为自责。
“旎姐姐,宁儿她年少任性,适才”流熏的话没说完,春旎就打断说,“宁妹妹率真的性子我最是喜欢,不遮不掩快言快语的,倒是同你昔日有几分相像。”说罢盈盈一笑说,“她好玩,一心随你去寺院走走,姐姐便不随你们去了。只是出门在外,你要处处小心,譬如那木薯糕,本是性寒,不宜多食的。熏儿你莫要一时贪嘴,你一定答应姐姐才是。”
流熏草草称是。
“姐姐有件白狐斗篷,是老祖宗赏的,最是御风寒,这天眼见就要下雪了,怕就在这一两日,妹妹随我去取了,带去禅院,也好挡雪遮寒。
流熏本是一笑想说,哪里就缺了这一件斗篷,可是见春旎说得认真,盛情难却,就点点头。
春旎冰凉纤长的手指握住流熏的手,姐妹二人向梨雪轩去,一路人影寂寂。忽然丫鬟黄芪在春旎时候轻声惊叹,“小姐,看前面是晴姑娘。”
流熏一惊,同春旎停步不前,见一队人驾着一黑色斗篷的女子向角门放向行去,女子步履艰难摇摇摆摆,不时滑倒。
婆子们一路酸酸的拖长声音奚落着“都什么时候了,还装那戏文里侍儿扶起娇无力的贵妃娘娘呢,可惜生出那副皮肉之配去讨打”
这些婆子委实的张狂,但晚晴也是咎由自取。
就见晚晴一身墨色玄衣,衬出一张惨白无血色的瓜子脸如阎罗殿的厉鬼,长发披散竟然连个髻也没挽,那发遮盖了双颊,更透出尖尖的下颌,空洞无神的眼。
春旎拉住流熏,对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上前,眼见了晚晴被婆子们拖下去。
“听说晴姑娘要被送去大慈悲禅寺里,不到出阁嫁人不许回府呢。”黄芪神秘地说。
流熏一惊,难不成晚晴也要被送去大慈悲禅院,同她和妹妹们去为老夫人烧香礼佛去的一个所在,不觉心里犯了几分寻思。
望族闺秀 第九十三章 寒窗
三省斋书房,孤灯一盏,豆灯一点忽明忽烁。
沈孤桐守在书案前,一卷国策,旁边端端放着一只叠纸的白纸鹤。他轻轻捏起那只纸鹤,徐徐抽动那翅膀,看着那纸翼忽动,若有所思。
谢子俊梦中醒来,朦胧了睡眼,支了头起身问“沈兄,如何还不安歇呀”
沈孤桐一怔,自然地收拾书篋,随手掩盖那只纸鹤,却没逃过谢子俊的眼,笑了问“又是叠给熏妹妹的”
沈孤桐透出一丝腼腆,不置可否,既然被他识破,也只得自嘲的笑要摇头,将个纸鹤捧在掌心,仔细端看,“明儿一早,我便搬去庙里小住些时日,这病,颇是惹人嫌。”
“本不是什么要紧的病症,都是老祖宗多虑了,我去寻老祖宗说个明白。再说,祖父传话说,吩咐我搬去养浩轩读书,你我不同处一室,有什么妨碍”
沈孤桐摇摇手制止,“师弟莫多事了,读书要紧,古庙也好谢府也好,不过一两个月的光景,你我金榜题名蟾宫折桂才是正经的。”
谢子俊揉揉眼披衣起身,看着沈孤桐颇有些依依不舍。
沈孤桐把弄那纸鹤,似是自言自语的嗟叹“看到熏儿师妹,不知如何总想起我早亡的妹妹。”他话音迟迟的回忆,“是我这做哥哥的无能,不能保护她,饥寒交迫,她冻饿而死,临死前,就依偎在我怀里喃喃地问,哥哥,那仙鹤是什么模样的呀。”沈孤桐说着,唏嘘忍泪,红红的眼看一眼谢子俊劝慰道2c“我抱着她僵冷的身子一日不肯松手,发誓若是有来生,我一定会做个好哥哥,全力去保护她。”
他叹息一声说“到底是我那日救师妹心切,情急中,草率了去认罪,让师妹对我误会之深一直到如今,似都生疏了许多。”
谢子俊笑了“师兄就是为此事夜不成寐呀。熏儿心直口快,便是那日责备师兄几句,怕是事后自己也未必记得什么。况且此事都过了多日了,如今熏儿入宫夺魁,正喜不自胜呢,哪里还记得这些琐事沈兄速速睡吧,若耽搁了科考,才是误了正事。”
谢子俊将身子向榻内挪挪,牵动伤痛,眉头紧皱,倒吸冷气。
“子俊,怎么了”沈孤桐忙起身过来,谢子俊只是摆摆手,侧身向内,不再说话。
沈孤桐凑坐在他身边,似猜出他的心思,劝一句“师弟,生在福中不知福,师傅苛责师弟,也不过是望子成龙心切。毕竟谢府不同寻常,师弟又势必子承父业,是朝廷的日后中流砥柱。那夜那一袭披风护子,师傅怜子之情毕现无遗。倒是师弟太过莽撞了。”
谢子俊苦涩一笑,似有嗔怪地说“怎么话又落回我身上了”
沈孤桐为他掖了衾被,含混道“孤桐儿时就被父亲抛弃,母亲也曾是好人家的女子,沦落得为了我兄妹乞讨为生。娘不许我去做乞丐,说是读书人最要的就是颜面。直到她死,那负心汉都不曾再露面。若不是师妹成全,师傅收留,怕是孤桐早已是黄土陇中一抔土”
沈孤桐漠然起身,声音哽咽,被谢子俊一把拉住衣袖“师兄,怪子俊不好,不该惹师兄伤心。”
沈孤桐只剩摇头叹息。
“就是因为如此,沈师兄才那熏儿当了自己的妹妹,那日熏儿被父亲误会,师兄竟然冒个身败名裂,也要替熏儿顶罪”谢子俊恍然大悟般。
沈孤桐点点头,眸光里通红泛了血色。
“都是熏儿出言不逊了,师兄一番苦心为她,不论如何,她都不该如此指责师兄的。爹爹那里,怕也是误会了”
“师弟,此事不必再提,清者自清,不必赘言,反显得文过饰非了。”沈孤桐说得坦然,忽然问道,“不过听说阁老大人回府,熏妹入宫的时日就在眼前了,潮起潮落,云起云飞,变幻莫测,一入宫墙深似海,也不知熏师妹命运如何呢”
谢子俊也叹息一声“我也不赞同妹妹去做什么皇子王妃,如大姑母那样远离亲人,一番风雨别路三千离开家园,随了皇子远去封地,有什么好就是嫁给新太子,日后做了皇后又能如何宫里的姨祖母老太后就果然过得舒坦吗”
说到这里,他也透出几分无奈“可是祖母一意如此,怕也难改长辈们的意愿。倒是熏儿,似不想入宫。”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怕是女子何尝不是如此。”沈孤桐说。
沈孤桐望着窗外的夜色,黑魆魆一片,雪在静静飘落,扯絮一般反是越来越大,他若有所思,忽然一阵劲风,烛焰一抖,屋内一片漆黑,只留下一股浓浓的焦糊气息。
“寿儿,掌灯添火”谢子俊对外面喊,忽然记起寿儿被罚贬出府,忙改了喊“幸儿,添火掌灯。”
“罢了,睡吧。”沈孤桐说,人语渐杳,空余雪叩疏窗的沙沙声响。
晚晴来到大慈悲禅院时,已是夜半,冒了一天细碎的雪花,一路车马颠簸。她伤痛难忍,似被生生脱掉一层皮。同被赶来寺院居住的更有喜暖香,她哭丧个脸嘴里一路骂个不停,从老祖宗到谢妉儿,一直骂到慕容思慧和大小姐谢流熏,忽然,她灵机一动转向谢晚晴担忧地问,“姑娘可是有了主意难不成就白白的被她们作践了在这里等死果然要嫁给那个越国公做妾被那老驴糟蹋”
谢晚晴冷冷的靠在禅房临窗冰凉透风的卧榻上咳嗽一阵,掩了口喘息片刻问“该捎的话,可捎给十舅了”
喜暖香连连点头,“你十舅说了,这种花街柳巷经营的差事他最是手到擒来,只是不明白你去寻那些无赖做什么你十舅一个就够了。”
说罢喜暖香掩口窃笑一阵,又偷声问,“姑娘可是拿得准那大小姐所行之处前呼后拥的,哪里就容得外人得手”
谢晚晴苍白的面色望向疏窗外那雪色,惨然一笑幽幽地说,“御赐的百花魁首又如何驴嚼牡丹,这才有趣。大家都乐得去看戏,看大戏,那就让她们看个足。”
喜暖香似不解其意,追问说,“姑娘这是要”旋即她恍然大悟鼓掌说,“是了是了,让她生不如死,比姑娘你还丢人落魄十倍百倍,日后谢府有她大小姐的丑事当头,就无人记得姑娘你今天走麦城的一遭了。”
谢晚晴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深沉耐人寻味,却有几分阴狠,“姨娘要记得叮嘱十舅,不可失手,若是失手了,跌下悬崖的不止我们,他也要粉身碎骨。这唐僧肉也不是那么容易吃到的。”
冬日风景萧疏,车轿行在郊外的运河旁,垂柳枯枝垂绦笼烟,风景宛如一幅水墨画般的宁静幽雅。
流熏姐妹们行了一个多时辰的功夫,一路颠簸才到了大慈悲禅院。大慈悲禅院是当年先皇为了嘉奖靖边立功满门忠烈的申国公府而建,谢府又有老夫人申氏这层关系,平日礼佛焚香都要来郊外大慈悲禅院。院内的香火也多由谢府供养。
轿子停在山门,流熏姐妹下轿,白茫茫一片大雪初霁,红日当头,山门外的台阶上坐着几名乞丐在晒太阳捉虱子,一见轿子里娉婷下来几位千娇百媚的小姐,惊得目瞪口呆的模样赞叹,“娘呀,可是我眼花,见到天仙下凡了”
更有人伸长脖颈如乌龟探头一般痴痴地望着流熏姐妹。
毓宁噗嗤一笑对流熏说,“姐姐,看这些乞丐,真是呆傻。”
“可恶,哪里来的无赖还不速速把他们的狗眼剜了”谢展颜怒道,家丁忙一涌而上驱逐乞丐。
“颜儿”流熏喝住她,吩咐丹姝说,“赏他们些吃的,怪可怜的,冰天雪地的。”
丹姝应了声,婆子们拿出些糕点撒给乞丐们,一群乞丐一哄而上的争抢,却有几个纹丝不动,张大嘴只顾痴痴的望着流熏傻笑,垂涎三尺的模样。
丹姝不觉噗嗤笑了,对流熏取笑说,“看来秀色可餐,果然是可以充饥的。”
流熏此时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又想不起来是哪里异样。
忽然,汪汪一阵犬吠,谢展颜怀里的小狗哈哈冲了出去,直奔去乞丐撕咬,吓得乞丐们惊叫躲避,更有乞丐瞪起眼拿起打狗棒挥舞着蹲身迎敌,向哈哈打去。
“哈哈”谢展颜惊声惨叫,急得跺脚指了家丁们大喊,“你们,你们都是吃白饭的吗还不把这些乞丐打死,救我的哈哈呀。那是贵妃娘娘赐的名贵御犬”
家丁们一轰而上,打得乞丐们委屈的四下逃窜,不知谁嚷一句,“同当官的没理可讲,快逃命吧。”
“颜儿”流熏责怪地瞪一眼谢展颜,“你我姐妹来禅院是为了给老夫人祈福,行善积福的,怎么可以纵狗伤人”
“是这群乞丐不安好心,拿棍子打我的哈哈嘛。”谢展颜骄纵着,反问一旁的谢舞雩,“舞雩你说。”
谢舞雩讪讪地望着流熏,流熏忿然道,“分明是你的哈哈咬人在先,乞丐才拿棍子抵挡的。”
乳娘秋无奈的摇头,上前扯扯流熏的臂,指指山门,示意她不要再追究,烧香诵经要紧。
流熏姐妹们被安置去寺院后的禅房,一个小小的院落,格外清幽。
流熏同毓宁郡主才进了客房,就闻到一股浓郁的檀香气息扑鼻,反呛得毓宁退了出房,涕泪齐下,咳嗽不止,她揉揉被熏酸的眼抱怨着,“什么鬼地方可是府里少舍了庙里的香火钱怎么这檀香味道如此的劣。”
流熏一脸无奈的笑,替她摩挲着背取笑说“天下能有多少香客如小郡主你你这般富贵娇气的庙里本是僧众清修的地方,一香一粥的敬奉佛祖,哪里比得上赵王府,日日焚着沉香奢华”
望族闺秀 第九十四章 佛香
这香味
流熏猛然记起,前世里,她来禅院焚香,似也曾遇到这一幕。
同样的寮房,同样呛人的劣香扑鼻,亏得秋姨为她焚香驱异味,折腾了半日才妥。
流熏寻思着,一边劝说一边推了毓宁郡主去庭院暂避烟躁气,一面吩咐小丫鬟们说“咱们随身带来的那些岭南藜蒙和荆州蜜桔拨开皮,拿来些吸附烟气,再将房里洒些清荷露,将门窗大敞通风,待烟气散尽,焚一炉上好的龙涎香来。”
流熏絮絮地吩咐着,小丫鬟们伶俐的应声下去照办。再看秋姨,惊讶的眸光中透出几分赞许,似是没想到她竟然道出了她熏香除味的法子。
“既来之,则安之,入乡随俗。”流熏安抚着毓宁,挽着她的手说“才见佛殿前墙角一树朱砂梅开得浓艳,颇有些野趣,上面还有几只不知名的长尾鸟儿,咱们去看看。”
毓宁这才破涕为笑,展露笑颜,姐妹二人一路说笑着绕过跨院向前面佛殿去,忽听到隔壁墙里一阵哭闹声从厢房传来“这是什么鬼地方,又阴又潮,还有老鼠,我不住我要回府去回府你们听懂没有”尖利任性的声音,是四妹妹展颜。
“四小姐,这是大太太吩咐的,四小姐们须得在庙里小住一日,为老夫人祈福尽孝心,好歹熬过一夜吧。”金嬷嬷好言哄慰声,谢展颜哭闹声不断。
流熏无奈叹息,便是一旁的毓宁郡主也沉下小脸讪讪地摇着流熏的臂说,“熏姐姐,宁儿也不喜欢这个如牢狱般的地放,难不成礼佛就没别的所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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