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轮无效生长

    “好的，但是哥哥要给我更多的小贝壳，好吗”

    “没问题，我有好多好多小贝壳，全都给你。”

    许若霖喜笑颜开，“你会带我去看黎岸哥哥吗我现在就要给他打电话，手机手机。”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电话，小大人般的许若霖对黎岸说：“黎岸哥哥，你在干嘛呀，有没有想我啊

    “黎岸你哥哥不可以找女朋友哦，知道吗

    “黎岸哥哥ua……你也亲我，快点。”

    挂掉电话的许若霖捧着章嘉许的脸猛亲了一口，说：“这是黎岸哥哥叫我给你的。”

    田一晨笑容凝滞，章嘉许也正经了一些，解释说：“黎岸逗她玩呢。”

    聪慧的许若霖突然跑向田一晨，还说起了悄悄话：“姐姐，哥哥送了我好多好多小贝壳，都是海边捡来的，我带你去看。”于是乎急匆匆就要回家，小孩子的心跑的就是快，完全不记得刚才心心念念要的那条小黑，章嘉许把桶里的小金鱼放回了鱼池，诚心地向物业致歉。

    田一晨见到了许若霖珍藏的那些小贝壳。真是种类繁多，蛤蜊、扇贝、青口贝，还有鲍鱼和蛏子……不是一大盒贝壳，明明是他碎了一地的节操，被他妹妹一片片捡起来珍藏。

    什么男神，简直一大奇葩。

    “姐姐，这是我和哥哥的秘密，除了你我都没有说呢。”

    “是不是你哥哥还叫你不要告诉别人啊，爸爸妈妈都不可以”

    许若霖瞪大了眼睛，双眼漂亮而纯粹，“是的呢，不可以说的，不然他就不给我了。”

    “大坏蛋！”田一晨忍不住骂了一声。

    章嘉许在身后咯咯咯笑了起来，“是不是海里的嘛，都是啊，不是我就吃了它。”

    “你早就吃干净了好不好，奇葩！”五岁的小朋友都骗，田一晨扭过头不想看他，眼前的许若霖还在摆弄这些他吃剩下的东西，真是越看越气，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今天，章嘉许的谎言碎的连渣渣都不剩。

    晚餐已经准备就绪，章嘉许被夸了一次，因为蒸锅太好用，用来蒸扇贝和蛤蜊正好，外婆指着锅子说：“我问了你妈，她说那锅是你带来的，你果然是长大了知道买点实用的东西，你看都是你喜欢吃的。”

    锅不锅的已经不重要了，“外婆你干嘛买这些啊，舅舅和外公吃了都会过敏的。”

    在一旁的田一晨撅着小嘴幸灾乐祸，叫你撒谎。

    “这不是你喜欢吃的吗，还爆炒了蛏子，再说了除了他们俩其他人都不过敏的。”

    章嘉许绝望地望向田一晨，她显然不打算搭救。

    不出所料，许若霖哭了一整顿晚饭，章嘉许很想无动于衷地吃下去，但是看着手足无措的舅舅舅妈，实在心有不忍，解铃还须系领人，主动把妹妹抱到了客厅，一个一米八个子的人跪在地上把饭一口一口喂进妹妹嘴里，时不时点头时不时摇头，就差磕头了，许萌韵看得不明所以，今天这哥当的比爸还稳，问了一声：“他今天吃错药了啊”

    许靖芃点点桌上的贝壳菜说：“报应，叫他拿这些垃圾骗我闺女。”

    真是一个充满欢声笑语的生日宴，只有章嘉许备受煎熬。回家的公交车上田一晨还是忍不住想笑，笑着笑着才发现章嘉许原本黑着的脸惊了一下，“我去，我忘了告诉外婆我送她的不是锅子，是婚纱照啊！”

    “那怎么办”

    “不重要，我外公生日的时候再送吧，我哪能每次都想得到送什么礼物啊，费脑筋。”

    “……”




第二三九章 联考成绩
    “知道两年后的今以对你们来说是什么日子吗”班主任贾老师在讲台上唾沫横飞，章嘉许悄悄举起课本遮住脸。

    “暑假暑假，两年后放暑假了！”班里最尖的刺头突然冒出来。

    刺头是每个班都有的，数量质量都要差不多，否则班主任都会觉得自己吃亏了。秦年便是刺头的一个，已经是出了名的会搞事情。

    “你给我闭嘴。这次的联考排名出来了，我已经把你们的名字在这个全校排名表上划出来了，现在请班长来念一下这个排名，我不希望这个是你们最终期末考的排名，个别同学的成绩下降实在太大；另外一点呢大家关注一下自己文理科的成绩差距，我们高二上半学期就要确认好文理分班的事情。”

    成绩下降太大的人指的就是章嘉许，直线跌至全校23名，就算在这个班级也只能排到第4，田一晨位列全班12，也是下降了不少，不过作为艺术生这样的分数已经很漂亮了。

    章嘉许从后至前看着全校排名表，是字太小导致眼花的原因吗，竟然倒数一百名之内都没有秦年，确实没有，因为这家伙居然出现在正数的行列了，全校272……

    “章嘉许你站起来，这种时候你还分神去看别人的排名，你看看现在的成绩，上学期的第一名啊，站起来。”

    章嘉许对班主任贾老师的发言很不满，站起来的动静故意放大，“谁能保证自己每次都是第一名，反正我不行。”

    “什么态度你，你别以为我不敢给你家长打电话，坐下吧你，别挡着后面同学上课。老师都是为了你们好，这届高三一走你们就是高二了，要为以后做做打算，想想清楚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

    这次全市联考的第一名是格致中学的罗祎祎，前100名的红榜张贴在全校最显眼的橱窗内，章嘉许处于这100名的倒数行列，第99，田一晨早就看出来他其实很在意这次的成绩落差，他真的已经尽力了。

    秦年从身后偷袭章嘉许，轻轻掐了一下腰部，章嘉许敏感地躲开，怕痒。

    “你进步挺快啊，之前是扮猪吃老虎吗”对秦年的夸奖是由衷的。

    “都说我作弊呢，我爸妈都不信我，你退步这么厉害是不是那啥影响的”

    “不是，我没事，”说着走向边上的自动售卖机，“你喝什么”

    “可乐。”

    章嘉许抛了一罐可乐给秦年，“叫阿姨别隔三岔五给我妈打电话了，我真没事。”

    田一晨看章嘉许走回了教学楼，便缓步跟在后面，结果被秦年粗鲁地从后面扯住了衣领。“啊——”

    “我知道他是不会跟我说实话的，你跟我说实话他到底恢复没有”

    田一晨摇摇头。

    “他是不是还听不清啊，那他有没有说怎么才能治好”

    田一晨正了正领子，心想他瞒着秦年一定是对的，淡淡地说：“他一定会恢复到之前的样子，我找他有事商量不跟你说了。”说完跑得飞快，他再多问几句实话就要全吐出来了，蠢起来半点不由己。



第二四零章 我是不是永远都不会赢
    六月中旬就要提交最后的舞蹈主题，不提交就算退赛，章嘉许和田一晨花了很短暂的时间就商定了，其实不过是敷衍，大概不到正式比赛他就会提出退赛了。

    古典融合街舞，确实有些像《美女与野兽》，田一晨从小就不喜欢王子和公主的那种童话，倒是很喜欢这个故事，情节动人，结局唯美。要是真能演绎一次，该多好，田一晨痴痴地看着章嘉许，章嘉许则是在笔记本上涂涂画画，看似杂乱的线条，组合到最后是一件公主的礼服，“我给你定做一件服装吧，至少跳独舞的时候可以让人眼前一亮。”

    田一晨摇摇头，自己的这份答卷也不必太漂亮，否则所有的埋怨和叹息全部都会堆在他一个人头上，“看衣服还是看我跳舞啊，纯粹一点不好吗”

    “好。下课你自己去长安街找苏老师，我要去针灸。”

    “针灸”田一晨想到那些针就头皮发麻。

    “嗯，也许有用吧，试试看。”

    “会很疼吗”

    “笨笨，针灸怎么会疼呢。”

    田一晨喃喃地嗯了一声，“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你说今年是欠我的……”

    “嗯，欠你的，你要不拿本子记一下，我可不保证一定会记住。”

    田一晨学着汪校长在今年高三高考誓师大会时讲话的样子说：“同学们，荣誉就在那里，光明就在那里，不要心疼你自己，要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去战斗，去赢得你们应有的胜利！”

    章嘉许：“神经病……”

    放学的时候田一晨等他去车棚推车，飞哥自从交了女朋友恨不得一天24小时都用来赚钱，因此章嘉许重新置办了一辆自行车，从校门口到最近的地铁站走路都用不了十分钟他非得送，完美忽略周遭**辣的眼光。

    章嘉许到山水名城的时候远远就看见黎岸在花坛边低头呆坐着，身边只有一只黑色的书包，打扮极为乖巧，白色长袖t恤，黑色牛仔裤，白色球鞋，看到这样的黎岸并不是什么好事情，他哪次回来不是大包小包既庄严又正式……今天未免太像离家出走，到达之前连个电话都没有。

    黎岸感受到头顶慢慢倾泻下来的影子，并没有抬头，“我是不是永远都不会赢”

    走近才发现他那么狼狈，那张白皙的脸上都是瘀伤，地上摘下来的口罩上有血渍，连低头间的颈后都有伤，不由得握紧了拳头，“谁”

    “他女儿说找到证据证明他和我妈都有谋杀嫌疑，我是从英国逃回来的，他们还在接受调查。”黎岸声音颤抖，似是惊魂甫定。

    “事实呢”

    “我不知道，但肯定不关我妈的事，嘉许，我妈她很危险，怎么办我什么都做不了……”

    章嘉许把黎岸从地上拖起来，匆匆回家收拾了些衣物，把许萌韵拉到外面简单交代了一句，许萌韵看了一眼躲在墙角的男孩，都是看着长大的孩子，脸上身上都挂了彩，而那个陪伴多年的不是亲姐胜似亲姐的人现在又是水深火热，心急的不行，“你一定要把黎岸照顾好，妈妈会想办法联系那边认识的人去打听消息的，实在不行我就想办法过去一趟，我明天就去办签证。”



第二四一章 你需要我去打回来
    黎岸扯了扯章嘉许的衣服催他离开，说：“韵姨你别去，谁也不要说，现在我只能保护好我自己。”

    凤栖酒店熟悉的套房里，黎岸洗完澡缩在床上，章嘉许一进门就把药店买的一堆药一种一种摆齐在茶几上，消毒的、化瘀的、包扎的，受过那么多伤说起来也能算个里手了，“我帮你擦点药吧。”黎岸无动于衷。“起来。”床上的人更加抗拒地裹紧了被子，“大夏天的你不热吗，出来。”

    “不用擦药，我没事，不疼。”

    章嘉许大力地扯开了被子，黎岸像怕光一样用双臂捂住头，比他小时候任何一次受伤和生病都要矫情，死都扯不开他紧紧裹着的浴袍，“干嘛呀，别矫情了，脱掉。”

    那些伤口太过奇怪，一条一条，已经结痂。

    他是受了多少苦才逃脱。

    云南白药的味道慢慢弥漫进空气里，那些流过血的伤口用酒精棉球慢慢擦拭，黎岸素来不怕疼，整个过程里双眼空洞，连眼睛都很少眨。

    很多人都是疼的多了，习惯了吧。

    “好了，你睡吧，倒倒时差，我不吵你。”

    黎岸看着章嘉许慢慢收拾着桌上的药品，“小时候，那些人打你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屠鹏飞打你的时候你在想什么，你知道人是可以被打死的吗，怕过吗”

    “小时候以为不反击、假装弱势也是一种手段，可以博取同情，可是狼怎么会同情羊呢，后来我遇到了田一晨，才知道有些人为了她认为的正义可以流血受伤，毫无怨言，再后来我遇到了你，你……你需要我去打回来。”

    “我问你当时在想什么！”

    章嘉许望着黎岸通红的双眼，过去的伤被撕开，鲜血淋漓，“放过我……”

    黎岸忍着身上的痛，躺回床上，捏着被子再一次把自己全身覆盖起来，“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一无所有，没有亲人，没有家，没有钱，昨天上飞机的时候我想假如今天天黑前见不到你，我就一个人去死。”

    “我不会让你一无所有，也不会让你去死。再不睡我就打晕你。”

    “那你守着我，哪也不许去，醒来见不到你我就从这儿跳下去。”

    一直住在酒店也不是办法，章嘉许只能想到章建凯，他也许可以帮忙解决问题，“黎岸，我出去一趟给你买点吃的，等我回来。”

    章建凯听到黎岸家匪夷所思的事，不由得头大，这种豪门总是不大太平。

    在中国，叫家门不幸。而家门不幸有千般模样。章家有章家的模样。

    章建凯定睛看了看自己的儿子，“选个自己喜欢的数字吧。”

    章嘉许看着眼前那堆装在透明文件夹里的钥匙和房产证，愣住，他别不是买了一栋楼……“爸，你……疯了”

    “有这么说自己爸爸的吗，钱放着干嘛啊，花完舒服。”

    真的是疯了，章嘉许随便拿了一袋，“就这个1501吧，地方离学校也不算远，谢了。”拿了就着急离开。



第二四二章 他生病了
    “你等会儿，这个事我同意只代表我的意见，至于是不是可以搬出去住，你还是问问你妈比较好，你觉得呢”

    “我会问的，”走出办公室外，章嘉许又回头看了眼章建凯，“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照顾好你自己就行，别总让人提心吊胆。”

    章嘉许微笑点头，确实从小就没让父母省心。

    天已经黑的彻底，地平线处的昏黄是混杂的霓虹色，黎岸站在落地玻璃前看着这座渐渐变得复杂的城市，慢慢陷落进黑暗，越来越深越来越深，彷佛自己一片片碎了……随着开门声转向身后，他回来了，身上好像披着月光般华丽，“你去哪里了，我好饿。”

    “你怎么不开灯呢”章嘉许被黎岸吓了一跳。“去找我爸拿了套公寓，我打算搬出去住，一直住酒店也不是办法，公寓在……”

    黎岸猛然生出惊讶，“真的吗，不许骗我！”

    章嘉许忍不住泼冷水：“我早就想搬出去住了，你不过是我的一个正当理由，快吃饭。”

    感受不到饥饿，黎岸只是拼命吃，奋力着为难自己把东西吃下去。看他大快朵颐十分贪吃的样子，章嘉许忍不住把自己餐盒里的米饭拨了三分之一给他。

    “我忘了多久没有好好吃饭了……”

    章嘉许看着他吃得满脸油腻，惶惶不安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不安分的是夜晚，黎岸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章嘉许迷迷糊糊地仿佛在梦境，听见他的声音极近，说：“我睡不着需要吃药，你要想办法帮我买点安眠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