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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策之云谋天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行走的叶阿回

    “你不是晚间才来吗”

    “我不早些时候来,就错失了一睹狗爷风采的机会。”

    “我真是后悔当时没一招将你毙命。”狗爷弹弹指,侍儿会意地端着汤离开。

    叶惊阑顺手拿过放在一旁的木凳,“你现在动手也不迟。”

    “我对伤者下手,胜之不武,有损名声。”狗爷瞥了他一眼,鄙夷地说道。

    他却只是笑笑,径直坐下了。

    狗爷唤来另一个侍儿,没说话,他在等叶惊阑开口。

    跟在他身边的人,眼力见可不差,侍儿取过一个软枕为他塞在身后。

    巧的是,叶惊阑也在等他。

    两人就那么互相看着,并没有想象中的相见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故友重逢。

    “狗爷请我帮忙,这般不言不语不够诚心,教我如何是好。”叶惊阑的余光瞟了瞟准备离开的云岫。

    侍儿给狗爷做了个手势,狗爷微抬下颌表示同意。

    云岫内急。

    她跟着侍儿往屋后绕。

    她没有心思了解叶惊阑和狗爷要商议什么,左不过是把老子埋进土里,让儿子掌家的事。相比而言,她更在意红楼。

    “你先去服侍二公子吧,我胃里闹腾着呢,可能会在这里久一些。”云岫想要打发了给她带路的侍儿。

    侍儿摇摇头,她指指自己的嘴,意指她是个哑巴,不会多事。

    难怪刚才这面容姣好的女子带着她绕了这么一大圈都没说过一句话。

    “那就有劳姑娘了。”

    云岫合上茅房的门,在关门时还瞅到了侍儿正对着这个门站得笔直。

    她估摸着从哪里逃出去。

    这间茅厕,当真只能算是农家的茅厕,她原以为狗爷是个讲究人,定会把住的宅院修葺一新,没想到狗爷只是拆了矮篱笆,胡乱种了几棵树,其他什么都没管。

    她呆望着脚下蠕动的蛆虫不知该如何诉说这种苦闷的心情。

    把茅厕门的门栓别好了。

    背靠着门踮起脚尖。

    仰头,只有一处小窗。

    可容一个小孩子爬过。

    她总不能破顶而出吧

    事到如今,她只好钻过去了。

    熏天的粪臭,扭动身躯的白白嫩嫩小蛆虫,化作她脑海里挥之不去的记忆。

    云岫提着一口气,硬着头皮往上攀。

    小窗近在咫尺。

    她伸出一只手,想要触及,试试可否把这个小窗的洞口往旁边扩一些。

    刚碰到窗边,轻轻摇晃已经开始变腐朽的木板。

    一对眼睛在窗外眨巴眨巴,檀口轻启:“不能偷奸耍滑哦。”

    云岫倏而放大了瞳孔,直直地滑了下去。

    脚底听得“噗噗”两声,她皱起眉头,这是什么人间疾苦,最后还是没能幸免于难,把蛆虫踩到爆浆……

    “里面的,出来吧。”清越的声音在茅厕外响起。

    云岫拿开了门栓,走了出去。

    那人看着云岫越来越近。

    这一双眼睛……

    好生熟悉。

    她还能完好无损地出现在狗爷的势力范围之内。

    晋南笙试探着问道:“莫不是……挼蓝。不对,云岫”

    云岫颔首。

    不知晋南笙是因见到云岫太过高兴,还是她想的事太过可怕,颤抖着发问:“樱之呢”

    正如当头棒喝。

    云岫欲言又止。

    她不是没想过会在狗爷这里碰上晋南笙,只是没想过这个预想实现的这么快。

    “在扬城吗她喜欢那里吗最近过得可好睡得可好吃得可好”

     




第一四二章 收夜香的云姑娘
    天还没到蒙蒙亮的时候。

    云岫正抱胸看着不远处忙碌的身影。

    那个人在刷着木桶,准备洗净后趁着夜色送进西平王府里。

    他是狗爷安排的人。

    应该称为早就布下的棋子。

    父母都是云殊城里老实巴交的本地人,与王府的交集仅限于收泔水、倒夜香。按照狗爷的计划,他的父母要回老庄子探望病重的老夫人,只好将这么重要的活儿交到了宝贝儿子手中。

    至于云岫,云岫是他们的二姑娘,一直病恹恹的,好不容易能下床走两步了,二老便要求儿子带着“妹妹”多走动走动,活动筋骨。

    病秧子妹妹遵照家中高堂的“要求”,整天跟着“哥哥”和王府打交道。他在前拉车,她在后坐着嗑瓜子;他收各房各院里的夜香桶,她便和仆役们混作一团交换所见所闻;他倒尽夜香,回院里刷桶,她就靠在树上瞧着他刷洗。

    收泔水亦如是。

    “病秧子”云岫抬头望见了天边一轮模糊的月。

    她漫步在空旷的院落中,每一步都走得很平稳。

    一道城墙隔着对峙的父子俩。

    而在城墙围着的城中,却是常常有鼎沸的人声和欢笑的雾霭,每日每夜都如同不散不灭的雾气一样笼罩着这里。

    喧嚣、嘈杂,都使得她心上一暖。这便是尘世的温度。

    梆子不知敲了几回。与这处小院一街之隔的是云殊城最热闹的地方,那里仍旧是欢歌笑语,丝竹奏响。

    人无贵贱之分,皆可同乐。

    她似乎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简单而明亮的快乐。

    这几日近乎真实的生活就快让她忘了所谓杀戮、鲜血、死亡交织混杂成的痛苦。

    如果不是肩上压着沉重的担子,她会认为这样的生活有着自由和希望的精魂。

    当她走近那个双手都被水泡得发皱的人。

    男子蓦然回首,对她微笑如解冻的春风。

    “梦莲,怎不多睡一会儿为兄还没能把这些桶子都洗干净呢。”

    云岫取代了他的妹妹——司梦莲。

    而他唤作司晨。

    他仿若真就把云岫当成了亲妹子,每日的嘘寒问暖让云岫好不习惯。从未有人如此面面俱到,包括叶惊阑。

    关于司梦莲是否也是一枚棋子,司晨当时只是挠着头对云岫说:是不是又能怎样呢不管司梦莲是谁,都是我的妹妹。

    “你刷了多少个桶了”云岫轻声问道,这本不该是他做的活,所以他洗了几日还没得到精髓,他的认真决定了他总是洗了一遍又一遍。

    “不多不少,整五十。”他咧开嘴举起被泡得发白的手,比了一个“五”。

    云岫淡淡地说道:“难为你了。”

    “嘿,你这话说的。为兄知道你心疼我了,可为兄不觉得这有什么啊。二老回庄子也许赶不上见老夫人最后一面了,生死无常。他们累了大半生了,该是歇息的时候了。”司晨拿着大毛刷,死命地刷着桶壁。

    他再次直起身板之时,以臂膀拂了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

    “青莲,你有过心动吗”

    “没有。”云岫不确定自己的答案是对是错,她在心里暗暗地做上了一个标记,待空闲之后再细细琢磨。

    “我有。”

    这个下巴上冒着青胡茬的男子看定云岫,脸上的表情在一瞬之内有所晃动,很快又恢复了他带着浅浅笑的面容。

    云岫答话与否在他看来是可以忽略的,他如同在自言自语:“以前年少气盛,总觉得要将自己变成一团火,烧得滚烫,恨不得立马剖开胸膛,把喷薄出的炽热情感全数放到另一个人的身上,这才算作是爱。现在年纪渐长,就不会再那般幼稚了,没人能承担另一个人的感情重负。当我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明白我们之间这辈子都不可能。而这事,我想的很清楚,时间不晚,我只是迟了。”

    “迟了”

    “对,迟了。仅仅是迟了。”

    他继续忙活。

    把桶子都堆叠到一块儿,放到板车上,用绳子系好。

    “梦莲,该走了。”

    假梦莲真云岫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当司晨把车拉出院子,他在板车后边放了一块干净软垫,这是给云岫准备的。

    病秧子就该有个病秧子的模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跑不动,走两步便喘上了,除了聊天嗑瓜子别无用处。

    云岫往上一坐,取下腰上系着的布袋,她早已换成了炒蚕豆。

    两条腿儿晃荡,嘴上嗑个不停。

    司晨只觉自己拉了一车的桶和一只大耗子。

    云姓耗子牙口极好,一嗑一个准儿,去皮见肉。

    “你方才还未和我说为什么迟了。”

    “迟了就是迟了啊,还要个清新脱俗的理由吗”司晨满不在意地答着,“给我两颗豆子。”

    “仰头。”

    司晨顺从地抬起头,云岫扔出的炒蚕豆完美地命中了他的嘴。

    或许这个实话在别的地方,两只耗子啃蚕豆的声响会成为安静的夜里唯一的噪音。在云殊城里,他们“咔咔”不停的细碎声被淹没在了纵情声色的颓靡之中。

    “你该不会看上了哪家有夫之妇了吧”云岫转身盘坐在车上,面向他的背。

    司晨不悦地“哼”一声,似不想答话。

    云岫来了兴趣,她今儿个要把这个秘密挖到手才行。

    “快与我说说,说不准我还能为你谋划谋划。”

    他猛地往前蹿了好远,车都快被他带得飞起。

    而后突然刹住脚,差一点把云岫甩到了木桶上。

    他回过头,平静地说:“梦莲,你一向是不怀好意的。”

    “……”究竟是谁不怀好意

    “不过梦莲提出想要知道,那么为兄便满足你的愿望。”司晨看向有些许愠怒的云岫不慌不忙地吊着她的胃口。

    不得不说,有些事吊足了胃口才更使人着迷。

    他一再清喉咙,迟迟不肯说,云岫也就耐住性子等待他启口。

    “这事说来话长。”司晨叹息道。

    “长话短说。”云岫冲他笑笑,这种可以称为不怀好意的笑挂在嘴角,倒有几分小女子的灵动娇态。

    “这事太过诡异。”司晨压低了嗓音,故作深沉。

    “你挑拣些正常的同我说道说道便可。”他和她兜圈子,她也学着把他绕进圈子里。

    “这事非常人所能理解。”他神色凝重。

    “我并非常人,你大可放心讲。”她的笑容自信而轻蔑,“你若不与我说清楚了,我便给狗爷传书……”

    司晨沉下脸来,“梦莲,你可知你这是威胁休得在信中胡言乱语。”

    “你说,我罢笔。你不说,我提笔。意下如何”

    “那我就告予你一人,千万别捅娄子。”

    “梦莲向来实诚。”云岫实诚与否那就另当别论了。

    “那个女子……”司晨的脚步放缓,喃喃出声,“你是认识的。”

    “我认识”

    “南笙姑娘。”

    “……”

    难怪他会说一切都迟了。

    当真是今生无望。

    “我那日去接你,她立在你的身旁。”他娓娓道来的前日旧事,在云岫听来,就是一场沉沉大梦。

    “六月飞雨,我同她今世初遇宛如旧雨相逢,恍然一梦,梦中缘定三生。”

    “痴儿。”

    六月里青草小花,处处盛放。还没来得及有开头就知晓结局。山雨欲来风已满楼,事态初萌被扼死在了睁眼见天光时。

    “悲喜交加。”他平而缓地诉说自己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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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三章 可有想我?
    艳红的宽大袍子罩在身上。

    软底绣花鞋本不该发出这样沉闷的声响,她偏偏要踩踏出节律。

    她趿拉着步子走来。

    比星子还亮的是她的双眸,可是眸子里满是杀戮之光。

    她看向白露就如同看一具已经凉透了的尸体,毫无感情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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