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时代的皇帝修炼日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人瘦凋猪颜
皇帝的步辇在金吾卫的护卫下向清凉殿走去,宫人们望见护卫天子的仪仗,纷纷下跪行礼,神色较往日多了许多敬畏与恐惧。他们都是宫廷食物链的底层,对于权力的变化比任何人都要敏感。他们并不知道皇帝已经成为继虞朝太祖太宗之后第三位激发万化枢机的君主,然而今日程奇力擒拿贺拔崧交付大理寺的故事被他们归结为皇帝开始掌权的信号。太后的面首对于他们而言都是不可度量的大人物,天威军护军中尉程奇力更是泰山一般巍峨,能够使唤泰山压垮大人物的皇帝终于不再是他们眼中泥胎木偶般的角色。
从武英殿到清凉殿的距离并不长,李旭终于回到了他的寝宫,步辇轻轻放下,天子又一次踏足在了他尚未能统治的土地上。
“陛下回銮。”伴随着殿外内侍拖长嗓子的叫唤。这样仿佛喇叭一样的响声又在清凉殿四面响了起来。
对于这样的场景,李旭已经是司空见惯,他并不明白这到底是太后用来监视他的手段还是所谓天子威仪的一部分。不过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沉稳的将手搭在左金吾大将军韩瑞的左臂上,缓步走上清凉殿前汉白玉石阶。
“陛下,您回来啦。”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从清凉殿里走出来,他穿着一件水湖蓝色的圆领袍服,外面罩着一件乌黑色的纱衣,脑袋顶着一顶乌纱帽子一溜小跑的从清凉殿里走出来。
李旭抬眼看了看他,嘴角露出微笑点了点头。
“哎呦,不是奴婢胡说,鱼大将军也忒过了些,就算是讲武也不该误了陛下进膳的时辰,这都什么光景了,大官您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着了可不成啊……”这太监的嘴巴絮絮叨叨说起来没完,他一会说说鱼辅国的不是,一会又讲程奇力不近人情,弯着腰双手从韩瑞的胳膊上接过李旭的右手把皇帝往清凉殿里引去。
虞朝在中书省、尚书省、门下省之外还设有内侍省,总管宫廷事物,内侍省的长官称作“内侍监”,是从三品的高官,内侍监之下还有少监二人,然而自从由宦官执掌军权之后,“内侍监”就开始泛滥,宫中大珰之中职衔为“内侍监”的就不下五六人。于是便有“知内侍省事”这个头衔的出现,以这个差遣作为统管内侍省的象征。
眼下的“知内侍省事”是鱼辅国,而眼前这位相貌颇为俊秀的宦官便是鱼辅国的义子,“知清凉殿事”内侍监陈朝恩。他是鱼辅国义子之中罪得他喜爱的,与程奇力的关系也极好。此人八面玲珑,十分会做人,不仅将两位鱼辅国、程奇力两位大佬伺候的十分妥帖,便是对太后和李旭也是滴水不漏。他负责清凉殿的一应事务,不管是鱼辅国还是太后都十分满意。
“陈大伴,今晚吃什么?”李旭忽然停下脚步问道。
陈朝恩有些懵懂,按照最近三年的惯例,他从韩瑞那里接过了皇帝之后就是皇帝被他引导着去用膳,在用膳之后李旭会看一会书然后就寝,十分有规律。李旭从来不会问他吃什么菜,也不会评论菜色如何,只是会从书目中拣选特定的书籍命令内侍们为皇帝取来。所以皇帝今日的问题让陈朝恩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陈大珰也不是易与之辈,他立马就报上一串菜名。
“一叠清脆拌瓜,一道潜鳞焙面,还有四色炒肉,一道金瓜玉露盏子,香煎馒头,还有粟米粥。”
“韩将军,今晚留下陪朕吃餐便饭吧。”
韩瑞闻言一怔,然后迅速的应承了下来。
“不瞒陛下,家父一向要我们晚上陪他一起进膳……”
“不碍事的,难得大官留客,韩将军不要推辞,奴婢派个人往相府走一遭跟国老说一声便是。”陈朝恩呵呵笑着,然后直接使唤几个小黄门。“你们几个没眼力价的,还不帮着给韩将军卸甲。”
李旭走进清凉殿中,这间殿阁他已经生活了三年,十分熟悉,内侍们早已将餐盘布好,因为要再留韩瑞吃晚饭的缘故,又赶紧多布一副碗筷,后厨忙活着将吃食再添一些。
皇帝在餐桌上坐好,不一会内侍们又端上一只烤的焦酥的香鸡,几笼不同馅料的包子。
那边厢韩瑞身上的铠甲卸下,抖擞着手腕在皇帝身边坐好,他低着头看着桌子上的餐盘许久,忽而开口道:“陛下不该留臣用饭的。”
武侠时代的皇帝修炼日记 第十一节 夜宴(2)
在李旭的印象里,左金吾大将军韩瑞是一个尽责而讷言的人,他极少说话,但所说的话绝不矫饰。韩瑞从来不会掩饰自己对宦官、太后这些“邪党”的不满。这一点尤为让李旭欣赏。这个世界上并不缺少“正人君子”,但是他们绝大多数都出现在进行投机和打死老虎的时候,在敌人势力最强的时候,他们选择了“明哲保身”“且惜此身以留国家元气”,正是这种“正人君子”的存在使得韩瑞这种人就显得更加弥足珍贵。
“哦?”李旭很好奇为何韩瑞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的印象里,韩瑞极少直接提出任何意见。在之前的宫廷生活里,韩瑞是一个默默守护皇帝左右的角色。当时对宫廷政治缺乏理解的李旭以为韩瑞是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不过经过三年的宫廷生活之后,李旭已经明白他可以信任所有人:皇帝应该更关心其他人行为的结果,而不是他们行动时的目的。在对抗太后的时候,鱼辅国和韩瑞都是可以倚重的政治力量。如果鱼辅国开始膨胀,那么李旭就要和太后与韩瑞一起限制这个太监。
“瑞已经将贺拔崧送往大理寺。”在韩瑞讲述他如何将贺拔崧交给大理寺的官员时,李旭正在品味今天的菜式。虽然皇帝基本不会对饮食的味道发表任何评论,不过东西好不好吃他还是在意的。
譬如今天的这道潜鳞焙面味道就非常好,这道菜所谓的潜鳞就是鲤鱼。因为虞朝皇族姓李,而“李”与“鲤”谐音,所以太宗朝起朝廷就下令禁止民间食用鲤鱼。不过事实证明任何对抗人民群众胃的政策早晚都会变成一张废纸。
禁止食用鲤鱼的禁令没有维持两年,人民群众就跟以前一样用红烧鲤鱼下酒佐餐了。即使是宫中,受命于天的天子们也无法拒绝鲤鱼的鲜美滋味。鲤鱼改了个文雅的名字“潜鳞”继续出现在了宫廷宴会上,
鲤鱼焙面这道菜非常好吃,鱼肉被炸的恰到好处,酥皮脆而不夺鱼肉本来的滋味,吊在鱼肉上的芡汁滋味也正合适,酸甜咸三种滋味彼此均匀,配上焙好的酥香龙须面,整个菜的鲜美滋味如春花一样鲜明的展示在食客面前。
李旭并不是挑剔饮食的老餮,不过这道菜还是让他心情莫名得愉悦起来。
“陛下,行事万不可操切,今日虽然断了太后一指,但是后面的事陛下可有打算。”
李旭一边吃饭一边听着韩瑞说话,很显然,韩大将军认为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是皇帝当了鱼辅国的刀,让人家借刀杀人了。韩瑞觉得鱼辅国或者程奇力不知道怎样说服了皇帝,让皇帝觉得现在是时候出手解决太后了。
韩瑞明确的指出,这种冒进的行为并不妥当,因为时间站在李旭一边。
“如今虽然太后执政,但是内有鱼辅国等诸大珰限制,外有家父的重臣维持,党附太后的不过都是些趋炎附势的小人而已,等到陛下亲政,这些人注定树倒猢狲散。”
李旭低头吃饭,他已经吃了不少鱼肉,潜鳞焙面这道菜虽然好吃,可是过于油腻,他举起小盏开始品味金瓜玉露。这道菜倒还是以前的味道,先将南瓜洗净去皮上锅蒸好,然后切成小块放入发好的酸奶中,最后加上蜂蜜调味,在冰窖里冰过之后最是解腻。
他不想向韩瑞解释贺拔崧事件里的因由,李旭自己也弄不清楚鱼辅国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宫廷的菜色对于韩瑞来说实际上比较一般,因为他自家的晚餐比宫里的要好很多,而且和家里的食具比起来,宫里用的素瓷也太寒酸了。他父亲韩岗被天下人认为是奸相,生活豪奢便是其中重要一条。
“贺拔崧虽然已经送去了大理寺,但之后大理寺卿如何定罪?许由之可不是什么硬骨头啊,陛下。更何况太后外宽内忌,恐怕她会对陛下不利。”
韩瑞已经知道太后派人给许由之递纸条的事了,但是他不能明着告诉皇帝,不然会暴露他在宫中有眼线的事实了,万一因为这个引起皇帝的不满,惦记上自己,未免忒亏得慌。
文太后准备怎么做,会怎么做,李旭并不关心,他之所以留下韩瑞只是想向朝野发出一个信号:沉寂许久的皇帝已经向太后发起了挑战,并且开始着手组建自己的班底,你们要是谁想投机博一把大的就赶紧下场吧。
“我听人说,韩将军曾经在武当修行过?”李旭已经将金瓜玉露盏吃完,他颇渴望的盯着韩瑞的那份,这个家伙很明显心思不在吃饭上,而且宫里的饭菜似乎也不和他口味,韩大将军只是每样菜浅尝一下。
皇帝的问题让韩瑞有些反应不过来,一开始皇帝留他用饭的时候,韩瑞还是很感动的。因为韩瑞作为出入宫廷的近臣,他比外面的人更清楚小皇帝很有中兴之主的潜质,这让韩瑞这个很有家国情怀的士大夫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这也是为什么韩瑞会擒拿贺拔崧和留下来用饭,这一切为皇帝撑腰的行为虽然在政治上看是不明智的,但是让韩瑞有一种殉道的神圣感。
所以当皇帝问及武当修行的时候,韩瑞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这让他仿佛回到了数百年前,那时有一位贤明的帝王找来了一位很有名望的读书人,然而并没有和读书人讨论国家大事,而是不停地询问鬼神志怪的故事,就有所谓“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的评价。
韩瑞现在的心情和那位读书人差不多,他满心以为皇帝留下他是想倚重他父亲韩岗的力量去对付太后,但是没想到皇帝居然询问他师门的事情。作为一名读书人,韩瑞觉得他很有必要劝谏一下皇帝。
“陛下,武当……武林中人所求的不过是‘十步之内,所向皆靡’。天子居域中之大,处天下之正位,当行仁义,严法制,奖励文学,兴武讲兵讨伐不臣……”
“十步之内尚受制于人,又谈何驾驭天下呢?”
武侠时代的皇帝修炼日记 第十二节 美人
韩瑞走了,在李旭听他他板着脸讲了三遍武当的师传和山上的景色之后,实在没了耐性的金吾大将军向皇帝告辞。
而李旭也不挽留,他命令宫人取出一段宫锦送给韩端,让左金吾大将军拿去做衣服。这段宫锦是浙西观察使李吉甫送来的贡品,织工细腻,轻薄爽滑,是李旭手头有数的可以用来送礼的好东西。
虞朝的货币,正应了财帛动人心那句俗语。实行铜币和锦帛并用的方法,丝织品是可以用来当作货币购买东西的,这么一块江南织锦在白玉京可以买上一匹好马。
韩瑞并不缺钱,皇帝很缺钱。所以当皇帝坚持让他收下这块织锦的时候,韩大将军一时热泪盈眶,被逼着给孩子讲故事的不快也散去了大半。
送走了左金吾大将军,李旭返回到清凉殿中,早有宫人将食具收好,将宫灯点着,牛油蜡烛照的殿中一片通明。
“陛下,今晚看什么书?”陈朝恩使唤完宫人收拾打扫到差不多,就赶紧赶回来询问皇帝。依照李旭的习惯,他是要在睡前看一会书的。
“《盐铁论》看了一半还未看完,接着拿出来吧。”文元恒给李旭列了一个书目,其中就有这本《盐铁论》,说的是数百年前,当时执政的御史大夫桑弘羊与关东的学者对盐铁官营等事情的辩论,其中桑弘羊的一句“”“儒、墨之徒,内贪外矜,”让李旭深有所感,也对文元恒有了更多的认识。
这位老师教的才是真的帝王之学,是一位可以信赖的人。
“启禀大官,今天早上文散骑来,在书案上瞧见那本书,就让咱们还回去了,还说陛下您要是问起来,就跟您说,为了千秋之后的名声,有些书要偷着看的。”
偷着看?李旭想了一下才回过味了。他身边除了鱼辅国和太后以及其他朝堂上大小势力的眼线,还有两位难以躲避的眼睛,起居舍人和起居郎,这二位每天的工作就是跟在他屁股后面看他干了什么,并且记录起来,年终的时候送进国史馆去。
李旭的便宜老子神皇帝曾经打算观看一下起居注,结果被当时的起居舍人言辞拒绝了,结果神皇帝还抹着眼泪说:“我想起后来人把我当成昏君就难过的睡不着觉。”神皇帝也知道他既无法控制外戚和宦官势力膨胀,也拿藩镇没有办法,千秋之后史书上的评价估计好不到哪里去。
文元恒让陈朝恩把《盐铁论》拿走也是为了照顾李旭的声明,毕竟如果起居注上写着“帝好法家之说,喜异端。”在儒家的语境下,这可不是啥好名声。
算了,还是练会功吧,李旭想了一想,还是先偷偷修炼一会《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靠谱一些,他一会回到床上,把帘子一放,按照青先生铜板图上那几个姿势来上几下。
“算了,今日便不看了,下午听大将军讲武也乏了,就洗漱一下歇息吧。”
陈朝恩赶忙又是谢罪一番,然后就张罗着内侍们取来浴桶,伺候皇帝洗澡了。
他们那边忙着,李旭心念一动,只觉着五体四肢中洋洋洒洒的透着一股劲道,心里愈发舒爽。
“陛下,水好了。”陈朝恩的嘴上挂着一丝李旭看不明白的笑意。
李旭点了点头,挥手令他们离开。
每晚的沐浴时刻是李旭最舒爽的时间,内侍们把水温调的不冷不热,浴桶下面还有烧热的石头可以保持水温,水里面撒着花瓣和香粉,别有一番特殊的滋味。最妙的是,这时所有的宫人都会离开,只有李旭一人在寝宫中,四下一片寂静,只有虫鸣和蜡烛燃烧的噼啪声。什么鱼辅国、太后,什么藩镇和江湖,一切都如烟消云散,唯有升腾的水汽和难言的舒适才是李旭世界里的永恒。
也只有这个时候,李旭才觉得成为皇帝是一种幸福。
内侍们将木桶里的水加好,用火钳在桶下垫好烧热的鹅卵石,然后就在陈朝恩的指挥下离开。皇帝沐浴时的习惯是周围不留一人,这他们都是知道的。空气中弥漫着鹤脚香炉里散出来的松脂香味,李旭脱下靴子和元袍,解下发髻上的木簪,然后他只穿着一件月白色的中衣,站在木桶前。
他刚刚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李旭回忆着《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上真气运行的法门,将散在全身的真气激发起来,然后伸出双手,摁在木桶之上。
浴桶是终南山的松木制成,制作的时候特地取山阴处生长多年的老松,因为这种松的木质更加紧密。浴桶加上桶中的热水不下百斤,对于李旭来说,提起木桶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然而李旭轻轻一提,浴桶稳稳提起,水面并未有一丝波动,皇帝就这样毫不费力的抬起了重愈百斤的木桶。《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有养育气力的功效,然而李旭不过身体尚未成人,修炼不过半日便有如此效果,实在是出乎他自己的意料。
刚才和韩瑞聊天时听他提过,江湖上出手能有千斤之重的便是难得的高手,若是将这《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练至大成,再命人铸造狼牙棒或者战锤这样的粗笨兵器,怕是一击之下,什么高手都要化为肉泥了。
李旭将浴桶放下,满意地借着凳子跳入桶中,他觉得能十步之内无敌天下,才能控制天下,今日验证过了《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的神妙,李旭对未来更是充满信心。
桶中的香汤水温正是合适,香炉里宁神的香气也舒缓了李旭的精神,唤醒万化枢机得到《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更是了却李旭一桩心事。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心头去了块垒,身子也比往日放松许多。
李旭躺在桶中,享受着远胜往日的愉悦。
忽然,他觉得太阳穴处一阵酸麻,然后便是一阵舒爽,鼻尖也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他睁开眼睛,左右一瞥,却看见一双极白的手。
如羊脂一般细滑的一双手指摁在他的太阳穴处,轻轻地小意揉捏着。
武侠时代的皇帝修炼日记 第十三节 美人(2)
李旭转过头,看见了一个极美的女人。
黝黑的头发梳成宫髻,上面缀饰着琳琅满目的饰品,金钗,玉凤,绿松石的佩子,还有银子敲的钿子,皮肤如羊脂一般润滑,一双黛眉宛若远山娇倩,眸子里含着如水一般的柔光。宫装美妇的五官极为立体,轮廓鲜明,似乎有一点域外的血统在这如玉的躯体里流淌。
有道是“月下美人灯下玉”,这个月上柳梢,熏风送醉的光景,这样一个女子在烛光映衬下伸出手指给自己按摩,当真是让人怦然心动。
皇帝转过身,从桶里立起来,洗浴的香汤刚好没到胸口,他定睛瞧着这美人。
一身淡绿色宫装,雪白的臂膊上挽着绛色的纱巾,抹胸很低,露出里面白花花的肌肤,这女人远比寻常的中原女子白得多,仿佛是官窑里刚烧出来的素瓷观音,雪白之中带着细腻的釉光。
面对着皇帝的注视,她袖着手儿,低下头,一股淡淡的香气从她的发髻传到李旭的鼻子里,这个味道似乎是空谷里幽兰独自开放一般,受着寂寞,又邀人欣赏。
李旭记得清凉殿里的每一个宫女太监,如果人员上有变动,陈朝恩也会第一时间向他禀报。然而眼前这个女人,李旭从未见过。
“你是谁?”
“奴婢是文美人。”
李旭皱起了眉头,他伸出食指将这女子的下巴勾起。
美人,在这个语境下对自己美貌的形容,它是后宫中的一个品衔。作为皇帝,李旭理论上拥有一个庞大的后宫阵容,除了皇后之外,他还拥有四个妃子的编制,也就是贵妃、惠妃、华妃、贤妃四人。在四妃之后,还有九嫔,九嫔之下还有九婕妤,九婕妤之下还有四美人,四美人之下还有五才人,五才人之下还有二十七宝林,二十七宝林之下还有二十七御女,二十七御女之后还有二十七采女,后来添加的各色后宫不算,仅仅这个最传统的后宫阵容在齐装满员的时候就有一百一十三人之多,如果李旭每天不重样也要轮上四个月才能轮上一遍。
在这个时候,做皇帝就是一件很爽的事情了。
然而李旭却皱起了眉头,他尚未行冠礼亲政,所以他现在虽然理论上拥有庞大的后宫编制,但是实际上是一无所有,这位文美人很明显应该是他便宜父亲的遗产。
实际上虞朝虽然以上古贤王唐尧的国号命名,但是皇帝的生活一直都很混乱,太宗皇帝把亲兄弟的老婆弄进后宫,那位圣后更是明皇帝从他父亲后宫里继承过来的。至于李旭的祖父楚王在位时,更是干过把自己儿媳弄进宫里的丑事。
不过李旭对这种祖宗遗风没有什么兴趣,他倒是很上心这位“文美人”和文太后是什么关系,她到清凉殿来背后又有什么意味在里面。
“你什么时候入宫的。”李旭的手指顺着她的下巴往下滑去,滑过光洁的脖颈,在锁骨处停了下来,他将右手的三根手指松开抚摸着左右两侧的锁骨。
“奴婢是三年前进宫的,一直在尚功局里……啊,陛下。”
李旭的手向下一划,右手中指刚好处在她两座丘峦之间的沟壑中,五指轻拢慢捻,如引箜篌。
三年前,这么说就不是他那个便宜父亲留下来的宝贵遗产了。尚功局和功劳无关,这里的功是指女功,下辖有四个司,分别负责宫中的御衣制作、珠珍钱货、锦帛缣丝以及宫中的各种用度,是一个很肥的部门。这个女人能在这个地方任职,考虑到她的姓氏,她很有可能是文家的自己人。
“那你怎么当上美人的,都没人通知朕一声。”李旭笑着,右手滑到了她左边那块膏腴上,滑腻弹软,李旭一手也握不住,他轻轻的抚摸,看着眼前美人的耳垂红如绛珠。
“今天下午,哎呦,钱……钱公公到局里来,说太后发了懿旨,封奴婢为美人,平日到清凉殿行走,小心伺候县官。”
钱公公就是负责明堂宫伺候太后的太监,他本来就是文太后在闺中时伺候的老管家,后来跟进了宫里,现在和那个锋芒毕露的苗思义一样,都是太后左近最亲近的宦官。
“你与太后有亲?”
“奴奴是周国公庶出的女儿,论辈分是太后的妹妹。”
李旭心里一片窝草,他就知道不该对宫里的风气有啥期盼,周国公文敏行是圣后的侄子,眼前这位文美人论起辈分,他还要叫一声表姨。
差了辈分倒不算什么,更麻烦的是这位文美人的父亲,周国公文敏行其父曾封为周王,当年差点被圣后立为太子。现在虽然被神皇帝降爵为国公,实际上依旧是文氏诸人中的核心。这位文敏行善于养士,不管是落魄的文人还是失意的大侠,他都不吝折节相交,在江湖上有“义薄云天”之称。他在朝政上也能秉正直行,被党附于他的官员称为“贤王”。他出手豪奢,每年上元节时都派人扎出各种瑰丽雄奇的彩灯,并且每逢节日便宴请白玉京中的民众大吃豪饮,尤为得白玉京中市井百姓的热爱。
这样一位人物,实在是文氏诸王中的核心,文太后把他的女儿送到自己枕边来,究竟是何用意?难不成干掉文太后的一个后宫,自己就会增加一个后宫作为奖励么?
这样的糖衣炮弹,真是只能把糖衣吃下,炮弹打回去了。
“看样子,你有些西域的血统。”李旭收回那支不安分的右手,从浴桶里爬出来,自顾自的开始用毛巾擦着身子,文美人赧着脸,低下头动也不敢动。
“奴奴的娘亲是康国人,波斯发兵灭了康国,奴奴的娘亲就到了白玉京,后来认识了阿爹。”
落花踏尽寻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文敏行这杀才也是个会玩的。李旭穿好衣服,笑着对地下趴着的女人吩咐道:“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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