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策之云谋天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行走的叶阿回
便有了风,狂风大作,吹得人衣袍鼓鼓的。
潮澈的手指在魂幡上轻敲,缠在她手臂上的小黑色攀上了魂幡,钻进了金字里,暗红色的幡子上乍起星星点点的黑点,“雨来。”
倾盆大雨。
豆大的雨点子砸到他们脸上,模糊了视线。
潮澈吃一堑长一智,上回和云岫一战用武力,这回她单纯用异术,在擅长的领域以绝对优势碾压敌人,定不会出大差错。
“雷电招来。”
又起了雷电。
“呲拉。”伴随着一道明亮的闪电,暴雷惊起了在树上小憩的鸟儿。
云岫拂开被雨淋湿的额前碎发,勾起唇角,她想,她见识到了扶桑族引以为傲的术法。
雷劈中了院中高树,茂密的枝叶被火吞噬。
潮澈一跃而起,魂幡扫过树冠,霎时被引燃了。
她从怀中摸出一张符纸,抛向空中。
魂幡点在符纸上,立马显现了敕令。
“去。”潮澈说罢,符纸飞向了云岫。她的目的比明如月更为简单——只需扳回一城,杀杀云岫的锐气,顺手杀了她更好。
红楼顶着大风大雨,手一抹脸,符纸擦过了她的手背,划出一条血痕,“奶奶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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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五章 揭露身份
话说回来。
在前院那个被隔绝出的小世界里,所有人按着他们的生命轨迹一步不差地踩踏上。
比如狗爷,解不开的父子情结,他和将小刀压在西平王脖子上的明如月僵持不下。
比如吴问,丢不开的面子,既然答应了狗爷照顾好晋南笙,他只得挡在晋南笙跟前寸步不离,哪怕脸上有了伤,他那苦苦练出的三脚猫功夫渐渐招架不住了,他也不敢食言。
人之所以活得累,就是因为有了放不下的架子,撕不开的面子,和解不开的情结。
院墙外是匆匆赶来的樱之和追在她身后的析墨。
院墙里是时隔一月余再度一决生死的云岫和潮澈。
云岫提着长剑,一步一步逼近潮澈。这把剑,虽然不是云轻剑,但很是称手。她认为可以用长剑贯穿那个不可一世之人的胸膛。
潮澈手中的魂幡摇动,上面坠的银铃子发出轻灵的响声。
“云岫。”潮澈的声音似来自远古的吟唱,直击灵魂。
云岫的脚步一顿。
“云岫。”潮澈还在唤着,魂幡上的铃子摇晃地越发起劲。
叶惊阑一掌击飞了扑上来的府兵,他想要开口叫破,被红楼阻止了。
红楼含着泪水摇头,“这是招魂引,非扶桑一族所有,潮澈姑娘应该是从别地学来的,这种术法极为歹毒,我们曾在战场上遇到过,折损了不少人。切莫叫醒中术之人,否则会使得中术之人混乱,不论是功法还是记忆,甚至会把同伴当做敌人。”
叶惊阑眉头紧蹙,本想着云岫的记忆已是缺失,混乱了说不定还误打误撞对了。但功法不可乱,经过孟章一事,他自觉罪孽深重,若要再让云岫丢了一身功力,他这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再者,要对付一个把同伴当成敌人的云岫,何其困难!
云岫的动作愈来愈缓慢,她像一个提线木偶,由提拉着透明丝线的人操控那不灵活的身躯。
“那你可知怎么解”叶惊阑眉间掩不住的忧思。
红楼咬着唇,她在做强烈的思想斗争。
“做你想做的事。”穆虚的话通过内力传了过来,俗话说得好,百日夫妻似海深,尽管还没有正式拜堂成亲,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是人尽皆知,穆虚又怎会不知道红楼的顾虑
叶惊阑隐约感觉到了一点,试探着问出口:“以身相代亦或是舍弃其他事物”
“是。”红楼肯定了他的想法。
他追问道:“怎么个以身相代之法”
“将……云姑娘曾大胆推论,要么杀了施法者,这般做了之后可能会导致中术人一辈子困在混沌中,要么按顺序撕下符纸,对应着贴上身体各处,代替中术人,结果如何,不知。因没有真正实施过,便不了了之了。”
叶惊阑算是听明白了,这两个方法只是个猜测,成不成还是后话。
“那我试试第二种方法吧。”事到如今,他只得择其中稳妥的办法了。
红楼拦下了叶惊阑,“让我来吧,指不定你是男儿身还无法代替呢。”
“你究竟是谁”叶惊阑突然好奇上了红楼的身份,愿意以命相代,何等的义气,要说她和云岫之间没有任何联系,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一个过客罢了。”她下了极大的决心,挺直了腰身,迎着狂风骤雨走向那堵墙。
“你是云轻营的人”叶惊阑压低了声音,在她路过他的身边时向她求证。
红楼眼中的难以置信出卖了她的心思,叶惊阑笑了笑,说:“果然是。”
“叶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红楼想为自己开脱。
“姑娘方才下意识地说‘将’,其实是想称她为将军吧,天下间没有平白无故的爱恨,要有后果必有前因。若说是故友,也得掂量一下这位朋友值不值当,是为了友人两肋插刀恨不得上刀山下火海来证明友情的可贵,还是宁可丢了这位友人保全自己更适合当下的局势!”叶惊阑直接挑明了说。
“你又怎知我不是她的故友,会否曾欠了她的救命之恩,如今终有时机可以报答便毫不犹豫地替上去了”红楼站定,她不想松口,在无名岛上几次试探后她才知道云岫不是装作不认识她,而是真的丢了记忆。她不愿再让云岫陷入更深的危险之中。
红楼撕下那张绕过云岫天灵的符文贴在自己的头顶。
他沉吟片刻,回答道:“云轻营有一种精巧的小弓,便于携带,使用这种小弓,必以右手拉动弓弦,左手两指固住弓身,这是一种特殊的手法。”
“那又如何”
“我见过花钿和点绛,她们都有一个共通点,左手的食指和中指有陈旧的茧。这本是不易被人发现的,一人在我眼前施针,一人与我同桌吃饭,近距离观察自然看得真切。而你的左手手指上恰好也有,你不是左撇子,切菜做饭不会用到左手。”
红楼贴到了腰身,还剩两张,也许灵识会在她贴完那一瞬立刻丧失,她必须在此之前得到所有答案。
“就算我是云轻营的人,你见过那两人,那也不能就此断定云姑娘就是纳兰将军。毕竟,当时为将军坟上添土的可是有朝廷的人,且她的墓碑至今立在北疆,叶大人如若有兴趣,可去祭拜。”红楼嗤笑一声。
他双颊的浅梨涡稍稍变深了些,“天下间没有第二人用云轻剑。”
“靠物识人是最差劲的,我在多年前便离开了云轻营,或许将军已把剑赠予他人了,你我都不知。”她捏着最后一张符纸,上面的朱红敕令格外显眼。
“舜若心法,云轻剑,我想,纳兰将军不会将一身功力都传与另一人了吧况且,我见过她的真容。要找一个一模一样的人来代替自己……那不如死遁后以另一个人的身份活在这世间。”
“原来你早就知道是她……”红楼惨然地笑起,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这个人,“总有人处心积虑地在某个拐角等待,呵。”
叶惊阑却摇头道:“你错了。”
“你无非是想利用她,偏要说的冠冕堂皇为自己开脱。”
“红楼,你在岛上见到她的时候不也是几番确认吗”
“是,你说的很对。”红楼不再同他多言,最后一张符文贴上了左腿,身子猛地一颤,仿若与极强的敌人对抗,她咬着牙说道,“叶大人,我相信总有许多事不需要以利弊来权衡,我希望你能抛去那么一个身份,毫无成见地面对她,以云岫,不以纳兰千凛。”
叶惊阑没有答话,他知道此时他再说,也不过是多余,红楼已代替云岫入了定境。
他耳畔久久回荡着那一句“以云岫,不以纳兰千凛。”
那么,从初见他探脉,到明月楼见到她的两个丫鬟后产生的深深怀疑,再到他故意丢出“城西三巷”这个线索去逼她拿出云轻剑威胁龙虾大老爷,后又故意引出“纳兰千凛”来试探,他几乎就可以确定云岫即纳兰千凛。
红楼没有说错,他确实是处心积虑的,从一开始的疏离到慢慢接近,这些都是带有目的的,后来……后来他快要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在扬城城主府会说出那句“待你恢复记忆之时,望你还是信我的”便是不确定云岫在之后会怎么看,怎么想。
他渴盼云岫能恢复记忆找寻到真正的自己,又害怕她恢复记忆后知悉一切,对他横刀相向。
他欣赏的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云轻营主人,恋慕的是纤纤素手挽烈烈战旗的女将军,痴迷的是每一次入京不卸甲的不羁战神。他本是不相信那个贪杯少女是他想望之人,可现实砸给他的是
第一五六章 她的承诺
“阿凛死了,死在了虎牙岭。”
在云岫说出这句话之后,她木然地抬起手,隔着虚空无力地抓了抓,看起来像是想要抓住红楼垂下的手。
嘴唇嗫嚅,始终没能喊出红楼的名字。
她死了吗
云岫不知道。
那个女子说话的方式很特别,一扬,一叹,之后是软下来的语调。她活得鲜明,像烛火,一点点火星子就点燃,照亮。
滴水的恩情以涌泉还报,这是红楼。
在欲语还休的冰冷年代里,残酷的方式有很多种,譬如生离死别,譬如明明很近却无法挽留。
云岫望着穆虚横抱着红楼离去的身影。
如果能重来……
院里局势明朗,狗爷的人已占了上风。
除了明如月的刀仍然架在西平王的脖子上。
在云岫一晃神之间,暗鸦纷纷落到了祭坛上。
潮澈的手指蜷着,捏了一个诀。
浓雾扩散,自上而下地将整个院子笼住了。
有疾在身的人效仿西子捧心呛咳。
云岫只觉去了一身精气,她扶住长剑,眼皮子沉重得快要开始打架。
好想此刻躺在榻上酣睡,做一场沉沉的大梦,可以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要,只需要让她想醒的时候再醒来,有人告诉她,这只是梦境。
她的神思飘忽不定。
她甚至在渴求她什么都不知,还处于一个懵懂状态,虽好奇,却不会有这般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好几次发问,为何自己是她。
没人给予她答案,没人告诉她可以弃了这一切。
她离开北疆的初衷……
对,她还有离开北疆的理由。
她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为了……挼蓝。
哪怕背负这些原本不是她应承受的痛苦。
“云……”叶惊阑的目光凝在她瘦削的肩上,如今的他已经知晓她的身份了,还要继续装糊涂吗他犹豫着,而后说道,“纳兰。”
他想了很久,叫出了一直以来都想面对她说的那两个字。
每次远远地看着她入京,离京,从没有过一次走到她跟前同她说说话。
同朝为官,竟没有任何交集。
可笑至极。
因了这一声“纳兰”,她蓦然回首。
心底的某处崩了。
是万古不化的雪在一瞬间倾塌,顺着山体涌流;是忽明忽暗的火星子在顷刻之间燎了原,在荒野上肆意吞噬草木;是汹涌澎湃的滔天浪潮在须臾里拍打海岸,击在岩石上穿凿出不可磨灭的痕迹。
果然还是没人相信她不是纳兰千凛啊。
云岫愣了半晌,以一笑回应。
这是一个纯粹的笑容,潋潋水波漾在眸子里,她的睫毛一颤,滚落了一滴晶莹,“我叫云岫。”
往事无须回首。
她本该是一个死在北地战场的人,无端担了姓名,便是担了那个姓名背后的一切。
叶惊阑感觉到心尖子一颤,仿若那一滴热泪落到了他的心上。
那么的炽热,那么的滚烫,顺着他每一条血脉奔流,直至全身各处。
他的声音微颤,轻声唤道:“云岫。”
“嗯。”短促的鼻音,代表她应了。
“抛下那一个身份,我还是愿意将我的剑交托与你。”
仙子只喜欢琼楼玉宇,高坐莲台。纳兰千凛就是那个触碰不及的神,她的一颦一笑都忘记了凡间味儿,她的每一步都稳踏在她的谋算之中,这是一个没有任何差错的人,不,她就是神,他所向往的就是这么一个神祇。
而那个烟火气重一些的云岫,清醒时冷静疏离,醉酒便撩拨,娇痴不怕人猜,合衣倒睡人怀,如此可人。
这本不该是同一个人,偏偏又是同一个人,于是他慌了神。
他方才的思绪发散到了三千浮华之中,将他所经途的每一件事都过了一遍,他终是明白,当理想照进现实,如神女入凡尘,也会浣衣、烧柴,不再是完美的仙人。而他爱着的,是那颗一往无前的心。
何须管顾那人是否顶着那个名
她的鼻息间隐隐透着杀气,眼波流转,是摄人魂魄的寒意,她道:“若我还活着,便接了你那把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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