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娘家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璇源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众人都替赵乔氏疼。
赵乔氏张口就要嚎,可还没来得及发出响儿,就听一个清冷地声音说道:“奶,您好歹是个长辈,怎么好在小辈面前手舞足蹈的?未免有失体统!”
手舞足蹈?有失体统?恶人先告状也得有个度,不带这样颠倒黑白的!
赵乔氏气得浑身乱颤,深吸口气后破口大骂道:“你、你这个忤、忤逆。不、不孝……”
“哐!”
一道震天的铜锣声响彻在每个人耳边。
别人倒还好。毕竟赵四郎这孩子手脚不快,在场大部分人都瞧见他从堆得高高的节礼里掏出只铜锣来,虽然没来得及阻止他敲。但好歹有了个心里准备。而赵乔氏就惨了,她正聚精会神地痛斥赵四娘这个不孝女,这道锣声对她而言无异于晴空霹雳,差点儿吓尿了好不好!
看到老伴儿被吓得脸色发白。赵老爷子登时大怒,高声喝问:“你想干啥!想造反吗?”
敲锣的是赵四郎。可赵老爷子没瞪他,只对赵四娘怒目而视。
赵四娘白了一眼赵四郎,这都说了多少遍了?赵乔氏一开口骂她不孝就得敲锣,你说说看。你让老妖婆多说了多少话?敢情口水不是喷在你脸上是吧?
赵四郎心里头也委屈,明明是按照小妹的要求敲的呀?为啥她不满意呢?
一家之主问话,居然没人搭理。更过分的是。两个肇事者居然在那儿眉来眼去,这是在示威呢。还是在示威呢?
气死了!气死了!这回赵老爷子也抖了起来。
赵四娘瞄了眼被自家老爹扯动的衣摆,知道老爹担心他爹会被活活气死,于是给了他个安抚性的眼神。
不过,尽管她的目光很温柔,嘴上却一点儿都不客气:“造……啥?东西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的亲爷爷诶,真要是造那啥,那就是灭九族的大罪,您这个一家之主第一个跑不掉!您活了大半辈子了,不会连这个理儿都不懂吧?”
赵老爷子闻言,刷的一下,脸色也变得惨白惨白。
其实,要搁普通乡民,赵四娘这话根本就唬不住人家。不就是一句骂人话吗?随口说说咋了?偏偏赵老爷子略有些见识,懂得多了想的自然也就多。经赵四娘这么一点,他猛然意识到方才在盛怒之下自己确实是口不择言了,这种话没人计较倒还罢了,真计较起来,不死也得脱层皮。
不好!方才喊得那么大声,不会真传出去了吧?赵老爷子紧接着一阵胆寒。
“好了,方才那话就当是您老糊涂了,咱就当做没听见啊!瞧您吓成那样儿!行了,别怕啊,没人会砍您脑袋的。”
赵四娘话里头的刺就算再多,这会儿赵老爷子也没心思、更没那胆子挑,只是默不作声。
这个总算消停了,可赵乔氏居然还没学乖,非得要接着生事。
“你说,你快说你带个锣来干啥?是想吓死你奶吗?你这个不孝……”
吓死?要真能把赵乔氏吓死了,赵四娘家也就解脱了。
奈何这点儿响声怕是吓不死赵乔氏的。众所周知,赵乔氏三天两头就在家里唱大戏,时不时就来上一曲锅碗瓢盆大合奏。当然,碗她很少摔,毕竟不舍得嘛,但她可以摔盆呀!
对,你没看错,就是摔盆!别看她平时不怎么干活儿,一摔起铜盆来可带劲儿了,“哐哐哐”一点儿不输于锣鼓声。所以说,一声铜锣声能把她吓死?说笑呢!
“哐当哐当……”这回足足响了十几下,密集的锣声才堪堪止住。
到底是二姐办事牢靠!赵四娘朝手执铜锣的赵三娘眨了眨眼睛。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做啥动不动就敲锣!”赵大郎皱着眉头,责怪道。
这都是怎么了?虽然他常住镇上不大回村,可记忆中的老赵家是那样的安静和睦,爷奶是那样的慈祥和蔼。如今三房不过是发了点小财,就开始忤逆长辈了!真是既无知又无耻。虽然爹娘之前吩咐过,如今三房阔了,没事儿别惹他们,特别是在收到礼钱以前,绝对不能触怒他们。可不断的争吵声和震天的锣鼓声,终于让赵大郎忍无可忍。
赵大郎眼中的鄙夷赵四娘看得分明,她很诧异自家都没鄙视这条寄生虫,这条虫居然还鄙视起他们来了。果然,虫子的脑回路就是和人的不一样。
不过,今天的任务里并没有“灭四害”这一项,赵四娘决定暂且放过他,作答道:“带锣来干做啥?当然是来孝敬咱奶的咯!
“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在座的还有谁不清楚咱奶的路数?不外乎是先数落儿孙不孝,然后在地上摸爬滚打。奶,这出戏您都唱了几十年了,您这个唱戏的不累,咱这些看戏的都替您累得慌。
“其实啊,您不就是想把咱们的种种不孝哭嚎到人尽皆知吗?行啊,今儿我就成全您。咱家的骡车就在外头停着,上头软垫也早就铺好了,就等您上座了。不消说,赵家村肯定是要转的,其他十里八乡随您挑,您爱到哪儿哭就到哪儿哭。
“只是担心您年纪大了,哭到一半儿哭不动了,那得多败兴呐,不是?这才给您备了锣,保证让您尽兴而归。您看,孙女我是不是做事很周全,待您特孝顺啊?”
赵四娘话音刚落,刺耳的号丧声就神奇地止住了,赵乔氏满脸不可思议地瞪视着这个思虑周全的“孝顺孙女”。(未完待续)
赵四娘家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你没我敢
过了半晌,赵乔氏方才回过神来,狞笑道:“你敢?你怎么敢?你不敢的!”
“不敢?你敢我就敢!
“如今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咱家最是怜老惜贫。凡是年满七十岁的老人随时都可以来咱家豆腐坊领豆腐,碰上老人的生辰咱家糕点坊还另送一斤糕点。要是咱们赵家村的乡亲,满六十岁就给送。
“其他村子的咱先不谈,就说咱村吧!村东的赵七太爷、村西的刘家太婆还有咱家四姨婆,他们可都夸咱们孝敬老人呢!难不成您觉得您的长辈都说错了?
“孝不孝顺可不是您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作数的,公道公道,就是大家的声音。来来来,您现在就和我敲着锣打着鼓去村里走一圈,听听乡亲们怎么说。”赵四娘说着就要拉赵乔氏往外走。
赵乔氏见赵四娘来拉,下意识地往后一躲。
“哟,咱奶这是不敢去呢!”赵元娘笑吟吟道。
反了,都反了!如今连从小被我捏在手里搓弄的赵元娘都敢嘲笑我了,反了天了这是!
“怎么不敢?我这就去!”赵乔氏一怒之下就要往外冲。
可赵乔氏的鞋还没沾到门槛,就被眼疾手快的赵大郎往回拉了个趔趄。
不管孰是孰非,这都是家丑好不好!在家吵吵还不够,怎么?还嫌不够丢人,居然要敲锣打鼓弄到人尽皆知。搞啥子呢?你们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脾气火爆霹雳的赵乔氏差点儿跌了个狗吃屎,可一看扯她的是她那宝贝金孙,忙把骂人的话咽了下去。
不过心里那股火气实在烧得难受,自然是要发作出来的。于是赵乔氏两手叉腰,转身就要开喷赵元娘。
“您有多久没去探望您的亲伯母了?”
赵元娘这句忽如其来的问话让赵乔氏一愣,只听赵元娘接着说道:“前些日子乔太婆婆来咱家糕点坊,原来那日竟是她的生辰。我娘一听说,忙给她包了两斤最上乘的点心。
“太婆婆就说了,还是我娘懂事又孝顺,不像她侄女。想当年。她小叔死得早。她家就把弟媳和几个侄子接回家养。特别是她侄女,她家前后养了近十年,末了还给她挑了个好后生嫁了出去。可谁知。她侄女一嫁出去就翻脸不认人了。这么多年来,她家不要说是块点心了,就连草都没能从她侄女那儿得上半根。唉,早知如此。养她还不如养条狗……”
赵元娘数度灵敏地躲过赵乔氏伸来的魔爪,口中不停:“哎呦。奶,您可别挠我,那是您嫡嫡亲的大伯母说的,要挠您去乔家庄挠她呀!”
“扑哧!奶。我这就让我爹驾车送您去乔家庄找乔太婆婆算账。顺便让您的娘家人说说看,到底是咱不孝呢,还是您不孝!”忍俊不禁的赵四娘作势起身道。
“你敢!”赵乔氏疾言厉色道。
开玩笑!那乔方氏就一滚刀肉。熬了近十年才好不容易逃出她的魔爪,现在让我回去找她。是去找晦气呢!
“呵,其实你没我敢!”赵四娘毫不掩饰地讥笑道。
赵乔氏闻言,心火烧得越发旺了,偏偏斗嘴又斗不赢赵四娘,实在没辙,只得死死盯住这个不孝女,好似要用眼神在不孝女身上戳上几个透明窟窿。
无奈赵乔氏的眼神再怎么“*”,都丝毫影响不到赵四娘,只见她依然娴静优雅地安然在座。
“好了,回来是过节的,都给我消停些!”胆子总算不再打颤的赵老爷子用烟袋猛敲了几下桌子,高声喝道。
赵老爷子算是个聪明人,他很清楚往日都是小辈们让着老伴儿。如今他们翅膀硬了,不再敬重长辈,老伴儿绝对干不过这些刁钻的东西。尤其这个赵四娘,就一刺儿头。今儿的教训已经受够了,还是不要再招惹她了。
赵老爷子不愿赵乔氏和赵四娘他们斗嘴,其实赵四娘又何尝愿意同这老刁婆子磨嘴皮呢?
赵四娘暗中恼怒道:那老儿真够磨蹭的!我都进老赵家门这么长时间了,其间又是敲锣又是打鼓,都快把屋顶给掀翻了。结果不相干的外人都招来了好些个,他这主事的居然还没到!这回他要是再变卦,我非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可无论赵四娘心里怎么光火,该出现的人就是不出现,无可奈何的她就只能继续坐着见招拆招。
“这次回来除了过节之外,另有两件要事得全家人坐着一起商议。虽说分了家,可你们还是我赵家人,你们说是不是?”赵老爷子一面说,一面望向宋氏和赵永忠。
赵永忠连忙点头称是,至于宋氏,虽然来之前已经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可再见这个她侍奉了十八年的公爹心里还是老大的不自在,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
赵三娘一脸鄙夷,撇了撇嘴,低声道:“还真有脸说!”
赵四娘低声回道:“脸面几文钱一斤?要紧的是实惠!人家不争嘴上便宜,要的是真金白银!”
对于姐妹俩的嘀咕,也不知赵老爷子是没听到,还是听到了当没听到。反正就听他继续说道:“这第一件事可是个大喜事……”
“爹,上红包!”赵三娘干脆地打断。
赵老爷子接下来要说啥,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哼!人家最讨厌听了。
赵大郎考上了童生,这是赵老爷子迄今为止最大的荣耀,逢人就想说道说道。如今这番酝酿了好久的长篇大论才刚起个头,就被赵三娘无情打断,哪怕他自诩涵养极佳,也忍不住要发飙了。
“大郎是个好孩子,给咱赵家争光了!这是咱家的一点表示,这是我岳丈对孩子的心意。二哥,你可千万别推辞,拿去做赶考的盘缠吧!”接到闺女的指示。赵永忠忙拿出了两锭银子,塞到赵永年手里。
赵永年怎会推辞?迫不及待地捏在了手里,又悄悄掂量了一下,两锭银子加起来竟有十两。
赵老爷子长篇大论是为啥?还不是为了给赵大郎搂银子。如今银子弄到手了,他还有啥好说的,立马偃旗息鼓了。
“如今老三家阔气了,一出手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哪像咱家守了个不赚钱的铺子。连孩子的盘缠都凑不齐。”收了人家的礼钱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只是一味哭穷。这还不够,乔氏又朝宋氏伸手道:“你瞧,老三家给了几两银子。你给的总不能比他们还少,让三房越过大房吧?”
宋氏温婉笑道:“二弟妹,这是咱们的一点心意,你替孩子收好了。”
说罢。宋氏取了一锭银子连带两双千层底布鞋,亲手递给了乔氏。
乔氏掂了掂。这锭银子也不过五两罢了,心里犹有不足,好在终归没有说些什么。
乔氏并不是个讨喜之人,赵元娘对这个二伯母几乎没有任何感情。但她还是叮嘱她娘要将银子交到乔氏手中。至于乔氏能不能护住,那就不是她该费心的了。
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罢了,不要说赵大郎最终都没考上功名。就算考上了又如何?她根本就没命去享那个福。
尽管第一个目标顺利达成,可赵老爷子心里就是堵得慌。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接着道:“这第二件事儿……”
“爹,你先等等!”
赵老爷子才刚起了个头就又被打断,不过这回他丝毫没有要发火的意思,原因无它,这回截断他话头的是为他培养出金孙的赵永年。
“老四,方才大嫂和三弟都给了礼金,你这做四叔的总不能两手空空吧?”不愧是夫妻俩,要钱的口吻都这么一致。
原来方才说话的工夫,腿脚颇快的赵三郎就把赵永孝从田里叫了回来。
如今,赵四娘家在镇上开了间豆腐坊,除了一个打杂的伙计外,就没再请外人,让赵永孝领着李家众人上工。
王和泉、李翠萍自不必说,就连病愈不久只能负责坐着收钱的李翠莲,以及年幼的李青林和李翠薇,赵四娘家都是给的都是每天四十文的全额工钱。到了月底,还会根据这个月的销售情况,分发红利。
普通伙计收入已经相当可观,作为掌事的赵永孝当然也收入颇丰。
不过,赵永孝收入再高也没用,他还不曾分家,所赚的每一文钱都必须上交给老赵家。因而这个“高收入者”其实是个“月光族”,至少在明面上必须是这样的。现在赵永年居然开口让他出礼金,赵永孝顺理成章地涨红了脸。
“二伯,瞧你这话说的,四叔赚的钱不都进了你的腰包,你咋好意思伸手呢!太不厚道!”赵四娘轻责道。
“小娘皮,你胡咧咧个啥?我啥时拿了老四的钱了?”赵永年早就看赵四娘不顺眼了,无奈把柄落在人家手上,他才不得不低头。前不久,他总算解除了后顾之忧,方才礼钱也弄到手了,再无顾忌的他可饶不了这个小贱人。
“赵永年!你骂谁小娘皮呢!”赵三娘闻言登时暴怒,就连赵三郎都站了出来。
如今他们三房可不再是任人肆意欺凌的软蛋了,谁都别想欺负小妹。赵乔氏那是辈分太大,不怎么方便明着交锋。可对这个所谓二伯,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二哥,四娘年纪小,她要是说错了啥,你做二伯的好好教导便罢了,哪能口出恶言!更何况,咱们四娘讲话从来都是有理有据,她说你拿了老四的钱你就是拿了,绝不会错!”赵永忠力挺小闺女道。
家里其他人站出来,赵四娘感动得到底有限,而听到赵永忠居然也站出来斥责他一直敬重的二哥,赵四娘登时感动莫名。
“永福杂货!”赵四娘不过说了四个字,就让想要教训弟弟的赵永年乖乖闭嘴。
这会儿才装孙子?迟了!
“赵永年,好教你知道,咱们赵家铺的后台可是苏记商行。懂吗?苏记!那可是幽州第一商行,遍布整个幽州各地。
“你以为把原来东街上的那间平福杂货给搬到县城里的白水巷,换个永福杂货的招牌就没人知晓了?告诉你,除非你把那两个人送出幽州,否则,你就是挖个洞给她们钻,我照样能把人给翻出来!”
赵四娘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射向赵永年,只见赵永年一脸青灰,双唇抖动个不停。
其实,这些年来大伙儿都隐隐猜测赵永年中饱私囊,可因赵老爷子的自由放任,都装作不知道,毕竟就算指出来也没人能怎么着赵永年。
这会儿听了赵四娘的话,再结合赵永年的反应,大部分人均想,赵四娘这是把公开的秘密拿到明面上来说了,怕是抓住赵永年做假账的实据了。
乔氏略有埋怨地看向丈夫,心想,挪用公中的钱这是好事儿,可这么大的事儿居然没跟我说,另外赚的钱也没给过我,哪有你这样办事儿的!不成,回去多少得要点来补贴家用。
赵永年一房中,赵大郎眼中只有书,而乔氏母女眼中只有钱,惟有赵二郎还保持着清明。
“两个人”是指哪两个人?赵二郎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未完待续)
赵四娘家 第一百三十二章 征发徭役
赵老爷子轻咳两声,接着道:“这第二件事……”
想和稀泥,我可不答应!
“爷,这事儿就这么完了?二伯挪用公中的钱,你这位一家之主就不说些啥?”
一想到这些年来,他们一房在乡下拼死拼活的干,而赵永年一房在镇上吃香的喝辣的不算,还挪用公中的钱另搞了个杂货铺,赵三娘就气不打一处来。
赵老爷子眼角一抽,这些熊孩子少说两句会死啊!任他舌灿莲花,今儿都没法给赵永年的中饱私囊找出合理的借口呀!
于是,整个堂屋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还是赵永忠心善,不忍他爹再尴尬下去,递了个台阶道:“爹,这第二件事是个啥事啊?”
赵老爷子终于松了口气,忙道:“征发的命令下来了,县里要治理河渠,有成丁的人家要出一个成丁出来服一个月劳役。”说罢,看向赵永忠和赵永孝兄弟俩,道:“我也晓得徭役累人,可不去的话要交两贯钱。你们也知道,如今家里就剩我这劳力,这回农忙还得靠雇短工,这就得花不少钱。加上杂货铺的生意也不……”
惨了!嘴一滑竟把原来的台词给带了出来,赵老爷子心里大呼不妙。
其实,经过方才几场唇枪舌战,他也知道剧本得做大幅度修改,此刻绝不适合再按照原计划提及服役一事。只是如今要把老三一家召回来可不容易,这会儿要是不演下去,待会儿人跑了他找谁去服徭役?
罢了,反正今儿脸面丢得够多了,再丢些也不打紧!说到底还是实惠最要紧。
于是。赵老爷子硬着头皮补救道:“生意就那样吧。反正这笔钱是筹不出来呀!我老了,是经不起这折腾了,你们兄弟看这次谁去?”
燕国的律法规定,男子十六岁以下为未成丁,未成丁者不必负担丁银及徭役;年满十六岁视作成丁,成丁者必须负担丁役;年满六十岁可以免除丁役。
赵家的成丁除了赵老爷子、赵永忠、赵永孝外,明明还有赵永年和赵大郎。可赵老爷子什么意思。就指望着从赵永忠和赵永孝兄弟俩挑一个去服徭役?
赵三娘勃然大怒道:“凭什么!去年是我爹去的,前年是四叔去的,这回怎么还把这破事儿往他们身上推!还有。筹不出钱?都到这会儿了,你居然还有脸这么说!一大把年纪了,却没个长辈样,嘴上说不出句公道话。心里更是偏得没边了。还爷呢,我都替你燥得慌!”
赵四娘见自家二姐气得七窍生烟。忙拉了拉她的手,轻轻拍了两下,安抚道:“二姐,别生气啊!咱爷那是在逗咱玩儿呢。你怎么就当真了呀!”
方才被赵三娘指着鼻子骂不要脸,已经够让赵老爷子恼火的了。结果赵四娘貌似温良,可说出来的话杀伤力更强。差点儿让赵老爷子喷出一口老血。
谁在逗你们玩儿呢!人家很认真的好不好!
“二姐,你想啊。咱爷虽上了年纪,可他还没有老糊涂,怎会记不得自个儿已经把咱家分出去了呢?虽然咱爷口口声声说分家了也是一家人,可就他亲手签下的分家文书早就让咱们在官府那儿成了两家人。既然是两家人这徭役就该各服各的,怎好把他老赵家的徭役往咱家头上扣!这要真让咱家担上了,咱爹岂不是要服双份役?不要说官府都不会这么办事儿,就算随便走到哪儿也没这样的理儿。你说咱爷是不是在逗咱们玩儿呢?”赵四娘笑靥如花道。
“老三啊,你就忍心让你爹去受这份苦楚?”赵老爷子也知道他完全不占理,和赵四娘理论绝对是理论不赢的。于是他跳过赵四娘,直接向赵永忠打亲情牌。
果然,看到老父苦苦哀求,赵永忠就忍不住要站出去应承。赵三娘如何肯答应,连忙拉住他,就连姜氏也给了赵永忠一个不赞同的眼神。
赵永忠心头一紧,哎呀,我明明答应过,今日绝不随意开口,更不能胡乱应承任何事情,怎么说着说着就忘了呢?不过家里摊上徭役,不管我是出钱还是出力,这都和四弟的婚事没啥关系吧?就算我答应下来……
当摇摆不定的赵永忠碰上来自赵四娘的警告眼神,他立刻坐定,坐姿要多规范就有多规范。
四娘说得对,天大地大老人的心愿最大,决不能让老人含恨而终。虽然我这脑子是想不出徭役和婚事之间有啥联系,但凡事听四娘的就对了。既然四娘让我别做声,我就不做声。
平心而论,赵老爷子人品或许不怎样,但他绝非偷奸耍滑之徒,事实上他勤劳肯干。然而,徭役实在太苦,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承受能力。特别是那年他曾亲眼目睹某个乡民猝死在了河堤上,自那以后,他就再也不想去服役了。不想服役,可他也不想交钱,那就只有让儿子去了。素来孝顺的老三自然是最佳人选,后来老四也长大了,他就再也不用为服役而提心吊胆了。
然而今年事情有了变化,年初他把老三家分了出去,按理就不能再让老三来承担自家的徭役了。不过,他相信孝顺的老三肯定不忍让老父去服役,即便老三人不能亲去,多半也会把钱给出了。
可他万万没有料到老三居然受那小贱人的摆布,当着他的面装死。没人伦的畜生,何其狠毒!
尽管此时赵老爷子恨不得把赵永忠一家撕碎,可他深知赵四娘不好惹,只得暂时咽下这口恶气,迅速改变策略。
其实在赵老爷子心里赵永忠和赵永孝谁去都一样,反正他都不心疼。稍有不同的是,如今赵永孝还没分出去,他所赚的钱必须上缴给家里。要是让赵永孝去了,他那个月就不能上工。家里就会平白少掉一个月的月钱。因而,赵老爷子嘴上问着兄弟俩谁去,心里却更倾向于让赵永忠去,方才也是重点盯着赵永忠看。然而,伴随着赵永忠一反常态的沉默,赵老爷子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将“殷切”的目光转而瞄向“备胎”赵永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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