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水清若云
“姑娘真的打算现在回松林?”云锦原是抱着匣子要去走的,听了这话,顿住了脚,又望向陆辰儿,不死心的又确认一遍。
陆辰儿轻轻地嗯了一声,整个身子伏在大迎枕,垂下眼睑,脸上的表情带着漫不经心的意味,“父亲同意了,娘亲也同意了,娘亲昨儿替我选的日子,十五日便是好日子,那一日从京中启程,接下来几天,你和林妈妈一起,好好收拾一下,尽量简装出行,反正也去不了多久,又要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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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端行回来了,并且带回来一封息南给陆辰儿的信,信中息南说起,这几天她总于心不安,只能帮陆辰儿这一次,下不为例,又说起她太婆婆病了,她最近大约无法串门子,陆辰儿走的时候她便不来送了,让陆辰儿下回来京的时候,一定去找她。
前世今生,这算是息南写给她的第一封吧,一手秀气的行楷,想来是下过苦功练习的,不过,陆辰儿还是交给云锦烧了,留着万一让娘亲发现就不妙了。
没过多久,正房就来了消息,说是夫人回来了,陆辰儿连衣裳都没换,便去了正房。
一走进去,只觉得屋子里乐呵呵的气氛很好,程氏已换了身衣裳,歪坐在屏风前的榻上,笑容满面,似遇上了什么喜事一般,格外高兴,看到陆辰儿来,忙招手让她过去,拉着陆辰儿在她旁边坐下,“姐儿却来得快,玉翠说明大夫的药已经送过来了,以后就让云锦和林妈妈盯着姐儿按明大夫的嘱咐服用,明大夫给的是药丸,如此,也不用担心药苦吃不下。”
陆辰儿摇了摇头,“药丸很苦,那药丸不同于平日配制的人参养荣丸,每日饭后服用一粒,却是取了出来,用开水冲化了再和水服下,只是省去了煎药的过程,又方便携带,和熬制的中药没什么两样。”
“若是这样,也是良药苦口利于病。”仿佛没看到陆辰儿皱着眉一般,程氏又笑了起来,容光焕发,这是自从知道陆辰儿执意要十五日离京后,程氏难得露出的笑颜,应是今天在高家遇上了什么好事。
陆辰儿望了望屋子,才想起,方才一进来便没瞧见桃夭,“桃夭了,她怎么没在?”
“你从漪兰堂过来,没碰上她?”程氏不解地望向陆辰儿,“我让婆子送她回漪兰堂了,那丫头真是个实心,今天初次参加宴会,从来没喝过酒,只觉得米酒很甜,被一群同年纪的姑娘拉了过去,灌了许多酒,回来时已是晕乎乎的了,下次再带她出门,身边得跟着一两个伶俐的丫头,那个春纤也没见世面,只知道傻乎乎地站在一边。”
“春纤是刚去松林的时候买的一批小丫头,在松林哪里见过这阵势,自然是不能比,娘亲有不少好丫头,挑两个给桃夭好了。”
“娘亲有好的,只会留给你。”程氏笑了笑,“如今云锦和罗绮渐将年纪大了,我瞧着你只带着红袖,绿衫你也该带在身边才好,等云锦和罗绮放出去后,红袖和绿衫正好可以顶起来,再则从小丫头里挑几个出来,由红袖她们带着。”
“我听娘亲的。”
话音刚落,程氏便瞪了陆辰儿一眼,“你若真听我的,还会这么一意孤行地折腾,记得好好养着身子才是正经,至于桃夭这丫头,你不用担心,娘亲会给她寻个好归宿。”
陆辰儿只好轻轻一笑,转开话题,母女俩闲聊起来,陆辰儿只觉得娘亲今天兴致很高,也就陪着娘亲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最近大约朝中无事,陆老爷每日回来都很早,陆辰儿陪着父亲和娘亲用完晚饭,后又说了会子话才回漪兰堂。
回到漪兰堂,陆辰儿让云锦去打听,今天高家发生了什么,娘亲怎么会这么高兴。
云锦听了吩咐去了之后,陆辰儿不由感慨起来,这就是罗绮不在的坏处,若是罗绮在,只怕一回房,不用吩咐,罗绮早就打听得一清二楚了。
红袖带着小丫头服侍着陆辰儿去净室梳洗一番,出来后,才坐到床上,云锦也回来了。
“宴会上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只是昨日赵丞相府里发生了一桩事,府里的一位姨娘怀了身孕,昨日白天突然落了胎,正好当时府里的何姨娘在旁,陈夫人就说何姨娘害的,何姨娘不承认,说是陈夫人不安好心诬蔑她,去找陈夫人还要把养在夫人膝下的望哥儿抱回去,明说怕陈夫人暗害望哥儿,两人在丞相府里大打出手,听说抓破了脸皮,不知怎么一夕之间就传了出来,今天宴会上成了笑柄,听说陈夫人脸破了相今天也没有去参加宴会。”
赵相府中,何姨娘和陈氏就一直打着擂台,这一世或许是因为赵雅南重生的缘故,劝何姨娘隐忍了几年,只是何姨娘性子本就张扬,又生了个望哥儿,哪会愿意隐忍,而赵雅南又不常在京中,如今只怕鞭长莫及。
“听说晚上赵相回府后,府里已乱成了一团,主子奴婢打成一堆,赵相怒斥了陈夫人,又把何姨娘送去了水月庵思过,却不再让陈夫人照顾望哥儿了,陈夫人是彻底没捞到一点好。”
陆辰儿听了不由笑了出来,难怪娘亲这么高兴,原来是看那位的笑话,真是难得平静了几年,大约陈夫人也忘记何姨娘的飞扬跋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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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嫁 第一百九十九回:归来
到了十五日启程,程氏原是想让谦哥儿回来送陆辰儿一程,但陆辰儿拦住了,就算谦哥儿送她也不过是送到南门口,实在没这个必要。
如今天气正好,若能赶在五月前回到松林,那么就能避开雨季,因而,趁着路好走,一路之上的行程不免加快了许多。
当时从宣城去京中,用了二十天,还是路上紧赶才赶到了,这回回松林,同样也用了将近二十天,赶在了端午节前两天回到了松林。
陆辰儿一行人到了的时候,青云街冷清的院子,难得的喧闹起来,因着天突然下起了雨,临到门口时,一行人都成了落汤鸡。
福妈妈带了几个婆子迎了出来,人员箱笼又是一番安排。
陆辰儿带着云锦红袖两个丫头先回了房,别的不提,先一番沐浴更衣,这些天在路上,天天窝在马车上,难得舒心一回,连着云锦和红袖陆辰儿都打发她们下去歇着,只让罗绮在一旁侍候。
“姑娘要不要先歇上一觉,养养精神。”罗绮扶着陆辰儿从净室出来,小心询问。
陆辰儿行至临窗的美人榻上,坐了下来,无论是屋子里的一榻一几,还是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没有任何变化,一如往昔,“先时坐在马车里闷得慌,还有些累,只是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雨,却把睡意驱赶得无影无踪了。”
“幸而,这雨今日才下,要不姑娘就得耽搁在路上了。” 罗绮移过大迎枕, 笑了笑,“不过,奴婢觉得这雨落下来也好,前几日迟迟不下。空中透着一股闷热,人也跟着难受。”
陆辰儿直接伏靠在大迎枕上,嗯了一声,“也是这个理。”
因陆辰儿不想睡觉,罗绮免不得和陆辰儿说起这几个月院子里的事来。
罗绮本来就是口齿伶俐,说起有条不紊,陆辰儿只静静听了,没阻拦,也没应声,只随她说下去。
福妈妈原就是李皓白的奶娘。一直经手着李皓白屋子里的事,因而,只要有福妈妈在这边管着事。自然不会出什么岔子,这一点陆辰儿很放心,端得看今天她们一行人提前到了,福妈妈迎接时进退有序就知道了。
“……二爷并不常回来,往常是姑娘或是宣城有信到了。派人去山上和二爷说一声,二爷才会回来,两位先生来的时候,二爷回来一趟,不过,后来匡山长知道府上有两位先生后。两位先生被匡山长请去了山上,去了有一个多月,两位先生没再回院子。只是他们住的屋子福妈妈还给他们保留着。”
那两位先生专攻八股制艺,是父亲为李皓白请来的,既然匡山长亲自来请,只怕对这两位先生,匡山长也认识。就不知两位先生去书院。是李皓白的意思,还是匡山长的意思?
陆辰儿没心思去多想这些。两位先生都是精通八股制艺,因着和父亲有一定的情分,才愿意从京中来到松林,而父亲请了这两位先生过来,自然是希望李皓白今科能高中。
当然,她更愿意这一科李皓白能高中。
又听罗绮道:“前一阵子,秦大人派人送了帖子过来,请二爷一聚,二爷收到帖子后,派了身边的长随折桂去了一趟知县府,说是在书院走不开等等,人并没有过去,后来,秦夫人又派人来过几次,询问着姑娘什么时候来松林,要来拜访姑娘,福妈妈只说不清楚,二爷回来一趟,听二爷说起,才知道是秦大人升了职,大约年底便要调职了,因而,估摸着秦大人和秦夫人这连番过来,大约是来致谢的。”
陆辰儿淡淡道,“他要致谢,也该回京中给父亲致谢。”来这儿做什么,何况,这事她来时便没有听父亲提起,当然也是因为父亲从来不会和她提起这些的。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去年秦大人确实帮了他们的忙,这应算是承了他去年的情。
罗绮站在一旁不由笑道:“只怕姑娘这一回来,就瞒不住了,过些日子总会听说姑娘回松林了,到时候秦夫人便会上门。”
她来松林了,第一桩事少不得要去拜访匡夫人,只要去了匡府,秦夫人很快就会知道。
不过,既不是世交,又不是亲戚,陆辰儿也不必太在意,“来就来,不过见上一面,说几句话,我这回过来娘亲并没有特别交待,想来不过是父亲顺手为之,没有当作件事放在心上。”
正说着话,却见翠翘从外面进来,罗绮忙问了句:“什么事?”
“福妈妈说是大家都淋了雨,吩咐厨房熬了姜汤,让人给奶奶送来一份。”
陆辰儿抬头望去,翠翘手中果然提着一个食盒,遂道:“我没有淋到雨,下车的时候云锦和红袖两人淋了不少雨,你给她们俩送去吧。”
“她们俩那里已经有小丫头送过去,这一份是厨房送来给奶奶的,奶奶虽说没淋到雨,但下车时到底吹了寒,喝点姜汤正好驱驱寒。”
瞧着翠翘说了一本正经,脸上同样也是一本正经,眼眸平淡无波,似一潭死水,看着就不讨喜,不比金缕常常眉开眼笑的一团喜气,难怪李皓白会越过她,看上金缕。
不过,她这样也有这样的好,至少本分忠心。
“放这儿吧,我等会儿再喝。”
陆辰儿话音一落,罗绮就过去接过,翠翘行了礼,很有眼色的又退了下去。
“怎么派她过来递送这个,倒干起了跑腿的活?”陆辰儿轻轻嘀咕了句,索性躺到了完全躺到了榻上,望向茜纱糊成的窗棱,外面的雨早已停了下来,唯有屋檐水还在不停地往下掉,嘀嗒嘀嗒的声音不绝于耳。
陆辰儿突然想到了一句:屋檐水代接代。
上一世的经历表明,她是没法赶上娘亲了,也不知道谦哥儿将来能不能赶上父亲。
罗绮把食盒放到屋里中间的长案上,走到陆辰儿跟前,自然也听到了陆辰儿的那句嘀咕,眼睛滴溜地打着圈,鄂豫飞速地转了一下,琢磨道:“听说姑娘要来松林了,前些日子,福妈妈把金缕调到了外院的书房,没让她再待在内院侍候着了。”
突如其来的话,引得陆辰儿转头望了罗绮一眼,只这一眼,罗绮就知道猜错了,面上不由有些尴尬,心里一急欲要把用话岔开,却听陆辰儿问道:“怎么突然调到外院了,外院书院不是都是小厮和长随侍候着,她一个姑娘过去合适吗?”
罗绮忙回道:“这是福妈妈的意思的,二爷有一回回来,知道后并没有说什么。”
陆辰儿淡淡道:“既然是这样,就不用理会。”
一旁的罗绮又说起了其他事,只是陆辰儿一边听着,一边已有了些朦胧的睡意,上下眼皮打着架,好似困极了一般,罗绮发觉后,忙住了嘴,从里间屋子里抱着床毯子过来盖在陆辰儿身上,自己悄悄退了出来,在帘外一边守着一边做着针线。
这一守就是一个下午,整个正房静悄悄的,有丫头婆子进出,都是轻手轻脚,不敢弄出半点声响。
天黑的时候,云锦和红袖大约是歇了一觉出来的,瞧见罗绮坐在帘外,不由压低声音问道:“还没醒了?”
罗绮起身拉着云锦红袖走了屋子,到了外间的廊庑下才说话,“姑娘回来的时候,精神尚好,我和姑娘说了好一会儿话,姑娘后来才睡下。”
云锦听了有些吃惊,毕竟陆辰儿一向对尘务很少上心,这一回来,就问起院子的事,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两人又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云锦正要问问金缕的事,只听见陆辰儿的声音从屋子传来出来,“可是云锦过来?”
云锦听了,忙应了一声,快速走了进去。
屋子里已经黑起来了,罗绮领着小丫头在屋子里燃起蜡烛,一时灯火明亮起来,陆辰儿虽睁开了眼,并没有坐起来,微微侧了下身,云锦走过去扶她坐起身,“姑娘要不起来梳洗一下,再让厨房上晚饭,吃点东西再歇息吧。”
陆辰儿头发再就披散了开来,一头乌黑的长发披在背后,坐起身,伸手把前面的头发撩到肩后,轻劝摆了下手,“不用了,就用清水洗把脸,也不换衣裳,免得麻烦,反正也没旁人。”
云锦听了这话,便也没劝,扶着陆辰儿下了地去了净室。
待陆辰儿从净室出来时,罗绮却一脸焦急,“姑娘,刚才翠翘姑娘过来了,说是二爷回来,正在前面,等会儿就过来了。”
“怎么这么快,姑娘才下午到的?”大出意外之外,云锦看了陆辰儿一眼,陆辰儿也是一脸意外,她们是提前到了,送信来的时候说了可能要端午节后才能到。
“今天不是休沐日。”陆辰儿咕咙了一句,似在自言自语,却也突然明白,大约是她们一到,福妈妈就派人去了山上报信,这样一来,也就能明白了。
“换身衣裳,帮我挽个简单的发髻就好。”说完,陆辰儿便去了里间,云锦红袖忙跟着进去,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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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嫁 第二百回:相见
陆辰儿从里间出来的时候,翠翘站在边上,李皓白已经坐在了外间的美人榻上,两手平撑在榻上,头微微垂下,眼睛盯着地面,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眼睛在陆辰儿身上睃了一圈,蓝绸子明花薄上衣,月白色挑线裙,一对水晶长耳坠衬着脸瘦细许多,脚步虽有些匆忙,但眉宇间的神色淡淡着,波澜不惊。
接到她要来松林的信,他便一直在盼着她回来,只是先时得了消息,反而犹豫了,并没有想着立即要回来,却一直在想着了要不要回来,又惦记着陆辰儿在京中找了大夫说她身体不好,又会想着回不回来,她都无所谓,何必再寻这个霉头呢,胡思乱想了一番,吃晚饭的时候,捧着碗半日没动筷子,似魂游九天外,还是和他一起的程常棣看不下去,说了一句:既然想回去,就回去。
回来后,果然如他猜想着的,无所谓,忽然间李皓白有点恨,恨她这副波澜不惊,忙地撇开眼了,“家里人给我报信,说你到了,我想着后天便是端阳了,索性请了几天的假,先回来了。”
陆辰儿嗯了一声,瞧着李皓白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乌黑的眼眸望着她,带着几分刻意似要把她看穿一般,整个人似瘦了许多,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脸上又透着几分无力,陆辰儿只好笑了笑,“丫头们在西稍间摆了晚饭,先吃完吧。”
又看了看李皓白,大约是赶回来的,宝蓝色绸杭直裰似浸湿了几块,“二爷要不要先去换了身裳?”这话是问李皓白的,但陆辰儿的目光却是望向旁边的翠翘。
翠翘忙问道:“回来让雨给淋到了,奴婢也劝着二爷回东次间换了身裳,二爷不愿意。直接过来了。”
“不碍事的,先用饭。”李皓白挥了挥手,起了身, 往西稍间去。
陆辰儿望着李皓白的身影消失在帘后,想上前拉住李皓白让他去换身衣裳,挣扎了一下还是顿住了,他写去京中的几封信用词都十分的平和,今儿得了信就请假兴冲冲地从书院回来了,方才在里间的时候,陆辰儿还琢磨着。他的气大约是消得差不得了,只是没想到,一见面还什么话都还没说。怎么又撂脸子了,难道他是为她私自回京中的事生气,伸手抚了抚额头,满是懊恼。
“姑娘也过去吧。”云锦出声打断了陆辰儿的出神。
“外面又下雨了?”陆辰儿问道。
云锦边扶着陆辰儿去西稍间,边道:“天黑的时候。又下起了小雨,雨势很小,不似上午时那般急。”
食不言,睡不语,没有让丫头布菜,因而。除了偶尔碗筷勺相碰发出的轻微声响,还有喁喁的咀嚼声外,屋子里实在是太安静了。满桌佳肴,陆辰儿吃起来却如同咀蜡,没一丝滋味,只吃了小半碗饭,便没再动过了。及到李皓白吃完,陆辰儿才放下筷箸。
大约是两人都有心思的缘故。李皓白也没吃多少。
漱了口,净了手,却听李皓白道:“我们回屋说说话吧。”
语气中有三分惆怅,三分疲惫。
“好。”陆辰儿应了一声,“不过,你还是先回东次间,让丫头侍候你换身衣裳吧,虽说如今天气越来越热了,但生雨淋在身上,终归不好。”
李皓白轻轻嗯了一声,这回并没有反对。
两人都从西稍间出来,李皓白先回了东次间。
再出现时,李皓白换了身鸦青色素面刻丝直裰,坐到陆辰儿另一侧的美人榻上,接过红袖递上来的茶碗,只轻轻抿了一口,捧在手心,抬头,望向云锦翠翘她们几个一眼,“你们都下去,我要和你们奶奶说说话。”
翠翘最先应了一声,方才在东次间替二爷换衣的时间,二爷就向她询问二奶奶回来的事,可二奶奶今天下午到家后,睡了一觉,并没有做什么,她当真是没什么能说的,只是听二爷回来的时候,二奶奶着实吃了一惊。
云锦几个把目光都同时望向坐在软榻上的陆辰儿,陆辰儿淡淡一笑,“都下去吧。”
一阵脚步声,屋子里的几个丫头全都出去了,案几上胳膊粗细大小的蜡烛,照着屋子里透亮透亮,长长了火焰印在窗纱纸上,似染上一层了红晕。
屋子里重新回恢了静寂,连一根绣花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到,廊庑下并没有养鸟儿,了,因而,真是一点声响都没有,气氛平白的沉闷许多。
陆辰儿极是不喜,把手中的茶碗摆到了案几上,弄出了点动静,瞧着李皓白望了过来,陆辰儿先笑了笑,“私自去京中,是我的不好。”
李皓白很少这般撂脸子,陆辰儿虽猜不到缘由,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先认个错总不会错。
李皓白的脸色果然好了许多,可看向陆辰儿的目光,却更多是探寻,觉得陆辰儿这反应有点反常,犹如眼前人根本不是陆辰儿一般。
半晌,才听李皓白道:“你去京中,没什么不好,岳父岳母都在京中,去年一年你都没去,想去探望他们两位老人家也是应该的,只是之前,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了,等秋闱结束后我们一起去京中,你怎么会突然要提前去京中。”
是呀,他们是曾说好过,等秋闱结束,他是京中的轩辕书院,只是后来,后来,廖怀音突然没了,她改了心思。
怎么办,她还没和他说起呢。
之前说他去京中,他答应得十分勉强,不想他又真当成了个事,记在了心上,其实,她早该想到,他会当成个事记在心上的。
陆辰儿张了张嘴,一时间,脑海中千思百想,似有许多话要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二爷,上回我说过的,我们不适合……”
“哪里不适合了?”李皓白打断了陆辰儿话,脸色白了又白。
陆辰儿低了低头,“不是我们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陆辰儿在京中看病的事,李皓白自然听陆老爷在信中提起,此刻,听陆辰儿这般说,李皓白只疑心到这上面了,于是忙道:“你身体不好,可以慢慢养的,实在不行,之前也说好了的,何况大哥和大嫂有三个儿子,我们可以过继一个。”
顿了顿,又道:“况且之前,母亲给你请了几个大夫,那些大夫都没说你身体有问题。”说到这的时候,脸陡然尴尬起来,他和陆辰儿根本没有夫妻之实,怎么可能有孩子,之前母亲请大夫,他们俩这样,也实在是太过荒唐了。
想到这,又想到陆辰儿的抗拒,心头更是有些不好受起来,眼睛在陆辰儿身上打圈,莹白脸,在烛光照耀下染上层层红晕,一双眼,盈含着几分水润,晶莹透亮,微微低垂着头,娴静雅致,可怜可爱。
陆辰儿听了李皓白的话,着实先是一愣,根本没想到,请大夫的事,父亲和李皓白说了,连诊脉的结果,父亲也和李皓白说了,瞧着李皓白眼中还带着几分担心,陆辰儿只觉得无地自容,这事上,骗父亲和娘亲也不过一时之计,她心头还老悬着心,总觉得愧疚不已,于是忙道:“不是,我身体没问题,那个脉案,是用来骗父母的。”
头低得越发地低了,“之前,之前我和你说过,我们和离的事,可以把所有的问题都推到我这边……所以,所以我想了这个法子。”
话说到这,陆辰儿飞快地抬头瞧了李皓白一眼,李皓白的脸色已完全沉了下来,比先前凝重了许多,似要吃人一般,陆辰儿还从来没见过李皓白这样的表情,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心中一时乱糟糟的,脑袋也一片混乱,有些话便脱口而去,根本没有再经过大脑,“这回我在京中的时候,得到柳束兮的消息,我知道她在哪里,你可以去找她回来,等我们俩的事完了之后,你可以放心的,到时候我也可以帮你们。”
只听啪地一声,茶碗砸落地的声音,水声哗啦了一下,紧接着李皓白嗖地一声站了起来,声音有些尖锐,“我当然放心,我有什么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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