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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贵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地黄丸
“尚好,七日后会苏醒,静养一年,行走坐卧和常人无恙。但要重筑道基,没有五年晨光是不行的!”
“五年!”张长夜微露愁容,他在鹤鸣山和阴长生结盟,彼此依靠,互为奥援,这才能勉强保持住话语权和存在感,如今阴长生重伤,单靠他自己,根本无力和范长衣、韩长策等人抗衡。
坐在床边,看着形容枯槁,几乎没了人形的阴长生,张长夜默然不语,如丧考妣。李长风心如明镜,却也不会贸然开口去劝慰他。鹤鸣山这些年几个大祭酒争权夺利,上上下下闹的乌烟瘴气,真是看着就觉得烦闷,可是不知天师究竟怎么想的,不管不问,任由他们去折腾,甚至还有些默许和纵容。如今被六天轻易的潜入鹤鸣山,盗走祖师爷法剑,不正是内斗造成的恶果吗?
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啊!
李长风背对着两人,站在窗户边,窗外山翠叠青,暮云散尽,夕阳如血刺目,他突然有种明悟:天师道正如这暮气沉沉的天色,已经日落西山!
一时房内三位大祭酒皆寂静无声。
经过近一月的舟船颠簸,五月初三,徐佑安全抵达钱塘,趁夜色避开耳目重入明玉山,不等稍歇,立刻召来何濡、左彣,和清明一道在密室商议。
“此次弄险,侥幸脱身,清明当为首功!”
徐佑对清明不吝赞美,左彣奇道:“清明人呢?”话音刚落,后心突然一痛,他来不及躲避,也不能躲避,对面就是徐佑和何濡,双指捏成剑诀,从腰间往后刺去,身子攸忽倒转,同时单手击地,如离弦之箭,从诡异之极的角度反扑而去。
能彻底瞒过他的六识,潜入密室行刺,修为已经到了可怕的地步,所以一出手就是雷霆之势,务求阻上一阻,让徐佑逃命。
“咦!”
刚作反击,敌人方才那凌厉的气机却猛然消失无踪,左彣这时也看清了对方,收势倒退,瞬间回到原位。
就如同他根本没有动过一样!
“清明,你越品了?”左彣毫不介意清明的突然袭击,发自肺腑的高兴溢于言表。
清明躬身施礼,笑道:“是,已破开五品的山门。左郎君勿怪,是郎君说让我给你个惊喜……”
“果然是大惊喜!”左彣的笑声极为爽朗,他向来磊落,心胸宽广,不会觉得清明晋位小宗师会对自己产生威胁,反而顿时觉得轻松不少,道:“好,有你我携手,足可保明玉山不受任何贼子的侵扰。”
这不是大话,南北两朝武者众多,可入九品的并不多,而能够跨越重重天堑成为小宗师的更是屈指可数。许多世族大家能有一小宗师坐镇,已经算是厉害了得,单单明玉山现在就有了两位小宗师,说出去甚至有些骇人听闻。除非被朝廷派兵围剿,或者被一姓门阀率众多部曲犯山,否则的话,一般的刺杀和冲突不会再有任何危险。
外部的武力威胁,至此完全可以抛之脑后,徐佑需要操心的是,如何尽快从灵宝五符经里找到道心玄微大法的秘密,毕竟留给他的时间,真得不多了!
当下说起在清明洞里的经过,听的何濡心醉神迷,大恨没有亲临破阵,失去了和先贤过手试招的机会。清明将盗来的几样宝物一一呈上,先是张道陵神龛里的《九鼎丹书》和一个造型怪异的玉杖。《九鼎丹书》和《三皇秘典》都是张道陵得以扬名的重要道典,《三皇秘典》早不知所踪,没想到《九鼎丹书》竟藏在戒鬼井后的神龛中。
至于那玉杖,长三尺,杖身晶莹剔透,闪烁着莹光,两条紫、青双蛇盘绕其上,蛇口吐信,拱卫着一只妖物的头颅,看上去十分狰狞可怕。
“这是什么?”左彣好奇问道。
何濡伸手摸了摸,入骨冰凉,玉质极好,认真打量了片刻,道:“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这或许是千巫教的图腾和信物……”
徐佑和清明齐齐望过来。
何濡接着说道:“千巫教以前盛行于益、荆、湘三州交界,为诸多蛮族共同信奉的神灵。教内多巫祝,分男女阴阳,男为觋,女为巫,祭淫祀,敛钱财,以巫法害民,后被张道陵连根拔起,渐渐衰落。但百足之蛇死而不僵,千巫教时不时的就会死灰复燃,时至今日,仍旧被五溪蛮奉为正宗!”
“五溪蛮……”
徐佑拿起玉杖,从头到脚瞧了会,笑道:“苍处是徐家人,想必知道这东西的底细。不过,此物我们得来不正,暂时不能找他辨识,等日后机缘到了,再细究不迟!”
张衡的神龛里倒是平平,只有一块不知什么材质的木头刻成的木牌,上面只有“守心”二字。
“张灵真一生不入仕,袭教之后居住阳平山,只以符箓道法传授弟子,身无长物,死后将印剑交给张鲁,所以只留下这个腰牌存世,不足为怪!”
张衡字灵真,何濡对他的生平甚为熟悉,随手将木牌扔到旁边。徐佑拿了过去,入手温润,似有中正平和之神韵,能够让人定心守意,不起杂念。
“这木牌颇合我胃口,你们要不喜欢,我就笑纳了!”徐佑颇有分赃的自觉,据为己有之前还问问别人的意见。
何濡摇摇头,对徐佑的小家子气很是不屑,转头看向第三件东西。张鲁的神龛里是一顶朱冠,听起来平平无奇,可真看见实物,才让人目瞪口呆。这顶朱冠用纯金打造,约有三十斤重,比起郭勉的黄金帆更显得气派非凡,冠上布满了南海珍珠和和田宝玉,在这个开采极其复杂和艰难的时代,每一粒珠子、每一块玉石拿出去都是天价,更别说朱冠上琳琅满目,不知多少,真可谓无价之宝。
“张鲁占据巴郡、汉中三十余年,增饰其父道法,为政宽惠,颇得民心。而以巴、汉之富庶,就算张鲁不大肆敛财,也能积累钱财无数,有这样的宝物,更是不足为奇!”
左彣喜道:“朱冠好,金子可以熔了,珠玉可以拆分,神不知鬼不觉的换成铜钱,足够弥补现下的亏空了!”
“嗯?”徐佑还在把玩木牌,闻声抬头,道:“钱不够了?”
何濡道:“有点捉襟见肘,不过问题不大。主要是山宗那边接连送了十余艘大船,还有满船的货物,只进不出,皇帝也撑不住!洒金坊这边也遇到了瓶颈,各州的需求开始逐步减少,价格也难以再维持那么高……”
这是预料之中的事,市场慢慢趋于饱和,有钱人毕竟是少数,开始的新鲜过后消费趋于理智,利润自然下降。
可另一方面支出却还在加大,通俗点讲,山宗重整溟海盗,属于创业初期,徐佑身为他的天使投资人,只能不断的加大投入,以求日后上市套现。而冬至虽说已经脱离了创业初期阶段,可也在尽力将情报网铺到金陵,这是急剧扩张抢地盘的第二阶段,比起初期更加重要,更得不停的烧钱!
徐佑有钱,山里藏的十万两白银,全拿出来支撑两三年没有问题,可那个钱他不准备轻易动用,当作储备金,为过冬的时候留条后路。
所以,洒金坊的造纸业撑着他熬过了从白衣到士族的过渡时期,算是功德圆满,下一步,还得开辟新的财路才能推动明玉山这个目前不算太大的组织继续前行。
钱,其实不难赚!





寒门贵子 第九十八章 分赃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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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且抛开赚钱的问题,赏宝大会或者说分赃大会还在继续,第四件器物是个小铜匣子,上面有锁,不是清明洞里那种复杂的密码锁,而是普通家用的寻常鱼锁。
古人认为鱼是夜不瞑目的,就算睡觉也睁着眼睛,用来守夜看门最好。所以上至朱门,下至柴门,大都用各式各样的鱼型来做锁具,区别只在于做工的精美和耐久度。
这个当然难不到何濡,他没让左彣和清明动手,兴致勃勃的找来细长的铁器轻轻鼓捣了两下,鱼锁啪的一声跳开。为防万一,由清明掀起铜匣的盖子,里面竟是一张年代久远的缯书。
取出平放在桌子上,入目的是一幅极简单的画作,蜿蜒的河水,密布的高山,层层叠叠的林木之外,隐约露出几个檐角,山下阡陌交错,小路纵横,却又透着几分难以言述的神秘。
在缯书右上角,写着几句诗不成诗、曲不成曲的谶语:一河一湖中,平地登天宫。俯身探十丈,幽冥抓金龙。
“这是……”左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道:“连我不懂诗画的人也看得出来,画如小儿涂鸦,诗如顽童呓语,至于这般郑重的藏在神龛里么?”
何濡盯着缯书观察了会,眼睛微微发亮,道:“若我所料不差,这应该是一幅藏宝图!”
左彣奇道:“藏宝图?”他低头再看,还是不得其门而入,“从哪里看出这缯书是藏宝图来的?”
何濡点了点金龙二字,道:“龙在九天,何时下过幽冥?这就是破绽!或许某一河一湖交汇处,有高山耸入云端,山中十丈深的地底,藏着大量的金银财宝。不过单单从这一幅画一首诗里得到的线索有限,没头没尾,基本上不可能推断出具体的方位。”
徐佑的眼神颇为玩味,道:“历来宝藏一说云山雾罩,谁也说不准是否真有其事,以讹传讹、牵强附会的所谓传说太多了。不过,这张宝图能被天师道珍而重之的收起来,应该有几分真实性!”
“世上没有破不了的谜团!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藏让天师道找了这么多年还没找到!”
何濡还待继续伏案研究,徐佑随手将藏宝图扔回匣子里盖好,道:“其翼,痴迷不得,与其为了这虚无缥缈的宝图耗费心神,还不如做好眼前的事。你也说了,从这图中无法推断具体方位,那就跟废纸没有两样。天降横财,有缘者得之,强求反受其咎,耐心等待机缘就是了,说不定哪日忽然抬头,就看到图中所在呢?”
聪明人最怕钻牛角尖,越是有难度,越是觉得跃跃欲试,心血、时间、精力、钱财,慢慢的投入进去,初始不觉的怎样,可等到后悔的时候,想放弃又不甘愿,不放弃就得继续深陷其间,若是最后真的有所得还好,如果一无所获,受到的打击会彻底摧毁一个人的心志。
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徐佑所说,不予理睬,顺其自然!
“七郎,我敢断定,此图必然是真,只要我们想办法揭开谜底,岂不一夜之间就解决了用度的难题?”
徐佑笑道:“你啊……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财迷啊?刚才我说了,钱不是问题,不必担心,等过几日我会另辟财路,不会比造纸收益低!”
“好吧!”
何濡显然没有死心,他对金钱的欲望很低,但是对破解藏宝图的意愿却很浓厚。徐佑很明白他的心情,此次大破清明洞,他没有赶上,通过藏宝图可以和几百年前那位天师过过招,聊胜于无嘛!
“清明,这宝图你贴身收好,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看!”
清明收了起来,左彣憋着笑,斜眼望着何濡。何濡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伸手在敞开的胸口搓了搓,幸好经常洗浴,没有搓出泥丸来。
徐佑没搭理他,拿起第五件东西。这是一把短剑,通体如墨,没有任何雕饰和纹路,乍眼看去,平平无奇。可如果细看,却会发觉视线被那墨色吸引,好像能够吞噬一切光亮的怪物,让人魂不守舍,呆若木鸡。
“咦!”何濡皱眉道:“我刚才怎么好像走神了三息……”
徐佑凝声道:“我在洞里时往戒鬼井里望了一眼,就跟你刚才的感觉类似。只是戒鬼井勾魂夺魄的威力远胜此剑,我差点就栽了进去。”
“七郎的意思?”
“要么戒鬼井的内壁用了和这把剑相同的东西打造,要么这把剑曾悬在戒鬼井里多年,沾染了里面的鬼气!”
在座的四人,无不是心志坚毅之辈,清明和左彣更是修为深厚,就算受到些许影响,也十分的短暂。可若是两人交手,生死之际,有这短短一瞬的迷失,立刻便要横尸剑下了。
“清明喜欢用短匕,这剑最适合你!”
徐佑将剑递给清明,清明接过后轻轻抚摸剑身,眼光也变得温柔起来。他失去了男女间的欲念和情感,自然不会再有倾心之人相伴,可握着这把剑时,却像是鸳俦凤侣,自然天成!
不知是不是错觉,剑身的墨色瞬间变得更加浓郁,清明分明站在那,可又让人觉得摸不着看不透,若隐若现,似有似无。
左彣突然道:“厉害!”
左彣已入四品,就算和当年的都明玉相比也差的不多,能被他说一句厉害,那可是当真厉害的紧。
清明收剑入袖,躬身道:“谢郎君赐剑!”
徐佑武功尽失,眼光仍在,抚掌赞道:“跟那宝图一样,此等神器,有缘者得之。剑在掌中,如虎添翼,清明,不如给它取个名字吧。”
清明不假思索的道:‘“烛龙!看到它的第一眼,我就想到了这个名字。”
“好!烛龙睁目,天下皆明,烛龙闭眼,八方皆暗。”徐佑笑道:“不管天师道叫它什么,从今日起,它就叫烛龙剑!”
左彣毕竟谨慎,道:“这剑最好还是少露面,被天师道发现对我们不利……”
徐佑摇摇头,道:“我或许猜错了!”
何濡皱眉道:“七郎哪里错了?”
“当初在洞里,我对清明说,是孙冠造九神龛,铸历任天师的神主像,且将遗物锁在龛柜里,又用铁链设了险恶的机关。现在想想,其实未必是孙冠所为!”
“为何?”
“其实看到那藏宝图时我就在想,孙冠心怀天下,不是拘泥小节的人,不会因为这图是前任天师的遗物就不敢妄动。可当初为了保太子,宁可对二十四治道民加征租米钱税坏了他几十年的好名声,也没有拿着宝图去找宝藏,这不合情理。”
“七郎别忘了,魏元思死于三十年前,若孙冠造神龛,也应在三十年前,那时候天师道可没有遇到保太子的危机。”
“是,但既然宝图在手,哪怕一时找不到方位,却也没有再把它放到神龛里的道理。其翼你何等的智计,视钱财如粪土,可刚才仍旧被宝藏乱了心神,起因不外乎我们现在缺钱,将来若成大事,也需要很多的钱。那孙冠呢?天师道家大业大,可需要用钱的地方更多,将心比心,他绝不可能放弃宝图所能带来的巨大利益……”
何濡思索片刻,道:“孙冠也许另外摹印了一份呢?”
徐佑沉声道:“宝图里藏着无尽玄机,日日对着正本犹怕错过什么重要的线索,摹本毕竟是摹本,不可能一模一样,孙冠又不是傻子,他没理由这样做……”
“所以?”
“所以,我认为这铁链锁神龛的主意,应该是第六代天师所为,然后从第七代开始,并不知晓前面五代天师的神龛里究竟藏着什么,并且以此为传统延续了下来。”
这次轮到左彣发问,道:“郎君,为何是第六代呢?”
徐佑笑道:“这就要清明来解释了!”
清明接过话道:“第六代天师裴庆,出身高门,却自愿入道修行,后成为天师,可谁知不过五月就被人行刺而死,刺客身份不为外人所知,现在想来,应该是六天无疑。若按照郎君的猜测,应该是裴庆造了神龛,亲手将这些宝物锁了进去,却没来得及向下任天师交代详情。因为那时裴庆春秋鼎盛,还不到选择继任者的时候,不料突然暴毙,未曾留下只言片语。为何有此推测?因为第七代天师陈泷是在很多人的反对声中,杀了裴庆的三个师弟,五个亲传弟子,踏着一条血路登上了天师宫的琉璃宝座——这也是天师道四百年来最血腥的一次改朝换代。”
他跟随陈蟾多年,陈蟾又化名曹谷做过南豫州治的祭酒,加之祖上跟陈泷似乎有点关联,所以对这段隐情知之甚深。徐佑以前闲聊时听他提过,这会看到藏宝图,才开始盘算其中的前因后果,将零零碎碎的线索串了起来。
“因此,《九鼎丹书》、千巫教法杖、守心木牌、朱冠、藏宝图和这把烛龙剑,孙冠应该不知道。但为了以防万一,不到生死关头,清明,你的烛龙剑不要示人。”
清明点头,以前他的短匕不遇强敌绝不会出袖,现在晋位小宗师,更是没几个人有资格让他动剑了。
烛龙剑交由他拿着,其实跟藏在密室没有两样!
第六件东西很奇怪,是个石头。若是什么宝石也就罢了,怪就怪在它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只是上面刻着一个字:槿!
一石一字,真要全凭猜想,估计可以写一本五百万字的小说,徐佑耸耸肩,把石头放到一旁,又去看第七件:陈泷的《鬼眼经》。
陈泷杀尽同门而得天师之位,一身修为冠绝当时,但他真正厉害的不是武功,而是观人术,以毕生心血写就了这本《鬼眼经》。只是《鬼眼经》在后来的流传中逐渐缺失和谬误,被人篡改修补变成了《神相经》,于当今之世,名声大噪。竺法言就因为神相观人术为世人称道,其实跟真正的《鬼眼经》比起来,他那点微末伎俩还差得远呢。
“其翼,这是你的!”
徐佑将《鬼眼经》扔到何濡面前,他面带不屑,侧卧搓泥,道:“此经我早有听闻,说是天下无人不可识,识尽善恶是非心……但人心如渊,难以度测,区区一本经书,就想要识尽,岂不是吹大气么?”
话虽如此,可还是翻开看了几眼,突然咦的一声,翻身坐起,对着手心呸呸吐了口唾沫,然后毕恭毕敬的翻开扉页。上面写着:观相之要,首在神骨,神盛则养志,骨清则气正,如此大旨亦辩清浊,细处兼论取舍,方为大道!
徐佑噗嗤笑道:“真香!”
何濡沉浸《鬼眼经》的时候,徐佑他们又看了第八件东西,那是一本秘籍,乃第八代天师宁九州所著,这也是此次收获里唯一一本正儿八经的武学秘籍。
徐佑看了看,对左彣笑道:“可惜是刀法,若是剑法,正好送给你参悟!”
“宁九州为人粗鄙,豪放不羁,留下了很多笑谈。比如入主天师宫后,坐不惯那尊琉璃座,常常盘膝于殿下,和众多弟子、道众打成一片,却也很得人心。对了,他起先名叫宁宇宙,意为宇宙之大,唯我独尊,后来被陈泷赐名八鼎,少一鼎为避免‘满招损’之祸。可陈泷死后,宁八鼎嫌这名字不好听,又改名为宁九州,却在三年后突然暴毙,据说是得了急症……”清明对天师道的种种如数家珍,宛如活字典。
这位宁天师跟宇宙大将军侯景有的一比,徐佑故意看了眼何濡,道:“如此说陈泷的观相术也没那么神嘛,亲自挑选的天师,却三年暴毙……”
何濡头也不抬,讥嘲道:“观相又不是算命,只看生前,还能看死后吗?陈泷为宁九州改名续命,他自个不惜福,就是神仙也没法子!”
“好好好,你向来不服人,今个却对陈泷推崇备至,看来那《鬼眼经》不是浪得虚名!”
“七郎可有兴趣?我教你!”
徐佑笑着拒绝道:“过犹不及,宁九州前车之鉴,我没兴趣!”说话间眼角余光看到左彣把那本秘籍拿了过去,打趣道:“怎么?风虎你是要打我脸么?刚跟其翼说过犹不及,你就抛却剑法,来研习刀法了吗?”
“我自创五式剑法至今,感觉到了瓶颈,宁九州的刀法亦是走的刚猛凌厉的路子,或许会有帮助,看一下无妨!”
清明道:“剑法刀法都是法,本无区别。若风虎郎君能以刀意入剑法,再以剑意入刀法,最后刀剑合流,无分是刀是剑,想必可更进一步了!”
左彣虎目乍**光,脑海似乎有了明悟,起身施礼,肃然道:“多谢!”
清明恭敬还礼。
“接下来,是《灵宝五符经》!”
徐佑静静坐着,目光如水无波。经书里藏着道心玄微大法,他的性命、前程和将来的人生,全要仰仗道心玄微的秘密才能走下去。
只是到了这一刻,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而是无比的平淡和从容。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从扬州到益州,再从益州到扬州,他已经拼尽了全力,若是还不成,那也无憾!
轻呼出一口气,手指伸向了经书的第一页。
不知什么时候,何濡、左彣和清明都停下来各自的事,凝望着徐佑的手指,仿佛,那是这世间最值得珍惜的东西。
道心玄微,究竟是何物!




寒门贵子 第九十九章 万物皆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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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密室出来,东方已经泛白,启明星照亮了夏日的第一缕光,让沉睡的钱塘城慢慢的睁开了双眼,挑担的、叫卖的、赶集的、出工的,从四方八面汇聚而来,仿佛流淌的血液,让整座城瞬间生动了起来。
徐佑打着哈欠回到住处,清明先去敲门,於菟睡眼惺忪的拉开房门,看到徐佑站在院子里的身影,碧蓝色的眸子里溢出难以遮掩的惊喜,猛地往前跑了两步,又赶忙站住,双手紧紧捏着衣角,拘谨的向他施礼。
南人的礼仪,她已经学的比真正的南人还要好了!
自於菟被调派来服侍徐佑,徐佑就开始三天两头不见踪影,后来直接闭关不见任何人,他们相处的时间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其实彼此间还没有平常主婢那么的熟悉。
“丑奴呢?”
丑奴已经十一岁,出落的有了几分小娘的模样,现在也不方便和於菟住在一屋,反正这院子三间正房,四间偏房,再多几人也足够住了。
“睡下了,她不知道郞主回来,要不我去叫醒她?”
“不必了!”徐佑打量着於菟,她显然刚从床上起来,衣衫不整,头发随意的披散着,成熟女子的身体总是不经意的散发着妩媚的味道,要不是脸上的伤痕实在恐怖,只怕会让任何男人为之疯狂,笑道:“你也睡去吧,我这边有清明在,没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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