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娘家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璇源
对于贱人,赵四娘素来懒得理睬,只是想要欣赏一下他们的丑恶嘴脸,这才坐得这么近。毕竟,前世这些牲口可把他家祸害到近乎死绝呢!
肿么办?看到这个大牲口如此能屈能伸,越发想要弄死他了!
于是,赵四娘忙回头问道:“曹掌事,去县城的船还没安排好吗?”
“好了,好了,这就好了!知道赵姑娘您看这起子人碍眼,要不我现在就把人压去码头?”曹掌事讨好地问道。
是够碍眼的,反正也看够了,赵四娘就点了点头。
“做啥?你们到底要做啥?想把咱们带到哪儿去?”方才打人打得很起劲儿的少女肖霓虹终于知道怕了,尖着嗓子问道。
“吼啥吼?再吼就找块臭布来把你嘴堵上!人家苏记难不成还能把你们给卖了?就算卖,就你这德行倒贴都没人要!”一个机灵的乡民忙高声喊道。
想在码头上讨生活的,还不得靠苏记赏口饭吃?众人见曹掌事满意地点了点头,纷纷帮腔指责这家人不识好歹。
一时间,肖永业一家几乎被口水给淹死。
等讨伐得差不多了,曹掌事这才清了清嗓子道:“我倒是想找个地儿把你们给埋了呢!奈何人家赵姑娘心善,只叫把你们送去县衙依律治罪。若是袁家姑娘能够平安脱险,你们顶多会被打上几板、赔些银子,多半是能全须全尾出来的!
“别逼咱动手,还是乖乖儿的跟着走吧!你们省事,咱也省事!否则……大伙儿都不好看呐!”
话音刚落,曹掌事就挥手示意几个青壮将人带走。
看热闹的众人均觉大快人心,个个拍手叫好。就连那位王公子也为气氛感染,粗着嗓子大吼了一声:“好!”
惟有那高壮少年肖守安发出不和谐的声音:“县衙?我才不要去县衙!不行,万万不能把我送去县衙……”
只是那少年尚未说完,就被他爹给厉声打断。
“赵姑娘,今日之事千错万错都是咱们的错,只求您高抬贵手,宽恕一回。其实,与其闹到官府去,还不如两家私了,这样您也能得个实惠,不是?您看多少合适?多少钱咱家都愿意赔!要不,一百两咋样?”肖永业见苦求无用,只得咬牙道:“一百两不够那就三百两,另外我让两个孽障去给小公子磕头赔罪!”
三百两啊!曹掌事都有些心动了,忙觑了一眼,却见赵四娘丝毫不为所动。于是,凭他肖永业如何叫价,哪怕加到了白银千两,曹掌事也不敢再耽搁下去,立即使人把他们押送去了县城。
赵四娘心中冷笑,牲口就是牲口,永远在用金钱衡量一切,在它们眼里人命就是这么轻贱,所以连至亲骨肉都能拿去换钱,不是吗?
既然已经出手,就绝对不能心慈手软,定要将它们一锅端了,须知“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于是,在送走那群祸害后,赵四娘并不觉得能够就此高枕无忧,反是沉下心来思量计策。
事情还远没有解决,如今真正背负着人命官司在身的就只有肖守安一人,要关也只能关他一人,其他人是关不住的。可只要他们中任何一个得以脱身,怕是麻烦立刻就会上门了。毕竟今日他们初来乍到,尚不知她家的底细,一旦知晓,不但袁春花的这门官司打不下去,怕是还要伸手去捞肖守安。这可如何是好?
无论如何,这门亲戚决不能要!尤其是赵元娘母女必须立刻同老赵家断个干净。也不知赵元娘此去赵家村能否达成心愿。唉,看着悬!一向很好说话的赵家村里正怎么在这事儿上就是不肯吐口呢?明明之前已经答应了,可改天办理文书的时候却反悔了,怎么可以这么不讲信用?分明不是出尔反尔的人呢!
赵四娘望着南去的官道微微蹙眉。她却不知,有个路人正打量着她的背影,轻摸下巴道:“啧啧,身量还没长成,不耐看。还是看脸比较好!”说完就贼忒嬉嬉想要绕到赵四娘前面去。
还是随从看不下去了,在王公子耳边提醒了一句,他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扭身走了——往哪儿送不好,非往静海县衙送,还让不让人愉快地玩耍了?真是够了!(未完待续)
赵四娘家 第一百二十九章 风云将起
自从那日起,又过了几天,就到了端午节。
这天早上,赵四娘一家人在结束了赵家铺的早市后,就乘着骡车赶往赵家村。
本来都说好了,端午节不回老赵家受气,就连唯一的支持者赵永忠都被忽悠住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李翠萍的祖母陈氏在乍暖还寒的时候染上了风寒,总是不见大好。家人一直为此颇为忧心,可谁也不曾料到这场小病会彻底击垮老人的身体,如今她已经处在弥留之际。只是老人还有一个心愿未了——她是多么地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大孙女终身有靠。
提起这桩婚事,实在是让李家人既无语更无奈。
要知道,赵老爷子曾当着上百号人的面信誓旦旦地承诺过,会尽快登李家门共同商量婚事的章程。可是,李家人傻乎乎地等了一天又一天,不要说人影没见一个,就连口信儿都没得一个。
都说幽州的男儿一口唾沫一颗钉,这位年轻时也算是号人物的当家人却不知是上了年纪记不清事儿,又或者是本性显露,说出来的话竟连个屁都不如。
好吧,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万般无奈之下,李家人只得抛去了女方的矜持,再次登上了赵家门。
然而,据昨天前来求助的赵永孝所说,连日来李家几番上门请求近日内完婚,可老赵家却总打马虎眼,就是不肯给个准信儿。
听得如此,作为兄嫂的赵永忠夫妇毅然决定借着过节,回去和赵老爷子好好说道说道,争取完成老人最后的心愿。不让它成为遗愿。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老赵家不肯立时答应,定然是想拿婚事换取好处。这种情况下,忠厚老实的赵永忠夫妇上阵无异于是羊入虎口,绝对是会被狠狠咬上一口。因而,尽管赵三娘等人万分不情愿,还是咬牙跟上。不仅如此。途径长乐镇的时候。还捎带上了想去帮忙游说的赵元娘母女。
如今赵元娘母女就住在镇上的铺子里,她俩在铺子的二楼开了一间糕点铺。因为用料考究,做工精致。再加上她家除了售卖传统的糕点外,还推出多款极为新颖的点心和糖果——据说那些是来自宁国的技艺,使得铺子一开张就受到了镇上人的热捧。唯一的缺憾就是人手不够,虽说豆腐坊所雇的伙计每日都会过来帮做一些杂活。可真正会做糕点的就只有赵元娘母女,光靠她俩实在有限。每日都供不应求。
“咦?大伯母,不是说今儿糕点坊跟豆腐坊一样,都不开张吗?我咋又闻到了糕点香?”赵四郎搜寻了一圈,瞄了瞄刚提上车的食盒。咽着口水问道。
无怪赵元娘家的糕点铺生意好,但凡她家有点心出炉,整条街面都飘散着阵阵甜香。大人倒还罢了。小孩子几乎就没有抵挡着住的,这不。赵四郎的馋虫就被勾了出来。
赵三娘心头的那口郁气没处发,便没好气地接口道:“你还好意思问,大伯母家的点心你吃的还算少?往日就算了,今儿你给我消停点儿,省得平白给人说嘴。啧啧,那个得了馋痨似的,还张着口在炕上等着呢!”不开张还特地生个炉子做点心,这不明摆着的,因为家里头有个老不修要吃呗!
“三娘,下回可不许没大没小了。你奶是长辈,咋能这么说她呢?”赵永忠教女道。
赵三娘故作天真道:“咦?我提到咱奶了吗?我明明说的是馋痨病人。为啥一提“馋痨”,爹你就想起咱奶了呢?莫非你也觉着咱奶太馋?”
其实,赵永忠心里也真觉得他娘太馋了些。以前赵成青还没出嫁时,她们娘儿俩总是让赵永年从镇上买点心回去。虽然她们偷偷摸摸的,可次数实在太多,就连有些迟钝的赵永忠都察觉到了。不过,那时他还以为是赵成青嘴馋。谁知等到赵成青出嫁了,他娘趁着赵永孝在糕点铺楼下的豆腐坊里上工,就见天让赵永孝包糕点回去。这还罢了,铺子里的糕点吃过一轮后,他娘吃出了讲究,不光每天指定品种,还要求加糖加料,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然而,他娘再馋那也是他娘,能维护就要维护到底。
赵永忠张了张口,想要辩解几句,可惜笨嘴笨舌的他被二闺女挤兑得无话可说。幸而他是在赶车,其他人才瞧不见他那副尴尬至极的神情。
赵乔氏这么闹腾,真是因为馋嘴?赵四娘可不这么认为。
在赵四娘看来,拿捏了二十年的软柿子一朝离手,赵乔氏肯定会心有不甘。于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远程操纵宋氏,从而满足自己的控制欲。
看着思虑周全的宋氏从食盒的角落里掏出一小包事先准备好的糕点递给赵四郎,赵四娘不由得转头和赵元娘交流了一下眼神,俩人不约而同地想道,就让赵乔氏再蹦跶一会儿吧!此行如果顺利,往后同老赵家就没有太多交集了。
这厢宋氏见赵四郎接了糕点却没立刻就吃,而是小心翼翼地藏进了自个儿兜里,忙笑道:“好孩子,别不舍得!你呀,只管敞开肚皮吃。这会儿是不方便,等到下晌回来,大伯母给你现做上一篮带回去。点心这东西,还是越早吃越好,搁久了就不那么香了。”
赵四郎见大伯母看破了自个儿的小动作,小脸一红,低声嗫喏道:“我、我不是……”
快言快语的赵三娘最看不惯小弟这副没刚性的蠢样,接口道:“大伯母,他这可不是要自个儿吃呢!九成九是要送去讨好他那小姐姐呢!”
原来那日赵四娘安排人送袁春花就医,细心的她还让袁氏姐弟一道跟了去,却不想赵四郎竟带着小白悄悄摸上了车。
平日里有些呆傻的赵四郎这回不呆不傻了,眼见袁氏姐弟悲伤得不能理事,就独自在医馆里料理各项事宜。居然还被他安排得井井有条。
得知袁春花没有生命危险后,赵四郎也不让人送她回姜家滩,有样学样的他直接就把小姐姐送去了镇上的铺子里养伤,天天嘘寒问暖,好不尽心。
这几天日日都要来报到的赵四郎今儿想是觉得人多,这才忍住没在众目睽睽之下前去探望袁春花。
宋氏闻言,忍不住笑道:“傻孩子。她在咱家歇着。缺啥也不能缺点心吃。这点心你还是留着自个儿用吧!”
“那不一样的……”
赵四郎嘀咕声谁都没有听到,因为其他人都被路边的逃荒者吸引住了目光。
只见逃荒的这家人个个衣衫褴褛,面色发青。壮年汉子和他婆娘分别背负着年逾古稀的老人和不足十岁的孩子。一老一少都无知无觉垂着头。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饿晕了。汉子的后头跟着个年过半百的老妪,手上拄着根木棍蹒跚前行。除此之外,另有个稍大些的孩子正半闭着眼睛。牵着汉子的衣角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同是灰头土脸的。已看不出男女。不过,这个孩子身上穿的要比家里其他人齐整些,当是个十来岁的女孩。只是,这个女孩虽然还能在地上走着。看上去却摇摇欲坠,谁也不知她会不会在下一刻就倒地不起。
当姜氏发觉那个妇人破烂不堪的衣裳下,在行走之间居然显现出高高隆起的肚子。再也忍耐不住,随手拎起几串肉粽就一把跳下车去。细心的宋氏则从食盒里挑了些容易克化的糕点紧随其后。
据这户自称从幽州边城逃难而来的人家说。自从家里遭了灾后,就没吃过一顿饱饭。举目无亲的他们一路逃荒而来,不知遭了多少白眼。没成想,今日竟能遇上这样的大善人……
在这家人的一片感恩戴德中,赵元娘和赵四娘不禁对视一眼,二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满满的狐疑。
赵元娘曾跟赵四娘提过,这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在燕元两国交界之处发生了一场大地震。幽州地处燕国北部边陲,这场地震波及幽州治下许多城镇,其中边城正是重灾区之一。
据说这场地震的破坏力极大,安居的乐园霎时间就成了人间地狱。尽管此次灾害发生在白天,许多身在户外的人得以逃生,还是让无数人家遭受了灭顶之灾,数以万计的灾民不得不逃离家园。
在别处有亲友的当然去投靠亲友,可还有无亲无故的,那该怎么办?
尽管幽州官府百般盘剥,也迟迟不见朝廷派人过来赈灾,可是治下百姓还是怀带着质朴的信念,觉得官府一定能够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于是,许多怀揣着虚无信仰的人们拖家带口,扶老携幼,一起向幽州的府城涌来。如若不是燕京实在太远,想来灾民就会直接上京——真龙天子一定会庇佑他们的,不是吗?
这个时代交通不便,加上绝大部分灾民只能靠走,是以灾难都发生一个多月了,灾民才逃到了这儿。
时间算来是不错,只是这路线却有些奇怪。要知道,他们所说的边城在幽州府的西北方,而静海县虽属幽州府治下,却在府城的东南角,是个滨江临海的小县。要是静海富饶倒还好说,可放眼整个幽州府谁不知道静海自打禁海后就快穷哭了呀?不要说是府城,就连西北的那几个县城如今都远比静海富庶,逃荒有必要逃到这儿来吗?这家人怎么回事儿,逃荒这么大的事儿也不上点儿心,还能把路给认错了!
怎么想都有问题!据赵元娘回忆,前世还是后来才听说有受灾一事,那年根本就没见有人逃荒逃到赵家村附近。
虽然这家人路痴得让人觉着可疑,但身处如此困境都没有把老人扔下,可见本性善良。于是,赵四娘主动掏出几串钱来给他们做盘缠。
赵四娘倒是好心给他们指点正确的逃荒路径,可这户明显操着浓厚外地口音的人家却一个劲儿向她打听附近有没个叫陈刘滩的小村庄?
陈刘滩那是个啥地方?不要说赵四娘这个外来者不知道,就连宋氏等在此住了一辈子的当地人都没听说过。
“爷,您是不是记错了?这一路上,就没人认识这个陈刘滩呐?”那汉子问道。
“错不了,你爷我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个陈刘滩啊!当年为了给你爹治病,我就把你姑卖到了江边的一条渔船上。那也是户穷得不能再穷的人家,在陆上连个屋子都没有。可人家说了,他们家在陈刘滩还有八分田祖产,绝对饿不死你姑。我这才安心把你姑……唉,当年是旱灾,如今是地动……报应啊,这就是卖闺女的报应!”刚从昏睡中醒来的老人家用过些点心后精神稍稍恢复了些,只是一提及这“陈刘滩”,眼神又黯淡了好多。
“依我看,你们也别找啥‘陈刘滩’了。还是拿着这些钱先找个地儿安顿下来吧!不管怎么说,先把孩子生下来要紧。”姜氏劝道。
“我就快不行了,死之前我想就去陈刘滩看一眼,看看她还在不在,还好不好……”老人家浑浊的眼中淌下的泪水重重砸在黄土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小坑,里面仿佛盛满了他的悔恨。
那大汉伸手抹了抹眼泪,强笑道:“大妹子的好意咱心领了,不过这是俺爷一辈子的心愿,做小辈的怎么着也得帮他完成才行。”
赵四娘心中一阵叹息,家中有这么个不会变通认死理的老人家也真是够为难的,便又掏出两串钱来。想了想,又指点他们沿着静江找。据她所知静江的两岸有好多个“滩”,姜家滩就是其中之一,只是没有陈刘滩罢了。
善良的一家人都对那户人家嘘寒问暖,惟有赵元娘坐在车上一动未动,她的思绪早已飘向了远方。
就是因为这回地动吧?肖家添置的那些田庄才会尽数毁掉。在失去了最重要的营生后,那些人才会在不得已之下回了老赵家。上一世,她们娘儿俩以为苦尽甘来,见到那个人终于归来居然喜极而泣,谁知道竟是引狼入室……
赵元娘一阵鼻酸,转头看了眼充满生气的宋氏,登时觉得人生还是很美好的。
转念一想,其实此次地动,燕国受灾还算有限,元国才算是元气大伤。这个蛮横的国家为了摆脱困境居然将魔爪伸向了邻国,无数燕国的儿女就此死在了元国的铁骑之下……可到那时,他就将回来了吧!
赵元娘轻轻抚了抚手腕上的金莲子,梨涡微现,透出一丝清浅的笑意。(未完待续)
赵四娘家 第一百三十章 敲锣打鼓
因为出来得早,骡车脚程又快,尽管路上耽搁了些,众人到达老赵家的时候才刚到巳时。
此时,老赵家的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一股粽子所独有的清香。
熟悉院子里的熟悉香气唤醒了来自前身的回忆,赵四娘不禁想起,今年年后赵大郎要去县里参加县试,老赵家除了给赵大郎送了好些银钱外,还为他备了不少吃食,里面就有粽子。当时由粽子散发出的香气也像今天这样弥漫了整个老赵家。
赵家村一带的百姓习惯以面食为主食,极少吃白米。赵家也是如此,地里主要种小麦和黄米,虽然前两年开始种起了玉米和番薯,却从来没有种过稻子,因而赵家的饭桌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白米饭。
那时的赵四娘见到赵成青剥开粽子,大口大口地吃着莹白如玉的米团,一副十分香甜的样子,心里艳羡不已。往年过端午的时候赵四娘虽然吃到过用黄米裹的粽子,但是这白米粽还不曾有机会吃过。要知道,裹白米粽所用到的糯米是从镇上特地买回来的,像这种精贵的物事,他们三房肯定是没有份儿的。
于是她趁着赵乔氏不注意,偷偷跑进灶间,从锅里拎起一串刚煮好的粽子,从粽角里挤出些糯米粒来解馋。虽然当时裹粽子用的芦叶是前一年晒干的老叶,不如今天这么清香扑鼻。但对于从没有吃过白米粽,或者说从来就没尝过好东西的赵四娘来说,实在是美味无比。
回想到这儿,赵四娘忽然有些鼻酸,那个女孩子连个整白米粽都没吃上。她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走了……
“哎呀,老三家从岳家来倒比咱们先到!咦?大嫂跟元娘也到啦?今儿不忙你们那生意了?”
一阵连珠炮似的笑语打断了赵四娘的思绪,用不着回头,赵四娘就知道是赵永年的媳妇儿乔氏到了。
“你们可来了,大郎呢?咱家的秀才郎呢?不是说从城里回来了吗?”
赵永忠一行进门时是叫了门的,因为要搬节礼,他们在院子里头待的时候也不算短了。但就是没人出来招呼他们。可此时乔氏话音刚落。赵乔氏就从堂屋里蹿了出来,后面紧跟着赵老爷子。
这厢赵三娘万分不乐意进老赵家的门,磨磨蹭蹭了半天方才下车。其他人都进了院子里,唯有她还杵在门口。这会儿见年近五十的赵乔氏像阵风似的刮了过来,她身子微侧后退半步,嘴角沁出一丝冷笑。
秀才?才过了府试就好意思叫秀才了?这是哪门子的秀才?打量咱们不知道呢。其实就一童生!还好意思在这儿咋呼咋呼的!
其实,放在两天前。赵三娘还真不清楚赵大郎考上的是个啥玩意儿。
回想起来,自打去年起赵老爷子就日日念叨着来年赵大郎要去考秀才了,要求全家人省吃俭用送他应考。几天前忽然传来了赵大郎“高中”的喜讯,这下不光是赵永忠乐得合不拢嘴。就连姜老爷子也很高兴,特地为赵大郎准备了个大红包。可不知为啥,这种光耀门楣的大喜事。直看得赵三娘眼睛疼。
赵四娘知道赵三娘心里堵得慌,于是就把燕国的科举制度简单讲了一遍。赵三娘这才知道。这半年来赵大郎又是去静海县城,又是去幽都府城,使费了那么多银钱,其实就为考个县试和府试,考上了也就是个童生,根本还算不上正经的功名。想做秀才?那还得考过那啥院试。听说这个院试朝廷三年才办两场,今年正好没有,他赵大郎年内就不可能当上秀才相公。
听到这儿,赵三娘心里舒坦多了。
其实还有让赵三娘更舒坦的话,只是赵四娘不方便说出来——前世里,直到赵大郎死在流放路上,他都还是个童生。
一想到赵老爷子处心积虑就为更换门楣,可终其一生都没能实现这个美梦,赵四娘就偷着乐。
这会儿再往深处想,虽然今生出现了太多偏差,但赵大郎的学识就摆在那儿,前世没中,今生多半也没戏,赵老爷子他十有*又要抱憾终生。
该!
望着赵老爷子夫妻俩像拥着凤凰似的把赵大郎迎进堂屋,却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们一行,赵四娘心中一声冷笑。
同是来老赵家过节,赵永年一家两手空空却被奉为上宾,赵永忠一家满载而来却遭遇冷脸。这要放在别人身上人家多半会有想法,可赵四娘家早就习以为常,如往日般默不吭声地跟了上去。
进了堂屋,赵四娘也不痴心妄想赵老爷子会招呼他们,自动自觉地拉着家里人坐下。若是往日,在赵乔氏没发话的情况下,就是借宋氏和姜氏两个胆子,她们也不敢坐下。可如今,闺女有了能耐,她们多少有了底气。让坐?那就坐呗!
在赵四娘家来之前,老两口子就商量好要对这些不听话的儿孙视而不见,好好拿捏一番。可如今,难堪给了,人家却满不在乎。赵老爷子倒还忍得,赵乔氏却忍不住发飙了。
“婆婆还站着呢!做儿媳妇的倒一屁股坐了下去,这是哪家的规矩?”
又来了,又来了!赵乔氏永远喜欢捡软柿子捏,一出手就把她那根爪子往宋氏鼻尖上递。
赵四娘慢条斯理道:“哪家的规矩?老赵家的规矩呗!方才您不是让二伯家都坐吗?您看,二伯母都坐下了,大伯母凭啥不能坐?都说长幼有序,两个年长的妯娌都坐下了,我娘这才坐下的,这也不算是坏了规矩呀!”
“你、你……”赵乔氏虽然凶悍,脑子却不大灵光,一时间竟找不出话来反驳,只得倚老卖老道:“你敢跟你奶犟嘴?”
看见赵乔氏竟然把她那爪子转而指向自家小妹,坐在旁边的赵三娘想都不想,直接伸手用力拍开。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