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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策之云谋天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行走的叶阿回

    第二次是在“客来”的屋顶上,她带着笑意伸出手指,他也有样学样地伸出手指,当两个人的指尖触及,心上那一点星火终是燎了原。他都快忘了,是谁先呢喃出声,是茶水还是酒水的味道更为浓郁,为了让她不会轻易忘记他,他选择了最笨的方法,咬破她的唇瓣,以为这样,就能够长存不灭。可是伤口会好,时间会抚平一切痕迹……这些,他鬼使神差地抛在脑后了。

    那时候,他想为自己的意乱情迷找一个借口,是捉弄,是故意在她记忆中刻下记号。

    他还未想好究竟如何同她在重逢之时说起天光与桃枝的约定。

    意外却赶在他剖白自己之前来临。

    这一场始料未及的离别,使他在孤清的灯火之下枯坐许久,对着自己的灵魂发问。他无数次地想,他顶着的身份若不是栈渡,而是领着朝廷俸禄的大理寺卿叶惊阑,会否能够大大方方地为她洗清冤屈

    终于等来了皇命,这是第一次觉得那个总喜欢用莲花来标榜自己的女人没有那么令人厌恶,她的话似乎还能听进耳朵里去。

    他能想象到,女帝身边正受宠的女官站在大堂内,不紧不慢地展开圣旨,居高临下般看着伏在地上的“叶惊阑”,最后念出那一句“钦此”的时候,是多么得意的小人嘴脸。不过他不在意,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渴盼。从盛京传出消息之后,他便着手于这个案子。

    稍有眉目,他决然地踏上大船。

    他为自己起名“叶知芜”,那几日,他忽而明白,在没有云岫的苍凉世道,华丽归于狼藉,干净变作**,激越化为寂寞,繁茂终成荒芜。

    当两个人在脑海中重合之时,他快要分不清真实与虚假。

    叶惊阑紧紧箍住云岫,往水面游去,却被浪头一次又一次无情地掀回来。

    相印的唇,彼此渡气,算不得难熬。

    这一片海里,仿若只有他们两人互相依偎。

    天地间,独独留下了这一对痴缠的有情人。

    樱之觉着腰上一轻,蓦然回头,竟看到如此景象。

    两个……女子

    在自我怀疑了好一会儿之后,她被事实凿穿了混沌思绪。

    不,不对,叶知芜是个男人!

    樱之俯冲而来,拽过云岫,往水面浮去。

    叶惊阑猛地睁眼,水流冲击着他的眼球。

    樱之不知哪里来的劲,死命地将云岫拖出了水面。

    “咳。”在抱紧了樱之顺手抓过的浮木后,云岫咯出了一口呛进喉咙里的海水,咸涩的味道,短短时间里她已经体验了两次。

    她甩甩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努力睁开眼,是叶惊阑散乱的黑发,绾发的发带早已不知所踪,他顺着鬓发滑落滴滴水珠。

    他在笑。

    云岫在他的笑容里感受到了坚实的满足感。

    这个男人是什么时候被卷入滔天海浪之中的

    他难道不应该在安全的地方冷眼旁观吗

    在这里对自己笑什么

    “是他救了你。”樱之没好气地说道。

    现在樱之的心里五味杂陈,原本好好的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怎得变成了男人,不过他落水后洗去了脸上的脂粉,可真是好看,比起女儿家的面相还要好看。

    这副好皮囊和同样被海水冲刷后脸儿干干净净的云岫搭在一起,竟然挑不出一丝错!樱之看得恍惚了,他们是……

    “感激不尽。”云岫回以叶惊阑一笑,没想到上次她出手挡了狗爷的大宝贝儿对蒙歌的袭击,这次是蒙歌的主子救了自己,天道好轮回。

    云岫眯起眼看这片风浪已小的海域。

    浪涛翻卷已是极小的幅度,可以称之为风平浪静了。

    翻覆的大船残破不堪,大大小小的木箱有些沉入海里,有些轻巧的浮的水面上。

    尸体成片,其中大多是狗爷的人。

    但小王八和红楼他们毫发无损,吴问也是凭本事逃出生天。

    现在双方对峙。

    潜族人和狗爷一派正面交锋。

    在两路人马当中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墙,这边的人不会过去,那边的人不会过来。

    “我们将岛屿让与你们,只需你们把小王子交给我们。”俨然是个头儿的黑衣人立在一块浮木上同小王八等人商量,他的商量算得上是“没得商量”,坚定的语气里带着定要夺下一城的冲天豪气。

    张青嗤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在这和我们谈条件。”

    “现在你们死伤无数,还有什么能力同我们斗丧家之犬,速速去将你的主子叫来。”

    张青狠狠地“啐”了一口,海面上漂起一口带血的唾沫。

    “你也配”

    “不知好歹的东西!”黑衣人极速掠来,飞起一脚踢在了张青的脑门上。

    张青闷哼一声,嘴角丝丝血迹证实了黑衣人力道不轻。

    红楼望向已成对立面的樱之,鼻翼两边挂着的水痕不知是海水还是泪水。她就那么痴痴地看着樱之,嗫嚅的唇始终没能发出任何一个音节。




第一零一章 冒名
    在海滩上狂奔的人。

    掠出一道带着幻影的痕迹。

    蒙歌抡着胳膊,用力投掷出一个大麻袋,大声叫喊着:“嘿,快来接住你们的大礼!”

    他眼珠子一转,又补上一句:“我刚从狗爷的大宝贝儿嘴里捞出来的,热乎着呢!”

    麻袋里装着什么,没人知道。

    从狗爷的大宝贝儿嘴里捞出来的“大礼”砸进人群当中。

    打斗的人被这从天而降的不明物搞懵了,跳开三尺远,滞住了手上动作。

    就在这双方都收了攻势的短短时间里,麻袋上突然长出了一条白白的手臂。

    “啊”众人傻眼。

    这不是长,只是装在袋子里的人握着一把小刀利落地划破了麻袋。

    “呲”的一声,麻袋被两只手破开豁大一个口子,他的大脑袋先钻了出来。

    接着整个人都如同蛇蜕皮般挣脱了麻袋。

    “你这般捉弄我,是会遭天谴的!”他手指一横,指向狗爷。

    黑衣人定睛一瞧,这个孩子是王禾!

    “小王子!”

    狗爷努努嘴,“哟,瞧瞧这是谁兴师动众地寻找的小人儿,现在才出来,可惜错过一场感天动地的护主好戏了。”

    “你不得好死!”王禾跺跺脚,他被狗爷激怒了,更气愤的是自己不会骂人,只能搜肠刮肚地想出些书本上学来的咒骂人的词句。

    黑衣人抓起在海面漂浮的本是一块船身上的板子,大掌一震,碎成了七八块。

    他离岸边还有很长一段距离,除了狗爷这样的高手之外,很多人是做不到完全的“轻功水上漂”,还是需要借助外力来达到目的。

    他抛出第一块木板,脚已经离开踩着的浮木。

    脚尖落在第一块木板当中,紧接着,第二块木板也顺手丢了出去。

    他妄图用这种借力的方式来渡过海面。

    狗爷打了一个响指,笑说道:“有意思。”

    既然老天爷这个中庸者看不见这些人无节制地野蛮生长,那就由他来当这个神吧,先从哪里开始抑制呢。

    他两指钳住一片薄薄的柳叶小刀。

    腕上使劲。

    小刀在水面上连连激起水花,牵扯起潋潋晶莹透明的痕。

    “嗖”,柳叶刀击碎了黑衣人脚下的木板。

    何等霸道的腕力!

    黑衣人快速抛出剩下的板子,整个人就好像忽然变成了一只点水的蜻蜓,他飞起落下,有两三次刚点在板上,狗爷的柳叶刀便到了,他被逼得在水上无法停留。

    就快要到岸边了。

    “嗖”,最后一把柳叶小刀,插入了他左边眼眶中,他感觉到顺着脸颊淌下的温热。

    黑衣人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他只顾着脚下的攻势,没有预料到狗爷会突然朝着他上身发力。他忽然记起,这人从不会按常理出牌。

    对狗爷来说,君子和小人一样,都是毫无意义的外来评说,只有胜利者才能享受高尚的墓志铭,留与后人歌功颂德。只要能赢,用什么手段又有什么关系

    狗爷的笑声,扩散到远方的海面,翻越了茂密丛林,在每个人的耳朵里都徘徊了一阵,留下来一个张狂的隐形印子。

    黑衣人追悔莫及,薄片已在他眼睛里旋转了一圈。剜心般的疼。柳叶刀落下的时候,缠绕的血丝带出了已经成糊状的眼珠子,落进水里,荡起一小圈涟漪。

    “啊!”他抱头哀嚎。

    “啊!”王禾目眦尽裂,睁大的眼中流下两行清泪。怎么会这样……

    狗爷渺渺一眼,扫视周围,而后将长臂搭在晋南笙的肩上,放缓了声音说道:“笙笙,完美的东西如果变得残败不堪,是不是会更好看些”

    晋南笙身子一僵,她的视线凝在了云岫的脸上,喉头哽住。

    “不……不是。”她紧张地吞咽着唾沫,这女子怎得这般不让人省心,早知如此她一定会阻止云岫同樱之一道来接船。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你在害怕什么,笙笙”狗爷脸上挂着的是温柔似春风的笑,手指稍一用劲。

    晋南笙的肩一沉,“我没害怕。”

    狗爷对待完美的东西总是想要亲手毁掉。

    他还讨厌一件事——欺骗。

    狗爷顺着晋南笙的目光看过去,那女子前几日脸上还有伪装,应该是出自晋南笙之手吧,狗爷盯着晋南笙,她垂下的长睫阴翳了明亮的眸子,眸子里浮起一层雾气。

    “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狗爷的手指顺着她的臂膀游走,带起一连串伴生鸡皮疙瘩的战栗。

    晋南笙手攒成拳,面不改色,反问狗爷:“我为何要后悔”

    “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骗我。”狗爷偏过头,这个男人有一张和他性子不符的脸,骨子里的狠辣和温和如之乎者也的书生面相完全不搭调。

    铜制的号角掉落。

    “女人都是善妒的,若是她夺走了你,我该怎么办!”晋南笙是个聪明人,知道这时候做什么都是徒劳,不如直截了当地把“善妒”这种坏毛病揽到自己身上。

    狗爷松了劲,爽朗地笑出声,“我可不是说你的大妹妹挼蓝,别紧张。”

    晋南笙一怔,他是故意试探

    云岫揉搓着眼,方才一只小虫子飞进了她的眼里。她的手心因狗爷与晋南笙你来我往的话语蒸出了一层薄汗。

    叶惊阑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那个男人哪是说云岫,分明说的是他,这晋南笙赶着往套子里钻。只不过她挺机灵的,并不是蒙歌口中的“二愣子”,心思缜密着呢。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狗爷大花袍子无风自动,他放过了晋南笙。

    叶惊阑飞身而起,立于狗爷身前,拱手对狗爷一礼,“区区俗名不敢污了阁下的耳。”

    狗爷眼睛微眯,他瞥见了叶惊阑手里的黑色管状物,再一联想到面如冠玉且气度不凡的男子,世间如此少有。

    狗爷回以同样的礼数,说道:“扶疏公子大名如雷贯耳,在下仰慕公子已久,今日得见,实属荣幸之至。”

    叶惊阑在心里已经笑开了,这炭火烤成的黑竹笛还有些用,简直是模仿骚狐狸的绝佳配饰。

    他面上却只是浅浅一笑,“承蒙狗爷抬举,析墨不敢当。”

    析墨云岫认真地去想扶疏公子究竟是何许人也,这种熟悉的亲切感,就快要突破记忆枷锁。

    “我只是不曾想过大名鼎鼎的扶疏公子竟然有女装癖好,平生仅见,愿用余生铭记公子绝世风华。”

    言下之意:闻名天下的扶疏公子居然是一个爱好变装的怪人,我有幸见着了,一定尽我所能帮你宣扬出去。

    叶惊阑适时红了脸,“实在是不敢当……”

    他怎会听不懂狗爷的话,不过被宣传的主人公是析墨,和他叶惊阑有什么关系,让那只骚狐狸在听到流言蜚语后烦恼去吧。

    蒙歌像拎小鸡仔似的拎起王禾,“啧啧啧,你这小可怜虫。”

    “我呸。”一口唾沫直奔蒙歌这张男不男,女不女的脸,“你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来可怜小爷我”

    狗爷弹弹手指,那口唾沫瞬间转了向,“多谢公子帮我找回这个小东西,我这就将他带回去好生管教后再来同公子赔礼道歉。”

    “我与这孩子一见如故,他小小年纪竟谈吐不凡,多方见解,析墨自愧不如,愿意与他秉烛长谈,还望狗爷成人之美。”

    “我也有很多问题,想听听他的看法,几日未见,恕我无法全了公子的心意。”狗爷伸手便要夺走蒙歌手里的王禾。

    蒙歌往旁边一让。



第一零二章 名字的写法
    叶惊阑欲言又止,再叹一口气,没有回答她的自言自语。

    现在告诉她,她的真名以及她的身份还有他们之间所经历的事,又有什么意义

    该记着的总该记着,既然忘了,那不如一直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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