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水清若云
一进书房的门,就瞧见除了谦哥儿,还有李璟,不由吃惊,“你不是早就离京了吗,怎么还在京都?”
因丫鬟婆子一向不进书房,因而,陆辰儿是单独进的屋,跟着而来的丫鬟婆子都候在外面,李璟转头望了眼谦哥儿,谦哥儿遂起身道:“六哥有话和你说,我在外面等着。”
陆辰儿嗯了一声,瞧着谦哥儿走了出去,李璟说了声坐,陆辰儿倒有些被动的在旁边的太师椅上坐下,只听李璟道:“我出京行至德州,最后不放心,还是回来了。”
“有什么不放心的。”陆辰儿微微低垂了头,“京中有龚尚书高尚书,还有史撰与和公孙长沐,我倒是担心回宣城,面对那些族人,难以安生。”
“我见不到你,始终悬着一颗心,就无法放心,我会在京都待到你们回宣城,到时候和你们一起走。”
陆辰儿微微一怔,心头一时间百转千回,两手相交握着,良久,情绪平和下来,才问道:“那你现在在哪里歇脚?”她记得,他从安定公府出来,今上在北城赐了他一座宅子,进宫那回,他曾在今上面前承诺过,半个月以后会离开京都,从此远离京师。
“我去找了程常棣,如今在程常棣府上落脚,接下来几个月都会住在北七街的程府。”李璟说到这,抬头望了陆辰儿一眼,瞧见她脸上的担心,方又道:“放心,程府只有程常棣和他的贴身书僮端方知道我,平日我只待在他外书房,白天很少出门的。”
陆辰儿默然,不知道说什么。她是十分惊讶于他会找程常棣,住到程常棣府里,哪怕来陆府,藏在这外书房也未为不可,他倒是很相信程常棣。
此时的陆辰儿绝没有想到,就是李璟的这个决定,使得他这一世的命运,以后数年的遭遇,又与上一世重合了,假使他能回休阳。就能避开这一劫的。
谁也没有想到。
只不过是程常棣做了一个和上一世一样的决定的罢的,连因由都一样。
这是后话。
“你的胳膊怎么样了?我听谦哥儿说,前两天让赵相府陈夫人的金钗给刺了洞。“
瞧着李璟盯着她的左手胳膊。陆辰儿特意动了动,“没有那么夸张,只是让金钗给扎了一下,当时及时处理,伤口已经结痂了。”
李璟望只好道:“把你右手伸出来给我瞧瞧。”
陆辰儿立即想到右手手心的那道长疤痕。倒是有几分迟疑,却见李璟陶出两个小瓷瓶,“这是仁方堂的掌柜给的祛疤润肤膏,说效果不错,你拿着试一试。”
听了这话,陆辰儿倒是摊开了手。那道长疤痕,因当时伤口深,愈合的伤口。痕迹十分的明显,程夫人每天握着她这只手,揉搓着这条疤痕,就骂她傻,竟然直接用手去碰刀刃。边骂,还边打她的手掌。
就是因为这样。她便不想祛掉这道疤痕,因为每回娘亲看到这道疤痕,必会想到当日的事,也正因为这份担心,这份牵挂,成了娘亲如今唯一在意的事了。
所以,无论娘亲让大夫给她配的祛疤药膏,还是高伯母送她的药膏,她都没有涂抹,就任由这伤痕自动复原。
李璟低头看着陆辰儿的那道伤疤时,虽不是第一次看,但微微蹙了下眉头,“夫人最近精神怎么样?”
“除了见到陈夫人那日,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其余时候还好,不过,想彻底缓过劲来,只怕是不能够。”陆辰儿说到这,瞧着李璟打开瓷瓶,欲给她擦药,忙地收回了手,“这两瓶药,留给我祛手臂上的疤痕,这道疤痕我想留下来。”
李璟抬头望了陆辰儿一眼,好似明白了一般,便也没有到再说什么,两人又坐了一会儿,李璟才离去,陆辰儿出门和谦哥儿一起出外书房。
“娘亲若问起来,我就说,是过来帮你找本书。”
听着陆辰儿的叮嘱,谦哥儿点头,但还是道:“其实,阿姐可以和母亲实话实说,反正母亲也是知道你和六哥的事,当时父亲和我说的时候,母亲就在旁边。”
“还是算了,娘亲是盼我和他能成亲,可我也不确定,将来到底会如何,我不想再重蹈一次覆辙。”
谦哥儿望向陆辰儿,神色犹豫了片刻,“淡之兄也算是不错,父亲走后,我没有通知过他,他大约是从匡山长那里得到了消息,还写了封信过来,昨日我收信,还说盼着我能早些去松林书院读书。”
“哦,”陆辰儿抬头望向天际,一轮圆月当空悬,明儿大约又是个艳阳天,“他既然来信,你就给他好好写封回信,多谢他关心。”
谦哥儿瞧着陆辰儿语气不咸不淡,还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遂不再提,说了其他的,“其实,像六哥这样,有一身武艺也挺好的,这京城,只怕除了皇宫,那座宅子他都能来去自由。”
“他是方便了,不过我们就得担心了,若是偷贼有这样的本领,只怕家里就得夜夜防贼了。”
“阿姐儿就尽想些不好的。”谦哥儿有些无语地望向陆辰儿,“若不是他有这身功夫,每回从大门进来,只怕就得麻烦许多。”
陆辰儿听了这话,心里不由腹讥几句:若是他按规矩走大门,他们大约也不会认识得那么早。
进了仪门,两人才分开,陆辰儿回漪兰堂,谦哥儿回取我轩。
——*——*——
李璟回程府时,一进书房,瞧着书房亮着灯火,推门进去,只瞧着程常棣坐在案前,案几上放着一本通鉴。李璟不由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
“我听端方说你出去了,就在这儿等。”程常棣说着,合上手边的通鉴,目光望向书房外面。中庭倾泻了一地明月光,外面的树木花草甚至道路空地,都铺上了一层银辉,添上几分朦胧缥缈的意境,只是进来时,他都没有留意到,这一会子才觉得今晚的月色很好。
“以后不必了,我不想给你添太多的麻烦,况且对京中我比较熟,丙秋又一起跟在我身侧。是不会出什么事的。”
程常棣怔了一下,虽然李璟开始和他说,他不想回安定公府住。所以才要对外隐瞒着他在京都的消息,但程常棣却不信这话,李璟也看出来他的不信,却只是道: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他实情。
虽不知实事,程常棣还是让他住下了。心里隐隐觉得,李璟住他这儿,总比李璟住别处强。
“是我白担心了。”程常棣笑了笑,已站起了身,“我回内院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两人同时出了书房。李璟往侧边的厢房走去,刚走两步,却又听程常棣清越的声音问道:“你今日是去陆府了?”
李璟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望向站在台阶上的程常棣,正巧程常棣也转过头来,对上那双幽深的目光,程常棣这话问得看似随意。又令人觉得,他方才说的好几句话。其实,真要问的也只这一句罢了。
想到此,李璟眼睛多了几分打量的意味,却是移步走过来,下了台阶,拉着程常棣一起坐在了台阶上,李璟没有丝隐晦,“我是去瞧了辰儿,前两天她被相府的陈夫人用金钗插伤了胳膊,我过去看了看。”
面对李璟的坦荡,程常棣倒有几分尴尬,转开眼,微微低垂着看向了地面,一手随意搭在膝盖上,一手抓了石子,在地面胡乱在比划着,“陈夫人怎么会拿金钗伤她?”这事,他倒是没有听说过,况且,陆赵两家,不相往来,而近段时间,陆家人不可能出门参加宴席,陈夫人怎么会上门去伤陆辰儿。
只听李璟道:“你姑母和你岳母的旧年积怨,只要在京中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说着顿了顿,望向程常棣揶揄道:“映棠,如果我想从你岳母身上把这笔账替辰儿讨回来,你会不会拦着我?”
程常棣一怔,却是摇了摇头,他最近倒是不曾听说过件事,很是讶异,不过很快就道:“姑母的性子一向不愿意吃亏,这件事,姑母都没有再出面,想来是让我岳母吃了哑巴亏,你何必再去掺和这事,说到底,还是长辈的事。”
李璟哼了一声,“陈夫人是你长辈,可不是我的长辈。”
程常棣没有再多说,撇开了这个话题。
“你今晚过去,表妹右手的刀伤好没?”程常棣听母亲说起,手心的那道伤疤挺明显的,他没有亲自送药膏过去,只是把自己制的药膏给了陆府的沈大夫,让沈大夫转给她,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用。
“映棠,你会休妻或是和离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程常棣望向李璟,脸上的笑容有些淡。
“你不会吧,也不可能吧。”见程常棣没有回答,李璟替他回答了,“既然这样,以后就别再过问她的事,纵使你打着表兄表妹的借口,你先问你自己,你能不能说服你自己。”
一瞬间,程常棣只觉得隐藏在心头的事,一下子让人给撕裂开了,摊到了青天白日下,突然脸上笑了起来,“我如今有妻有儿,你担心什么?”
李璟离他很近,借着皎白的月光,看清了程常棣的笑,根本没达到眼底,冷冷道:“我不是担心,我只是提醒你,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就别再前瞻后顾,患得患失,这不是你程常棣的行事风格。”说完,就起了身。
觅嫁 第三百八十四回 突转
第三百八十四回突转
李璟走后,程常棣没有立即起身,依旧坐在台阶上,只是整个人一下子颓废起来,目光望向地面划的那个‘辰’字,凝滞了许久。
当日在曲江边上,陆辰儿说过,她不会再嫁,他相信了这话,是因为她当时说这话时,真真切切是她心头所想,但他却不能相信这事,世间男女,男婚女嫁,人伦之礼也。
他娶亲时,他甚至想过,她会接受别人,终将有一天会嫁给别人。
相比于陆辰儿嫁给其他人,他更无法接受这个人是李璟。
可偏偏这个人是李璟,他愿意是任何一个不相干的人,却不愿意是李璟,大约是打心底里,他没有看出来,李璟比他胜在什么地方。
“老爷,太太刚才又打发玉关过来问,老爷什么时候回内院。”
听着一旁端方的提醒,程常棣晃过神来,抬头看了眼端方,“我这就过去。”说着伸手摸了下脚旁边稀松的土灰,站起了身。
银光满地,景物清明。
今晚的月色撩人,很容易令人心旷神怡,然而,此刻,程常棣的心情,一如他的脚步,略带着几分沉重,沉重之外,又添了阴郁。
出院门时,又见到了玉关守在门口没有离去,程常棣微微抿了抿唇,轻道了声,“走吧。”
往内院而去,玉关忙地在后面跟上。
这个时候已经晚了,程常棣便没有去上房,而是直接回了他和赵雅南住的院子,一进院门,远远就瞧见赵雅南在屋子外面等着,蓦地,心柔和许多。脚步快了些许。
“如今早晚还有些凉,我说过好几次了,让你别站在这外面等,怎么就听不进去。”近前来,程常棣伸手牵住赵雅南微微有些凉的手,一起进了屋。
虽语含责备,赵雅南却甘之如饴,只瞧着眉眼含笑,明眸流转,绽放光华无限。“你是我夫君,我只盼着能天天这般候夫君归来。”
这话不是第一次从赵雅南嘴里说出来,此刻听来。固然没有第一次听时,那般令他心悸,但依旧能让他心头涌上一股欢喜。
“初哥儿今日怎么样?”程常棣到屏风前的榻上坐下,瞧着孩子不在屋子里。
“如今初哥儿精神头越发地足了,下午的时候。在这张软榻上,爬了一下午,怎么哄他,都不愿意离开,一抱离这张榻,就大哭。方才奶娘喂了奶就哄睡着了,所以抱去了西稍间。”提起儿子,赵雅南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还多了几分慈祥光辉。
“初哥儿好动,母亲说禀性和二弟小时候一样。”
“可不是,上午在母亲房里,母亲抱他时,他抓着母亲手腕上的红珊瑚手串就不愿意撒手。母亲褪下来,放到他手里。他就立即松了手,玉关接都没来得及接住,就掉到了地上……”说起初哥儿,赵雅南就如同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她总觉得,初哥儿就是上一世,那个未来得及见面的孩子,因而,空闲时,她都会亲自带孩子。
程常棣静静听着,脸上微微含笑,时而会应上两声,画面十分洽意融合,屋子里透着阵阵温馨,服侍的丫鬟婆子也渐渐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
到了七七四十九天,在白云观做了道场,择了吉时下葬,陆辰儿原是不想让娘亲过去,但娘亲执意要去,只好嘱咐着秋影秋痕看紧娘亲,又让玉娆和玉英守着娘亲。
陪葬的陶埇玉石,早在之前就埋入了地下。
虽为简葬,但相关事宜,冯先生还是按照典仪制度进行修葺,谦哥儿一身孝服,亲自去了墓室,一左一右两个墓室,左边是置放父亲的棺木,右边是留给娘亲将来用的。娘亲要下去瞧墓室时,陆辰儿却不敢答应,还好娘亲没有执意。
来参加下葬仪式的,除了陆家的人及三位先生,其余全是父亲的门生。
当看到棺木送入墓室时,陆辰儿两只手紧紧抱住娘亲的肩头,生怕娘亲有什么过激的反应,还好,从头到尾,娘亲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说一句话,更没有有任何的动作。
最近一直都天气晴好,唯有今天,天色阴沉得厉害,到后来,烧冥钱纸屋时,还起了风。
直到下山的时候,风才止。
回程的路上,程夫人和往常一样,沉默些,没有什么异样,但越是这样,陆辰儿是越发地提心吊胆。
原本的打算是父亲七七下葬后,陆辰儿和程夫人谦哥儿就回宣城,然而,在下葬后的第二日,娘亲就病倒了,沈大夫来瞧过,只说是在山上吹了冷风的缘故,受了风寒。
回程的事因娘亲的病暂时搁置,府里的人事处置依旧按序进行。
章先生作了辞,冯先生也出了府,谦哥儿便把外院的事,一律托给岑先生,府里的仆从,除从前跟着的陆老爷和程夫人来京中的家生子,后来在京中买的仆从,大部分都打发了去。
刘妈妈带着几个婆子,用三五日功夫,府里的人一下子少了一大半,除了看家的护院,各处都有人员变动,好在府里的主子少,也没觉察到什么不方便。
内有刘妈妈,外有林平和岑先生,一切都很平稳,唯让陆辰儿日日悬心的是,程夫人的病,换了大夫,又吃了许多药,都不见好转,每日里缠绵病榻。
陆辰儿为此,天天愁着眉头,偏程夫人看得开,成日里拉着陆辰儿念叨,“我只怕是无法陪姐儿回宣城了,这样也好,免得将来,还得扶灵北上,省得谦哥儿麻烦。”每每一听程夫人说起这个,陆辰儿就急得直掉眼泪。
陆辰儿瞧着娘亲一天天削瘦下去,整个人一天比一天老下去,甚至每天都能察觉到这种迹象,陆辰儿才猛然发觉,娘亲纵使不寻死,也活不长,没了生的意志,哪怕是一场小小的风寒,也能让娘亲的身体渐渐坏下去,直至要了娘亲的命。
想及此,心里的恐慌愈扩愈大,陆辰儿整日只守在程夫人的病榻上,连漪兰堂的门都没有出。
只是该来的还是会来。
觅嫁 第三百八十五回 ‘甘棠伐处谢氏移’
第三百八十五回‘甘棠伐处谢氏移’
“娘亲,该喝药了。”陆辰儿上前扶着程夫人坐了起来,秋影在程夫人身后垫了个大迎枕。
仰靠床头,程夫人用手绢掩唇,又咳嗽了起来,两眼深陷,病容憔悴,神色萎顿,瞧着陆辰儿从秋痕手中接过那碗黑乎乎的汤药,不由蹙了眉头,她自小身体康健无比,很少生病,因而,最讨厌喝药,只是这一个多月来的,所喝的汤药,比这一生喝的汤药还多。
陆辰儿尝了一口,眼睛鼻子都挤成了一团,抬头,正对上程夫人的目光,不由忙地松开,细声道:“娘亲,今日这位太医开的药有点苦。”
“今日来诊脉的是哪位大夫?”程夫人问道。
“是方太医,原是钱太医要过来,只是临时去了长乐宫,听说是宫里那位又病了。”长乐宫的那位太后,这一两年一直是大病小病不断,陆辰儿记得,上一世,太后就是今年秋天逝世的。
程夫人接过陆辰儿手中的药碗,一口气喝了半碗,却是不愿意再喝,“这方子停了,晚上还是依旧用钱太医的那个方子煎药。”
“可那个方子用了半个月,都没有效果,您的身体一点起色都没有。”陆辰儿不甚赞同。
“我的病能不能好,我自己心里有数,何必再遭这宗罪。”
“娘亲,”陆辰儿忙地唤了一声,把手中的药碗递给秋痕,坐在床榻边,替程夫人拉了拉盖在身上的薄被,“不许您再说这种话,女儿不爱听这话。”
“你呀。”程夫人抱了抱陆辰儿叹了口气,转头。透过窗纱,瞧见外面阳光正好,照得屋子里都亮堂堂的。
陆辰儿见了,想着程夫人自从病了后,这一个月都没有踏出过房门,自端阳过后,如今天气越来越热起来,于是道:“今日天气正好,娘亲要不要去中庭坐坐,晒晒太阳。”
程夫人收回目光。点头应了声好,“这躺着一个月,感觉整个人好似都发霉了。出去坐坐也好。”
陆辰儿见程夫人答应,便吩咐着丫鬟给娘亲拿套厚实一点的衣裳,和秋影秋痕一起服侍着程夫人起床,搀扶着程夫人出了屋子,在廊庑下的美人靠上坐了下来。陆辰儿握住程夫人的手,今日程夫人的手还比较暖和。
中庭里有几株石榴花,正是花开时节,花朵红艳艳的挂满枝头。
美人靠上都垫了褥子,程夫人靠在美人靠的后背上,陆辰儿紧挨着程夫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程夫人推了推陆辰儿。“我是个病人也就罢了,你坐在这褥子上,又挨得这么近。也不嫌热。”
陆辰儿听了这话,反而挨得更近,像从前那样靠在程夫人的肩,“我不热。”石器时代之酋长女
程夫人摇了摇头,目光望向中庭。玉娆带着几个小丫鬟在中庭耍弄拳脚,时不时响起一阵小丫鬟的吆喝声。瞧着玉娆单手搬起一张春凳,程夫人回头望了陆辰儿一眼,“萧六送给你的两个会拳脚的丫鬟看着矮矮瘦瘦的,功夫倒是不错,还真有些本领。”
“玉英和玉娆的功夫是很好,第一回来的院子的时候,她们俩人用了不到一刻钟就把我院子里的十个婆子给打趴下了,后来,她们俩再也不和这些婆子过招,只找护卫练手,只是咱们府里几十来个护卫,没有能打赢玉娆。”对于玉英和玉娆两人的功夫,陆辰儿还是挺有信心,她听刘妈妈说过,娘亲嫁进京前,从凉州带了几个会拳脚的丫鬟过来,只是后来全让祖母给打发了,遂多说了两句。
程夫人点头,“你小的时候,我也曾想过,给你找几个会拳脚的丫鬟,只是后来……”说到这,程夫人微微一顿,似忆起了往事般。
陆辰儿见了,就猜测娘亲可能是想起舅舅家后来遇难的事,遂忙道,“其实,有两个会拳脚的丫鬟,图的不过是出门方便,留在我身边服侍,她们俩可远比不上云锦和红袖细心。”
“我第一回见到这两丫鬟,看一眼就觉得她们俩都不是侍候人的,李璟送过来,也难为他舍得。”
说了几句,陆辰儿瞧着程夫人精神明显不济,不过一刻钟左右,就眼睛微阖,身体侧靠着,陆辰儿忙道:“娘亲要是累了,就回屋子里床上去躺着吧。”
程夫人没言语,颔了下首,陆辰儿便唤了玉翡和秋影,一起扶着娘亲回了屋子。
替程夫人拉好被子,把丫鬟打发了出去,陆辰儿就在床榻边守着,刚坐定,就见了程夫人转过身,望了陆辰儿一眼,轻声道:“萧六既然没有离去,他什么时候方便,让他来一趟陆府,我想见见他。”
“娘亲。”陆辰儿满是吃惊地望着躺着的程夫人,只听程夫人道:“第一回他过来,谦哥儿都和我说了。”停顿了一下,又道:“你父亲既然觉得他好,我自是相信你父亲的眼光。”
陆辰儿听了这话,收了惊,撇开眼,不敢看程夫人的眼睛,手拨拉着床上的褥子,好一会儿才道:“下回他过来,我就带他过来见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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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府的外书房内,谦哥儿坐在岑先生的下首,待端恭上了茶后,就退了下去,谦哥儿望向岑先生问道:“不知先生唤我来,有什么急事?”刚进门时,他就见到岑先生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打转。
“是有件事,只是我刚从老冯那听到点风声,暂时也不确定,所以先来告诉哥儿一声,让哥儿心里有个数。”说着,抬头望向谦哥儿,“听说新进京的兵部左侍郎张翊,因在京都没有宅子,在北街转了一圈,打算购置陆家这座宅子。”冷情老公:傲娇妻攻心计
“我们这宅子又没说要卖掉,他怎么能买?”谦哥儿十分诧异。
“我也是听说,他大约是想着老大人去逝后,府里又没有在京城为官。阖府都会返回原籍,这宅子自会处置掉,所以才会打算购置我们这座宅子,况且哥儿也知道,北街这边一向是一宅难求,像我们这样,阖府打算回宣城,还把宅子保留下来,在北街里这边几乎没有过。”
“那等张侍郎派人上门来了,我们再和他说清楚就好了。这宅子我们不打算卖。”
岑先生自然也知是这个理,但他想着老冯特意过来告诉他这件事,又隐晦地告诉他这件事。背后似有赵相的影子,他总觉得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但瞧着谦哥儿似乎根本没往其他地方想,他倒宁愿是他庸人自挠之。
或许那位张翊,真是按常理猜度。所以误会了,才会打算购买这座宅子。
岑先生说这番话没几日,张翊那边就派人过来询问,当时是林平接待的,因谦哥儿和岑先生的特意吩咐,林平讲明了这座宅子不打算卖。来询问的人也是张翊身边的管事,得了消息,很快就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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