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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闺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楚容
其正斋书房,谢祖恒面色铁青,垂了眼怒视跪地的谢子骏和沈孤桐。
他浓墨似的眉高挑,冷峻了面颊不容置喙道,“孤桐已经请命去河南赈灾,如今朝廷使用人之际,一个差事不必去两人。”
“所以儿子以为,沈师兄留在军机即可,儿子不需要人作陪同去河南。”谢子骏话音沉稳,丝毫不为父亲的声势震慑,也在表明沈孤桐不过是一厢情愿,并不是他此行办差心虚无底才求沈孤桐同行。
沈孤桐左右看看,忙替谢子骏解释说,“师父,子骏师弟并未求孤桐同往,是孤桐不放心师弟。师弟平日书生意气,此行河南面对饥馑数月的难民,凶多吉少。”
“时危见臣节,若是人人瞻前顾后不肯为朝廷效力,为百姓分忧,这些官员岂不是尸位素餐”谢子骏义正词严的驳斥。
“黄口ru儿,你才经多少事,读多少书,竟然敢在老夫面前咆哮什么时危见臣节你连为人子的道理都不懂,还谈什么臣子本分”谢祖恒严厉的话音在绕梁震耳,慌得屋外探头窥望的小厮们都不敢近前,一些清客先生更是在廊下眺望,摇头叹气,举足不定。
谢子骏沉了一口气,只剩唇角的冷笑,俨然对着父亲的话有几分不屑,忽然指着其正斋那匾额带了几分嘲讽反诘,“那儿子倒要请问父亲大人,父亲头顶悬的这其正斋的匾额又是何意”谢子俊眉梢一扬,原本清秀俊朗的面颊透出几分英气,文静柔弱中添了一抹坚强。
谢祖恒皱起了眉头,面色渐渐发青,那是皇上御赐的匾额,是夸赞谢氏父子刚正不阿的节cao犹如当年的颜鲁公,“守其正,全其节”,坚持自己秉直的个xg,不随波逐流持守那自身清高的名节,为臣中正,宁折不弯的傲骨正气。如今这时危见臣节时,谢家竟然瞻前顾后为一己之私不许嫡长孙去犯险,可不是愧对这御赐金匾
沈孤桐不想小师弟如此大胆,忙低声制止,“师弟,师父言之有理。孤桐是苦出身,从那冰天雪地穷乡僻壤逃难出来的,去了那地方,多少比你更能入乡随俗。我去,你留在府里替我照顾师父。”沈孤桐的话音轻柔,反有几分哄慰小弟弟的味道。更显得谢子骏孩子xg子矫情执拗。
“谢子骏心意已决,朝廷旨意已下,岂能朝令夕改”谢子骏朗声道,不屈的微仰下巴。
“沽名钓誉,强词夺理”谢祖恒咬牙切齿大骂一句。
“忠孝不能两全,父亲恕罪。”谢子骏轻描淡写一句。
“师父息怒,师弟不过一时失言。”沈孤桐拼命的扯扯谢子骏的衣袖频频递他眼色示意他住口,一边劝慰着师父。





望族闺秀 第三百五十五章 多情
谢祖恒指着谢子骏疾言厉色道“无知小儿,不知死活老夫打断你的腿,看你去哪里嚣张少了你出外出乖露丑,也是我谢府之幸事。”
谢子骏冷冷应道,“悉听尊便。”
霎时间谢祖恒面如霜色,手指颤抖,声音都在发颤嘶厉,“你,你,逆子”
“师弟,放肆快向师父谢罪。”沈孤桐推搡着一旁的谢子骏,谢子骏反是直了直腰背,一副耿耿誓死不屈的模样。
“你若赶出了谢府大门,就永不再是我谢府子孙”谢祖恒已是疾言厉色,谢子骏毫不迟疑的回答,“子骏一心为民请命,救百姓于水火,不顾一己安危,更不必计较名利。若是谢府如此瞻前顾后,这谢府的子孙做来也汗颜,不当又如何”
“你,你再说一遍”谢祖恒惊愕地bi问。
“子骏誓死去河南不辱使命,这谢府,子骏是出定了”谢子骏朗声道。
只听啪啪两记狠狠的耳光,谢祖恒的手随后滞在空中,手掌发麻渐渐生烫,谢子骏耿直个身子也不躲避,直挺挺的跪在那里,受了两记重重的耳光。
“师父,师父”沈孤桐忙跪行过去抱住谢祖恒去劝,谢祖恒周身颤抖,紧闭双眸慨叹摇头,“好,好,是我谢祖恒愧对列祖列宗,生了你这逆子”
“师父息怒,师父息怒,师弟不过是一时口不择言冲动之举。”沈孤桐一边劝师父,一边回头喝着子骏,“快给师父谢罪,子骏,你疯了吗”
“滚,让他滚,即刻滚出谢府,我谢家无此逆子”谢祖恒拂袖怒喝,屋外急匆匆奔进了小姑太太谢妉儿,忙拦住了兄长拉劝,“哥哥,俊哥儿还是孩子,你莫同他计较。”
谢妉儿一面频频给谢子骏递眼色骂着,“不知死活的东西,吃多了酒糊涂了”
再看沈孤桐左右为难的忙搀起谢子骏向外推劝着,谢祖恒仍是不肯罢休,铁青了脸喝骂,“我谢家无此忤逆的子孙,去祠堂,将他家谱除名,我明日拼去这顶乌纱不要,也要力荐皇上收回成命。”
其正斋里乱作一团。
流熏被送回房更衣沐浴,水尚未备好,她裹着衾被打着喷嚏,就听丫鬟进来禀告,“大公子被沈先生劝回了三省斋。老爷气恼着骂了一阵被老太太震慑住了世子爷刮破的袍子白芍奉命去取来了,世子爷说不必勉强旎姑娘已经出府了,临行遣人将些平日不用的东西打发给小姐送来,说八成这些日子用得到。”
流熏捧着姜汤兀自喝着,也算定了定神,心想爹爹如今是孤注一掷,不肯让哥哥去河南赈灾,此事吉凶参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姜水下肚,额头微微发汗,这边丫鬟已经备下香汤请她去沐浴,流熏精疲力尽的起身,去了偏房内室,屏风后那大木桶里羊ru飘了些散碎的花瓣,丹姝口中抱怨着十二皇子的荒诞可恨,又赞着世子景珏对大小姐的情深意重,那水声潺潺中,流熏更衣入浴。
“亏得旎姑娘心细,临行时留下些秘方,什么驱寒的,发热的,治花粉癣的屑子,这房子和配药都备了足足一箱子,仿佛这一去就要三年五载不回来似的。”外面丫鬟们议论着。
果然浴桶羊ru里泛出些淡淡的药香,却被那馥郁的花香遮掩了苦涩。
“旎姑娘同咱们小姐情胜嫡亲的姐妹,自然处处为小姐想得妥当。旎姑娘原本就是个为人最和善周到的,这要出远门,便把丫鬟们一早的安顿打发了,平日不用的首饰也分给了黄芪、白术她们许多,清晨我去取那个莲花苞药罐子,恰旎姑娘在分首饰,还赏我一枝熟银嵌翠的扁簪呢。”
流熏的手轻轻撩拨着那浴露,看着乌发在那水面飘散又渐渐的起伏在氤氲的热气中。心头不由有些落寞,旎姐姐就这么去了,虽然是小别,不过三两个月的光景,可是她心头空落落的如远别一般的难过。也不知旎姐姐此行可是艰险,珏表兄到底为旎姐姐查出了多少方家命案的底细。
窗外晃过个人影,丹姝谨慎地问,“谁在外面”
“丹姝姐姐,是鸢青,”轻柔的声音,鸢青是新来的小丫鬟,声音嫩嫩的,“世子爷差人送来些熏香球,是暹罗国进贡的上品,驱寒去湿的。”
丹姝望一样流熏,神秘的一笑轻声,“世子爷果然是个有心的。”
流熏肩头略向水里沉沉,一笑说,“替我谢过世子表兄,将我房里那叠子新鲜的杏花糕给世子爷端去尝鲜吧。”
鸢青说,“世子爷已经回赵王府去了。”
流熏一阵落寞,悠悠道一句,“罢了”
她神色中有几分黯然,仿佛心里空落落的忽然失去了什么,反比方春旎的离去更是难过。
哀哀的兀自发了一阵子呆,丹姝催促说,“小姐,这香汤怕要冷了,起身更衣吧。”
流熏这才从水里挽了把乌发用手一缠,那水顺着玉臂流淌,她悠悠的起身,丹姝为她披上汤衣,不过瞬间,忽然那窗外传来一声咳嗽,是个男子的声音,惊得丹姝立时吹灭蜡烛厉声喝问,“是谁在外面”
流熏惊得倏然缩身回浴桶里,后背一股冷气从大椎直入骨髓,耳听着窗外传来怯怯的声音,“熏妹妹,都是景璨的错,珏哥哥骂我了,让我来给妹妹陪个不是。”
那身影在窗边一晃一晃的,仿佛如个做错事的孩子,原来是她,黑暗中流熏同丹姝无奈的互视一眼,丹姝道,“小姐沐浴睡下了,殿下改日再来吧。”
“不不,珏二哥说了,若是妹妹不肯原谅瑞儿,珏二哥就要打得瑞儿鼻青脸肿屁股开花,给妹妹出气。”景璨煞有介事的说,满心的担忧,丝毫景珏的巴掌就在他头上要落下。
流熏心想,这荒唐皇子真是人前装痴作傻,便轻嗽一声懒懒道,“殿下不必自责,也是流熏自己不小心,怎么能怪殿下,殿下还是请回宫去吧。”




望族闺秀 第三百五十六章 绝辱
窗外就是喷嚏声连连,景璨的声音囔囔的鼻音浓重,似是落水受了寒。
丹姝诡笑了轻声对流熏说,“那些奴才竟然没想起给殿下吃碗姜汤驱寒吗听殿下这声音怕是寒气入体了。”
流熏抬手示意她轻声,可是等了一阵子,也不见景璨离去,那身影就在窗纱上晃来晃去。
过不多时,他悻悻道,“若是妹妹不再嫉恨小王了,就请随小王一道去向珏二哥说个明白。不然,珏二哥扬言要让瑞儿遭尽报应珏二哥说他,妹妹你是不知道他平日文文静静的,若是怒起来如何的凶”景璨说着兀自嘟哝,“若是珏二哥效法谢师父折磨子骏的法子来整治瑞儿,也将瑞儿剥光了痛打一顿,再四马攒蹄的光光溜溜的绑了,拿根扁担挑了在园子里转来绕去的游街示众,让那些小媳妇小丫鬟们看个光净,啧啧,那瑞儿就去寻块豆腐撞死罢了”
这番话说得越发的不堪,都不等流熏发怒,丹姝就已急得制止,“殿下可浑说得什么我家小姐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哪里听得如此的污言秽语”
这是什么歹毒的法子,景珏谦谦君子,定然想不出如此恶毒的点子。
窗外的景璨止住了声,须臾又不服的争辩,“污言秽语谁个骗哄你们了这可不是你们谢府始作俑者的教训子弟的法子吗那ri你那亲哥哥状元郎谢子骏金榜题名回府被谢大人责打,若不是因被如此羞辱一场,怎么就气得吐血大病不起,险些丢了性命”
流熏心头一触,有些惶惑,这十二皇子说得若有其事一般,可是哥哥吐血大病不起,那是因旎姐姐暗中下药,故意吓一吓父亲,让府里众人同情哥哥而故弄玄虚,让哥哥看来病逝沉沉。但如今景璨一番话说得有鼻子有眼,倒似是真的。
“便是道听途说,殿下也不能在此胡乱说,殿下速速请回吧。”丹姝不耐烦道,但分明话音迟疑中透出一样惶惑。
“我胡说你去寻谢子骏的贴身小厮问问就知道真假了。”
听屋内没了声音,景璨反是得理不饶人的嘟哝一句,“小王拦阻妹妹也不是没有道理,若我是谢子骏,被亲生父亲如此羞辱,当着全府的丫鬟婆子光溜溜的招摇过世如猪仔一样被看个干净,就是留在这府里,也已是无颜抬头见人了,誓死也不回这伤心地”
流熏心头一沉,骇然心冷,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她看一眼丹姝,丹姝忙对窗外说,“你若再不走,我们姑娘可真的恼了。再说世子爷如今都回王府去了,难不成让咱们小姐废了府里宵禁的规矩深夜出府去吗”
景璨这才支支吾吾片晌,含糊道,“也罢,那明日景璨再来寻表妹。”
说罢那人影晃晃的不见了。
蜡烛燃上,笼起满室昏黄的光,那幽幽的光线不甚分明,浴桶里的水渐渐冰凉,流熏坐在桶里目光痴痴的发呆。丹姝似察觉了主人的心思劝着,“小姐莫听那荒唐皇子胡言乱语的。是与不是,待丹姝去传了大公子身边的禄儿过来一问就知。”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流熏正在梳妆台前擦着一头湿漉漉的乌发,禄儿就被带进碧照阁,垂个头红个眼,双手低垂肩头一抽抽的在抽噎。
“怎么哭了”流熏从菱花镜里望他一眼悠悠地问。
“大公子,大公子他,他不肯带禄儿同去河南境他将禄儿赠给了沈公子做跟班小子。”禄儿悲声更甚,“禄儿不想离开大公子”
流熏见他如此,反有了几分感触,“难道你不知,河南那地方灾情重,赤地千里寸草不生,饿殍遍野的艰险,大公子是不忍你去受苦。”
“可是奴才不该在危难时离开大公子呀。”禄儿呜呜的哭出声来,圆圆的脸,显出几分憨态。
“哎难为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忠仆,就留在府里吧,也是你的福气。”流熏叹息一声问,“我唤你来,不过是问个事儿。大公子金榜题名回府那日,被大老爷家法重责昏厥,受刑后被抬回房时,你可是跟随着伺候”
禄儿一听,顿时呆愣住,忽然他噗通跪地,呜呜的哭泣摇头,“大小姐,都是禄儿该死,禄儿那日被吓到,见大公子吐血就慌了手脚,不知所措。是大太太打发禄儿速速去取杯温水给大公子,奴才就急忙去了。待奴才赶回来,大公子已经被抬回房去了。”
“这本不是你的错,慌什么”流熏问,分明看那禄儿的眸光中满是追悔彷徨,又追问一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禄儿动动唇,偷眼看看流熏,面颊一阵红赤,似难开口。流熏心头一沉,想着十二皇子的话多半是属实,不由心头更是颤抖,她迫不及待的追问,“说呀”
“途中听丫鬟们说,大公子被抬回房的途中大老爷”
“大老爷如何大公子了说呀”丹姝bi问。
禄儿圆圆的眼珠转转,憋红了脖颈,支吾道,“大老爷疑心大公子吐血昏厥是假扮的,就吩咐小厮将大公子的中衣重新褪了,露出伤处,再四马攒蹄的用麻绳绑了手足,拿了竹轿杠一路抬了游街示众抬回房”
流熏惊得倏然起身,质问,“可是真的我如何不知此事”
禄儿搔搔头垂个头偷眼窥一眼流熏还为这番话羞愧,面颊如烫红的虾米般支吾着,“听说,走到一半时廊子下迎面来了老太爷身边的秋彤姑娘,一见这情景就惊呆了,叱责小厮们立刻放下大公子,还将自己的披风给大公子盖了遮羞,吩咐送大公子回了三省斋。更替老太爷下了缄口令,不许丫鬟婆子们再提此事。听说自出院门到被秋彤姑娘撞见,沿途就是候在廊子下的老夫人和大太太房里的丫鬟婆子们,更有几个来往伺候的仆妇”
流熏的面色不由沉重了起来,牙在咯咯发颤,仿佛要咬碎银牙,如此灭绝人性的主意也亏得父亲想得出来,他恨哥哥不孝,无视他的父道威严,也不该如此绝情羞辱哥哥。




望族闺秀 第三百五十七章 刨根问底
“沿途的丫鬟们羞得捂脸惊叫躲避,大公子却是昏厥不醒,浑然不觉。奴才也是回到三省斋时觉得奇怪,大公子的裤子被褪下仰躺在榻上,竟然无人在跟前伺候,也不曾上药。奴才去追问是谁送大公子回房的,这才听丫鬟姐姐们说起此事。”
秋彤姐姐拦阻了爹爹的逆行,那此事多半是真的。流熏牙关打颤,乌亮的眸子立时被水雾蒙住。
“秋彤姑娘似是旎姑娘拖来救大公子的,听说出事时,旎姑娘就随在秋彤姑娘身后,伤心欲绝,事后旎姑娘还打发走一个嚼舌头的婆子。”
“哥哥可是知晓此事”流熏忙问,心想哥哥是读书人,颜面比命都要紧,此事万万不能让哥哥知晓。
禄儿抽抽噎噎的哭诉,“大公子本是也不知晓此事的。只是前些时日,不知大公子如何听说了,发疯似的bi问奴才,都要将奴才的脖子卡断,眼珠都要瞪出来,大公子发疯似的拿头撞墙,还抽打自己的嘴巴痛哭失声,奴才害怕,就请来沈公子安抚了大公子。”
这可真是,父不慈,子不祗,兄不友,弟不共,不相及也。
流熏寻思此事,只觉得万千蚂蚁噬心般的疼痛难忍。难怪哥哥近来变得冷漠,难怪哥哥执意领了那无人敢接的差事宁愿去河南赈灾赴死也不肯再留在谢府。父子情分冷漠如此,想来令人痛心。可是旎姐姐既然得知此事,如何不告诉她得知呢
“沈公子”流熏暗自寻思,莫不是此事是沈孤桐在做鬼于是她心头一寒,想起了封氏那日故作贤良替哥哥求情时的神态,难怪
“我竟丝毫不知此事你如何不早早告诉我”流熏急恼道,狠狠将手里的牙梳甩去地上,立时裂做两段。
“禄儿哪里敢多嘴,如此羞人的事儿,再说后来大太太下了缄口令。”
“大太太下了缄口令她也”流熏忽然心头一喊,秋彤姐姐阻止了此事,缄口令却是封氏下的,那么封氏知道此事,莫不是这背后有鬼
流熏越想越气,握紧拳头,起身又坐下,她想,若是如此闹去老祖宗面前,木已成舟,老祖宗除去将爹爹寻去叱责哭骂一顿,又能如何若此事果然是封氏暗中做鬼,爹爹在人前一定会庇护她,不想家丑外扬。此事若闹大,更是满城风雨,哥哥怕是颜面扫地,做人都难了。
“可知那日抬大公子回房的是哪个奴才”流熏寻思片刻问。
“是给大公子行刑执家法的两个大老爷身边的跟班,也不十分的熟,事后听说一个醉酒摔死了,一个中邪发疯了。”
流熏心头一阵含糊。那两个跟班,不是旎姐姐买通了在行刑时做戏的吗难道是横生枝节,才惹出了父亲羞辱哥哥的一折戏
打发走禄儿,流熏越想越恨,懊恼自己没有保护哥哥,竟然在自己眼皮下让这些恶人轻辱了哥哥,又恨爹爹无情,母亲之死沉冤未雪,自己反不如旎姐姐复仇的决心和胆量。满心的自责,流熏起身吩咐“丹姝,打灯,咱们去三省斋去看看大公子。”
她虽然不知如何去劝哥哥,但如今总算得知了症结所在。若他是哥哥,面对生父的无情,无端的屈辱,她也会毅然离去。
“大小姐,还是改日吧。”丹姝拉住流熏劝道,“大小姐如此冒冒失失的兴师问罪般前去,大公子颜面何存呀,若大公子得知大小姐也知道此事,更是恨不得一头撞墙而死呢。多丢人的事儿呀。”丹姝讪讪道,乌亮的眸子转动,提议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大公子执意去河南,多少还是因大老爷对他太过无情。这法子还得在大老爷身上去想。看看可否解开大公子心头这结儿,留下大公子。”
流熏一夜辗转反侧,泪湿薄纱枕,想找珏表兄去劝劝哥哥,可这话又尴尬难以开口。如今连十二殿下都得知此事了,珏表兄怕也知晓了吧竟然只她这亲妹妹蒙在鼓里。
左思右想,爹爹绝情,但毕竟爹爹是大儒,未必能用如此下作的法子去整治哥哥,倒是封氏,刑部大牢什么恶毒的法子没有听闻过,对待前妻之子无所不用其极也是有的。思前想后,此事多半是封氏在暗中捣鬼。
天蒙蒙亮时,天上飘起蒙蒙细雨,打在窗纱上沙沙作响,空气也显得有些冷冽。丹姝趿着鞋掌灯起来给流熏加了一床衾被,流熏朦胧中问,“什么时辰了”
“小姐自管睡,许是五更了。”丹姝打个哈欠灭了烛继续睡。流熏辗转个身子,想着该如何替哥哥出这口恶气,让那幕后作祟的黑手剁断在人前,再替爹爹洗去这冤枉,让父子解开这段心结。仿佛一出压轴大戏待她粉墨登场,紧张之余有些隐隐的兴奋,就这么总算挨到了天明。
“大小姐可是醒来了”窗外传来小丫鬟慌张的声音,白芍排揎一句,“大早的,慌手慌脚的,遇到狼吓飞魂儿了吗”
小丫鬟惊急的声音,“白芍姐姐,大公子连夜一声不吭的出城去河南赴任了。只留了一封家书,开了后园角门离去的,怕此刻人都出了通州境了。老夫人那边痛哭失声的,姑太太她们都过去了。”
流熏惊得推衾敛衣坐起,对了窗外问,“你进来回话,大公子如何了”
听罢小丫鬟的禀告,白芍急得催促,“大小姐,这可如何是好咱们速速去荣寿堂那边看看,或许老夫人有法子追大公子回来。”
一旁的婆子接话说,“大老爷不是信誓旦旦的要去请旨让沈公子替了咱们大公子去河南的差事吗”
“沈公子沈公子闻听也忙准备随老爷入宫去请旨。可老夫人气不过,又哭又闹的在训斥大老爷和大太太呢。”小丫鬟悻悻地说。
流熏斜倚床旁,手里就揪扯着寝衣的袖笼,咬个牙犯着寻思。
白芍见她一身白绫内单松松泛泛的笼着娇小的身子,一段雪肩袒露着,露出一截桃红色绣花抹胸,慵懒娇柔的模样,似有意无意的听着,只是那眸底透出一抹不为人查的狠厉。




望族闺秀 第三百五十八章 斯人已去
忽然,她拢一把散铺在枕间的长长秀发,草草的绾个髻,拿枝乌木簪子别住,悠悠地叹息一声说,“留住人,也留不住心,由他去吧。”
丹姝眸光里透出一分诧异,同白芍互望一眼都不解其意,本以为她会大惊失色的赤足奔出去寻老夫人大哭一场,却不想她异常的镇定。
待流熏赶去荣寿堂时,老夫人的情绪已定了几分。大堂上垂首立着谢祖恒,一脸灰色,眸光里透出几分怨怒。一旁的封氏唯唯诺诺的样子垂手侍立在夫君身旁,一副受气的小媳妇般的样子,沉个脸,垂个眉,唯唯诺诺的样子,任由老夫人斥骂着。
众人也不敢多嘴,倒是小姑太太谢妉儿上前为老夫人戴昭君兜,披御寒的斗篷,轻声劝慰,“娘,急什么这大雨天路滑,就是俊哥儿拿了腰牌带了户部的人去河南,走也走不远。哥哥不是说了吗等会子就带孤桐入宫去,请旨把俊哥儿的差事换回来,再快马加鞭的让孤桐去追了他回来,怕是俊哥儿人不到河南境就要奉旨返京了。”说罢递了哥哥一个眼色说,“哥哥,你还不速速去上朝,愣戳在这里做什么不见母亲为俊哥儿的安危生急吗”
老夫人这才长长叹息一声,略略舒缓一口气。一眼看到流熏眨着眼一脸懵懂的立在一旁,看看这个瞧瞧那个,仿佛并不心急的样子,就不由叹口气,“这兄妹都是不同的,难为妉儿你心里还有你哥哥。”不由扫一眼流熏,透出几分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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