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毒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墨雪千城
“小姐”莲青一听说如意回来了,连顾嬷嬷要教她学做甜点都顾不得了,那甜点正做到一半,她就飞着身子迎了出去,身后还跟着一个粉嫩嫩的小人儿沈景楠。
“姐姐,姐姐”沈景楠脸上因着兴奋的奔跑而红通通的,冬娘和阿日都喜不自胜,这些日子如意不在,这府倒好像是坟墓一般,只闷得人窒息。
那一晚,如意冬娘和莲青跟着如意入宫,因为太后一再款留,如意不得不住在宫中,冬娘和莲青若留在寿康宫却多有不便,二人不得不先行回了府,因着有阿日和玄洛护着,如意也无需太过担心她们的安全,近日不见,自是亲密无间,如意拉着沈景楠的手,弯腰就将他抱起,又笑道“楠儿又长重了,姐姐都快抱不动了。”
沈景楠甜甜道“待姐姐抱不动楠儿的时候,楠儿就长大了,到时候就可以保护姐姐了。”
莲青笑道“楠少爷这几日天天念叨着小姐,差点把奴婢的耳朵都念叨出茧子来了,湖笔还说若小姐再不回来楠少爷怕是要成小小唐僧了。”
如意满眼里全是疼爱笑意,又问道“这促狭的小蹄子,必是打趣我的楠儿嗦了。”
冬娘道“小姐长这么大,从来也没出过这么长时间的门,别说楠哥儿,就是我们大人这么些日子不见也想念的紧。”说着,那眼角竟有激动的泪意闪了出来。
如意望着她们只觉得温暖,还好,她身边还有这些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又瞧着阿日不能说话的样子,她面带愧色对着阿日道“这几日我不曾在府里,耽搁了为你治病,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在宫里倒为你寻了一样好东西,对嗓子极好的。只是阿月不在”如意眼里微有失落,又想到二姐姐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也就收了那份伤感道,“二姐姐忙完之后还会回来的,到时侯阿月也就跟着回来了。”
阿日欣喜的点了头,几人又说笑起来,正说到高兴处,忽有人来通传有宫内太监前来降旨了,沈致轩正好在家,赶紧带着府内一干人接旨,侯府内立时乌压压的跪了一地。
只听见一个尖细的声音在侯府正堂大厅内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远侯府沈如意聪慧敏捷,柔嘉淑顺,文采出众,术精岐黄,实乃天下女子之典范,朕闻之甚悦,今特册封为正一品郡主,赐号福瑞,以示嘉奖,钦此。”
其他人听此消息也还好,唯有大夫人听到此消息,硬生生的气的呕出一口血来,如今她又哑又残自然不便去前厅接旨,何况就她现在的样子,她连人都不愿意见,自打沈如萱嫁入平南王府,她便形同朽木了,只是心里总是不甘心,她也还不算太老,若能再生一个孩子,兴许她未来的日子还有些指望,只是她这副鬼样子,沈致轩见到她恨不能绕道走了,她到哪里去弄一个孩子去,难道真要她弄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成了这夫妻之实,她一个堂堂贞德将军竟轮落到如斯地步,都是沈如意那个贱人害得。
看来宫里的鄂贵人也是个不中用的东西,竟然没有半点法子对付沈如意,还让她如此风光的回来,日后这沈如意在侯府里还不横着走了,就连自己见到她都要行礼,她怎能屈得下那膝盖。
这注定是一个无眠的夜,大夫人气的睡不着,又在费尽心机的想着要如何对付如意,如意此时可没闲心管她,她一心想赶着去鬼市找那巫医,因为阿日暗中跟了巫医几天,却发现那巫医竟然是个女子,一个绝艳美的女子。
本来已经快被磨灭光的希望再次燃起,若他不是骆无名怎可能拥有这世上最高超的易容之术,那易容之术几乎连她都看不出任何破绽,若他不是骆无名,这世上怎会还有这样一个男扮女装的绝艳女子。
她从来没有这样盼过深夜快些到来,也从来没有这样怕过深夜快些到来,因为她怕,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不管她是期盼还是害怕,时间总是最无情,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提前或者推后。
沿着残破的城墙,吹着阴冷的穿堂风,走到尽头处,如意坐到她日常接诊的地方,她刚一来,人群立刻自觉的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人头攒动,如意依次唤他们入内。
可她的心却一点也不平静,都到这个时辰了,巫医竟然还没来,自从她成了鬼市神医以来,只要她来每次都会见到他准时准点的摆起医摊,今儿却没来,莫不是他发现了什么,又或者遇到了什么事,她让阿日在暗中盯着。
也不知看了多少个病人,眼见着都到三更天了,那巫医还没有来,如意开始心神难定了,若巫医今晚不能来,那她明日就再来等,只等到他出现的那一天,她失落的摇了摇头只觉得脖子酸胀的很,抬手揉了揉后颈,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你就是鬼市神医”
嫡女毒医 110药之毒,身世之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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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抬眸一看,那说话的人正是瑞亲王莫胤,而他身边还站着一着暗紫色斗篷的男子,宽大的帽子遮在他脸上露下一层浓重的阴影,只见他身长七尺有余,身姿挺拔修长,虽看不清他的样子,但他周身却散发着一种让人不容忽视的天胄贵气,如意心下一惊,便猜着了七八分,再低眸一看,这男子脚着蛟龙出海纹样赤罗靴,不是当今天子又是谁。
皇帝只低眸微微扫了周围两眼,这帐篷内铺陈简陋,只有简单的医案陈设在帐篷正中间,一柄淌满白蜡的古铜高柄七星烛台烛火摇曳,照的整个帐篷甚是明亮,神医盘腿席地坐在一个软草垫之上,身上穿着灰蒙蒙的长衫,头上罩了黑色面纱,瘦弱而娇小的端坐在那里。
如意只疑惑瑞亲王怎好好的从宁西回来了,莫不是宁西暴乱平定了,又或者瑞亲王赶回京城与皇帝有要事相商,只单留了莫尘希在宁西守着,这件事她不得而知,只低着粗嘎的嗓音淡淡道“在下正是,不知尊驾姓甚名何,又是何疾要看”
皇帝乍一看以为是个女子,如今听她嗓音倒似个男子,怪道传闻不知神医是男是女,如今连他也辨不清雌雄了,他只静默站着,也不说话,瑞亲王淡然一笑道“我们来并不为看病,倒是有一物希望神医能仔细分辨分辨。”
如意淡淡道“在下只治病不辨物。”说着,伸手指了指帐外尤还在焦灼等的人群道,“二位既无病可医,还劳请尊驾赶紧离开,休要延误了别人治病。”
皇帝身旁的侍卫怒喝一声道“大胆你敢出言不逊”
皇帝摆了摆对着身后侍卫沉声道“龙言,退下”他眉稍轻挑,瞳仁漆黑一片,隐着几许锋芒,带着审视的意味盯着如意道“神医焉知辨物不是治病救人”
如意缓缓道“物为死物,人却是活人,在下敢问一句是这活生生的人命重要,还是尊驾要在下所辨之物重要”
皇帝幽幽道“人命关天,自然是活生生的人命更重要。”
如意微笑道“若尊驾的确有重要之物要让在下来辨,烦请尊驾移步帐外,待在下看完这些病人再辨。”
如意知道这两人身份,自然话也不能说的太绝,何况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倘或自己有一天身份曝光,若对皇上大不敬岂不自惹麻烦,而且素日里瑞亲王待她不错,她也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但若表现的太过积极,难免要引人怀疑,唯有这样不卑不亢,事事是人命为主,才不会惹皇上和瑞亲王不快,日后就算身份暴露,总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
等将所有病看完,已是三更天,巫医到现在都没来,想来她要扑了空了,听阿日说她前儿和昨儿个跟踪巫医,那巫医都消失在瑶池舫了,莫不是这巫医跟瑶池舫有什么牵扯,又或者他想去买什么,但若巫医真是骆无名,骆无名又怎会涉足瑶池舫
前世的他洁身自好到已经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除了自己从来不允许有人接近她半分,就算是帮别人搭了脉诊了病之后,他也要用香汤泡上一个时辰才罢休,所以那时的他脾气古怪,也不轻易救人性命,像这样的他又怎么跑到瑶池舫去,兴许她去瑶池舫打探一下能找到点头绪,今晚她没等到他,却巧遇了皇上,也不知皇上究竟要寻她辨何物。
龙言是个急躁的性子,见等了这么久,有些沉不住气的发牢骚道“爷,您何苦在这阴冷潮湿的地方站着,若想让神医辨让属下直接将她拎回去便罢了,省得在这耗这些时候了。”
瑞亲王哂然一笑道“古有刘备三顾茅庐,若这神医果真是能人异士,等这会子也是值得了。”
皇上微笑不语,忽听见帐内传来一沙哑的声音“烦请二位进来吧”
皇上和瑞亲王一起入内,龙言留在帐门边看守,如意盈盈一目打量着皇帝和瑞亲王,心里难免感叹,能劳烦这二位等上一个时辰,怕是天下间也没几个人敢这般做了吧她的脸隐在纱帘之后,皇上和瑞亲王也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觉得此人神秘无比。
忽然一阵贼风掠过,如意吸了吸鼻子从皇帝身上飘来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她一怔,竟隐隐有些像媚欢草的草香之气,但自己也不能十分确定。
媚欢草的根部汁液虽无色无味,其茎叶却有种特殊的香味,媚欢草茎叶呈锯齿带毛刺状,第一根细微的小刺都含有毒液,所以人们并不敢轻易拿其茎叶提炼,而单取其根部汁液,除非有心人收集茎叶制成媚药害人,因此草来自西域,提炼又很是困难,在中原极为少见,甚至价格是阴阳合欢香的百倍,所以一般御医根本辨不出来,想来也只有瑶池舫能贩卖此物。
她心里虽疑惑,面上只作平静之态,缓缓道“让二位久等了,若在下有言行举止不当之处,还望二位海涵。”说着,她又抬眸问皇上道,“敢问尊驾近日可曾沾过什么香”
皇上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他虽不知道自己中了何香,那昨晚之事明明是中了春药所致,只是连他跟前医术最高明的御医也看不出什么明堂来,更不能在屋子里找出任何带有春药成份的香料,那屋子里除了一只燃着红袖篆的错金虻兽香炉并无其他香味,御医已反复检查燃烧红袖篆后留下的残渣,并无任何不妥,他着实想不通那香是怎么进入依兰阁的。
近日,他独自待在依兰阁不允许有任何人打扰,能进依兰阁有机会弄香的也只有高庸,要不就是玉贵妃自己使了这无耻的手段,但也不排除玉贵妃是被人嫁祸,但此事未查清不宜对外宣扬,否则宫里必要闹的沸沸扬扬,所以他暂且找了个过错将玉贵妃禁足在朝阳殿,若真是玉贵妃所为,他可真算看错了她,至于高庸是他身边最贴身的老太监,一向深得自己信任,这事到底是谁所为也说不准。
他曾听阿胤提过鬼市神医之名,早有将神医招入宫中的打算,今日前来一是想弄明春药之事,二也是想看看这鬼市神医是否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虽然天纵国出了个福星沈如意医术高超,但沈如意毕竟是个未出嫁的闺阁千金,自己怎好命她去查春药之事,少不得要亲来鬼市一趟。
皇帝轻轻颔首,又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玉质小圆盒,如意接过玉盒,轻轻打开明黄绸缎之上却是一片灰烬残渣,闻着却是红袖篆的气味,她拿了银制宝镊夹起一块碎渣放在火上微微的烤了,帐内散发着一股沁人醒脑的红袖篆气味,她仔细检查了其成分,乃是由沉香、檀香、龙脑香、茉莉、米兰花、龙涎香、百合花这几味香组成,并无媚欢草香气,她皱了眉心,抬眸道“此香无任何不妥之处。”
皇上凤眼微眯转头对着瑞亲王道“这可奇了,屋中除了燃烧此香以外再无其他。”
瑞亲王亦不解,又问如意道“你可仔细检查清楚了。”
如意点头道“这个自然。”说着,又对着皇上问道,“不知尊驾可否让在下为你诊脉”
皇上一怔,转瞬间神色恢复正常,缓缓坐了下来,将手放在软枕之上,如意伸出三指细细搭脉,面色微一变,皇上果然中了媚欢草茎叶之毒,若四日不解必有性命之忧,到底是谁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暗害当今圣上,皇上此次便装前来就是不想泄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她也不能言明,只徐徐道“尊驾果然一语击中,原来辨物当真可以治病救人,到底是在下疏漏了,依尊驾的脉像看是中了毒。”
皇上眸子里寒光一闪,神情凌厉了几分,他虽中了春药,但一夜春宵精神反倒长了几分,根本无任何不适之症,怎会中了毒,他想了想问道“中了何毒”
“媚欢草茎叶之毒。”
“媚欢草是何物”瑞亲王急问一声道。
“不知尊驾可曾听到阴阳合欢散,那东西就是由媚欢草根部汁液配比了其他几味草药所制而成。”
瑞亲王闻言脸色大变,只点了点头道“有所耳闻。”虽然他从来没用过此等下三滥的药,但也听闻过此药的厉害,只是他只听过阴阳合欢散,却并不知道此散由何种原料制成,那阴阳合欢散虽然厉害,但若用量适当男女jiao媾之后便可解,除非中了过量的阴阳合欢散,不然于性命也无大碍,难道皇上中了过量了阴阳合欢散,但若过量,皇上还能好好的坐在这里给神医诊治么
刚想着,如意又解释道“媚欢草根部汁液有催情功效,制成阴阳合欢散若用量适当可以助性,但媚欢草茎部汁液不仅有催情功效还含了毒素,尊驾中的正是媚欢草茎叶之毒。”
皇上的脸已经暗如锅底,精锐的眸子蒙上了重重怒色,他沉声问道“如何能证明你所言非虚”
如意淡笑一声道“若尊驾不能相信在下,也不会在这里等这么长时间,在下虽不才,但还是能识得这媚欢草茎叶之毒的,若尊驾再对在下所有怀疑,在下也无能为力了。”
明晃晃的烛光映在皇帝脸上,皇帝脸色变了几变,最后恢复如常,鬼市里人摆摊做生意的人早已走的七零八落,整个地下鬼市好似真的成了一座无人鬼城,静得似一潭幽深的变了味的死水,有股浓烈的属于死人独有的腐臭味道阵阵袭来,这地底下曾埋葬的是千万具数不清的枯骨,他轻蹙了一下眉心,镇声道“我从不曾听说过有此种毒药,不知此毒出自何处可还有解”
“此毒出自西域沙漠之畔,极为稀少珍贵,想来也只有京城瑶池舫可以贩卖此毒。至于可不可解,全在尊驾一念之间。”
瑞亲王接口问道“神医这话是何意思”
如意清亮双眸直视着皇上淡然道“若尊驾相信在下便可解,若尊驾怀疑在下又岂会遵医嘱,所以在下说可不可解在尊驾一念之间。”
瑞亲王一听立时松了口气,口中喃喃道“有解就好,有解就好。”
皇上的心在这一刻虽松懈了几分,更多的却是怒气,胸腔处好似被躲在最阴暗角落的野狼爪子狠狠的撕开一般,到底是谁是要弑君,玉贵妃亦或是其他人,若想证明玉贵妃的清白其实也很简单,只不过要拿她的命去赌,若玉贵妃是被人所害必然也中了毒,倘或她因此死了,自然可以证明她的清白,若她没事,可见那毒就是她下的,到时自己便会杀了她。
可她是依兰朵的亲姐姐啊纵使她们之间生了嫌隙,纵使有人诬赖是依兰朵推身怀有孕的玉贵妃落水的,但他知道依兰朵不会那样对她的亲姐姐,在疯癫之前,依兰朵还曾跟自己说过,这辈子她对姐姐有亏,她夺走了姐姐最爱的男人,她那样一个纯真善良的女子怎舍得让自己的亲姐姐死,若他拿玉兰朵的性命去赌,不管是输是赢,玉兰朵都难逃一死,他最终无法面对消失的依兰朵,纵然他恨了她这么多年,可说到底都是因为他太过爱她,倘或有一天她回来了,他要如何对她说。
既然神医说这药由瑶池舫贩卖,那就从药的源头查起,到时顺藤摸瓜就会知道到底是谁购买了这歹毒之药,他沉思片刻又慎重问道“非我不相信神医,我实在是感觉不出来身上有任何不适之处,倘或不解毒,离毒发之日还有几时”
如意竖起四根手指道“四日。”
皇上目光沉的更深了,薄唇轻启淡淡道“那就劳烦你了。”
如意取银针刺入皇上的合谷穴,银针由下至上缓缓变成黑色,瑞亲王看的心却越跳越快,这背后的阴谋实在太可怕了,弑君大罪诛灭九族,到底是谁有这样大的胆子和野心,竟敢朝皇上下手,他朝若揪出此人,必将他碎尸万断。
如意施完针,皇上又问道“若四日之后可还有解”
如意摇头道“无解”
皇上心里总存了想试探玉贵妃的意思,又怕真的冤枉了她,他斟酌半晌又问道“难道在四日之前竟无任何症状”
如意心知肚明,皇上中了此毒,今夜还能精神抖擞的来找她必是同宫里的哪位妃子,甚至于女子交欢过了,昨晚去了正安殿的只有玉贵妃和皇后,皇后未能侍寝,那侍寝之人必是玉贵妃,皇上如此问她,不过就是想借机试探玉贵妃却又下不了狠心。
下毒之事,她不敢确定是谁,但若皇上此刻死了,这最后最大的受益者不是玉贵妃,而是皇后,皇帝一死,太子名正言顺登基,她再也不用担心太子被废,一旦太子登基,这获益的人可就多了,厉家,慕容世家,乃至平南王都能获益。
皇帝正准备要灭杀了慕容家和平南王,但这层窗户纸还没到捅破的时候,倘或他这会子死了,慕容家岂不要逃过一劫,水涨船高了,还有平南王灭杀前朝余孽,只杀得鸡犬不留,这当中有多少是她的亲人啊这仇恨她怎能不报,除了娘亲,她的舅舅,她的姨母,乃至那些人亲人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孩全都被斩杀了,怪道前世老太太偷偷跟杜氏说平南王跟她有仇,这仇确是不共戴天,改朝换代本是不可逆转的趋势,这天下又岂能永远都属于一个皇族,她可以接受前朝覆灭的命运,但怀壁其罪,稚子无辜负,她绝不能接受平南王惨无人道的灭杀孩子。
想着,她敛了敛容,垂首低眸道“第一两日病在肌肤,一般无不适之症,第三日病入肌肉,五脏便可出现头痛眼花,胸闷气促,视线模糊之症,再往下便头不得举,目不得视,睢目眼废,到了第四日病入骨髓便无法医治了。”她只不动声色的说着,“幸而尊驾所中之毒只病在肌肤,解法也简单许多。”
皇上又问道“倘或在毒发无解之前来救,可会累及性命”
如意估摸着皇上还是想试探玉贵妃,她叹息一声据实答道“虽不一定会累及性命,但若非要拖到那情急之时再过来救,就算人能救回来也会亏了身子,此生怕是在子嗣上再也无望了”
皇帝脸上添了一层阴云,如意也看不出来他究竟在想什么,只拿纸笔拟好了方子,本以为皇帝拿了方子就要离开,皇帝或又问道“不知三日之后神医是否在此坐诊”
如意顿了顿,心中已全然明白皇帝所想,也罢莫离忧于她有救命之恩,不管毒是不是玉贵妃所下,她若能救玉贵妃一命也算还了莫离忧一个大人情了,她点了点头缓缓吐了一个字“在。”
瑞亲王又疑惑道“明明屋子里只有红袖篆这一味香,刚神医都验明无毒,四哥是如何中毒的”
如意徐徐道“此香无需焚烧,遇热而散,遇水而化,就算是掌心里的那点温度也足以令它生发了。”
瑞亲王点了点头对皇上道“四哥,看来只有去瑶池舫走一遭了。”
皇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回眸却看见那乌黑的天空已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那躲在黑暗里的人让他觉得愤怒而又不安,那长长而残破的台阶竟似跨入黄泉路的桥梁,墙壁上几盏雪白的灯盏迎风摇荡,晃得人心里发毛,他又道“十弟,此番之事非同寻常,我需得亲自去探个究竟,不揪出这幕后黑手,我心难安,还有那瑶池舫究竟只是为赚钱才卖了这种毒药,还是根本就牵涉其中,我也该好好弄清楚了。”
如意静静听着皇上的话,只摇了摇头一声长叹,瑞亲王疑惑道“神医为何要叹息”
“听闻瑶池舫虽以敛财为主,但也有极严厉的规矩,绝不会轻易透露买主是谁,何况瑶池舫虽是烟花藏毒之地,却也是卧虎藏龙,高手立林,更是汇集天下之毒,倘若二位冒冒然前去,怕是打草惊草,反遭了祸患。”
瑞亲王沉吟道“神医说的在理,四哥,就让我为你跑一趟吧毕竟那瑶池舫是烟花柳地”瑞亲王想着皇上是隐瞒着身份来的,自己也不好在神医面前说的太明,皇上是天子,怎能亲自去瑶池舫那种地方,万一传了出去,知道的人以为皇上去查案,不知的人还以为皇上风流淫靡,何况那也是个危险之地,他也不能让四哥涉险其中。
皇上知瑞亲王之意,但若让瑞亲王一个人去,他不能放心,瑞亲王虽然武功不弱却不懂毒理,万一发生意外中了毒,就算有再利害的武艺也不行,如果有个神医跟在他身边必然安全许多,至少不会中毒,他叹息一声,眼里带着几分未明之意,又淡淡问道“不知神医可否陪我十弟走这一趟,不管能不能成功,我到时必有重赏。”
如意只暗暗瞟了一眼皇上,这皇上不亏是万民之首,当真是个“奸滑”的,这会子要拖她下水,不过,今日巫医没来,她本来也准备要去一趟瑶池舫,她不能一直坐在这里干等,也要去主动寻人,说不定就在瑶池舫发现了巫医的踪迹,何况瑞亲王还是明欣和莫尘希的父王,她也不能让他一个涉险而置之不理,她沉思良久,方答道“若能成功,在下自当领赏,若不能成功,在下分文不取。”
皇上赞许注视着她,恨不能掀开她头上面纱,看看这传说中的神医是何模样,但他自己都对神医有所隐瞒,又何求别人坦白在他眼前。
宋欧阳修论人之体不可疑札子里有云“任人之道,要在不疑。宁可艰于择人,不可轻任而不信。”他虽做不到完全的用人不疑,但也不会如曹孟德那般疑心过重,只是他不知这神医的身份,也不敢轻易相信初次见面之人,暂时还要先不要透露的好,他要用他,但还要暗中观察他是否可用,此行真是最好的机会。
三人约定好了时间,皇上便带着瑞亲王遥遥离去,如意收了医摊,带着阿日赶回府中。
待如意回到晚晴阁时天还未放亮,如今老太太疯了,大夫人残了,府里的守备也松懈了许多,就连看门的侍卫都不知道躲在那里赌钱喝酒去了,她这次只带了阿日一个人去鬼市,冬娘和莲青则留下守着屋子,毕竟她刚回府,又有人要对她虎视眈眈了,慕容家连她在宫中都忙的不消停,她回来了,大夫人又岂能轻易罢休,留下冬娘和莲青看着,她也能放心些,近日事情太多,她也没那闲功夫对付大夫人,倘或她再自寻死路,她也只能成全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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