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太平客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莫问江湖
虽说李玄都不是西北人士,但是当年与胡良结伴游历西北的时候,却是没少吃这等东西,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舌下生津。自古以来,真正可以下饭的美食从来不在皇帝的御膳房,而在这民间的小吃里,李玄都就着红彤彤的地道油泼辣子,吃完了一碗云梦鱼面,却是让小姑娘好生笑话,说他是暴虐天物,不懂鱼面的真正滋味。
吃过了面,李玄都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钱袋,摸出铜钱结账,然后又给小丫头买了一串红彤彤的冰糖葫芦。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李玄都忽然想起很多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师兄弟之间的关系还颇为和睦,师兄常常会带着他去后山摘野果,或是去山涧里捉鱼,就像他现在带着周淑宁吃云梦鱼面一般,只是不知何时起,他与师兄就渐渐变得疏远起来,也许是在他莫名其妙得到“人间世”的认主之后,也或许是在师父说他的剑道要比师兄高出三尺之后,总之,原本亲如兄弟的两人,在这些年来逐渐疏远,终是变为死敌一般。
更让李玄都心凉的是,师父对此始终不闻不问,既没有痛心疾首,也没有勃然大怒,反倒是像一位精于帝王心术的年老帝王,对此乐见其成,甚至是推波助澜,这也是李玄都选择离开师门并且始终不曾提及师门的原因之一。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他师门方圆千里之内共一百零八座大小岛屿,他的师父本就是无可置疑的君主,有此等心性,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李玄都不喜欢如此,所以他更羡慕颜飞卿,据说他与他的那位师父,倒是像父子多过像师徒,而不像他这般,像君臣更多过像师徒。
不过这些话他注定不会对小丫头提起,只是说了许多有意思的事情,至于那些没意思的,自然是深埋心底了。
其实世间的长辈大多如此,在晚辈面前说说自己当年的风光事,或是一些无伤大雅的糗事,至于所受的苦楚,大多缄口不提,或是一言带过,一是因为晚辈们没有经历过,就算是说了,他们也难以体味其中苦楚,二是长辈们都不希望晚辈们再经历他们当年所经历过的苦楚。
李玄都现在也大抵是如此心态,他不希望周淑宁再去体会什么人生百态,能够平平安安是最好,若能在玄女宗中与师父师姐们相亲相爱,如同一家人一般,那是更好。
两人又来到一处摊子前,是个撂地摆摊的说书人,比不上酒馆里说书人的待遇,没有桌椅,也没有酒馆老板供应的酒水茶水,就是一袭破旧长衫,一块铺在地上的毡布,条件简陋,可说书的本事却不差。说的竟是当年的西北战事,故事的主角自然就是当年亲自率领大军驱逐金帐汗国的大将军秦襄,不过却不是直接从西北战事开始说起,而是从秦襄的前世开始说起,说这位朝廷的大将军本是天上灵官,只因人间遭劫,奉了昊天上帝之命,下界历劫,这才投胎于秦家。
秦襄在父母严教下长大,又从异人学习兵法武艺,少年即文武双全。后赴帝京考武举,枪挑小侯爷,后被相爷徐世嵩看中,召秦襄入伍抗击金帐汗国。秦襄因功而升为左军都督府左都督,后老徐大人徐世嵩致仕,其侄徐守斋接替他的位置,成为兵部尚书,又逢金帐汗国大举兴兵进犯,秦襄在小徐大人的支持下,挥兵北上,在秦州大破金帐汗国铁骑,使其溃不成军。
可惜就在秦襄准备全面收复秦州、凉州之时,皇帝驾崩,朝廷传令秦襄立即回京,后来天宝二年,兵部尚书徐守斋被斩,秦襄也被下狱,西北反贼叛乱,终是不可收拾。
听到这里,听书之人无不义愤填膺,为徐大人和秦都督叫屈不值,就差直言说朝堂之上出了奸佞,祸乱朝纲。
小丫头受父亲周听潮的影响,自然也十分气愤,连手中的冰糖葫芦都顾不得吃了。
由此也可以看出,虽然太后坐稳了朝堂,把持了大权,但在西有大周、东有金帐的情形下,朝廷的威势已经大不如从前,而四大臣中有三人出自江南,再加上那位同样出自江南的孙阁老于暗中推波助澜,远在江南的百姓自然对牝鸡司晨的太后无甚好感,这才有了如今的浮言四起。
可朝廷又能奈何?
这便是人心可用。
李玄都轻声道:“剑已佩妥,出门便是江湖,远游万里,归来仍是少年。”
小姑娘“啊”了一声,一脸疑惑地望向李玄都,不知道李玄都为何会忽然念叨这么一句。
李玄都沉默许久,默念道:“一剑西来,大江东去,气横掖庭。问如何承平,难得清平,斩却乱世,可开太平?英雄枭雄?正道邪道?留待百年后世评。忆往昔,光寒十九州,青锋无情。百年江湖意气。天下起风雷万里埃。叹此生浮沉,风波难定;十年一剑,侠骨峥嵘。袖藏青蛇,腰悬三尺,脚踏人间路不平。朝天阙,看剑气纵横,再开青冥。”
小姑娘惊奇道:“哥哥你写的?”
李玄都摇头轻叹道:“这是当年张白月送我的一首词,名为《调寄沁园春太平》。”





太平客栈 第一卷 此生浮沉 第一百二十章 缘是故人
?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李玄都又带着周淑宁吃了几样小吃之后,返回客栈。{随}{梦} щ{sui}
算算时候,胡良应该已经回来了,李玄都便领着小丫头直接去了胡良的房间,不曾想刚一进门,便看到一个刚刚在不久前见过的面孔,饶是李玄都这等见惯了大风大浪之人,也不由得面容一僵,说不出话来。
此时在胡良的房中,除了胡良之外还坐着一人,之所以能瞒过李玄都的感知,是因为此人的修为尚要高出李玄都一筹,在李玄都未曾刻意感知的情形下,自是无法得知此人的存在。
来人正是昨夜与李玄都纠缠不休的女捕头沈霜眉。此时她背对房门而坐,展现给李玄都一个纤细背影和高耸马尾,看其动作,似乎是在双手捧茶啜饮,雁翎刀则放在桌上手边。
女子缓缓转过身来,望向推门而入的李玄都,脸上同样露出诧异之色,睁大了那双本就不小的秀气眼眸。
眼前之人,不就是昨晚让她追了一宿的那个家伙吗!
真是冤家何处不相逢。
女子下意识地伸手摸刀,沉声道:“李玄都!”
李玄都轻咳一声,向后倒退一步,抱拳道:“沈捕头,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女子银牙轻咬,笑眯眯道:“久吗?还是李公子太过健忘?”
说话间,女子眼角余光也扫到了躲在李玄都身后只露出半个小脸的小丫头,眉头微皱,心中暗道这家伙还带这个孩子?女子天性好奇,此时她竟是思绪飘荡开来,如果这孩子是眼前之人的女儿,又不见孩子的娘亲,难不成此人年纪轻轻就已经做了鳏夫?
李玄都当然不清楚沈霜眉此刻心中所想,他只是很好奇这位六扇门的女捕头为何会出现在此地,而且还是在胡良的房中,看她刚才的惊讶神情,应该不是循着踪迹找来,难道是胡良的旧相识?
想到这儿,李玄都望向胡良,胡良搓了搓手,“老李,你们认识?”
“一面之缘。”李玄都摇头笑道:“而且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是吧?”
胡良轻咳一声,说道:“这位沈捕头沈霜眉,名字你是知道的,如今供职于刑部督捕司,也就是咱们常说的六扇门中人,说起来也是老相识了,当初帝京一战的时候,我从晋王的人手里救过她一次,那时候她才是玄元境,没想到几年不见,已然是先天境的高手,实在让我这个做大哥的惭愧。”
李玄都皱眉道:“帝京一战的时候?我怎么不记得那时候的六扇门中有女捕头?”
胡良解释道:“那时候她还不未到六扇门中供职,不过说到她的父亲,老李你应该有印象,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玉白捕头’沈成章。”
李玄都闻言,脸色顿时一肃,再望向沈霜眉时,脸上多了几分郑重,正色道:“原来是忠良之后。”
当初帝京一战,除了静禅宗和太平宗未曾参与,正道十二宗的其他十宗悉数入局,再加上一个不逊于寻常宗门的青鸾卫,以及诸多宫廷高手、权贵门客、江湖散人,仅仅是归真境的高手就有十人以上,其下先天境、玄元境更是足有百人之多。一场大战下来,几乎人人带伤,重伤者如李玄都、玉清宁,直接坠境,至今未曾恢复元气,轻伤之人也要少则数月多则数年的修养时间,除此之外,更有五位归真境高手当场战死,那位战死于承天门的青鸾卫都督和这位“玉白捕头”沈成章都在五人之列,所不同的是,那名青鸾卫都督是太后的人,沈成章则是四大臣的人,官至督捕司郎中,又被江湖中人称为六扇门总捕头。正因如此,李玄都才会称呼沈霜眉为“忠良之后”。
沈霜眉的脸色稍缓,问道:“你……认识家父?”
李玄都点头道:“未曾深交,但有过数面之缘,也曾一起共事。”
沈霜眉转头望向胡良,略微迟疑道:“胡大哥,这位是?”
不等胡良说话,李玄都已经是主动开口道:“我已经说过,我姓李,双名玄都,并非是谎报假名。”
“李玄都吗?”女子低低呢喃一声,放下手中的雁翎刀,抱拳一礼,“昨夜的事情,是我失礼了。”
此言一出,小丫头和胡良这一大一小都瞪大了眼睛,同时两人的脸上也都露出一种“原来如此”的表情。
小丫头更是心直口快:“哥哥,你昨晚什么时候出去的?”
胡良瞬间来到小丫头的身后,伸手握住她的嘴巴,“丫头莫要乱说,你还小,不懂这男女之间的事情……”
沈霜眉毕竟是女儿家,此时脸色微微发红,不得不出声打断胡良道:“胡大哥!我与这位李公子并无……并无……”
胡良促狭笑道:“不必解释,毕竟是江湖儿女。”
李玄都一巴掌拍在胡良的肩上,笑骂道:“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然后他拉过周淑宁,对沈霜眉介绍道:“沈捕头,这位是舍妹淑宁。”
原来是妹妹,不是女儿。
沈霜眉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脸上却是不显,冲小丫头微微一笑,“淑宁,你好。”
小丫头作揖还礼,在胡良和李玄都的熏染之下,话语中已经有了些许“江湖气”,“淑宁见过沈捕头。”
沈霜眉笑了笑,望向李玄都,正色道:“方才李公子提到了帝京一战,难道李公子当初也参与了帝京一战?”
李玄都说道:“不要称呼我李公子,我算哪门子的公子,若是不嫌弃,可以称呼我的表字‘紫府’。”
“那你也不要称呼我沈捕头,我却是没什么表字,叫我霜眉就好。”沈霜眉温婉一笑。
她正要继续追问李玄都是否参与过帝京一战,忽然念及“紫府”二字,脸色微变,分不清是震惊还是不敢置信。她身为六扇门的“金紫捕头”,自然熟知天下间的各路高手,提到“紫府”二字,便让人不得不想起当年那位纵横江北河朔之地的紫府剑仙。
这也就罢了。
她既然称呼胡良为“胡大哥”,便可见两人的关系之近,别人也许不知内幕,但她却是清楚胡良当初与那位紫府剑仙关系极佳,堪称生死之交也不为过。
姓李名玄都字紫府,又是与胡良关系极好,再加上紫府剑仙在帝京一战之后坠境不止的传闻,如此一来,这位李公子的身份几乎已经是毋庸置疑,否则如何两袖两飞剑?否则又是如何在玄元境便用出了归真境方能练成的“无极劲”?
眼前之人就是那位曾经占据少玄榜魁首位置的紫府剑仙!
这个答案在于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一时间,沈霜眉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这倒不是摄于紫府剑仙的威名如何,毕竟不管曾经的紫府剑仙如何超凡绝世,如今也已经跌落尘埃之中,真正让沈霜眉无措的是,当年的她其实是极为仰慕紫府剑仙的,做梦都想着哪天出门都能遇到这位紫府剑仙,能说上一句话便是天大的满足,当时的她已经练剑有几年的功夫,后来弃剑练刀,很大原因便是因为紫府剑仙的消失归隐,没了紫府剑仙,她还练什么剑。
就在此时,她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位紫府剑仙忽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还让她称呼表字“紫府”,她如何能不手足无措?
李玄都被这位女捕头破天荒流露出来的无措模样逗乐,又有些摸不着头脑,望向胡良问道:“沈捕……霜眉这是怎么了?”
胡良眯眼笑道:“这丫头当初对你可是仰慕得紧,只是那时候张家妹子看你看得紧,我便没有对你说起此事。”




太平客栈 第一卷 此生浮沉 第一百二十一章 去江陵城
?
提到张白月,李玄都不由长长叹息一声。{随}{梦} щ{sui}
当年他不是不想带走张白月,只是大势难以挽回之时,他也历经了三场大战,体内气机近乎干涸,身上伤势极重,伤及内腑,再无余力从帝京城头杀回位于内城的相府,最终被一位匆匆赶到的同门师叔强行带走。
在其后的数年岁月中,他在师门养伤,躲过了江湖上的重重追杀,直到不久前,才重出江湖,此时距离张白月陪同父兄赴死已经过去了四年。
若说心中不苦,那是自欺欺人,只是人生在世,背负在身上的东西,却不止一个“情”字,还有“恩义”二字,“恩”是养育师恩,“义”是天下大义,前者来源于授业恩师,后者来源于张肃卿,这二者却是容不得李玄都自暴自弃,正所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也是李玄都再次重出江湖的原因之一。
李玄都的这一声叹息打断了沈霜眉的思绪,她猛地回过神来,比起方才多了许多拘谨,小心翼翼地问道:“您就是紫府剑仙?”
李玄都不由摆手道:“不必如此,你我年龄相差仿佛,不足以当个‘您’字。另外,我当初给自己取的名号是‘紫府客’,这个‘紫府剑仙’,却是江湖同道抬爱了。”
沈霜眉深深吸了一口气,稳定心绪,又恢复到平日里的淡然心态,道:“紫府……你和胡大哥此行是?”
李玄都与胡良交换了一个眼神,缓缓道:“既然是自家人,那我也就直言了,淑宁的父亲周公听潮乃是当朝帝师孙阁老的弟子,他此番上书之事,你也应有所耳闻,我受好友所托,前往营救,只是力有不逮,只救出了淑宁一人,此番与天良却一起护送淑宁前往中州,算是为忠良留下一丝血脉。”
说到这儿,小丫头已经是红了眼圈,低下头去。
沈霜眉望向小丫头,顿时生出怜惜之意,语气中带着几分悲凉道:“原来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
小丫头抬起头来,隐约带着几分哭腔问道:“沈捕头也没了爹爹吗?”
沈霜眉点点头,神情变得坚毅,沉声道:“当年帝京一战,我爹死在了青鸾卫的手里。”
小丫头凄然道:“我爹爹也是被青鸾卫的人给害死了。”
被勾起往事回忆的沈霜眉不由心中大恸,轻轻伸手揽过小丫头,柔声道:“你以后不要叫我沈捕头,就叫我沈姐姐好不好?”
小丫头轻轻点头。
这时候,胡良抹了把脸,忍不住唉声叹气道:“好么,一个是哥哥,一个姐姐,合着就我是叔叔,我有那么老吗?”
一大一小两个女子一起被胡良给逗乐,房间里的阴霾淡去几分,沈霜眉忍俊不禁道:“胡大哥本就已是而立之年,我们淑宁还未及笄,叫声叔叔自然没错。”
李玄都与胡良相交多年,言语从来无忌,有些时候更甚于损友,此时也开口道:“天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若是从淑宁这里论起,你比我们还要高出一辈,可是占了大便宜。”
胡良愤然道:“谁想做大辈谁做去,老子就想当回年轻英俊的少侠,不行啊?”
“行,怎么不行。”李玄都笑道:“胡少侠,胡公子,这总成了吧。”
胡良轻哼一声,“每次行侠仗义,救下个姑娘,对你都是‘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怎么到了我这儿就成了‘无以为报,唯有下辈子再报’,你就是李公子,到我这儿就是胡大哥,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不患寡而患不均!”
李玄都无奈道:“那些女子瞧不上你,怪我咯?”
胡良长叹一声,“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
瞧见这一幕,一直在六扇门中有“冷美人”之称的沈霜眉忍不住扑哧一笑。
胡大哥她是早已熟识的,为人就是如此,大大咧咧,不拘小节。
可李玄都却是让她有些大开眼界的感觉。
她忽然觉得,这就应该是她心目中的紫府剑仙,没有什么慑服众生的霸气,也不曾冷傲拒人千里之外,就这般温和守礼,平易近人,她从不觉得紫府剑仙会是有些人口中的滥杀无辜之人,如果他真是这样的人,那么他就不会出现在帝京城中,然后赔上了自己的一身修为,也赔上了自己脚下的一条青云之路。
经过胡良的一番插科打诨之后,四人之间的气氛好了许多,围桌而坐,李玄都问起了沈霜眉的差事,沈霜眉自是再无半分隐瞒,全部如实相告,原来她这次从帝京赶赴荆州,除了明面上要查明奇石纲被劫的案子之外,同时也是奉了内阁的密令,要暗中查明江南市舶司、织造局等衙门的贪墨情事。
这两处衙门,都是由宫中派去的宦官负责掌管。正所谓人有头颅四肢,主自身本体,称为五体。人又有“宫”,主后代繁衍。世上有去“宫”之刑,称之为“宫刑”。宦官为寄身皇室为奴,自去其“宫”,故称“自宫”。至于尊称宦官为“公公”者,因“公”“宫”谐音,以慰之曾经有宫之意。
宦官去了“宫”,也就是断了独自立身之根,只有寄身皇室,依主子而为根,方能安身立命。倘若一朝被皇室主子所弃,便如断根之树立刻枯烂而死。若是主子能根干粗壮,自己便枝繁叶茂了。倒是与文官武将们的“从龙”、“扶龙”、“附龙”有异曲同工之妙。
正因此等缘故,这些宦官的背后不是旁人,正是宫中以司礼监为首的二十四衙门,而在司礼监背后的则是那位太后娘娘。
这便涉及到朝堂上外廷和内廷的争斗,也不知是那位孙阁老的本意,还是晋王通过内阁的授意。
李玄都听完之后,说道:“这件案子,牵扯极深,霜眉你万不可有半分马虎大意,若是一步踏空,便是万劫不复,须慎之再慎之。”
“紫府说的是。”沈霜眉点头道:“故在我临行之前,尚书大人曾专门有过交代,不必急于一时,只要在年关之前将此事办妥即可。”
胡良毕竟也是曾经做过副总兵的人,对于这些地方衙门也知之一二,说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几处衙门都在州城之中,正巧我们要去江陵城,顺带拜访一位老友,若是霜眉不怕耽误了差事,就与我们同路,如何?”
沈霜眉颇有些女子丈夫的气概,没有半分扭捏,爽快道:“我正有此意。”
小丫头听闻此言,不由得雀跃起来,她对这位与自己身世相差无多的姐姐本就颇多好感,此时听到她要同行,自是心中欢喜。甚至在心中还隐隐生出一种想法,哥哥也好,沈姐姐也好,还有天良叔叔,若是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可她也知道,到了中州之后,便要分离,哥哥和天良叔叔各有各的事情要做,姐姐也要查案,她只能孤零零的一个人去哪个不知在什么地方的玄女宗。
想到这儿,小丫头又有些神情黯然。
沈霜眉瞧出小丫头的不对劲,心中一软,便把她抱进怀里,软语柔声安慰。
也许真是女子最懂女子心思,不一会儿,小丫头便转忧为喜,伏在沈霜眉的耳边,低语轻笑。
李玄都和胡良两个大男人不好去偷听两个女子的闺房话,便一同起身去了隔壁房间,准备换身干净的崭新衣衫,然后便动身前往江陵,拜访风雷派,见一见已是多年未见的宋老哥。




太平客栈 第一卷 此生浮沉 第一百二十二章 国势如此
?
江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李玄都手中把玩着一把折扇,十二档,紫檀扇骨,金纸扇面,扇面上没有山水,没有美人,只有这首七言诗。
这是当年张白圭所赠,诗也是由他亲笔题写。
江陵城距离三湖县大概有三百余里,多是平坦的驿路官路,一行人难得白日赶路,好在入秋之后,天气谈不上酷烈,凉爽宜人,倒也不觉得日头难捱,很快就进了江陵府城的地界。
来到江陵城前,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城池,南临大江,北依汉水,西控蜀州,南通潇州,是为战略要冲,东南重镇。
极目望去,依稀可以看到城内一座望楼竟是比江陵的城墙还要高出数丈,耸然独立,依稀可见青黑色屋顶,如同鹤立鸡群。
李玄都伸出手指,指着那座望楼的问道:“那是宋老哥曾经提起过的听雷楼?”
胡良嗯了一声,“应该是了。”
李玄都眯眼望去,下意识地想要握住腰间剑柄,因为没有佩剑的缘故,结果摸了个空。
他这才恍然惊醒,自己已是不曾佩剑多年了。
李玄都干脆收回手,沉默片刻后,轻轻开口道:“进城吧。”
既然是东南重镇,又是首府州城,那么城门的检查自然十分严苛,不过一行人的相关路引文牒一应俱全,又有沈霜眉这位公门中人,自是没有什么波折顺利入城。
进城之后,市井街道开始热闹起来,因为小丫头想要骑马,便由沈霜眉抱在身前,小丫头坐在马背上,四下张望,满眼都是新奇。
李玄都和胡良驾车,缓缓慢行,胡良一看便是江湖人的做派,其实认真说起来,人靠衣裳马靠鞍,虽然有“穿上龙袍不像太子”的说法,但很大程度还要看身上的衣着打扮如何,当年的胡良穿上副总兵的武官袍服,那也是一方领兵大员。此时李玄都独自坐在车厢中,却是一身书生儒士装扮,再配上手中折扇,便是妥妥的江南名士做派。
1...3334353637...751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