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闺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楚容
忽然,楼下一人环臂仰头向楼上望着,骂骂咧咧道“拖拖拉拉的如乌龟似的如何今儿这么晚不做买卖,白白害爷等了这大半日的功夫。”
众人循声望去,见那人膀大腰圆颇是蛮横。忽然,楼上哗的泼下一盆水兜头泼下,汉子立时成了落汤鸡,小丫头探头向下骂,“急得什么这饭不是要一口口的吃呀嫌慢,谁拦你了,去另谋高就去呀庄大娘买卖多,这活儿都定到今年入冬了,你若愿意等就留下,若不愿意等,就将号牌让出来,有得是人等着呢。”
珠帘哗啦一声落下,尴尬得楼下众人仰头望着,更有被泼得如落汤鸡似的那叫嚷的人灰头土脸嘟哝着暗自吐着口水骂着,旁边的人劝着。
“店大欺客,就是如此”
“这庄大娘的活计好,手艺精,无人能及,脾气坏也是因她本领高。老兄你就多担待一二吧。”
沈孤桐也有没下马车,眼见这情景,庄大娘的手艺应是不假的,既然她说了这伤无大碍,需要些时日将养,他就略略放心,吩咐车把式改道回谢府。
望族闺秀 第三百五十一章 孤女查冤
沈孤桐回到三省斋,谢子骏便迎上他,一把握住他的手焦急道,“沈兄去了哪里害得子骏好找。皇上已经准了子骏所请,户部领了批文,不日就可以上路了。”谢子骏说着,眼眸微红,“府里的事儿,高堂二老和流熏妹妹,若子骏离去,可就拜托沈兄多多照应。”
沈孤桐颇是诧异的打量他,一笑锤锤他肩头说,“贤弟,我忘记告诉你,我已上书请旨,陪你一道去河南赈灾,你我兄弟也好有个照应。”
谢子骏一惊,讪讪地望着沈孤桐,有些激动又有些不安道,“沈兄,子骏一人去那寸土不生之地即可,再说,还有四妹妹那边”谢子骏说到这里恍然大悟,“沈兄,你该不是被bi无奈,躲避颜儿这婚事”
沈孤桐不觉心头一触,尴尬赔笑,“子骏你玩笑了,男儿志在四海,天下不平,何以家为我是委实不放心你。熏妹和师父也为你挂心呀。”
沈孤桐脱了鹤氅,徐徐的挪步艰难的向前,谢子骏察觉,不由问,“沈兄,你的腿可是伤了”
沈孤桐停住步,心头更是一颤,堆出些自嘲的神色说,“不小心,跌了一跤。才去缥缈峰替熏儿妹妹去打理宅子,她说,想清理别院让你搬去暂住,免得惹师父生气。”
谢子骏有些内疚,上前搀扶他说,“让子骏看看,拿些红伤药给沈兄涂上。”
沈孤桐慌忙躲避说,“不必不必,没有破皮,不过是,是青伤。”
“巧了,子骏还有些上次未用完的跌打药酒,还是上个月熏儿拿来的,我拿来给沈兄揉揉。”谢子骏还颇是认真,沈孤桐更是尴尬,心想这可是弄巧成拙,谢子骏同他同榻而眠,偏偏他的伤要静养透风,若被谢子骏察觉他该如何应对
他忙推辞说,“不必了,已经上了药。等会子我还要去军机当值,今夜就宿在那里了。”
谢子骏打量他,深深咽口气说,“沈兄,子骏是向沈兄辞行的。不瞒沈兄,子骏决定,今夜,就走马赴任。”
“今夜”沈孤桐大惊失色。
“沈兄万勿透露给熏儿知晓,更不要透露给府里任何人。子骏修书一封,连夜出城,免得他们去阻挠。”谢子骏心意已决,握紧拳头。
流熏从缥缈峰回到谢府,一路上心头五味杂陈翻涌。前世里绝崖上那狗男女害她母子粉身碎骨的惨景,一片真心赴东流唯剩羞愤的追悔煎熬,沈孤桐和谢晚晴恩将仇报,她那被一点点碾碎的扒在山崖上求生的手,那刺向她面门的利刃,一桩桩一件件,尽在眼前飘过。如今不过是小试牛刀,真凶封氏更在幕后,她要将这些人如蚂蚁一般一点点的放在铁板上去烤,让这些害人之人不得好死。
晚晴,不过是整个棋局上的一枚废子,寻了她出来,无非是要沈孤桐兔死狐悲,尽早的匍匐在她脚下臣顺。
进了府门,丫鬟们簇拥她向老夫人请安,还未到荣寿堂,眼前闪过小丫鬟黄芪的身影,躲躲闪闪道,“大小姐,大小姐,咱们旎姑娘急着在寻大小姐你呢。”
看黄芪神神秘秘的样子,流熏四下看看,也不见旁人,心想莫不是她去报复沈孤桐,旎姐姐在家里为她担心了
也不等去向老夫人请安,流熏便随了黄芪转去梨雪馆,可是黄芪分明是引她向半壁亭的方向而去,流熏心头感叹,毕竟是旎姐姐真正的处处为她操心担忧,生怕她有闪失。旎姐姐反更似她的嫡亲姐妹,反比展颜、舞雩强过百倍,如今逢事也有个商量的人在。
黄芪在半壁亭外驻足,也拦住了流熏身后的丹姝,只对流熏说,“旎姑娘在里面呢。”显然是有掩人耳目的事要对她说。
流熏入内,听到幽幽的琴声飘渺,但那琴声透出凌乱,俨然主人心绪不宁,那满腹心思尽显琴弦间。
方春旎在抚琴,临时凭风,雪白的绢纱衣袂飘飘,一头乌亮如瀑布流泻的乌发半干,沉沉的随风微荡,她凝神琴间,没有察觉流熏的靠近。
那琴前香炉内没有焚香,周遭显得一片匆草,方春旎秀眉深颦,流熏原本因复仇初战告捷而满心酣畅淋漓的快意立时消散,忍不住打断她问,“旎姐姐,熏儿回来了,可是哥哥又在执拗惹出什么事端来”
能令旎姐姐如此心绪不宁一改平日从容的只有哥哥谢子骏,如今旎姐姐满心满腹都是哥哥。
方春旎敛住琴弦抬眼望她,眸光里透出几分凄楚和不安,那红花的眼眸似是哭过,谨慎的看一眼四周道,“熏儿,我即刻要离开京城,回江南老家去”
“江南老家”流熏寻思着不解的问,“可是方家不是姐姐族里也没有什么亲眷可以投靠,所以老祖宗才接了姐姐来谢府。”
转念又一想,流熏愤愤地问,“姐姐,可是府里什么人又给姐姐使脸色姐姐尽管说,熏儿去寻她理论,大不了去寻老祖宗和祖父替姐姐做主”
旎姐姐母女三人寄居谢府屋檐下,自然也受过些闲气。纵有老夫人呵护偏袒,可是府里人多嘴杂,女人多的地放是非多,哪里也免不了。所幸旎姐姐大度,小姑母又是个凡事过夜就忘,直言快语心头不藏事儿的人,这些年倒也太平。如今可是怎么了逼得旎姐姐忽然说出要回江南老家去
方春旎花容惨噎,迟疑片刻才压低声音说“是,珏表兄那边”
“珏表兄”流熏惊得高声问,心想珏表兄如何同旎姐姐扯上什么干系
“珏表兄替我查到了刑部十年前的卷宗,所谓太湖匪盗,趁了烟雾锁江放火烧船打家劫舍害了方家满门的血案,都是无稽之谈”方春旎从牙关里挤出艰难的话。
原来是为了方家灭门的事儿,流熏忙问,“珏哥哥怎么说不是祖父都说是刑部定案,是太湖周黑三盗匪流窜犯案,因方家举家返乡,所带的数十箱珠宝银两钱财太过惹眼,才招来了匪难吗”
望族闺秀 第三百五十二章 家门血案
“珠宝银两”方春旎冷笑道,“方家不过是太医,家业加起来怕都不敌谢府一隅,祖父两袖清风,父亲更是书生意气,临死,方家欠下的老宅的债务还是外祖母代为偿还的。”方春旎目光发直兀自摇头,“匪患,供词本就含糊不清,刑部结案的理由更是荒唐,纰漏四出。更有那周黑三,早于十二年前尽数被剿灭,哪里还来的什么残匪我在宫里翻看当年祖父留下的医案方子,就觉得可疑之处甚多,才央告了珏表兄代为去刑部周旋查看当年方家灭门一案的卷宗,去继续打探太湖匪盗的事。果然另有蹊跷。”方春旎牙关里挤出的话都满是寒意。
流熏心头一怵,仿佛千年沉在海底的一个盒子被打开,飞出了怪物张牙舞爪的吓得她魂飞魄散。她惊问,“不是说,当年方老太爷举家返乡,是太湖匪盗”
原来本没有什么太湖匪盗。
方春旎说,“我要亲自去松江湖查看究竟。去看看当年出事的那片水域,去祭扫祖父和父亲的亡魂。”她悠悠道,“还有,老家来人提起,曾经在松江湖附近见一哑巴郎中,面容身材都颇像家父。”
“这么说,小姑爹尚在人世”流熏惊道。如此的秘密石破天惊,十余年后,竟然有如此的变故。方春旎摇摇头,“说不清,需要一见才知真假。”
“熏儿,你莫对我娘提及此事,不能让她知晓。那日靖安候老夫人的喘病发作是我用偏方医治,老夫人这些日子恰是去了江南故里祭扫先人,在途中发病,差人快马加鞭来京讨药。我禀明了外祖母,此病不可耽误,药也不是胡乱吃的,因了这由头,我好说歹说请老祖宗恩许我随了洪太医一道下江南为靖安候老夫人诊治救急。外祖母已是许了。因此我才急了见你一面,若是迟了,怕老祖宗生疑,就难等你了。”
旎姐姐要亲自去查案
流熏拉住她的手急恼道,“姐姐此行,可是比哥哥去河南赈灾更是凶险,姐姐”
方春旎一笑安抚道,“我心意已决,家门此仇不见天日,我死不瞑目,更无颜苟活面对先父灵位。”她信心满腹的笑笑,拉进流熏的手轻声问,“山上是事儿,可是妥了给你的药,可是使上了”
流熏一笑,点点头,不言自明。
方春旎不安的嘱咐,“熏儿,姐姐此去,怕是就无法帮到你,快则个把月,慢则熏儿你好自珍重。姐姐过去有许多事儿瞒你,也是情非得已,若有得罪之处,你就多多担待,毕竟咱们姐妹一场。”她欲言又止,已是泪水盈眶。
话别的话听得流熏心酸,她频频点头,同方春旎执手相望。
方春旎同流熏泪眼相对,渐渐的,将那冰凉纤长的青葱玉指从流熏手心一点点抽出,不安的叮嘱,“熏儿,你的xg子急,日后切记戒急用忍。姐姐知你心头只恨,只是自己没有强大,怕是对付他们也是以卵击石。姐姐劝你,不如退一步,先寻个靠山嫁了,日后再去计较。”
千言万语叮嘱不尽,姐妹二人依依惜别。
送走方春旎,流熏满心落寞孤寂,仿佛空落落的少了什么。昔日有旎姐姐在身边,逢事也有个商量的。如今旎姐姐走了,她反是有些心里无底,坐卧不宁。
“大小姐,快些吧,老夫人怕是等急了。”白芍催促着,流熏定定神,加快脚步。
“大小姐莫焦急了,才沈公子回府去给老爷请安,说他也请命去陪咱们大公子去河南赈灾呢。沈公子怕大公子有个闪失,说兄弟同去,有个帮衬照应。老夫人闻听,欣慰的眼泪都流出来,直在夸赞老爷这些年没有白白栽培沈公子。”白芍絮絮的说。
流熏心头一听,如何平白的沈孤桐忽然决定要陪哥哥去河南去赈灾如今沈孤桐苦于摆脱封氏的要挟,更一心一意要攀附公主做驸马,可如何的突然改变了心意更何况,他今儿刚受了一场苦,伤口未愈,不宜远行,若没有火烧眉毛的紧要事儿,料他也不该骤然决定随了哥哥去,若是想请旨前往,沈孤桐早该在哥哥请旨时就在文武百官面前挺身而出。
“呔怎么在这里发呆”噗通一声,石头打在她身后的花丛,扑棱棱的惊飞一群鸦雀,流熏吓得一惊,就听一阵促狭的咯咯咯的笑声,一团火红飘来,不必问,就是那纨绔十二皇子。
景璨凑来,打量了流熏问,“咦,这是哭过眼睛红红的似兔子,谁招惹你了我去寻他理论”景璨摇摇晃晃的过来,挥挥拳头,流熏轻福一礼,敷衍着就要躲避。
景璨有意弯个头仔细打量流熏,认真地说,“宫里开蟠桃宴,一品以上的诰命都要去。你去央告一下大人们,带你一道去热闹热闹散散心。”
流熏如今满心都是旎姐姐的离去和哥哥子骏去河南赈灾只身犯险,哪里有心思去赴什么蟠桃宴她口中奚落着,“怎么,蟠桃宴,少不了美猴王大闹天宫了”
“大闹天宫有的有的,皇祖母点了戏,那戏目里就有大闹天宫,皇祖母喜欢热闹,一准让你看到美猴王。”流熏心头哭笑不得,这十二皇子cha科打诨,亦正亦邪,不知他的底细到底如何可她无心同这富贵闲人去纠缠,就囫囵的应了说,“可巧,我正要去宫里给十公主请安呢。”
流熏心想,不如趁机去探探皇上的心意,换上派朝廷大员任八府巡按去赈灾,也是为朝廷解眼前之急,可皇上总希望此人能马到成功不辱使命,哥哥年少,未必能成此大事。她想,皇上也是见文武百官相互推诿,逢了朝廷用人,各个畏首畏尾不敢上前,遇到哥哥年少气盛不知死活深浅的请命,就立时准奏,也是当众抽了文武百官一记响亮的耳光。
但如今平心静气后,皇上总不希望赈灾一事有什么差池,谢府也不希望孙儿有意外。
更有这沈孤桐,如何从缥缈峰回来就忽然提出要去河南
庄大娘稳住他,还说需要个十日才能为他清洗尽那身上的纹身呢。猛然,她记起一事,沈孤桐并未直接回府,派去监视的人曾说,沈孤桐从飘渺峰回城,径直去了刑部封尚书府。难道,是封三畏流熏心头一凉。
望族闺秀 第三百五十三章 溺水
“大小姐,大小姐,”丫鬟小厮们几人竞相跑来,满脸焦急,为首一人是大哥谢子骏的贴身小厮禄儿,急得一头汗结结巴巴的嚷着,“大小姐,老爷大公子,快,去看看”
倒是随后而来的丫鬟缃罗口舌伶俐的解释“大老爷要向皇上保举沈公子去替了大公子河南赈灾的差事,说是沈公子少年老成堪当重任,不似大公子少不更事行事毛糙。大公子急了眼,同大老爷争执起来,姑太太眼见拦不住,喊人去请老夫人来劝说,也让大小姐速速去规劝几句呢。”
流熏一听,霎时间血涌上头,平日里哥哥对爹爹虽然心有不满,但颜面上倒都是唯唯诺诺的恭顺,忍辱负重不敢当面龃龉造次,如今哥哥这可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流熏不容分说就随了禄儿引路去寻哥哥,身后紧随着十二皇子景璨跑跑颠颠的跟在她身后不肯错离半步,浑然不觉流熏心头焦急,还嬉皮笑脸的执意地问,“妹妹可是要去看那出闹天宫的大戏可巧,本王的车轿就停府在门外,不如等会子捎了表妹一道入宫去”
流熏兀自上前也不理会他,景璨便快步紧追着寸步不离,不时抢步挡去流熏跟前,侧头打量眼前这小女子动人的容颜,眉目如画生动,气恼焦急时眸光里闪动光芒如火焰灼灼直直bi视他一眼。
“媳妇你真俊”景璨咂砸舌头又犯起了花痴,张开了口,痴愣愣的样子傻笑着,让流熏想到了展颜养过的一条吐着舌头围着人团团转起腻的哈巴狗。顿时间,心头的嫌恶生起,还不等她开口,一旁的丹姝生怕流熏xg子上来得罪了这位天潢贵胄,忙提醒一句,“殿下若要赶去看戏,就先行回宫吧,没见我们姑娘急着去劝架吗”
人家的家事,他来凑什么热闹偏偏这景璨浑然不懂人事,一脸认真道,“不妨事,不妨事,若是宫里的戏赶不及,留在谢府凑凑热闹也是好的。”
流熏的火气被他撩起,狠狠瞪他一眼,忽然心头一动,这十二皇子人前做戏,谁也不知他那深抹脂粉掩人耳目的假面后是人是鬼于是她定定神停了步子应一声道,“也好呀,多谢殿下成全,不如殿下此刻带流熏入宫去御书房去面见皇上给哥哥求情。听闻御书房外有一株海棠树,入了夏忽然盛开了。”
“海棠吗那西府海棠开在父皇的御书房不得去的呀。”景璨寻思着,一脸紧张的摇头,揉揉身后低声神秘道,“乱闯御书房,父皇要打屁股的。”
“这点事儿都办不妥,真无趣了。殿下请回吧。”流熏故作气恼的继续向前。
景璨挠挠头寻思片刻,忽然追上她的脚步叫嚷,“妹妹你慢些,我依你,我全都依你”
十二皇子景璨紧随她几步急趋上前,拉扯她的衣袖央告,“好妹妹,莫去惹那闲气,咱们入宫去看猴子可不比看你哥哥挨打要有趣谢家的家法好羞辱人呢子俊他还去讨打”
一句话反窘得流熏面颊赤红,想是那日哥哥被打,这十二皇子也得知了。
这惹人嫌的十二皇子总如影随形的纠缠她,竟然放肆的伸手去拉她的手臂,气恼得流熏用臂肘用力一撞嚷一声,“闪开”
她不过顺势一推,想甩开这纨绔的纠缠,竟不成想这一撞,猛然间就听那十二皇子惊惶失措的大嚷一声“哎哎哎呀呀救命”
话音未落,景璨的身子就向九曲栏杆石板桥下的湖水里跌倒而去,只那瞬间,流熏回眸还不及看清究竟,忽觉手臂一沉,被人紧紧抓住向外一拉,一股劲力带得她身子失重般飞腾起来,径直扑去石板桥下的湖水里。
“噗通”一声巨响,耳边就剩汩汩空泛的水声,仿佛人蒸腾在飘渺的云雾里,一片冰冷茫然。
落水的瞬间,流熏本能的长憋一口气,随着那无赖皇子如悬了一块巨石被带沉入水底,耳听了汩汩的水声在脑旁轰鸣,身子下沉一阵子后就飘飘的开始向上浮。她虽然不谙熟水性,但前世里沈孤桐曾经带她去郊北练泉别院泡温汤,小夫妻戏水嬉闹恩爱时,沈孤桐曾耐心的教过她一些憋水的功夫。只是她那时娇贵矜持,学不多时就忍不了这份辛苦撒娇做嗔的不肯学,依偎在了沈孤桐怀里,二人做了一对儿真正的戏水鸳鸯。谁想应急时,这点三脚猫的本领反是救了命。
惊措上浮时,她身子被人紧紧抱住一道向上而去,她奋力挣扎要推开他,用脚丫去想也猜出这人是十二皇子景璨那无赖。
宽阔的胸膛,那水浸湿的了衣衫透贴肌肤,如此相拥如无隔物,他一手环了她的胸,一手拢了她他臀,那冰凉细润如玉的面颊就紧紧贴在她的粉颊般,惊乱中也不顾她的捶打挣扎,双腿夹水就浮出了水面,直待将头露出水面瞬间,流熏才在朦胧中看清暮色沉沉的湖面四周景物,板桥上惊叫指点的丫鬟婆子们,水面慌乱游来了几名小厮,流熏张大口长长吸一口空气,死里逃生的庆幸。
耳边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熏妹莫慌”
噗通一声巨响,溅起四下水花,波光潋滟的湖水里,一人奋力游来,宽阔的臂一把揽过她到怀里,就在水面贴紧她惊魂未定的面颊安抚着“熏妹,莫怕,有我在”
不容分说就扶住她小心的向岸上划去。
“珏哥哥”流熏无力的呢喃一声,极力平定下心神,她认出他的瞬间,忍不住哭出声来,无数委屈赌在喉头,任由他搂着她划去水岸。只她眸光掠过的瞬间,见那十二皇子在水里抹一把脸上的水,愕然地望着她们的背影,满眼落寞。
景珏奋力将流熏拖上石板桥,丫鬟婆子们惊做一团将流熏拉上岸,七手八脚的为她捶背用衣袖擦了头脸上的水。
望族闺秀 第三百五十四章 文人风骨
晚风清冷,入夜还颇是飕骨的冰寒,加之周身湿透,流熏就觉得一口寒气被憋在心头,哥哥一意孤行不听人劝的执拗,爹爹听任继母算计她兄妹的古板糊涂,压在她一小女子肩头的复仇大计更有家门朝局后的惊天阴谋,本已凌乱的心头如今更是乱作一团,一发的想要宣泄出来,她抱了头蜷缩在风里瑟缩抽泣。
景珏随之爬上桥栏,也不顾抹一把脸上的水,就不顾一切的四下望着吩咐手下,“快,快把孤王那领披风给郡主披上挡风。”
话音未落连打两个阿嚏。
“世子爷,那领冰蚕云锦披风可是太后”笑儿探头提醒一句有些迟疑。
“放肆,要你多嘴”景珏扯过小厮递来的披风,迎风抖开,盖在流熏身上。
周身顿时温暖,冰冻的血就渐渐复苏涌动,流熏仰头望着他,熹微的残晖透过湖面潋滟波光映出那轮廓俊逸的面颊,入额英挺的剑眉深目,眸子里揽尽天地英华,熠熠动人,安抚的一笑笑靥清浅,宽慰她说,“熏妹,莫怕,不妨事。去喝一碗姜汤水发发寒睡一觉就好了。”
“阿嚏,阿嚏”一旁的栏杆旁十二皇子景璨在不停的打着喷嚏,更趴去栏杆上折了身子吐水,如误跳上岸干涸殆死的鱼儿一般,垂死的模样,口中喃喃哭喊,“救命,救命呀”
流熏一见他又气又恨,忽然记起落水的缘由是她急着去救哥哥,她惊急的挣扎爬起身,急迫道,“我要去劝爹爹和哥哥,扶我去其正斋书房”
景珏一把扶住踉跄的她劝阻,“熏妹,你如今这副模样去见舅父,可不是火上浇油”
景璨顺势滑坐去石板桥上,咳喘几声说,“赶去也晚了,怕是子骏的屁股都打成八瓣了。”
流熏恨恼之余恨不得上前去踹这无赖,景珏却扶住她急忙吩咐笑儿,“笑儿,你速速去大老爷书房,就说就说赵王妃有急事求见,人到了荣寿堂了,请大老爷移步去一见。”
笑儿惊得张张口,舌头打结一般,一脸诧异的笑,旋即提醒,“爷,这可不是瞪了眼胡说吗舅老爷那脾气,若是在王爷面前告上一桩,世子爷这皮可还要得了”
“贫嘴,还不去”景珏认真的喝斥,笑儿应一声缩头就跑,流熏满眼感激,忽然身后的侍从惊道,“世子爷,您这小王袍,可是太后才赐的,撕裂了”
众人惊得上前围看,神色大变,如临大敌。
流熏不由定睛一看,许是为了救她匆忙急乱间,不知袍子刮去了哪里,袖笼处撕裂好大一道口子,怕是缝补都不易了。
“这可如何是好可真真的”众人慌张的声音中,景珏喝一句,“大惊小怪的,若太后问起,本王自己不慎弄破,不关你们的事儿。今日的事儿,谁都不许外传”
侍从们连声称是,就是谢府的丫鬟婆子们都异口同声的喏喏不敢造次。
流熏起身,满眼感激和歉疚,轻声道“表兄这袍子,若是不嫌弃,让流熏还补补看。”
景珏安抚的一笑,“不过是件袍子,太后宠溺,不会怪罪。”
他边说边吩咐丫鬟婆子们小心的送了流熏回房去。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