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策之云谋天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行走的叶阿回
没有人真正探清了他的深浅。
云岫不敢小觑这个看似随性洒脱的男子,他掌刑狱案件审理,司国家法度,有他的存在,大理寺卿成了真正的摆设。
“时辰快到了。”
云岫看着越来越沉的天色。
樱之告诉云岫,她已经同狗爷报告过今夜恐有大风暴,但她无法确定风暴中心点。这是个很棘手的问题,狗爷也不敢贸贸然下令,惹得岛上住民人心惶惶,只能静观其变。
随着樱之推算出的时间点愈发近了,四面的空气在慢慢变得沉闷,压抑。
天命者几乎是不会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失手的。
云岫相信樱之的判断力。
“啾啾。”
低飞的海鸟几次擦过水面,带起一溜儿水花。
红透了的天际,在被海的湛蓝慢慢吞噬,化作墨蓝色。宣告着即将进入漫长的黑夜。
日头可能会不准时,夜晚却不会迟到。
心中像是被放了个日月晷,在逐步由垂暮变为暗而寂的过程中,掐着点来提醒自己。
她慢慢靠近叶惊阑。
“借大石一坐。”
强盗般的“借”永远都是直接占有。
云岫毫不客气地坐上了叶惊阑的石头,并成功驱逐了“鞑子”,将势力范围扩张。脸不红心不跳,不觉得害臊。
她从怀中掏出一张棉质手绢,稍抬腿。她总不能光着脚便去接船吧。
“你还不背过身去!”云岫喝道,哪有人直勾勾地盯着姑娘家的脚看,这哪里合礼数了!
叶惊阑皱着眉头,他不仅没有转过身,反而更为光明正大地瞧。
“我曾以为远在北地的女子们,面相粗犷,还有一双宽而肥的大脚。没想到见着姑娘之后,这些认知都被无情地推翻了。”叶惊阑感慨着,在他的认知中,一疆三城的女子面容多是不如靠近温润的南地的盛京女子柔和,因了这黄沙漫天,霜雪扑面,总归是要粗糙一些的。
云岫被这突如其来的感慨砸得晕乎乎,将叶惊阑在注视她的脚这事抛之脑后,朗声问道:“那大脚又是何处得来的结论”
“北地女子多高大,脚掌应当比之久处深闺的女子更为宽厚,人在立于险峻之地时不会东倒西歪。且一疆三城的女子自打出生之日起就拥有了使命,保家卫国。我想,巾帼英雄和小脚似乎有些不搭调。”难为叶惊阑一本正经地回答,这种带有地域偏见色彩的言论,是被很多人所不喜的。
饶是如此,云岫还是没有因他的话恼怒,只觉盛京的男男女女都太过闭塞,这是一种悲哀。
她眸光一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盛京儿女在皇都,朝朝暮暮歌舞升平,男儿家风流倜傥,女儿家温婉似水。而塞上飞沙走石,多数人在荒漠里寻求生的希望,自然不比醉生梦死的盛世皇都,你有这般想法,很是正常。”
“可我现在看来,之前所得知的消息,都是谬论。”叶惊阑跪坐在有些潮的沙地上,捧起云岫的一只脚,如对待珍宝一般轻放在自己的衣裙上,夺过云岫手里拿的棉帕温柔地为她拭去脚踝上留下的水汽,和一路踩过来脚心里残留的砂石。
云岫的脸同天边云霞一个色。
她磕磕巴巴地说道:“这……有悖礼数。”
想要收回脚丫子,却被那人死死地禁锢在怀里。
“什么礼数”叶惊阑反问道。
云岫抚着胸口,尽量不去想这人正在做的事。
市井常流传一个说法,叶惊阑出身贫寒,起于微末。这般看来,那些传言可能是真,他对于宗法礼数是不大看重的,不习惯久处于定式的圈子,早早地跳了出去。惊才绝艳是真,逾越规矩也是真。
云岫沉默不答,她垂着头不再看一心为她擦脚丫子的男子。
这人没有任何绮思,只安安静静地专注于眼前之事。不能把他与某些地痞流氓混为一谈。
提过云岫的鞋子,他充满了好奇地反复翻看,这里的花饰简单,应该再添一个色,针脚密密织的时候,漏了几个眼。
第一次对女子的物事这般上心。他大概是忘了自己也穿得是女子衣裙,脚上踩着的是绣花鞋。
罗袜捏在手里,他冷着脸,大气不敢出。为何
心里叫嚣着:手别抖,手别抖。
轻柔地为她穿上,一不小心触及她白嫩的肌肤,心尖尖又是一颤,那个柳絮翻飞,那个繁花似锦,那个青山绿水……
满脑子都是奇怪的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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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反击
张青的眼神像极了鹰隼俯瞰大地时找到了落单的小鸡仔后的阴鸷。
他玩味地用手指划过人中,指尖残留的鱼腥味钻进鼻腔,打喷嚏的**被遏止。
“姑娘,我瞅着你很是脸生呢。”
这人眉眼之间的长疤有些骇人,面相上来看就不是个善茬。
云岫笑着说道:“恐是小女子太过平凡,入不得壮士的眼。”
“不,不可能,我在出海之前都不曾见过你。”张青斩钉截铁地说道,不知道是谁带来的人,这么重要的事怎能有外人掺和,到时候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向狗爷交代。
樱之挡在了云岫身前,仰起脸,说道:“张青哥哥,她是我带过来的,这是我二姐姐。”
“是樱之啊。”他方才冷削如铁的脸因看见樱之后柔和了几分。
这岛上的人对待樱之始终是不同的。
在发掘出樱之的潜能之前,他们过的日子并不舒坦。待樱之成为了引导者之后,他们的生活才渐渐变得好了。
这座游离在尘世之外的小岛,可以说是因为樱之而重新焕发了生机。
他们对樱之的感情除了呵护小妹妹之外,还带有一份尊敬。
能力者值得享有他们的赞誉。
“原来是樱之的二姐姐,失敬失敬。”张青敷衍地应付两句,有时候只需要有人担了这份责任。至于其他的,想管也管不了,独善其身便好,他不想为别人的所作所为买单。
樱之咯咯地笑起来,“张青哥哥那日走得匆忙,连二哥哥的酒都没喝上,所以刚巧就和我二姐姐错开了。没见过也是正常的,说开了便好。”
张青点点头,兴许真是如樱之所说,他为了赶上那趟儿的时间连筵席都没参与,错过云岫是必然的事。
云岫悬着的心终于搁平了。
看来这接船之事真不是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都能应下的,他们的高度排外性,保证所有人的统一性,狗爷也算是御下有方。
幸好张青没有继续追究。
顶着樱之的“二姐姐”这个身份,在这岛上倒是还没人真正为难过她。张青的警觉使得云岫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凡事不能想的太简单,表面的平和友好,许是别人下好的套儿,等着她往里跳呢。
云岫瞥见红楼一直隐在暗处,从月见谷出来后,她好像极力想将自己藏起来不被人发现。
环顾四周,她发现还少了一个人——穆虚。
她在这几日里通过与樱之交谈,以及自己的暗中观察还有从叶惊阑那里探听到的消息对这座岛有了些粗浅的了解。
岛主是狗爷,这个周身都笼罩着迷雾的男人,身材瘦削,喜欢穿各式各样的花袍子,不喜欢掩饰自己的心狠手辣,他总是笑着同别人探讨对方的死法。在云岫看来,他是最为致命的威胁。
六虎子看上去是个小头目,实则空留一身横肉,平平常常的练家子,行事仗义,然而头脑简单了些,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穆虚才是这群人里面真正的头儿,他性子寡淡,少言,为人谦和,不喜结仇,唯有对待红楼,能有正常人该有的喜怒哀乐。这个男人是练“气”的,云岫摸不准他真正的实力,因故不敢轻举妄动。
红楼,她的“如意指”不知是受谁人传授,如果不是天赋异禀之人,那她是承继他人功力才有的修为。云岫不能确定她是正是邪,红楼的话一直都被各种事情打断,导致都没能说完,她在猜字谜的过程中愈发不理解红楼。她对狗爷,没有别人忠诚,她的目的,无人得知。
立隼,身量矮小却敦实,他练“快”功,他的先天条件不好,应该是吃了许多苦头才练成的一身本事。
吴问,标志是耳朵上缺了一块,樱之解释说这人曾经好赌,把一边耳朵都押上了赌桌,刚巧是狗爷赢了那一局,小惩大诫,没割他耳朵泡酒,只是切了他一块。这个人功法不够纯净,属于修炼太迟,后来埋头猛追,练岔了。但他在人际交往方面可是一把好手,只是不知道他这次怎么得罪了狗爷被丢进月见谷,受了几天折磨,好不容易出谷后,却比立隼的精神气好一些。这人心思不简单,需要防备。云岫如是想。
小王八是个活跃分子,上蹿下跳,不知疲倦,做人坦荡,快言快语。腿上练的功夫是得于某一派真传,使人不由得猜想他的曾经。
说起小王八就不得不提到他的老冤家——何不愁。何不愁人如其名,表面上确实是不愁,小娘子跑了还能笑呵呵地跟小王八逗乐,任由小王八拿这事在人堆里起哄。云岫觉得这对欢喜冤家,给了这座岛一抹暖色。记忆中好像有这样一对人,互相追逐打闹,稍一深想,他们就成了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倏而消逝。
此时还缠绵病榻的宋鸣,樱之对他了解甚少,不能给出完善的资料。这个人少说得养个两三月,云岫也不作考虑。
还忘了一个人,晋南笙。关于她的事,樱之只提及少许,多数情报是由叶惊阑提供的。叶惊阑是从何处得来他只需派蒙歌去“征战四方”。
蒙歌这人有个天赋,能和他想要交好的人完美地搭上线。比如王嫂。蒙歌扮成的“蒙芝芝”通过“养颜**”成功俘获了王嫂寂寞已久的心。
云岫不禁腹诽,蒙歌给自己起的名儿,是实在不敢恭维,土而俗,还“芝芝”,怎不起个“芙芙”。这个问题,蒙歌给出了解释,主子叫“叶知芜”,那他得追随主子的意志为自己乔装化名,叶惊阑以将蒙歌踢出小院表示自己的立场——嫌弃到极致。
话说回来,继续蒙歌与王嫂之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蒙芝芝”和王嫂从养颜秘籍说到了买菜种地,再说到洗衣煮饭,凡是贫苦女儿家会经历的事,“蒙芝芝”都感同身受地一边哭一边安慰王嫂,正所谓眼泪与话语齐飞,同情与劝慰并重。在“蒙芝芝”的眼泪攻势下,王嫂逐步沦陷,走上了蒙歌一早设计好的促膝长谈之旅。
经过两天的奋战,蒙歌将叶惊阑交代的任务圆满完成。
他带回来的消息完整到令人咋舌。
晋南笙,因为一次巧合到了岛上,碰巧撞上樱之的母亲玉惠失去了丈夫,想要为腹中孩儿祈福,发了善心带晋南笙回家养育,并为她冠以姓氏,愿她在自己照顾之下慢慢成长,忘却以往的不悦,开始崭新的生活。
可谁也不知道她是一个有隐疾的姑娘,在惠姐儿快要临盆之时,突然疯魔化,将惠姐儿吓至早产,她家地处偏僻,呼救声无人听见。待晋南笙稍稍清醒后看见这般景象又手足无措,抵御心中恐惧,穿过密密的丛林,找上了王嫂。在王嫂的帮助下,惠姐儿产下一女,按照先夫遗愿,取名晋樱之。
惠姐儿没能醒转过来。
她去世后,晋南笙对樱之的照拂可谓是面面俱到,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岛上住民也将惠姐儿这事当做了一个秘密。王嫂对自己离间晋南笙和樱之的事并不后悔,她自认没错,只恨没有直接点明所有让樱之与晋南笙彻底决裂。
这座岛原本是潜族人的天堂,在狗爷到来之后,一切就变了……
现在云岫对晋南笙掌握的东西属于半解半猜。
樱之说“阿姊骗我”的时候,眼中的悲怆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因为晋南笙那日的赌气,没有从狗爷那里领香囊,在旺天才追赶的过程中,晋南笙一直强调“躲好,别走,等会儿我再来寻你”,樱之放心不下晋南笙,于是违背了晋南笙的意愿,最终撞上了平素那个凭借狗爷的爱才得以生存的晋南笙变成了号角的主人。
这个号角,象
第一百章 第三个吻
云岫本来是有所准备的,憋足了气,同樱之一个猛子扎进浪里,而后在樱之的带动下,随着海浪起伏。
樱之应该也是潜族人吧。她的目光凝在樱之的后背,这么通水性的人,她实在想不出第二种答案。
又是一个大浪拍过,樱之被迫潜入海里。不能硬接上这浪头,这股力是正常人无法承受的。
海水没过头顶,又是那种窒息感,她对这片蔚蓝大海充满了恐惧与排斥。这种本能的抗拒,使得她不由自主地颤着身子。
云岫在浮出水面的时候猛换一大口气。
浪头一次比一次来得急,几次三番后,云岫的手指渐渐松了劲,她不是潜族的子民,她只是个普通人,无法在水里像鱼一般自由……
与生俱来的天赋真好,她倒羡慕起这群能在水里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还能顺道打压敌人的鱼人来了。
在她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撞入一个怀抱。
这是凉彻骨的海水里唯一的温暖,她想要靠得更近,汲取他的温度。
“云岫。”模糊的轻唤,勉强能辨出这两个字的音。
云岫有一丝恍惚,是在叫她吗她明明叫挼蓝,这个人是认错了还是因为呛了水含糊不清,自己听岔了。
他的声音被涌动不息的水中涣散开去。
叶惊阑在汹涌的潮水之上寻觅良久才摸清了她的大致位置,猛地沉下,只能凭感觉抱住她。
关于她怎么到这个岛上的问题,叶惊阑敢拍着胸脯说她肯定不是坐大船来的。个中苦痛滋味,大概只有她一人清楚。
沉溺于大海之中,她终于将一身硬气褪去,这是她全心全意地依赖他。
叶惊阑揽过她细腰,将她身子转向,面朝自己。
吻落下。
冰冷而潮湿的触感。
他贪恋着那一处柔软,久久不肯断舍离。
他记忆中有两次离云岫这般近。
第一次是在城西三巷,他突然来了兴致,听到人声之后还坦坦荡荡地将她拉入怀中,不顾一切地一亲芳泽,哪怕被龙虾大老爷和潮澈发现,他也毫不在意。他还从未如此亲近一个女子,生涩到只有唇齿磕碰,尽管如此青涩,还是无比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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