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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策之云谋天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行走的叶阿回

    她将铜制号角别在身后,展开手中地图。

    这张图是狗爷临走前硬塞给她的。

    已是多年未踏足岛外的天地,她对春末夏初时分的扬城花景并不感兴趣。她的目的很明确,去云殊城,再折返回扬城。

    咬着唇,仔细瞧着纵横交错的线条,她在思考应该往哪一边走。

    手指在一条蜿蜒道上划过,她最终敲定了自己行进的路线。

    与拄着拐的佝偻河叔擦肩而过。他昏花的眼根本辨不清她是谁,因故不关心这样一个人会去往何处。

    路旁是逢赌必输的张青跌坐在竹箩里抱着一坛酒嚷嚷着今夜不醉不归,双眸中是闪烁不定的光亮,那久久不肯落下的热泪,是他积压在心中的情绪爆发。

    可她现在无心上前去问问青哥儿在忧愁些什么。

    余光扫过,其余熟悉的故人,都不在这里。

    抬眼,目光所至,是云雾缭绕的那一座孤城。

    有人自称是云殊城里最美的云朵,那大红大紫的袍子真真是艳俗至极,一想到这里,她不禁扬起一个笑容。

    五月就是五月,他是迫切归家的云朵,她是追逐云朵的鸟儿。

    据说那座城能使得游云驻足,飞鸟难渡。

    但那座孤城里,有她想见的人,不管再难她都要趟过去。

    她没有在扬城过多停留,搭上车马,付过银钱后等待车夫带着她直奔云殊。

    想来,这么多年的筹谋,那人会一举得到自己想要的,她便不用再为他操心。

    王妃之位,向来不是她所追求的。

    永恒从来不是某一瞬间,他或许想给她情深似海,然而在深渊似的侯门之前,他们就如蝼蚁一般,漂泊半生,任主宰的神安排所谓命运。

    她只想做一个平凡到极致的人,拥有平凡到极致的人生。

    樱之会否也在云殊城她不知道。

    待她去见过那人,交还铜制号角之后,再回到樱之最喜欢的地方,买一处小院,与樱之朝朝暮暮不分离,粗茶淡饭细数流年。

    她往后一靠,合上双眼,她做了充足的准备只为了和樱之再度遇见。

    ……

    厚重的云层掩住了那一轮金乌。

    青白的穹顶罩在了苍茫大地上。

    在阴翳的天幕下,一骑两人,往云殊城去。

    云岫攥着缰绳,她尽量与后面的人保持一拳距离。

    马背上的颠簸并没有让她感到有半点不适。

    马蹄踏起的尘土愈发少,渐渐放慢的速度,云岫由此知晓已踏过了扬城边界。

    放眼望去,是越来越窄的道。

    在这条道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早出,晚进。

    早上是从云殊城那方来的车马,傍晚开始就是由扬城这一边去的人。因了这条路窄到两辆马车无法并排行进,对向行驶无法错开。

    前面的人都在小心翼翼地前行,生怕马蹄踩空后连人带车一股脑儿全数掉进身侧的悬崖,落的尸骨无存的惨烈下场。

    “快到了。”叶惊阑低声说道。

    马后拖拽着一个人,他的手被紧紧缚住,绳索的一头在叶惊阑的腕上系着。

    司马无恨吃了一路灰,眼里满是怨恨。

    早先跟着他的三人都被叶惊阑打发回去了。

    司马无恨觉着这个要求倒是无所谓,毕竟酒囊饭袋们本就没有用处,在后面不急不慢的打马追着,反而会让他更为愤懑。

    “前面的路好像不通。”

    等了一阵,看见那些行路人都在路旁观望,云岫飞身下马,想要去前面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按道理说,这个点不应该被堵塞。

    这一路上,云岫的右眼皮都不够安分,一直在跳动。

    民间有一种极为老旧的运势说法,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叶惊阑让她放宽心。

    云岫却觉无法掌控的事态发展令她隐隐不安。

    一身花花绿绿,头顶着无数彩色辫儿的小姑娘逆行而来,从车马与行人的缝隙里探出头。

    “大……公子!”蒙络瞧见了叶惊阑兴奋不已,奈何身边人太多,她连忙改了口。

    云岫也看见了她,张望四周,没发现与她一块儿走的樱之。

    蒙络挤开行人,奔向叶惊阑。

    “公子,你怎么来了”蒙络顺着马的鬃毛,眉眼带笑,叶惊阑先来寻她是她没想到的,因为蒙歌似乎更需要他的帮助。

    “我觉得蒙歌应当吃点苦头才能明白每天端上一碗白饭是多么幸福。”

    蒙络点点头,肯定了叶惊阑的话,“他总是背后戳公子的脊梁骨。”

    叶惊阑但笑不语。

    如果有一天蒙家兄妹俩和金不换没在背后泼他脏水,才属不正常。

    云岫立在一旁,用视线搜寻了很久,都没能看见第二个逆行者。

    “蒙络,怎就你一人,樱之呢”叶惊阑将腕上的绳子系在马脖子上,顺手点了司马无恨几处大穴,让他连行走都变得艰难,脚步虚浮无力,谈何逃跑

    蒙络一拍小脑袋,辫子晃动,她眨眨眼,有些为难地说道:“她……好像在我后面。”

    回望这条窄窄的小道,天色越来越晚,她额上渗出密密的细汗。

    明明她引开追杀之人应是花费时间更为久一些。

    明明她让樱之穿好护甲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的。

    明明樱之早就该到这里来等待她了。

    明明……

    “我……”蒙络抓狂地挠头,怎么把樱之给丢了。

    她怯怯地站到云岫跟前,郑重地作揖。

    “姑娘莫急,我会找到樱之的。”

    尽管她还是不情不愿,但她认真得让人有些心疼。

    蒙络没等云岫回应便挤进人流中。

    云岫思虑半晌,说道:“以蒙络一人之力寻找樱之是有些吃力的。”

    叶惊阑颔首,他很清楚云岫话中的意思,照这么看来,樱之真的不见了,要在茫茫人海中抓出一个人是多么的不容易,仅凭一人,找到的几率小的可怜。

    “司马无恨,你可否变成一个普通人的模样或贩夫走卒,或门派外围弟子……你就给自己换个不出格的身份。”叶惊阑挑挑眉,两个明显是行走江湖的人带着一介书生,想想都不大现实。

    司马无恨示意叶惊阑解了他的禁制,不然他没办法施展他的换脸功夫。

    千面郎君之前在江湖上的风评一向不好,叶惊阑为避免此人使诈,在他的胁下插入两枚银针。

    当针全部没入他的皮肉中,叶惊阑扬手解了穴上压制。

    “此为静心除欲的神针,切莫逆流周身经脉,否则将会爆体而亡。”叶惊阑的指腹在他脖子下抹过,“或者我为了制住走火入魔的你失了手……”




第一三二章 与他斗,其乐无穷
    那日,官兵来得很慢,荡开了一条路,驱散了人群,期间无一人多话,仵作只看了看横在地面的尸首,摇头。上头的意思是息事宁人,于是走走过场便作罢。

    一群着官家衣服的人将焦尸点了数用板车运走了。

    扬城和云殊城来往之间必经的窄道又通了。

    夜里,蒙歌一瘸一拐地敲开了后院小门,被蒙络一阵戏耍。回忆当时,林长空和他谁也没讨得了好,终是以林长空率先抽身结束。蒙歌本就被蒙络刺中了腰身,还没将养到好又被赶鸭子上架,他担忧着自己自此落下病根,再不是那走路带风的盛京名角了。

    金不换自那一天后沉默了许多,偶尔还是会哼上几句短谣,但其中的曲调多是悲凉。没有人知晓他到底遇见了什么,经历了什么,就连和他共进退的蒙歌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孟章几次试探,金不换都说不上两句便用无关紧要的事敷衍过去了。

    而孟章还是睡在叶惊阑的屋顶,他早已习惯了这样徜徉在天地间,一梦到黎明。他看守的替身毫发无损,交予从盛京赶来的执名。执名一向不喜与人交往,日日夜夜在地底暗室对着叶惊阑的替身发呆。

    司马无恨被锁了筋脉关于小柴房,一日三餐由孟章送上。

    这几日,叶惊阑闭了府门拒不见客,只一人窝在小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和待字闺中的小姐一般,不过他没等待如意郎君来迎娶他。

    卿萝几次到城主府都被把门的金不换赶了回去。眼看着女帝和她约定的时间将至,她还没能得到整个案子确切的消息,更别提把叶惊阑带回盛京了。当她接到女帝的旨意时,一刹间如释重负,热泪盈眶,等了这般久,终于能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她爽快地在城主府门下塞了一张条子用以告别那个绣花枕头。然后携着控诉叶惊阑斑斑劣迹的折子踏上了归京之路。

    好似一切如常,又好似哪里不一样。

    总之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每个人都按照他们的生命轨迹一步不差地行进。

    叶惊阑正就着一束昏黄的光翻着都有了卷边和缺页的古籍。

    虽说他在云岫这里存了自私之心,希望她余生都依靠着他,但是,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她不是幼时便习女红,读《女诫》、春怨词,磨平了棱角,笑不露齿的大家闺秀。她策马时的潇洒,饮酒时的豪爽,在城西三巷拔剑的自信,同潮澈一战的张狂,都是融入骨血不可磨灭的生性。

    要她做一个平凡之人谈何容易。

    “一碗甜汤。”

    她将手中的小碗重重地搁在桌上,碗中的汤汁荡出,溅到了残破的书页上。

    云岫拉过柔软的垫子,坐在案几旁。

    叶惊阑以指腹拭去那一滴微甜的汤汁,一臂支着头,静静地望着她,久久未动那个盛满所谓心意的小碗。

    她做的吃食,不论是从色、香、味三方面来谈,都是不敢恭维的。

    只是这人近来无事,从早晨一睁眼到晚间熄灯休息,无有一刻不是待在厨房,就差将铺盖卷儿给搬过去,吃喝拉撒睡都在一处解决。

    他遇见了生平的老大难问题,在云岫呈上新花样的时候,他要硬着头皮对她的手艺表达肯定,每一次的“进步”,他不能吝惜溢美之词,终归是把家底儿掏空了,腹中诗书已然用尽,云岫还在将他当做“试毒”之人。

    “夜深人静之时,一妙龄女子不经屋中人允许,直接推门而进,与未婚男子共处一室……”

    叶惊阑等着看她的反应。

    云岫哂笑道:“孤男寡女易被人嚼舌根,然,身正不怕影子斜。望叶大人心思单纯一些,凡事皆可冠以‘清白’二字。”

    他收好书卷,端过甜汤。

    汤匙搅搅,粘稠的汁液从银勺把上缓缓往下流。

    “清白小葱拌豆腐那样一清二白”回想午膳,是一顿豆腐宴,煎炸烧煮样样来,最令他难以忘怀的是那一碟白豆腐上插两根大葱,美名其曰“一清二白”。

    他觉着,应该是云岫没想出另外的烹制方法,径直往盘中放了两块豆腐充数。

    扬扬手臂,他有一种被饿瘦的错觉,或许这根本不是错觉。

    想想屋顶上躺着的孟章颧骨好像突出了,腰不好、腿不便的蒙歌那张发青的脸,蒙络几次三番抢了金不换的荷包去大街上吃香喝辣,还有那独坐大门口,端着一碗白饭迟迟不愿下筷子的金不换……

    大概真的是瘦了。

    反观云岫,每日以折腾他们的饮食为乐,比起在无名岛上,脸儿红润有光泽多了。

    无可奈何地叹息着。

    云岫从身后拿过一块纸包。

    “今晨出街买小菜,瞧着一老汉摆了个摊子恰好在卖些糕糕点点的干货,我便带了些给你。”她打开纸包,里边是放得整整齐齐的方块小糕。

    叶惊阑再次喟然长叹,人贵有自知之明,可若要一人完全正视到自己的缺陷,是何等的令人心酸。

    也许有时,只是他想的太多。

    云岫指指碗中一勺未动的甜汤,“我只是觉着糕点与甜汤更为相配。”

    “……”

    如鲠在喉,无法拒绝的汤,无法拒绝的殷切眼神,无法拒绝的那个人……

    叶惊阑端起小碗一饮而尽,连忙抓起一块糕压住了涌上来的恶心。

    这种酸甜苦辣咸混作一气的汤汁,是他此生都不愿再尝二次的味道。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心急,只吃糕点小饼容易噎着,幸而我为你准备了一锅。”云岫笑眯眯地递上放在一旁的大盆子,“慢慢喝,灶上还温着呢。”

    灶上……

    还温着……

    叶惊阑倒吸一口凉气,这人是贼老天派来专程折磨他的吧。

    “要喝光哦。”

    当她的唇弯成一道弧度,梨涡深深,似可盛满满一杯年节时的绫罗春。

    叶惊阑下意识地点头。

    云岫为他碗中添满。

    在她走出叶惊阑的房门的那一刻,唇角笑意更深。

    与天地相斗,甚是有趣;与叶惊阑斗,则是其乐无穷。

    她拍拍手,满足地从怀中摸出揣了一整天的蜜果儿,拈一颗放在舌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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