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策之云谋天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行走的叶阿回
……
这一日,风和日丽。
云殊城上方的天空里没有一朵不安分的云,它们全数安静地嵌在那一轮赤红太阳的周围。
狗爷在一片祥和之中,悄然入城。
他头上戴着斗笠,行路匆匆,没人注意到他是好久没归家的西平王府的世子爷。
“狗剩儿。”晋南笙今日的心情大好,唤起了狗爷的乳名。
在云岫添油加醋地把宫折柳讲的事悉数告予了叶惊阑后,晋南笙得了消息,她觉着这名字甚合她的心意。
狗爷瞥她一眼,给了她眼神暗示,盼望她能懂。
然而晋南笙不懂,“宫狗剩儿。”
自打他表露心迹,晋南笙再也不当自己是可有可无的饭后蔬果了,她自称是翻身农奴把歌唱,就喜欢蹬鼻子上狗剩儿的脸。
小王八在后面使劲憋笑,实在憋不住了,咯咯咯地笑出声,“爷,乳名可不能这般起,小王八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也知道未来的孩儿断不能这么随心所欲,否则要落下话柄给人抓住取笑。”
除了狗爷和晋南笙心知肚明,其余众人以为是晋南笙给小世子爷起的好养活的贱名。
红楼蜷起手指,在唇下轻敲,“我倒觉着孩子就得用贱名,病痛不扰,鬼怪远离,多好。”
“那不如穆虚的孩儿唤作长瓢儿”狗爷阴恻恻地说道。
“长瓢儿……”红楼沉吟片刻,“好像比狗剩儿要好些”
穆虚点点头,平素少言的他破天荒地说了一长段话:“长瓢儿这名非常好,红楼喜欢颠勺,熬汤又需要长把子瓢儿,这种厨房里常见的物事用来起名,绝对好养活,且长瓢儿还有生男孩的寓意,多谢狗爷赐名!惟愿
第一五二章 三叩首还恩情
六月的云殊城,夏风和蝉鸣。
热闹的长街。
还有……
静到可怖的西平王府。
“啊!”刺耳的尖叫自西平王府的高院墙里传出。
这一声尖叫打破了西平王府的沉寂。
随后有人将一长条状物事抛上高墙。
午后的阳光格外刺眼,路过的小老头想要抬头睁眼看个仔细,双眼被强烈的光刺痛。
他隐约之间见着一个如破麻袋般的物事。
叹口气,“定是云平郡主和未来王妃……不可说不可说。”
他拄拐离去。
挂在高墙上的“破麻袋”自小腹分隔,在内,两条腿上是被麻绳勒出的血痕,一只脚上的绣花鞋没了。
在外,垂着两条断掉的手。
头皮被掀了一半。
两个眼眶子里,空无一物。
鼻翼上插了两根金针。
嘴角被薄而锋利的刀尖划开,直至耳朵根。这像极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而“笑脸”的拥有人,是消失了几日的白露。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
从后院小门退出来的司晨腆着脸和韩叔道别。
韩叔抬抬眼皮算是应了。
司晨用指腹搓了搓一侧鼻翼,打着长长的呵欠,顺手带上了门。
今日他来得很早,是为了去账房处结月钱。
而在他刚到王府后门时,韩叔见着了他,就如同活见鬼了。但姜还是老的辣,韩叔很快就恢复了镇静,和往常没什么分别,与他打过招呼又继续晒太阳打瞌睡。
心照不宣。
大家看破不说破。
司晨沿着高墙往回走,他对这条每日来回的路有了陌生之感,他自嘲地笑笑,大抵上是从未有过阳光下的漫步。
他的手掌摊开,另一只手反复点着自己刚从口袋里倒在手心里的钱币。
“分文不少。”他满意地将银钱装回小布袋,收进怀中。给西平王府做工唯一的好处便是按时领工钱。
再掏出了一个粉桃色的荷包,隔着布料摸了摸,暗自估量了一番。
常年靠长工短工过活的人对包里的碎银子有几角这种事是相当的敏感。
云平郡主果然阔气,还命账房给了“司梦莲”一份工钱。
司晨拉开了收束荷包的细绳儿,而后猛地拉紧,啧啧几声,左手打右手,“看了会糟心。”
他一抹脸,指尖潮湿,“下雨了”
他抬头,正对上血淋淋两个窟窿。
心中一凛。
“啊啊”他张大了嘴,迟疑地发声,好似突然成了牙牙学语的婴孩,好不容易学会了,他开始了从未有过的歇斯底里,“啊……”
前几日,他的手触到了腐烂的尸体,今日,逝去之人的眼中血一滴一滴地落到他的脸上。
这样的触动究竟有多大,外人都不知。
他扼住了自己的喉咙,将剩下的呐喊压回了嗓子里。
不能招来王府里的人!
司晨想要快步离去,双脚却像是被灌注了铅液,拔不动步。
勉强扶墙朝前迈了一尺,躲过头顶滴落的血珠子。
他靠在墙上,大口喘着粗气。他的手在不住地颤抖,指头麻木了。
他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如同踩在云端,软绵绵,飘飘然。
连滚带爬,他用头撞开了院门。
司家小院里多了一个人——叶惊阑。
司晨只觉头晕目眩。
“梦莲……”他闭目之前细如蚊蝇的呼唤。
云岫听不见。
她正在午睡。近来特别容易困乏,有好几次夜间因睡得过沉,司晨唤不醒她,只能独自去收桶子。
叶惊阑将晕过去的司晨撂到了平日里洗桶子的台子上。
晒晒太阳,闻闻残留的大粪味就清醒了。
当空的日头不够烈,他倚靠在合欢树上。
合上双眼,他侧耳倾听细碎的风声。
其实那日酒肆相会,狗爷提到可能会有变数的那个人,他也想到了。
明如月。
当初在明月楼倾覆之时,她踩踏着一地断臂残肢逃出生天。
他没有忘记,那个双眸亮比星子的女子,是如何的镇静。
而在明如月的身后,还有一人——潮澈。扶桑族的叛徒,不夷家族百年来最为优秀的接班人。
他在想,那一具从刘家大院里带走的尸体,可是运到了西平王府
一切都是未知。
未知使人恐惧。
他在衣袖中把玩着虎符,宫折柳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当真在第三日给他送来了虎符。
“叶大人。”
云岫在石阶上轻唤。
她瞥见了瘫在大石台上的司晨。
“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手刀放倒了他。”叶惊阑冲她眨了眨眼。
云岫笑笑,“是吗他可没有蒙歌聒噪。”
有好些时日没见到蒙歌了,云岫一想到那个捧胸挖鼻孔,事到临头不畏不惧的男子,又是一笑舒了眉头。
“看来蒙歌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叶惊阑悠悠地启口,“你一想到他便笑了。”
“我想,可以称之为魔力。”
“是极,待他归城后我同他取取经,让你每日开怀大笑。”叶惊阑突如其来的一本正经令云岫措手不及。
她想过蒙歌不在云殊城,可没想过他到至今未归。
“蒙歌一走,蒙络岂不是无人照应了”她咬着唇,蹙眉说道。
“金不换随她一道回了扬城。”留在他的身边反而徒增了危险。
云岫想,他竟然把身边人都派遣出去,不知该说他是从容自信还是太过自负了。
“你身边仅留一使唤不上的人,心可真够大的。”她扯扯嘴角。
叶惊阑明白云岫指的是眼下还躺在床上不能下地的孟章,他还未曾告诉她,孟章摔折了腿,一条胳膊永远地留在了两个巨石缝里。
当金不换背着孟章回云殊城找到他的时候,他如坠冰窖。
铁骨铮铮的汉子失了拿刀的手。一个人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一刀斩断自己的臂膀
左手使刀无异于从头练起。
要一个屹立巅峰已久之人放下所有重新出发……
高热不醒时的孟章有过一句梦呓——前辈,待你归来,我痊愈,一决胜负。可惜,今生恐是不能遂了他的愿。司马无恨生死未卜,不出意外的话,他的尸骨连渣都捡不到了。孟章断手,一下子失了小半辈子的修为。
“叶大人”云岫见他想的出神,又一次唤道。
“嗯……”他学着云岫以浅浅鼻音应声。
云岫掐指一算,“狗爷今日归家。”
“看来你还没有睡糊涂。”
“近几日确实困乏,今儿反倒有了精神。”
叶惊阑脸上的浅梨涡乍现,扬手抚上了她的长发,手指顺着她披在肩后的青丝落下,“精神了就好。”
云岫莞尔一笑,“想来是穆虚前两日给的安神香的劲头过了,人便清醒了。”
“可有想起什么”
她摇头,“还是没有。”
狗爷确实遵照约定安排了红楼和她见面。但一群人围着,红楼只是来回摩挲她的手,语无伦次。她的只言片语只能被当做废话。穆虚托小王八送来了安神香,她日夜焚香,毫无作用。
“那就顺其自然吧。”
叶惊阑往司晨的脸上拍了些凉水。
没有动静。
狠扇了两耳光。
他的睫毛有了少许颤动,如即将飞向更远的地方的蝶,扑棱震颤双翅。
最终战胜迟迟不肯睁眼之人的是他藏在卧房各处的脏衣物。为何不洗一是日夜颠倒,整日昏昏欲睡,没有洗衣晾晒的兴致;二是云岫和他同在一个屋檐下,有些私密衣物怎能被一个女子瞧去了
此刻盖在他面上,阻挡他呼吸的是一只看不清本来颜色的长袜。
“咳。”司晨呛咳一声,一把拿掉了罩在脸上的衣
第一五三章 明如月的目的
化身恶犬本犬的叶惊阑配合西平王咧了一下嘴。
白森森的牙齿上仿若自带光芒。
“王爷,陛下久未见你,我离京之前,她还专程托我给你带了句话:云殊城天堑无涯,与外界不相通,不适宜长久居住,王爷不如到盛京城里安度晚年。”
西平王的脸色瞬息万变。
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
“陛下日理万机,还分出心思来挂念老臣……实在是感激涕零!臣,谢恩。”西平王执一方干净的帕子,擦拭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只是臣想将满腔热血洒在这片土地上,为陛下守护一方平安。”
冠冕堂皇之言。
“王爷,你的绢子脏了,莫要让细小的沙石伤了眼。”明如月忸怩作态地走来,腰身上别着一个黑色的荷包。
叶惊阑特地留了心。
这个荷包是方形的,上面的图案很简单,蓝绿交杂的叶片酷似鸟羽,叶片与枝桠交汇处挑一朵朱红小花。
是徐清慧的侍女环儿描述过的翎羽花。
这种花会否是真实存在的
“如月,你且回房歇着。”西平王婉拒了她抬起手想要为他重新擦拭眼睛的好意。
明如月不依,“王爷,你休要被这些羽翼都没长齐全的雏鸟给唬了!”
“这些事本不该你过问,你快些回房去。”西平王的语气依旧平缓,但隐隐已有怒气。
“妾身不过是想为王爷分担一些,王爷竟这般想我。”明如月干笑两声,紧紧攥住西平王的手,“贱妾感念王爷多年无微不至的照顾,将贴身婢女赠予我,将名下宅子分与我,我深知此生无法回报,唯有助王爷一臂之力,平了这云殊城!”
“明如月,大话谁都能说,偌大一云殊城岂是任随你翻覆的玩物你是想凭你那二两肉来荡平整个云殊城吗你可曾听过一个词——色弛爱衰。父王前些年不过是看中了你年轻,会玩一些虚无缥缈的花招子,你当真以为这就是爱吗只长岁数不长脑子的女人,你擦亮眼睛看清楚了,这个伪君子的一生除了他自己,谁都不会爱!”狗爷说话一向是不留余地的。
明如月听后,满不在乎地应道:“无妨,我得不到王爷的爱,你的母妃自然也得不到,正好扯平了,谁也不欠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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