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策之云谋天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行走的叶阿回
“老夫诨名赛沧陵,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赛沧陵
好一个赛沧陵!
口气不小。
云岫随意拣了一颗果子在手中揉搓。
暮涯软声道:“小女子名叫觅锦。”
又是一个化名,云岫如是想着。
可是这觅锦……好生熟悉。
脑中乍然穿过一束光,前几日同叶惊阑在车舆中说起过前任沧陵县县令,他那未过门的妻子正是这个名。
她仔细地瞧了暮涯一眼。
原来是有备而来。没有所谓的巧合,只有煞费苦心地在半道上装作偶遇。
有一仆从俯身在赛沧陵耳边低语。
赛沧陵似有了印证暮涯身份的证据,脸上的严肃神情开始松动。
他端起茶碗,以瓷盖在茶水面上刮了刮,避开了漂浮的茶叶,饮了一半。
“余县令在位仅十数日,但凡关乎民生之事,他必定亲身前去获悉第一手情报。他愿以自己的银钱为贫苦百姓买粮买盐。这是个好官啊,可惜……”赛沧陵叹了口气。
暮涯说道:“在家中时,表兄一门心思钻进了书中,想不到他到了沧陵县竟从书中走了出来,到百姓中听取民声,着实不易。”
云岫想到叶惊阑曾说过,章铭才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对余央的评价是死读书的呆子。
赛沧陵眼底划过一道精光,他又道:“纸上谈兵永远是说说而已,亲力亲为才是硬道理。我只听闻过余县令有一未过门的妻子,不曾听说那名女子眼睛不大方便。”
“自从接到了表兄遇刺身亡的消息,我念及我只是一个弱女子罢了,什么也做不得,做不得……”暮涯的眼眶泛红,好似下一秒就要流下两行清泪来。
云岫暗道,这是个好理由,活生生地哭瞎了双眼。亏得暮涯想的到。
鹿贞适时掏出手帕儿,因脖子上还有两把冷冰冰的大刀,她只能伸长了手递过去,连头都不敢偏得厉害了。
暮涯没有接,她是个瞎子,她看不见别人在旁的小动作是极为正常的。
赛沧陵沉吟半晌,他问道:“你当真是觅锦姑娘”
“小女子正是。”
“得罪了。”
赛沧陵的话音刚落,一把捉起了暮涯的手腕子。
将她的衣袖往上一撩,再一放。
这一连串的动作,惹得云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方才多有得罪,还望觅锦姑娘恕罪。”赛沧陵抱拳致歉。
暮涯的唇角微微上扬,她还是那般平淡地说着:“无碍。”
在衣袖上撩的那一霎里,云岫瞥见了暮涯手臂上的一处印记。
她连这些都想到了……
不可小觑这个瞎了眼的姑娘。
赛沧陵垂眸,像是被人掐灭了适才的嚣张气焰,他攥紧了拳,盯着暮涯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知觅锦姑娘到沧陵是只为祭拜故人还是想要寻到真相给余县令一个交代,在此,我只能以一言相劝——是非不可定夺,最好袖手旁观。”
是非不可定夺,最好袖手旁观。
如此一言,云岫倒是沉下心来思虑。
赛沧陵肯定是知晓其中部分内情才会这般劝阻余央的未婚妻子“觅锦”。
而暮涯有这般那般的十全准备,一个瞎子恐怕没有闲情逸致管他人之事,那么她也是知情人。她从花朝城里赶来沙城,仅仅只是为了替“表兄”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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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五章 男宠,你果然没毁容
白色“喜”字在空中打了个旋儿。
轻飘飘的纸落到了地上。
本是无声无息。
但这张纸却像千斤秤砣一般砸进了赛沧陵的心中,引得本该在胸腔里安好的那颗心脏“咯噔”一下。
这不是存了心害人吗……
赛沧陵的脸色很难看。
他咬紧了牙关,从齿缝里憋出了一句:“我怎会给自己找晦气,曾老板总是这么喜欢寻人开心。”
曾停似没有听见他的话,自顾自地从身后摸出了一件物事。
是一个金光闪闪的算盘,好不扎眼!
胖胖的老板左手捧着金算盘,右手的手指在算盘子儿上面拨弄。
“哒哒”的响声在堂子里回荡。
仿佛每一颗算盘子都奏起了催命曲。
他的两撇小胡子随着嘴唇嗫嚅而上下跳动,“棺木一副。”
手指飞快地拨着金算盘,“十两。”
“去你娘的十两。”赛沧陵爆了一句粗口,其实也在情理之中。有人来预告死亡,难道还要好言好语相待
曾停那双被满脸富贵肉挤到还剩一条缝的小眼睛闪烁着精明的光。
“哎,我又没要你这老小子躺里边儿。”曾停打了个哈欠,又在算盘上拨了两个子,“骂我,我再给你添几个钱,改改你命数。”
云岫系好了包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云轻剑太过惹眼,会生出许多不必要的事端,能规避的风险尽量全数规避过去。
赛沧陵睨曾停一眼。
不是给他准备的棺材,他倒可以同曾停说上几句闲话。
“曾老板可知是谁这么不识趣,居然在门上给我胡乱贴了个白字。”
曾停一笑,眼睛的那条缝便合上了,圆脸上有了红润的光泽,他先是咯咯笑了几声,后又咂咂嘴,径自走到了摆新鲜果子的木桌旁,挑了一颗最大最红的,用袖子擦了擦果子的表面,一口咬下。
淡红的汁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
曾停嚼着果子瞧了赛沧陵一眼,“老小子,你怎得什么都想知道。你不如去数数天上的星星有几颗,量量溟海的水有几斗。”
他的视线在云岫的脸上停顿了一秒,迅速挪开。
最后,目光定在了暮涯摊开的手心,上面躺着的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十两银子。
“还是这位姑娘懂事。”他笑吟吟地走向暮涯,“要不是你命短,我倒想收你做我徒弟了。”
赛沧陵松了一口气,原来将死之人不是他。
曾停拍拍手,“送进来。”
有两人一前一后地抬着棺木进来了。
还是梨花木棺材。
云岫扫过这个比寻常见到的短上一截的黄色梨花木棺材,难道是量身定做曾停又是怎么提前知晓是谁死了,或是谁要死了。
赛沧陵在知晓晦气没寻到自己头上后,说话渐渐有了底气,“曾老板,人还没死,你就这么巴巴地送大木盒来了,不看看是什么人需要,小心到时候收不回你的本儿。”
“那就权当我送你的。”曾停说话也不客气,“我还要为你请几个抬棺木的人,给你最后的风光。”
赛沧陵脸刷地白了,他最忌讳别人说起他身后之事。眼下曾停这样口无遮拦,他开始怨怪自己招惹了一个不该招惹的人。
暮涯将手中的银两递出。
“我做了这么些年的生意,第一次见着有人欣然赴死的。”曾停的牙齿嗑在银子上面,“姑娘你怎么不问问我是否搞错了人”
暮涯带着浅浅淡淡的笑意说道:“为何要问命中注定的事,我该是坦然接受。”
“敢问姑娘芳名”曾停的大拇指掐在了无名指的指端。
“觅锦。”
“敢问姑娘生辰”
只见暮涯唇瓣儿蠕动,轻吐出一个日子。
曾停蓦然睁了睁眼,好似想要看清楚眼前的女子究竟是何种样貌,他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
除了暮涯没人听见他的念叨。
“老小子,我这棺木便送你了。”曾停搁下银钱,命人把棺材抬进后院。
他顺手捞了两个果子揣在怀里,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这本是抬给觅锦姑娘的,可我刚才掐算了她的命数,竟是无常收过的魂儿……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待我回去好生算算再来。”
来去匆匆的曾停就如同从未出现过,若不是地上还有那张白色的“喜”字,也许他们会觉得只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罢了。
经过曾停这一场小闹剧,剑拔弩张的气氛得以缓和。
赛沧陵自己抓了一把斧子劈了曾停留下的棺木。
没人想留着这么晦气的东西给自己用。
他发泄着自己的怨气,一下接一下地将黄梨花木劈了个粉碎。
云岫趁着他的心思全在解决送上门来的棺材那里的时候,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而赛沧陵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由她们往外跑。
云岫在长街尽头同暮涯分别。
“老柳树边上是沙城最干净的地方。”
这是暮涯在临别之时对她说的话。
锦衣巷巷尾,老柳树边上。
云岫选择先去茶坊会会曾停。
但在她转悠了一大圈后回到了原点后,她决定问问沙城本地人。
“请问阿婆可是知晓锦衣巷在何地”
坐在藤椅上筛豆子的太婆抬了抬眼,声音嘶哑如钝了的锯子拉在树身上,“你去锦衣巷做什么”
“找茶坊的曾老板。”
太婆听后立马放下了手中的筛子,转身回了屋里。
不多时,她拿着一块红绸布走出来,“姑娘要是见着了曾停,请把这个交给他。”
太婆丢下了红绸布便进了屋去,将大门闭得严严实实。
云岫拾起筛子中的红绸布,叹了口气,太婆还未告予她锦衣巷在何地。
她漫无目的地沿着这条街走下去。
走过第二次的街边多了一个脚边围绕着苍蝇的乞丐。
他衣服上破了几个大洞,透着已经辨不清本来颜色的肉。
他很认真地抓着头上跳来跳去的虱子。
逮住一只后,两个大拇哥的指甲相碰,再往地面一蹭。乍现一道暗红的细痕。
反复多次。
他好像累了,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端起破碗喝了一口水。
这一口下去,破碗见了底。
“叮。”一角碎银子进了他的破碗。
乞丐抬起头来,“姑娘,你是第一个给我银子的人。”
“看来兄台常常饱一顿饥一顿。”云岫笑道,又从袖袋里摸出了一角银子。
乞丐连忙摆摆手,说道:“你可别再往我碗里丢了,那些个沾过人气的银子太脏了。况且我从来没收过银子,我都是收金子的。”
“收金子”一个靠他人赏饭吃为生的乞丐竟敢说自己只收金子。
乞丐在胸前的包里掏了掏,“快睁大眼睛看看。”
当真是金子。
他收好了那一块金子,面露不悦,“你这是瞧不起谁呢,我可是全沙城最富有的人。”
一个乞丐说自己是最富有的人……
要是放在平常,云岫定会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可是在乞丐摆出了好几锭金元宝后,她不得不审视自己看人的眼光。
真假与否暂且没个定论。
“兄台好阔绰,不妨借我这从未见过金元宝的人看看。”
一抹玄色在云岫眼前一晃。
戴斗笠的人捡起了乞丐身前的一锭元宝。
乞丐一把揽尽剩下的金元宝,忙不迭地往怀里放,在他起身之际,苍蝇“嗡嗡”地散去。
“未经人同意便擅自拿他人钱财,不告而拿视为偷!”乞丐急了眼,想要夺回那一锭金灿灿的元宝。
叶惊阑两指拈住,侧身一闪,躲过了乞丐纵身一扑。
摔了个狗吃屎的乞丐一个鲤鱼打挺,破烂的草鞋蹬在地上,硬生生地站直了。
他手一伸,大喝道:“还我!”
云岫夺了叶惊阑手中的金元宝,翻了个面儿,瞟了一眼,丢还给了乞丐。
“抢乞儿的东西算什么英雄好汉!”乞丐叫嚣着,“你信不信我一草鞋拍你脸上,教你做人。”
“照兄台这般说来,不是英雄好汉便可以抢乞儿的东西”叶惊阑说道。
云岫只觉叶惊阑的出现搅乱了她的计划
第一六六章 男人的爱
掷地有声的话语。
叶惊阑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还是那个不变的讥嘲语气,还有那一句熟悉的“男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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