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毒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墨雪千城
她心里的恨意,一层层翻涌着,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遥遥可见天地间一片混沌,那混沌里渐渐透出亮光来,天明了,又是一天新开始。
第二天,整个京城依旧笼罩在一片雨雾里,平日里繁华喧闹的京城并没有因为大雨而平静下去,反而益发的喧闹了,皇城脚下,最繁华的一整条大街,不知何时挤满了人群,就连巷口处也全是人,那些人未着油衣,青一色的披麻戴孝,只干嚎着,脸上也不知是雨还是泪,反正是一片全湿。
街头的百姓指指点点,顾不得大雨,一个个脸上带着惊异的神色纷纷议论着,只听那人哭喊道“我们的晋西王死的好可怜啊身为皇上的嫡亲兄弟还要遭荼毒,天子无道,无道啊”
随之附合的声音也哭的凄厉“朗朗乾坤,苍天在上,晋西王何罪之有,镇北王何罪之有,定淮王何罪之有,皇上下狠心将他们圈禁,天理何在啊。”
“他们可是皇上的亲兄弟啊皇上弑兄杀弟登上皇上,如今还不知魇足,竟然利用太后的寿宴诓了三位王爷过来,这一来便是万劫不复,再无逃出生天之日啊。”
“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今天下是皇上的天下,他想定三王什么罪,还不是凭他两片薄嘴皮子一碰”
那些披麻戴孝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哭的一个比一个伤心,百姓也交头接耳,早有耳闻皇上为登帝位诛杀兄弟,如今所剩的兄弟也只有三王并着一个瑞亲王,瑞亲王自不必说是皇上的左膀右臂,而三王却成了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必不是皇上还不肯放过,找了个谋逆的名头再治死三王。
有人叹道“这世上最难测的便是君心,而君王最怕的便是被人篡位,看来三王是在劫难逃了,皇上这是在忌惮自己的亲兄弟啊。”
又有人辩驳道“皇上是好皇上,为了治灾亲入灾地,帝后当着百姓的面吞吃蝗虫,才得以助百姓治了蝗虫灾害,保了万千百姓的性命。”
“什么好皇上”其中一个披麻戴孝的中年男子正是晋西王府的李管家,他怒斥一声,又“呸”的朝地下吐了一口浓痰道,“不过是做给天下的看的罢了,他沽名钓誉愚弄百姓,就是想博取一个贤良名儿,李世民玄武门之变也只杀了李建成和李元吉两个亲兄弟,当今皇上又杀了多少个亲兄弟,难不成他还敢比李世民不成,我看他倒不是李世民,分明就是五代十国时期以猜忌和残暴著称的南汉中宗刘晟,欲将所有兄弟屠戮殆尽才甘心。”
那人骂完,忽又有叹道“唉无人道啊,听说连太后都气病在寿康宫了,那晋西王可是和皇上一母同胞啊”
有个百姓模样的人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敢问三王是几时殁了啊怎么一点消息也不没。”
李管家眼里挤出一把痛泪,又伸手擤了擤鼻涕道“可怜哪,咱们也是被皇上逼的没法了,咱们是来活祭奠来了,虽然三王还没殁,但也离死不远了,若咱们不活祭奠的闹上一闹,兴许皇上今儿就要逼死三王了。”
“哦。”那小百姓恍然道,“原来还没殁啊,真真是千古奇闻,还有这活祭奠来着。”
“咱们也是被逼上绝路了啊”李管家哭的哽咽,“不然谁还愿意冒着死罪来活祭奠,咱们不忍心看着三位王爷一起给皇上逼死了。皇上连自个的手足也不肯绕过,当真是心狠手辣到令人发指,连老天爷都瞧不过的要落泪了。”
说话间,又是哭声震天,雨水打湿了灵幡,就连那纸人纸马纸轿都被雨水淋烂了,上百面白纱帐在雨中迎风飘荡,有好几个孩童哭的最是凄惨,声声唤着父王,周围的百姓见那几个孩子被雨打的尽湿,不免生了同情之意,你一言我一语的又说开了,有同情的,有不屑的,有观望的,各种姿态应有尽有。
孩子们戴着孝布,撒着纸花纸钱,纸花纸钱落满地被雨一淋脚一踩早已烂成一团,身后还跟着一群人扬扬洒洒的吹着唢呐,那声调呜呜咽咽的秋日的凄风苦雨里愈加悲凉,孩子们边撒纸钱边哭,只哭的撕心裂肺,叫人闻之落泪。
百姓们退居道路两旁,整个条街哭声动天,白幛环绕,纸钱飞散,还有一行和尚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的持诵着大悲咒。
突然一个尖锐而凄厉的女人哭声传来,“王爷,臣妾知道你过的生不如死,听说皇上已经赐了毒酒了,臣妾这就先行一步,好让王爷黄泉路上有个伴啊”众人惊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女子忽然抽出一柄尖刀,毫不犹豫的朝着自己的胸口涌了下去。
血汩汩而出,染红了白色孝衣,那女子生的本有几分颜色,如今却是香魂一缕飘走,呜呼哀哉死了,大雨冲刷着血腥的鲜红,百姓们只瞧着的心惊肉跳。
一个孩子跑过来哭的跪倒在女子面前,柔弱的小手扯着女子的手声声喊着“娘亲娘亲”
这一声声娘亲不知又揪痛了多少人的心,李管家赶紧命人收了尸,那孩子只追着直哭。
雨仍在下,整个世界仿佛只看见漫天的雨,雨里夹杂着白色的纸,白色的纱帐,天地间早已是一片模糊,白茫茫的唯有那些凄厉的男人女人孩子的痛哭声震碎了人的心肠。
很快,便有瑞亲王带着一队禁军侍卫赶了过来,瑞亲王瞧着为首的人正是晋西王府里李管家,他厉喝一声道“荒唐”
李管家一见瑞亲王过来,急忙叫道“奴才是哭我家主子来了,难不成瑞亲王连哭也不给奴才哭。”
“你家主子还没死,你哭个什么劲。”瑞亲王冷喝道,“你们若再胡闹下去,休怪本王无情,弄来这牛鬼蛇神的一堆人蛊惑百姓,百姓的眼睛的雪亮的,岂能被你们糊弄。”说着,他回身一喝道,“来人啦统统给我打下去。”
李管家身后的几个人大哭大叫道“京城的百姓你们瞧瞧哪,瑞亲王仗势欺人,要欺负我们这些无根无依靠的人了,今儿我们也不怕死了,就算拼了一条也要找皇上讨个说法,三王有什么错,皇上要弑亲兄弟,天理难容啊”
那些人哭的正起劲,不知是谁推了禁军侍卫一把,那禁军侍卫身子往前一动,正好撞到一个孩子身上,那孩子身子往后一仰,竟然直愣愣的栽倒在雨里,有个妇人疯了一般冲了上来扑到那孩子身上,儿一声,肉一声的哭着道“打人啦,打人啦皇上派人来打人啦”她哭叫着又回头直瞪着瑞亲王道,“瑞亲王,难道连个孩子你也不放过么再怎么说这孩子也算是你的亲侄儿吧好狠的心啊”
“你”瑞亲王此时已意识到这一场闹局是精心谋划好的了,经他们这一闹,皇上反不好让三王立时就死了,若三王这会子死了,恰好就落实了皇上诛杀亲兄弟的罪名,百姓的眼里可不一定能看到三王的谋乱之罪,他们的眼里只有一个事实,三王被自己的亲大哥,当今皇上所迫害,他剑眉紧蹙,正要说话,那妇人忽然一把扑向他,在他身上又打又捶,哀嚎道,“你杀要就杀了我,别杀我的孩子,别杀我的孩子啊我可怜的孩子”
那妇人正哭的泪眼朦胧,凄惨无比,忽听一人问道“这孩子果真是你的么”
妇人头一抬,霎时间怔在那里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这世上当真有这样好看的男子么她已经找不出任何形容词来形容他的相貌,油纸伞下他一身月白长袍,长发及腰随意而华美的披在肩,那一弯卷翘的睫毛下一双琥珀色琉璃目通透无邪,白皙的肌肤在雨幕下益发显得如梦如幻,合着这烟雨蒙蒙,他美好的不似人间男子,仿佛周身都笼着一团令人向往而着迷的淡白光晕,只消他淡然一笑,便可令这天地也为之失色。
雨打在那妇人的脸上,她几乎觉得身子沉沉欲坠,想要努力攥出一个最美好的笑来,可明明她那样狼狈,她微有局促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几乎是窒息的盯着这张看好的脸,那样的白,白到不染一丝尘埃。
她的气势顿时矮了几分,只嗫嚅道“自然是自然是我的我的孩子。”
他唇角微微向上扬起,眉宇间带着淡薄的气息,那眸子里的光却是冷的让人难以接近,雨飘落在油纸伞上发出一阵阵哗哗声响,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不再存在,雨雾织就的轻纱迷离缥缈,他淡笑一声道“我只知道这世上没有不疼孩子的母亲,你为何让你的孩子这般凄苦的站在风雨地里,任凭他害怕的哭泣。”他转眸看了看那小小的身影,那孩子只缩在女子身后,单露出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好奇的打量着他,他又笑了笑。
“你可是天上的神仙”那孩子钻出身子,将手放进嘴巴里舔了舔,歪着头打量头他,他缓缓走过去,将伞罩在孩子头顶,孩子抬眸冲着他露出纯净一笑,伸手指了指妇女道,“她可不是我娘亲,我娘亲可比她好看多了。”
众人哗然,都直愣愣的盯着上玄洛和孩子,那妇女好似受了什么刺激一般身子猛地一缩,疯狂的雨点打在她的脸上,她抬眸看了看,四周的人都拿鄙视的目光盯着她,她强辨一声道“这孩子是定淮王的孩子,我是定淮王的侧妃,自然也算得这孩子的娘亲。”
“狗屁娘亲”人群里忽然有一怒骂了一声,“怕是个不拿孩子当人看的恶毒后娘吧”
玄洛也不说话,单拿了一块绢帕替孩子拭了脸上的泪水,只伸手指着一个禁军侍卫道“刚才他可推你可打你了”
孩子摇了摇头,懵懵懂懂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是李伯伯叫我跌倒的,他还说”
李管家一听不好,脸色气的紫胀,赶紧走到孩子面前,一把抱过孩子道“你是谁竟然逼问一个孩子,孩子的话岂能当真。”
人群中又有人叫道“都道童言无忌,孩子的话才最真。”
百姓个个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这样好看的男子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人群之中,一个个都愣神着盯着玄洛,以为他是误降落凡尘的神仙,打心眼里就带了几分膜拜之色,有人附合道“三王还没殁呢这会子跟唱大戏似的做给谁看,当咱们京城百姓全是辨不出是非黑白的瞎子呢。”
那人话刚完,就有个披麻戴孝的人以极快的速度穿越人群,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利刃,利刃沾上雨的冰凉,寒光一闪,直逼玄洛咽喉,众人惊叫一声,玄洛身子微微一偏,那人的剑竟然朝着李管家手里孩子刺去,那人脸色大变,欲收回剑势,可剑势如虹,他竟然一时间难以把控的住。
众人又发出一声惊叫,眼见那孩子就要命丧在剑下,只听得“当”的一声响,一枚玉骨扇柄击在剑上,那人手震的一阵刺痛,剑落在地上,孩子躲过一劫。
“好”有人击掌道,“好快的身手。”
瑞亲王朗声道“你们这群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竟利用小小孩童,实在太过可恶。”
“哈哈哈”一阵爽朗的大笑声传来,众人抬头去望,只见雨幕里金晃晃的一片,众人连眼睛也来不及眨一下,就见一道极快的身影略过人的头顶,那人喝道,“可恶的还在后头呢”
“啊”的一声锐利的尖叫刺破众人的耳朵,刚刚那个已经自尽身亡的女子竟然起死回生的发出一声惨叫,她整个人突然被人拎了起来,拎的不是她的衣领,却是她一头乌黑的秀发,她好似痛的难以忍受,双腿在半空在来回不停的蹬着,嘴里发出哭声,“放开我,放开我”
都穆伦将她重重往地上一扔,指着她轻蔑一笑道“要死也该真死,这假装的万一装的不好就被人瞧出了破绽。”
众人又是低头一看,才发现插在那女子胸口上的刀不知什么时候落了下来,原来是柄带机关的刀,哪里还能看到刀锋,那刀锋早已缩进了刀柄里,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这活祭奠竟然是骗人的,是利用百姓的同情之心来愚弄百姓的。
刹那间,百姓愤怒了,瑞亲王下令将这些闹事的人一并捉拿了,哄闹的街上益发混乱了,忽然,冲出几十个武功高强的人掳了观望的百姓做人质,瑞亲王下令道“皇上有令,一切以百姓为重,不可伤及无辜。”他底下的侍卫顾忌着百姓的性命,最终还是让诸多判党逃走了。
一场混乱过后,满大街的都是乌七八糟的被雨淋的湿透的纸屑,灵幡,纸人,还有织满了梵字经文丝缎,丝缎下竟盖着一具冰冷的尸体,血随着雨水被冲刷殆尽,百姓们一个个惊魂未定,这一场活祭奠立时就成了茶馆里最热闹的话题,人人都道当今圣上圣明,三王被圈禁是罪有应得,若不是三王谋反在先,皇上怎么会将他们圈禁。
说什么皇上容不得亲兄弟欲将所有亲兄弟诛杀殆尽,那瑞亲王不也是皇上的亲兄弟么怎不见皇上要诛杀瑞亲王,反而十分重用瑞亲王,瑞亲王在捉拿叛党的时候口口声声喊着“皇上有令,一切以百姓为重。”可想而知,皇上是个好皇上,瑞亲王也是个好亲王,只要不动那些谋反的歪心思,皇上待自己的亲兄弟还是极好的。
人们讨论的热烈,个个谈的是眉飞色舞,而身在正安殿的皇上却怒不可遏,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阴郁来回在正安殿遗踱着,只觉得对三王的忍耐已到达了极限,只气的脸胀红,“啪”的一声,他一掌击在案几边上,冷硬的案角击的他掌心一阵钝痛,他微蹙了眉心,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阿胤,你说他们这不是在逼朕么”
“皇兄,今日幸亏有玄洛叫他们露了原形,不然这形势还真说不准,他们这一闹,就是想逼着皇兄不能暗中处死三王,不然皇兄必落下了诛杀兄弟的罪名,失了民心。”
“阿胤,就是如意喜欢的那个玄洛”
瑞亲王点了点头道“正是他,他与如意早生情愫,沈致远马上就要回府,到时皇兄就可以为他二人赐婚了。”
“赐婚”皇上眉头拧到一处,“阿胤,他一个病秧子娶了如意,岂不是毁了如意的下半生朕可是听说他得了不治之症的。”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瑞亲王轻吟道,“皇兄,你是个性情中人,自然知道这诗的意思,你既答应了如意不会强求于她,又何必令做他想,其实玄洛他”
“玄洛”皇上正欲问话,忽见高庸急急的跑进来回禀道,“皇上,刚从宗人府传来消息晋西王要死要活非要见皇上,还扬言说皇上不见他必要后悔一生。”
皇上脸色气的铁青,老五这会子竟然要见他,也好他就去见一见这撕不动嚼不烂的五弟去,他冷笑一声道“朕倒想看看他还有何话可说。”他阴着脸,忽又问道,“那老五可闹着要见太后了”
高庸摇头道“倒未要闹着要见太后,只说在临死之前想见见皇上这个亲哥哥一面。”
“亲哥哥”皇上冷笑一声道,“阿胤,你听听,他何时把朕当作他的亲哥哥了”
“皇兄,你何必再去见他,到时又要生一场闷气。”
“阿胤,他毕竟和朕一母亲同胞,朕若连他这临终的小小的遗愿都不肯,想来太后知道了必会伤心吧就算太后不说,朕知道日后太后必会怨怪朕。”
“皇兄,老五若顾忌着太后就不该这么闹,只是这件事也不一定就是他的主意,他和老六,老七被圈禁在宗人府,根本无法递消息出去,这件事兴许还有别人在背后操控,昨儿个尘希还派人递了消息,近日戴综与慕容剑秘密会面,二人正商量着什么大计划,莫不是这场闹剧就是他们的大计划”
“阿胤,这虽看着是一场闹剧,若闹的好,朕便失了民心,失民心者失天下,有些事往往就失在一些细枝末节上,这一招看似胡闹胜算却大,想必那会子已有不少百姓在怀疑朕是个暴君了吧”皇上的眸光些黯然,他咬了咬轻嗤一声道,“只可算他们演的再好,天也不助他们。”
“皇兄才是天龙天子,天岂会助这些心怀叵测的乌合之众”
“阿胤,你再命尘希去细细打探,看看这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人,宗政无影雄居北方,这番被他逃脱,始终是朕的心腹大患,这次活祭奠事件说不定他也有份参与,若果真如此,朕必要派兵剿灭他们。”皇上说完,那目光越来越森然,浑身罩起一股杀气腾腾的气势,他恨恨道,“朕现在就去见他,去见见朕这个好五弟。”
皇上拂袖而去,宗人府宗人令率一干官员差役乌压压的百余多人跪迎皇上,宗人府大门两侧有皇上亲带的侍卫按剑挺立在门前守卫,淙淙大雨下,刀枪林立闪灼着森冷寒光。
皇上只带了两个贴身御前侍卫去见了晋西王,当那一扇斑驳陆离的沉重大门发出近乎痛苦的呻吟声被打开时,迎头就撞见一行雀鸦从半空中飞略而下,发出“呱呱”几声叫,又飞的远了。
院内多年不曾修缮过,到处都是剥落的颜色,被雨淋湿的枯叶,那正中间两根乌黑的柱子上依稀可辨雕着两行金漆大字,只因年代久远,那字早已看不清了,这里到处都是阴森而潮腻的萧杀之气,似乎连这里的树,这里的鸟,乃至这里看不见的小虫儿都被镀上了一层恐怖而昏暗的阴影。
晋西王听到声音并不为之所动,只安静的待在屋子里低着头一遍遍的写着什么,皇上缓缓踱进屋内,那屋子竟然连个门都没有,窗户早已破旧只剩一圈漆黑的窗棂,冰冷的风从门里窗户里肆意的灌进屋子里,吹的那一张张白纸发出哗哗的声响。
皇上抬眸看了看晋西王,晋西王手中一滞,已经秃了的毛笔掉落在地,他动了动身子,手一松,那桌上铺着的纸随着风被吹散开来,地上洒落的到处都是白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蝇头小字,每张纸上却是同样的一首诗一斛珠。
皇上望着那密密麻麻的字,像是吞下了一个个苍蝇一般的难爱,他难受的想要作呕,可他不能,不能在老五的面前丢失半分脸面,好叫他得意了去,他深吸一口气平复着一腔的怨毒之火,他看着他,这样冷的天,他仍然穿着那一件单薄的紫色长衫,脚上穿着的一双青缎靴子早已破了,露出沾了污迹的白布袜子,他那死灰一般的眼睛里透露着不服输的怨恨和倔强,那一头半灰的发松散的用干枯的树枝绾起一个潦倒的发髻,歪在半边后脑勺上。
这就是他的亲弟弟,想当初他的亲弟弟是何等的威风,头戴金冠,身着锦缎丝袍,威风八面,还甚得父皇的喜爱,为了皇位,他们耗尽所有的时间去争去斗,不知有多少次,他差点死在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的手里,为了掀掉他,这个亲弟弟在他登基之后还不肯安生片刻,只可惜他费尽这所有的心血,到底来不过是落了这样一个结局。其实若他安心做个闲散王爷,想必他会顾着亲兄弟的面上给他一个安老,断不会走到今天这样水火不容的地步。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母后一手拉着他的手,一手拉着自己的手,将两只小手放到一处握起,母后告诉他们“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要想着他们是嫡亲的骨肉兄弟。”
只可惜,他们这一对亲兄弟,最终还是闹了个你死我活,倒徒惹了母后伤心,其实他早就想明白了,不仅他,想必老五想的比谁都明白,这皇权之下哪里来的什么亲兄弟,这看似最寻常的骨肉亲情最终敌不过利益和权势,那所谓的血浓于水在面对皇权时不堪一击。
晋西王高昂着头艰难的踱步走向皇上,因着恨,他一见到皇上胸口处剧烈的起伏着,他恨不能扑向他,将他撕了个粉碎,然后踏着他破烂的尸体登上皇位,可这一切终究成了泡影,他知道,他输了,输了个彻彻底底,再无翻身之日,他内心激动而恼怒,脸上却带着一丝诡异的笑,那语调也平静十足“四哥,想不到在临死之前你还是肯来见我这个亲弟弟了。”
“老五,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朕想放过你,是你自己不放过你自己。”
“呵呵”晋西王轻笑了两声,“成者王,败者寇,如今我没有什么好后悔的,我只是不服,我哪一点比你差了,为何上天独独眷顾你,让你坐了皇帝。”
“天命不可违,是你自己执迷不悟。”皇上淡漠道,“你辜负了朕,辜负了太后,你是死有余辜。”
“其实你早就想杀我了对不对我犯了什么罪,皇上你做得,难道我就做不得,从小你就忌妒我的,忌妒父皇疼我比疼你多,在你没登基之前,你不就一直想着法儿要除掉我,我若再不反抗,岂不成了任你捏死的蝼蚁了。”
“忌妒”皇上冷声一笑用极度轻蔑的眼神扫了晋西王一眼,只冷冷道,“朕还需要忌妒你你可以去照照镜子再来问问朕会不会忌妒你这样一个人,你根本不配朕来忌妒。”
晋西王的嘴角微抽了两抽,他脸上的肉已瘦干了,连嘴唇都瘪了下去,浓眉下一双与皇帝十分相似的眸子闪过不忿的光,他冷笑道“如今我是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我自然比不过你,你多厉害,多有手段啊连苏娥皇的孩子都能杀了”他忽然仰头狂笑了一声,那眼里竟笑的全是泪,泪落向满是黑灰的脸上,留下两道白白的痕迹,使他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滑稽好笑,可明明他的神情一点也不好笑。
皇上皱了皱眉头,厌恶道“苏娥皇不过是你安插在朕身边的一颗棋子罢子,只可惜这颗棋子好像也没起过什么作用,你依旧输了个彻底。”
“你可知道为何这颗棋子没起过作用”晋西王阴沉沉的盯着皇上又笑道,“因为她竟然爱上你了,真真可笑,一个残花败柳有何资格去爱一个男人,我看上她是抬举她了,她竟然是个不识相的,她死了也好,我倒出了这一口恶气了。”他说着,又咯咯笑了两声道,“四哥,玩了我玩过的女人感觉如何”
“你以为你这么说就会让朕生气”皇上冷笑道,“你错了,朕不会生气,因为不管是你还是苏娥皇都不值得朕生气。”
“啪啪啪”晋西王击掌而笑,“好好好皇上不亏为皇上,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可偏偏我今儿个找四哥来不为别的事,就是想叫四哥生气来着,不然我死了,四哥怕是要将我这个亲弟弟忘的一干二净了。”他直愣愣的望着皇上,长叹一声道,“我输给四哥,就是输在狠不过四哥,四哥不仅诛杀亲兄弟,还要仗杀亲子呢这样弑子的事兄弟我可做不出来。”
嫡女毒医 139如意请辞,滴骨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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