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毒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墨雪千城
“儿臣告退”几位皇子一并施礼退去,皇帝斜靠是龙榻之上,颧骨处因生气而显得有些潮红,又回头对如意道,“如意,别光站着,你是朕封的女医官,不是宫女儿,那边的杌子上坐吧与朕说会话。”
如意忙欠身道“臣女谢皇上恩典。”说着,走了两步坐了下来,又道,“皇上,急怒易伤身,还请皇上多放宽了心,若这会子还有什么气没撒完,尽管像臣女撒好了,臣女就坐在这儿给皇上撒气。”
皇上轻轻一笑道“朕怎么拿你撒气,瞧你坐在那儿可怜见的,刚刚唬着了吧”
如意忽觉得有些恍惚,除了父亲,还没有哪个年长的男子待她这般,她笑了笑道“皇上有一颗慈爱之心,臣女怎么唬着”
皇上一哂,淡淡道“朕刚刚申斥了太子,你从哪里看到朕的慈爱之心了”
“爱之深,责之切,正是因为皇上有慈爱之心才会申斥了太子,皆因皇上素日里看重太子才会动了大怒。”
“唉”皇上无奈叹息一声道,“养子不教父之过,太子越大越不成器了,那眼珠子都被浓重的灰尘给蒙的是黑是白都分不清了,朕对他实在是太失望了。”
如意应道“若单论今儿太子所说的话,臣女不敢置喙半分,但若透过事情的表面看透内在,太子敢冒大不韪的说出这番话,可见他是个有情之人,臣女不懂朝政之事,但太子所念及的不过就是师生情谊罢了。”
皇帝偏头细细打量着如意,只见她坐在那里沉静如水,他忽而道“如意,你是否能看透人心”
如意笑了笑道“这天下最难看透的便是人心,但如意身为医者,医的不仅是身还是医心,这样病才能好的完全。”她微顿片刻又继续道,“臣女说这番话不仅仅是因为如意猜度到皇上对太子的父子情谊,更因为这是如意以一个女子的心思猜度的情字,世间之情不仅有亲情,爱情,友情还囊括了其他的情,皇上对太子有父子之情,所以皇上会对太子动怒失望,太子对慕容中有师生之情,所以太子明知会惹怒皇上还为慕容中求情,虽然是黑白不分,但若论太子的初衷,也还有可原谅之处。”
说着,如意起身上前又跪了下来道“臣女所言若有不当之处还忘皇上见谅。”
皇帝叹息一声道“日后你在朕不面前不必如此拘礼,有话尽可以直说,朕喜欢听真话,你快些起来吧”说完,又叹道,“如意,这些年从来没有一个人跟朕说这样贴心窝子的话,你的话倒让朕心里好过了不少,也让朕找到了可以原谅太子的理由。”
如意静静的思索了一会,她说这些绝不是想护着太子,皆因她知道皇上心里有太子,皇上查出媚欢香的事,对皇后必有怀疑,他朝若要废后,皇上所可怜的人不过就是太子罢了,因为知子莫若父,皇上明知太子不适合做皇帝,还迟迟未废太子,就算在前世,皇后薨逝,太子之位也未可撼动,这当中虽有他人在暗中的努力,也因着皇上对太子有期望,相比与莫离云的狼子野心,还有那看不穿的诡计阴谋,太子与之比起来倒像个透明人儿了,只是皇后那儿却不好对付,这会子还不知她怎么挖心挠肝的想要对付自己了。
如意正待说话,忽见长春宫的小宫女三元急吼吼的跑了过来,乔艳艳连忙将她拦在门外,她只哭叫着“皇上,不好了,您快去长春宫看看吧,卫妃娘娘她”
皇帝倏地起身,大步子就迈了出去,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三元哭道“卫妃娘娘见血了。”
皇帝大惊失色,连忙叫如意道“如意,快随朕去长春宫看看。”
彼时天空昏暗,连日的阴雨早湿得叫人像要生出阵阵寒意来,四方城内宫影重重,树木森森,更显得暗淡阴森,在这里铜墙铁臂般的四方城内,一座座巍峨而华丽的宫殿连接的是那片最阴暗的死地,皇帝未坐辇轿,只大跨步的往长春宫的方向走着,如意跟在他身后只觉得跟的有些吃力,高庸小步急跑着,兴许是他跑的多了,倒跑的气息平平。
几只乌鸦扑棱的翅膀飞越暗色天沉,那枯桠枝叶因着乌鸦的腾飞尤还在抖动着,无端的生了几分不祥之意,皇帝大为焦虑,好多年宫里都未添过一个孩子了,舒妃的孩子没了,宁贵人的孩子也没了,所以他对卫妃怀着的这个孩子格外看重,太后说如意已断过卫妃怀的是个男胎啊。
刚到长春宫,就有内侍小太监飞也似的跑去通报了,如意跟着皇上一道进了长春宫,绕过正殿,卫妃的寝殿就在长春宫正殿之后,寝殿内雕花刻彩,锦幔垂垂,鲛绡罗帐里睡着个美人儿,苍白的脸,紧蹙的眉,干裂的唇,她睁着恐慌的大眼睛只呢喃的叫唤着“孩子,我的孩子。”
一带明黄灼灼闪过,皇帝急步到了她床边,急呼了一声“蝶舞,你怎么了”
卫妃这才回过神来,看见皇上似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伸出瘦白的手臂对着皇上道“皇上,求求你,救救臣妾的孩子,救救臣妾的孩子。”
平日为卫妃诊脉的成太医诊了又诊,只作无奈摇头叹息,他小心翼翼道“皇上,恕微臣无能,娘娘腹中的孩子怕是”
皇帝听也未听,只烦燥的挥了挥手回头对如意道“如意,快过来看看。”
如意赶紧近身上前,伸三指与卫妃搭脉,卫妃手臂细软无力的搭在那里,如意的手无意触到她手上的一串白籽玉蝉手链,金黄色玉蝉颗果饱满可爱,触手细腻生温,如意搭完脉手上留有余香,细闻闻却有股极轻的麝香气味。
“如意,孩子还有没有的救”皇帝急问一声道。
卫妃眼里满带着期望之色,惶恐的眸子带着急切而又害怕的神色看着如意问道“我的孩子有没有事”
如意安慰道“好在还有救,皇上和娘娘请勿担心。”她说着,又伸手指了指卫妃手上的白籽玉蝉手链道,“还请娘娘解下此物让臣女细细分辨。”
卫妃心内一惊,皇上赶紧命宫人将她手上的链子解下来递给如意,如意也来不及前辨物,赶紧取了银针为卫妃扎穴,成太医在一旁看着,心里却暗自忖度,这福瑞郡主医术高明,令太医院一干太医为之汗颜,如今他无法保卫妃肚子的龙种,倒要看她如何救治。
少顷,卫妃下身已不再流血,脸色也已好了不少,如意又开了药方,成太医想问又不敢在皇上面前问,只是心里不由的佩服起来,自己行医几十年,阅览医书无数,尝试过百味药草反不如一个小姑娘,不过医术无年岁之分,有真本事才是最硬的道理,他倒有了求教解惑之心。
皇上听如意说孩子可保,脸色稍霁,如意忙完之后又拿了剪刀将那白籽玉蝉手链剪断了,玉蝉落在掌心,如意将玉蝉直立却倒出几颗细小深褐色微粒,成太医眼尖惊呼一声道“麝香。”
卫妃大惊,汉赵飞燕和赵合德将息肌丸塞在肚脐内接融入身体,以使她们肌肤润泽,光彩照人,这息肌丸的主要配方就是麝香,这可是流产堕胎有奇效的药物,她脸上忽升起一股强烈的怒意,只是她的心却是五味杂陈,她费了极大的力气转过身子,鲛绡斗帐微微晃动,那上面的还锈着多子多福的吉祥纹样,那纹样直晃得她眼晕。
“皇上,你可要为臣妾作主,究竟是谁拿了这东西来害臣妾这人也忒歹毒了些。”说着,眼角有清泪流下,连呼吸间都带着冷风刮过呼吸的痛楚,“若不是福瑞郡主,臣妾的孩子怕是就要没了。”
皇上的脸色很难看,但为了安抚卫妃也只得收了神色,转而换作一付温柔的样子伸手握住了卫妃尤自颤抖的手道“朕必会查出这幕后黑手,朕的身边绝不允许有这样阴毒的人存在,竟然敢戕害龙嗣。”
卫妃眼里滚出泪珠儿来,十分委屈的哭道“皇上,臣妾好害怕,臣妾害怕这腹中的孩子终究是会保不住。”她越哭越觉得伤悲,心里对孩子有了深重的愧疚之感。
皇上的眼神里满是痛惜和愤怒,他咬了咬牙道“朕记得这串白籽玉蝉手链是太后所赐,太后绝不会害朕的孩子,必是中途有人动了什么手脚,蝶舞,你这手链拿回来后还给谁碰过了”
卫妃茫然的摇着头道“自打太后赏赐给臣妾,臣妾便日日戴在手腕之上,除了臣妾身边贴身宫女能碰到,别人是半点也碰不着”说着,她闭了眼,却有些力不足,喘了几口气又道,“臣妾想不明白这麝香是怎么下的”
如意轻声道“娘娘,你这会子体弱,需要静养,不宜再劳累,更不宜伤心,否则伤已又伤了腹中孩子。”
皇上亲拍了拍卫妃的手道“蝶舞,你赶紧先息着,其他的事交给朕,朕自会给你一个交待。”
卫妃点了点头,皇上又对如意道“如意,事情未查明之前,还需要你待在长春宫照看着卫妃,朕的孩子不能再有事。”
如意只觉得心生凉意,皇上这般看重卫妃腹中之子,只可惜这孩子不是皇上的,她恭敬的福了福身子道“臣女遵命。”
皇帝缓缓起身,手却还握着卫妃的手温然道“你放心,有如意在这里照看着你,孩子必然会没事的。”
说罢,皇帝扶着高庸的手就离开了,只留下一抹冷绝而孤寂的背影,他立时传唤了卫妃身边的两个贴身小宫女,那两个小宫女咬死不肯认,只说绝没有人动过那串手链,皇帝一时愤起脸色大变,高庸赶紧倒了一盏茶递给皇上道“皇上,先消消气,若打死了她们岂不是死无对证了”
皇帝冷冷道“那就将她二人关于暴室,朕倒要看看她们的骨头都多硬。”
小宫女三元一听暴室二字唬的骨筋酥软,差点瘫倒在地,但凡进了暴室地人都是生不如死,没有人能活得从那走出来的,那里有千百种酷刑等着熬你,不榨到你身上最后一滴血流尽绝不会让你死,三元立时拼命的叩头,只将头上叩出血来,又哭道“皇上饶命,不是奴婢不肯招,着实也没什么人碰到这串子,也就前几日宁采女来过,可她待时间并不长,怎可能有时间在串子里弄什么麝香,除此之外,再没有别人碰过了。”
皇帝的手重重的击在扶椅之上,额上青筋叠起怒喝一声道“将那个贱人给朕带过来。”
宁采女很快就被带了过来,她冷着脸色,没有哭,也没有闹,有的只是异常的愤怒与冷漠,满心满腹里全那强烈的恨意烧灼的将泪都蒸发干了,她咬着牙冷冷的跪在那里,只是沉默而倔强的抬着头盯着皇上,忽然她咯咯冷笑了一声,伸手抚了抚鬓角散乱的发,发上有冰凉的碧玉金步摇,只戳了她手微有些痛,她淡淡道“皇上,你这样将臣妾带来究竟是何意思,莫不是皇上想起臣妾了,要招臣妾来侍寝了”
“疯子”皇上厉喝一声,脸上带着嫌恶万分的冷意和怒气,“是不是你想毒害卫妃肚子里的孩子”
宁采女脸色僵硬,只冷冷道“皇上将臣妾丢在那荒凉的静思殿,臣妾的肚子里可怀的是您的孩子啊”
皇上脸色益发难看,那两个孩子是他心里最不能提的隐痛,因为那是妖物孽胎,仿佛忍着巨大的痛楚般,他咬着牙道“所以你就下手毒害卫妃肚子里的孩子”
“皇上弃臣妾于不顾,臣妾却不能弃皇上于不顾。”她指节握的咯咯作响,紧盯着皇上道,“臣妾不过是想为皇上清理孽种罢了,皇上非但不应该惩罚臣妾,还应该褒奖臣妾,皇家子嗣不容他人玷污,卫妃那个贱人肚子里怀的根本就是个孽种”她咬着牙,将声音又提高了几分不忿道,“孽种”
“啪”的一声,皇帝起身重重的打了一个巴掌,那一掌下的极用力,只把宁采女打翻在地,脸上立时红肿起来,唇角间溢的全是血,她缓缓的爬起身来,干涸的眼里终于挤出两滴清泪来,枯瘦的手捂着脸颊满是怨恨道,“皇上,你打我”她呵呵冷笑一声,“是啊如今臣妾早已是被皇上唾弃的人了,皇上早就想将臣妾打入冷宫了罢,那静思殿比冷宫也不差什么了,臣妾只是想,只是想那个贱人凭什么怀着别人的孩子还能得到皇上这般爱护,皇上又怎不知是她的孩子克死了臣妾的孩子,臣妾怀的可是真正的龙种”
宁采女话未说完,皇上厉喝一声“放肆”接着又重重的踹了她一脚,她痛的嘶嘶吸气,瘦弱而枯败身子在地上不停的蠕动着,她身体抖动的爬在那里,半晌都不能站起来。
皇上怒道“来人啦将宁采女拖下去打入冷宫”
宁采女的身子被人一拖反站立了起来,她瞪着皇上尖着嗓子叫道“卫妃明明与人苟合私通,难道皇上是瞎子么臣妾敢以杜家全家的性命发誓,那贱人的怀的是孽种啊”
她的声音迅速消失在茫茫殿宇之外,空荡荡的殿宇内还传来阵阵回音“孽种”
皇上慢慢后退,身子向椅子上倒去,高庸急步上前赶紧就扶住了皇上,皇上才得以静静坐下,那两个字孽种在他心头不萦绕不去,他心里烦燥不安,感觉全身紧崩的弦忽然之间就散架了,只以手支颐半眯着眼斜靠在那里,殿内又恢复了寂静,高庸见如意不在反觉得心里慌慌的,也不敢说话,只垂手侍立在那里。
掌灯时分,长春宫内有宫女们提着一个个明亮的宫灯将之一一挂上,霎时间长春宫就亮堂了起来。
卫妃睡了一觉刚刚转醒,屋子里有明亮的烛火,还有众宫女走路时发出来的声音,一盏青玉五枝灯,作蟠螭,以口衔灯,灯然鳞甲微动,灿若星辰盈满室,早有小宫女跑来将卫妃扶起,青丝铺散在石青锈花软枕之上,她目光讷讷,也不知道心里是何种滋味,孩子是保住了,可这原本不是她所想要的。
早有小宫女禀报了如意,如意赶紧过来又替卫妃搭了脉,脉像平稳不少,看着卫妃浮肿的脸,似乎还带着倦意,更漏声声滴落,极细微的声音却敲击着为卫妃心里一阵阵的痛楚。
如意望着屋内明亮的灯火映在卫妃脸上落下一层暗影,她神色却有些漠然,三元已被放了回来,因着她是卫妃身边最贴身的宫女,何况皇上弄清了事实也并未发落她,只命她回来继续服侍卫妃,她缓缓启口道“娘娘,皇上已经审清了,是宁采女想要加害娘娘的。”
“哦”卫妃淡淡道,脸上却没有该有的神色,她在皇上面前表现的那样急迫那样的愤恨,如今听说是宁采女反倒云淡风轻的好似压根就没听见一般,她顿了顿又挥了挥手道,“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这里有福瑞郡主在就行了。”
如意心里虽有怀疑,但也不能就这样直接戳破,她只柔声道“娘娘大可放心,孩子已经安然无恙了。”
卫妃眸色里隐着几缕伤痛,脸上露出一丝微带苦意的笑道“劳烦福瑞郡主了,既然皇上已拿住了宁采女,本宫也可放心了,现在本宫已然没事了,福瑞郡主还是回去照看皇上吧皇上的身子比臣妾要紧多了。”
“娘娘果真是个细心体贴的,都这会子了还这么的惦记着皇上的身体。”说完,她起身亲自捧了一碗阿胶糯米粥一勺一勺的喂给卫妃,卫妃似有动容之色,只安静的吃着,果然普通的粥经如意一调制就多了几份味道,吃在嘴里又香又糯,如意喂完又拿着一方碧色绢帕为她拭了嘴边沾着的一粒细碎的糯米,她笑了笑道。“若论体贴,谁都没有福瑞郡主体贴,除了我身边贴身的宫女儿,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喂过我吃粥。”
如意淡笑道“娘娘若不介意,以后可以叫我如意。”
卫妃唇角上扬,露到一丝欣慰的笑来,轻轻的唤了一声“如意。”
如意应了一声,卫妃摆了摆手命众宫女退下,忽尔转过脸来又问道“倘或我的孩子保不住,不知皇上可会怪罪如意你”
“倘或是之前娘娘的孩子保不住”
如意话未完,卫妃笑着道,“你叫我唤你如意,你怎好好的唤我娘娘,我比虚长了你几岁,你唤我卫姐姐可好”
“好”如意笑了笑道,“倘或之前卫姐姐的孩子保不住,皇上未必会责罚如意,但现在卫姐姐母子的性命皇上皆交给了如意,若再弄出个好歹来,如意也无法跟皇上交待。”她说着,一双明亮的眸子盯着卫妃,又伸手拉了她的手道,“如意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我已姐妹相称,但说无妨。”
“娘娘是否真心相保住孩子若是真心,如意拼尽力也可保卫姐姐母子平安。”
卫妃愕然,心里已经明白如意话里所问之意,她本也不想拖累了旁人,自打被杜凝雨暗害了一回,她再不相信任何人,但为了在宫中生存,为了护住腹中之子,她唯有讨好太后,获得太后庇佑,太后因着她有了身孕也分外的看重她,这本是件好事,可近日,她越发寝食难安。
她曾经那么渴望自己能生下肖其卫的孩子,可不知什么时候,就连她自己也不知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渐渐的不那么想要这个孩子,她甚至开始害怕这个孩子会生下来,她惊惧的发现自己的脑海里想肖其卫的时候越来越少,想皇上的时候却越来越多,曾几何时,那个让她万分憎厌的皇上,那个她本以夺走她爱情与青春的皇上已悄然驻进她的心底。
或许是深夜里他憔悴着面庞还不忘专注的批阅奏章的时候,或许是她偷眼瞧见皇上望着绾妃的小像黯然伤神的时候,又或许是他曾经拿着温暖的手轻轻抚着她微微隆起的肚皮的时候,那时她在想,若腹中这个孩子是皇上的就好了。
原来一个人一生中会先后爱上不同的人,原来所谓海枯石烂的爱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慢慢发生变化,这个世界本就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包括她对肖其卫的爱,也渐渐开始被另外一个男人所替代了。
那日杜凝雨来瞧她,她本来是不想见她的,只是她一唯的哭哭啼啼的说她也是被别人利用了,当时她想着这个杜凝雨这样的害她,如今还敢大胆的跑到她宫里来哭闹,想必是对她腹中的孩子起了什么歹意。
她倒想看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她进来后跪在地上口口声声喊着她说“妹妹,姐姐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你。”她只管絮絮叨叨的说着,她听的心里发烦,只装作不耐烦的样子说自己累了。
她假寐的闭了眼,杜凝雨只跪在那里好久好久,后来她又轻声的叫了自己“妹妹,姐姐走了。”她没有回应。
杜凝雨趁她不注意,暗中将自己卸下来放在妆台上的白籽玉蝉手链调换了,她不是不知道她想要毒害自己腹中的孩子,正好,她也不想要这样孩子了,于是她顺水推舟的戴上了白籽玉蝉手链,只静静的等待着孩子死在自己腹中。
她知道自己是有多么的残忍,可这孩子若真的生了下来,万一长得不像皇上,像肖其卫怎么办,杜凝雨和皇后本就怀疑她的孩子,到时不知又会兴起什么风浪,说不定施计来个滴血验亲,到时她又该如何解说。反正杜凝雨是铁了心的要害她,不如趁此机会既能治了杜凝雨,又能为自己解了心病。
她本就是孤身一人,不害怕死亡,可她害怕皇上,害怕看到皇上震怒而失望的眼神,因为她爱上了他呵,她狠着心肠等待着,谁知最后一刻,皇后将如意带了过来,她的孩子保住了,而她却不知以何种心情对待了。
可若此时她若再强行打掉孩子,对如意对自己都不好,如意既然已猜到了真相却未揭发自己,可见她并不想加害自己,想了想,她问道“如意,你说一个女人爱上两个不同的男人,这个女人是不是很坏”
如意这下终于明白卫妃为何不想留住孩子,想必她是爱上了皇上,本来她也怀疑不上卫妃是故意不想要孩子的,但那日太后赏赐卫妃白籽玉蝉手链时自己就在旁边,因为当时卫妃不小心将手链掉落在地,摔坏了一个角,好在那角极细微,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太后当时就变了脸色,本想发怒,卫妃却笑道“太后,您可是给臣妾送了道保护母子平安的平安符了。”
太后疑惑道“哀家明明赏的是手链,怎好好的变成平安符了”
卫妃恬淡一笑道“这手链碎了一个小角,可不就是碎碎平安了么这样臣妾和腹中的孩子儿都得了平安了,太后送的岂就是护着臣妾和孩子平安符了”
太后脸色变霁,只笑道指着卫妃道“哀家倒不想原来你的小嘴是这么伶俐的。”
太后的不快被卫妃三言两语的就化解了,可见她是个心思聪颖细密之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自己手上戴着手链时被人换过的,况且她那样重视孩子,吃穿用度无不小心万分,怎会忽略这贴身戴的手链,兴许是她自己不想要这个孩子了,她原也只是私心揣度,不想卫妃问出这番话,她只低头沉思片刻道“佛说万法缘生,皆是缘分,只要你付诸真心便没有什么坏与不坏的,但若你爱的人不能爱你,你也无悔么”
卫妃点头道“无悔。”
如意握住卫妃的手道“既无悔,就握住眼前所拥有。”
“可是我肚子里的孩子”卫妃略微有些迟疑,最后只轻轻道,“不是他的。”
“卫姐姐若真心不要想,如意也不会阻拦的,只是这件事需得从长计议,怕这怕皇上审问了杜凝雨,杜凝雨又说了什么话,说多了,男人总是会疑心的,况且皇上还不是一般的男人,他在是权谋和争斗之中浴火而生的男人,猜忌之心总会寻常人重些。”
“你肯帮我,就不怕有朝一日事发会害了自己”
“这宫里的女人是谁不是如履薄冰的,若只是一味的怕事,也未必能保全自己。”如意哑然笑道,“卫姐姐,你说是不是”
卫妃略略沉吟道“其实你可以不必踏入这个火坑的,皇宫就是最见不得人的地方了。”
如意叹息一声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理由和苦衷,如意也不能例外。”
二人又说了会话,皇上身边的乔艳艳忽然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又冲着卫妃和如意行了礼道“福瑞郡主,师傅叫我来寻你,说皇上有事要宣召你呢”
卫妃心里一惊,连忙道“如意,你快些儿去吧,我这里没事。”
如意却有些担忧,皇上本把她留在卫妃身边,这会子忽喇喇的将她叫走,莫非是杜凝雨真说了什么。
乔艳艳在前面一路跑着,如意唤道“艳艳公公,你这么急做什么”
乔艳艳回头一笑,尖细的声音响起“哎哟喂不瞒郡主,奴才传过话儿还要赶着去”说着,他搓了搓手道,“小念子那里已经摆好的赌局,奴才前两天输了好多银两,今儿可要连本带利都羸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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