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和阿蛮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映漾
他还是参与了人和人的纠纷,不但参与,他还做了仲裁,他还顺便给出了方法。
让谢教授知道,估计会老泪纵横。
“别叫我老金,我就是个外人!”老金哼了一声,因为被说透了心思,脾气蹭得一下就上来了。
这是他思考了很久的方法。
阿蛮在鱼塘里发现的那些事,简南又跟他说了那些话,他其实已经对王建国死心了。
之前只是被他师兄长师兄短的哭的心烦,他说他知道错了,他说他点子背运气差,他说他这次要是被抓到了,就完了。
所以他心软了。
年纪大了就是耳朵根子软,但是三观没软,再大的情谊也抵不过一村人的生计,所以他想了一天,想着怎么解决才能真正帮到村里人。
他想的都不是他一个兽医应该要做的事。
结果,他还只是个外人。
他说的话,还不如一个新来的后生小子说的有分量!
“不叫你老金应该叫什么?”简南皱眉,“我不想叫师叔。”
他就读了半茬就跑了,而且现在还没他厉害,按辈分叫他觉得亏了。
老金:“……”
“你早这么说我不就懂了么!”村长拍大腿。
“你懂个屁!”老金拍桌子,“这小子讲的话哪一句我没讲过?他讲的那么文绉绉你都听得懂,我的话你就听不懂了?”
“我他娘的不过就是个外人!”老金继续鼻孔出气。
“我就说了一句你怎么就没完没了了!”村长也瞪起了眼睛。
“什么叫做简博士讲的文绉绉我都能听懂,你就是看不起我没文化!”
“说你一句外人怎么了?整个村除了你,还有谁姓金?!”村长嚎,“你去给我找一个,你要是找出来我管你叫爷爷!”
……
“我们走吧。”简南站起身。
“不劝架了?”听出点乐趣的普鲁斯鳄恋恋不舍。
“我说我和阿蛮。”简南一脸莫名,“你要和老金一起回去的,你们住一起。”
普鲁斯鳄举着手,手指点着简南,悲愤了半天:“……我他娘的也不过就是个外人!”
“你跟我不同姓。”简南挥挥手。
十点半了,他终于可以回去了。
“你要帮黑鱼养殖场找病源么?”阿蛮到家了才说话,给他弄了快热毛巾,撩开他衣服看了一眼,“怎么还红着。”
“已经不痒了。”简南低头戳了戳红斑,“也软了。”
阿蛮跟着戳了戳,觉得好玩,又戳了戳。
“……我会练肌肉的。”简南感觉到阿蛮对他软肚子很新奇。
她估计没怎么摸过没有肌肉的肚子。
“其实做学术的,很少会有肌肉。”他想给自己辩解两句。
“练了肌肉说不定能帮你解决四肢不调。”阿蛮比了下自己的小腿,“你有很多时候差点摔跤都是因为下肢力量不行。”
“……你不喜欢我经常摔跤么?”简南抿嘴。
“……谁会喜欢自己男朋友天天摔跤。”阿蛮无语,站起来去洗毛巾。
“阿蛮。”简南叫住她。
“嗯?”阿蛮回头,发现这个刚刚坐下的人又站起来了,平举着手。
“我今天劝架是因为你。”简南说,脸上还有小块红斑,眼睛微微下垂,“所以,你要抱我。”
你得抱我。
因为这样的进步,很不容易。
“夸呢?”阿蛮好笑的上前,抱住这个大宝贝。
“也要。”简南满足的叹息。
“乖。”阿蛮用抱着的姿势踮起脚,摸摸他的头,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真乖。”
阿南和阿蛮 69|第六十九章
曼村租了台挖掘机, 老金有在曼村挖鱼塘的经验, 简南为了让洱海金线鱼的鱼苗可以更平滑的生存过渡,也到现场参与了整个过程。
他不适合现场, 每次回来都是一脚的泥浆, 鼻子都被云南低纬度的阳光晒得开始发红脱皮, 所以他晚上在自己的箱子里扒拉了半天, 居然扒拉出几包面膜。
阿蛮:“……”
她倒是知道他很珍贵, 但是没料到他会珍贵到这样的程度。
“晒后修复用的。”简南把几包面膜包起来放到水井里冰镇, 拆了一包,指了指阿蛮脸上最近被晒出来的小雀斑, “你也得用。”
“你别想把这黏糊糊湿嗒嗒又冷冰冰的东西往我脸上放。”阿蛮动作敏捷的站起来跳上房梁。
她忘了她现在是简南的女朋友,她也很珍贵。
每天早上出门被他连哄带吓的逼着用防晒霜, 晚上回家洗脸还得盯着她用卸妆水——她都不知道简南居然买了这些东西,她都不知道国内买东西居然那么方便,这么偏的地方只要在网上买的东西一周两次送到村长这里再去拿就可以了。
她眼睁睁的看着简南买了几箱内裤躲在房间里面用实验用的仪器消毒,抽真空,然后心满意足的放好——那里面居然有她的内裤。
没错,她现在的内裤也很贵。
“你走开!”阿蛮誓死捍卫自己保镖的尊严。
再养下去她就细皮嫩肉了, 这像是什么样子!
“其实我不用跟着去挖鱼塘的。”简南拿着面膜, “我只要在实验室里把水质模拟出来就行了,这些体力活都不用做的。”
“但是你喜欢这里的村民。”简南看着阿蛮,“你还希望我能有点肌肉。”
阿蛮咬牙切齿:“你有种就不要去,这借口你最近都用烂了。”
一天起码用十次。
简南抿着嘴。
阿蛮蹲在房梁上犹犹豫豫,最终还是低咒一声, 跳下房梁,走到简南面前仰起了脸。
“我对你真的太好了。”湿嗒嗒的东西贴在脸上,感受和她想象的一样不好。
“嗯。”简南也贴了一张,和她肩并肩坐在院子里。
曼村没什么光害,院子上方那块星空在晴朗的天气里,会有银河,真的银河,不是用夜光装饰贴出来的那种。
阿蛮仰着脸。
“我喜欢照顾人,做保镖的时候,我最喜欢委托人凡事都会看我一眼才放心去做的样子。”她敷着面膜,说话含含糊糊,“所以我以前常常想,如果我有个弟弟,我可能会把他宠到天上去。”
就像现在这样。
极度缺乏安全感,所以会想让人依赖她非她不可,所以会想让自己变得很强大,变得谁都需要她。
“我可以做你的弟弟、哥哥、亲人、委托人。”简南半分停顿都没有,“任何人,你想要的,我都可以。”
疯子说着变态的话。
“儿子呢?”阿蛮转头,逗他。
“……”简南喉结动了动,“我可以跟你一起生。”
阿蛮:“……”
妈的。
“你有那么多敌人不是没原因的。”这张嘴简直是万恶之源。
简南笑,学着阿蛮两手交叉放在后脑勺,靠着台阶往后仰,一起看着星空。
“你们两个为什么要把院子大门关起来?”普鲁斯鳄的声音,嘀嘀咕咕的。
推开门,三个人六目交接。
普鲁斯鳄面无表情的往后退几步,重新关上院子大门,呯得一声。
一秒钟之后,又打开大门,径直走向两人,把放在旁边的面膜撕了一包贴到自己脸上。
“我想过了。”他声音含含糊糊,“没道理每次享福的都是你们两个人。”
“我只是个技术工!”
他今天出了一天差了,风尘仆仆的赶回来打开门的第一件事就看到这两人惬意的敷着面膜躺在台阶上看星星。
“不洗脸敷面膜会长痤疮。”简南面无表情的拿出手机,调出付款二维码递给普鲁斯鳄,“面膜钱。”
阿蛮无语的往边上挪了挪,离这两个一碰到面就回到六岁的幼稚鬼远一点,伸手:“王建国的资料。”
普鲁斯鳄一边乖乖付面膜钱,一边把手里的包丢给阿蛮,嘴也不闲着:“这都是只有我本人去才能调的出来的资料,一个字一个字的好好看,珍惜一点。”
阿蛮没理他,摘掉面膜靠在门边开始一张张的翻。
找黑鱼养殖场当初是怎么感染上eus的并不简单,第一次感染eus的时间未知,作为当地最大的水产养殖场,在里面工作的人很多,流动性也很大,阿蛮查了几个人,都对鱼塘曾经感染过鱼病一无所知。
这半年时间,记录在册的黑鱼鱼苗和输入到市场开始贩卖的黑鱼成鱼,都没有出现问题,整个养殖场的折损率都在正常范围内。
从表面数据看起来,这并不是一个曾经或者现在正在大规模感染eus的养殖场,除了黑鱼养殖场的法人王建国,没有人知道真相。
阿蛮在这里能做的事情不像在墨西哥的多,她在这里没有耳目,没有关系网,也并不清楚国内的法律,所以简南把前期调查王建国的事情交给了计算机专家普鲁斯鳄,他有专家顾问通行证,可以调取一些有前科的普通人的档案,包括银行往来记录和一些简单的家属关系。
为了让普鲁斯鳄认真干活,简南让塞恩帮忙在血湖附近给普鲁斯鳄装了个摄像头,摄像头正对着一个鳄鱼蛋。
这家伙终于有了新的心灵寄托,最近这两天干活很卖力,嘴巴仍然欠,但是活干的很好。
他几乎找到了阿蛮需要的所有资料,还用他那个用来预测搜索人是否有自杀倾向的系统黑进王建国家的网络,跑了一遍王建国历史浏览记录里所有的搜索记录,把系统分析有问题的记录都给标红打印了出来。
“你如果开个安保公司,我一定会去你公司打工。”职业病挺严重的阿蛮啧啧称奇。
比她花钱培养的耳目都要好用的多,还安全。
“信息时代,我就是王。”普鲁斯鳄下巴就快要翘上天。
阿蛮:“……”
和普鲁斯鳄比起来,简南真的要沉稳很多,起码他只是告诉别人他是双博士的天才,而不是王。
“王建国有三个切入点,他有个儿子。”术业有专攻,阿蛮处理这些东西很专业,“出狱之后结的婚,结婚一年多就离婚了,那时候他儿子刚刚出生,从后续的通讯记录看,他和他儿子一直保持着逢年过节打个电话的关系,来往并不密切。”
“但是这几年因为黑鱼养殖场赚了不少钱,他儿子和他的关系就变得密切起来,从资料看,他每个月都会给他儿子打钱,数目都不小。”
“但是今年三月份开始,这个记录就消失了,将近九个月的时间,他和他儿子没有任何通讯记录。”
“他身边还有个女人,没结婚,从他开养殖场赚了钱之后就一直跟着他,三十几岁。”
“这女人应该是王建国目前最亲近的人,通过她去查王建国对养殖场做了哪些事应该是可行的。”
“另外,就是他的搜索记录。”
“我看不懂,但是应该都和eus有关系。”阿蛮把那几张纸递给简南。
“前面都是实验室做病毒分离的数据。”简南简单的看了几眼,“后面是治疗方案。”
“都是很正常的发现eus之后会去查的资料。”他没发现不对的地方,“不过这资料都是从两个月前开始查的。”
“那就假设他是两个月前发现养殖场被感染的。”阿蛮合上资料,“我这几天出去一趟,去查查王建国两个月前都在干什么,如果可能,我也会查查他为什么会和儿子失联,以及他身边的女人和他的关系到底怎么样。”
“查的时候得留意这些数据。”简南掏出笔在资料上写写画画,“这些水质数据和黑鱼样本数据,可以证明最初的感染源在黑鱼养殖场。”
“好。”阿蛮拿出手机把简南刚才写的东西都拍了下来,“他儿子住的离这里远,我这两天晚上就不回来了。”
“嗯。”简南点头。
“你居然放心?”围观吃狗粮的普鲁斯鳄震惊了。
他以为他们两个变态到不黏在一起就会死的程度了。
“你工作的时候如果有人告诉你应该怎么写代码你会怎么样?”阿蛮问。
“我会杀了他。”普鲁斯鳄毫不犹豫。
“所以……”阿蛮摸摸简南的头,真乖。
“这是你的护照和签证,我这里有复印件,这是墨西哥大使馆的电话。”简南话还没说完,“你到了当地住宿我会帮你定好,三餐一定要吃,如果不知道吃什么告诉我我帮你叫外卖。”
“国内法律和墨西哥不一样,万一遇到什么事,不要冲动,给我打电话就行,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接。”
阿蛮乖乖收好电话号码。
“……这不叫干涉工作?”普鲁斯鳄又震惊了,这又是什么双标现场?
“这叫关心。”阿蛮面不改色,“类似于你工作的时候有人帮你定好餐解决好你所有的后顾之忧。”
“……没人这样对我过。”普鲁斯鳄呐呐的。
“所以你好可怜。”简南站起身,开始赶人,“很晚了,老金家里要熄灯了。”
“还有一件事!”不想回去和老金面对面的普鲁斯鳄又拿出一份资料,“这个,你让我去查的。”
“阿蛮被领养的那家武馆信息。”他亲自去调资料,终于被他找到了。
“整个县城都搬迁了,以前的老住址只有纸质资料。”普鲁斯鳄掏出的复印件里面的字迹因为年代久远都已经有些模糊了,“确实有阿蛮说的那家武馆,我也查到了阿蛮的领养信息,包括领养后的入户。”
“这是我今天跑了一下午拿到的户籍证明。”
“阿蛮可以恢复国籍了,不用你再做她的监护人了。”普鲁斯鳄炫耀一样,拿着纸很快乐的宣布,“你们两个,可以不用绑在一起,阿蛮自由了。”
这是他今天晚上的重头戏,他觉得就冲着他找到了这个,简南也不可能会黑着脸把他赶出去。
他们两个可以坐在一起通宵玩游戏,就像以前一样。
说不定,他还可以不用再住到老金这里,可以住在这里,每天蹭饭。
阿蛮和简南同时沉默。
普鲁斯鳄觉得他们是惊喜过度了,所以拿着那张纸又使劲晃了晃,强调:“我找到的!”
简南走上前,先利用身高优势把普鲁斯鳄得瑟的户籍证明抢下来,交给了阿蛮。
然后推着普鲁斯鳄往外走,就像上次喝醉了酒推他的凳子一样。
“喂!”普鲁斯鳄不明白简南怎么怒了,抿着嘴木着脸,一副想要把他丢出去的样子。
“喂!”普鲁斯鳄的声音轻了一点,他是很怕简南生气的,他生气起来不能讲理,而且会变得很暴力。
远古鳄鱼最讨厌暴力。
“我自己回去。”他终于怂了,把面膜摘下来,灰溜溜的走了。
他说错了什么?
他明明是最大功臣!
简南呯得一声关上门,转身的时候,阿蛮还站在那里,手里拿着她的户籍证明。
“我去帮你收拾行李。”愤怒的简南落荒而逃。
他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差点想要上去揍普鲁斯鳄。
什么叫做他可以不用做她的监护人了,什么叫做他们不用黏在一起了,什么叫做阿蛮自由了?
他……
他害怕的推门的手都在抖。
阿蛮,找到了户籍。
他选择第一站到云南,其实就是为了帮阿蛮找户籍,但是到了曼村,阿蛮亲了他,他就把这件事推到了所有事的后面。
因为,阿蛮找到了户籍,阿蛮就有了姓,阿蛮就有可能有了她想要的弟弟妹妹和亲人。
阿蛮喜欢他,因为他非她不可。
但是他知道,阿蛮从来都不是非他不可。
阿蛮一直是自由的,但是普鲁斯鳄,把翅膀还给了她。
他是个变态,他想和阿蛮在曼村这个地方慢慢的培养感情,他想在这个有符咒的新房里,让阿蛮越来越喜欢他。
他希望阿蛮也能非他不可,然后他再帮阿蛮找她的户籍。
他龌龊的,阴暗的,悄悄地一直在计划这件事,计划着把自由的阿蛮变成他的阿蛮。
结果有了鳄鱼蛋的普鲁斯鳄突然超常发挥,为了感谢他给他的蛋,居然直接就帮阿蛮找到了户籍。
早知道这样,他就应该让塞恩给普鲁斯鳄看蟒蛇的!
吓死他!
简南蹲在里屋,把阿蛮的行李箱塞到床底下。
仓惶的,再也没有了简博士的样子。
仓惶的,像是那个被他亲妈妈塞进冰箱里让他好好冷静一下的少年。
阿南和阿蛮 70|第七十章
阿蛮拿着那张户籍证明看了很久。
普通的a4纸, 上面复印了她在原户口本上的所在页, 领养的证明,以及当地派出所的证明, 盖了一个大红戳。
因为是领养的, 所以复印的户口本页上印着一行小字“某年某月某日因错漏补报, 由移入本址”, 和户主的关系人写着女儿, 非常人性化的隐去了她被领养的身份。
只是当时谁都没想到, 五年后,她会因为养父养母双双死亡又一次回到福利院, 她的那张户口本页上,盖一个大红色的迁出章。
再下面, 就是一个表格,写着她的姓名:杨秀丽,曾用名:阿蛮。
阿蛮把户籍证明用手盖住,叹了口气。
她的真名真难听,难怪这么多年来她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叫阿蛮。
她的出生日期和苏珊娜当初领养的时候填的日期是一样的,大家都只知道她的大概岁数, 模模糊糊的填了个一月一日。
新年伊始, 重新开始。
一整张a4纸上都是类似的信息,工工整整的记载着她八岁之前在中国的人生。
不能说是百感交集。
这白纸黑字和大红戳,让她有一种正式感,她是中国人,她出生在这里, 她在这里,留有痕迹。
虽然痕迹很老,户口本那页应该是被复印了很多次存档的,模模糊糊的都印出了叠影。
这么多年来一直想要去找却一直没有认真去找的东西,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她面前,轻飘飘的变成了一张纸。
这并不算是她真正的根,她还离那对把她卖掉让她二十二年的生命一直颠沛流离的亲生父母还有一段距离。
但是,这是她在中国唯一拥有记忆的一段时间。
她对领养当年就车祸身亡的养母没有印象,但是她记得她的养父。
话少但是严厉,也喜欢抽水烟,坐在老旧的有灰尘味的武馆里,用棍棒教她写字,写错一个字就得伸出手打手心,她哭了,就会罚她蹲马步。
很模糊的记忆里,她养父的身形慢慢痀偻,打她的棍子越来越不痛,盯着她扎马步的时候会睡着,再后来,他拉着她的手,说了一句苦命的娃儿。
模模糊糊破破碎碎的记忆就因为这张户口本有了泛黄的画面,原来养父,姓杨。
阿蛮盯着那张纸都快要看出一个洞。
她成年后就在自己身上纹了葎草,因为她养父生病最后的那段时间里,他们家后院翻出来的田地里长满了这样的草,当地人叫它拉拉秧。
非常烦人的东西。
缠绕在农作物上,一旦生根就开始疯长,茎上都是倒刺,细细密密的勾住皮肉就会戳进皮肤很难清理的倒刺。
她养父死了,她不知怎么的就跑丢了鞋子,脚底板都是这样的倒刺。
被送到福利院的时候,阿姨给她穿上了鞋袜,她却没有告诉阿姨她脚底板的倒刺,倒刺在皮肉里慢慢红肿发炎,所以她刚进福利院的那一个月,生了一场很重的病。
当时的医生也和护士说,这是个苦命的娃儿。
大家都知道她苦命,但是,她却一直没有一个家。
那是她人生第一课,因为葎草带来的绵密疼痛和一个月的缠绵病榻,让她记忆深刻,并且把它刻在了身上。
而今天,这些东西都变成了这么一张纸,证明她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证明她有名有姓。
阿蛮仰起头,看着院子上空的银河。
再次低下头,眼底的泪意就已经咽了回去。
她是真的被简南影响的娇气了,就这么一点事,居然眼眶都快要红了。
她回头,看着一直关着门的里屋。
“简南!”她喊他的名字。
里屋一阵乒乒乓乓,简南打开门,夜里二十几度的曼村,满头大汗满脸通红。
“我有名字了。”阿蛮看着简南眯着眼睛笑,“很难听的名字。”
“我姓杨,叫杨秀丽。”她扬着那张纸,眯着眼睛,笑着笑着就咧开了嘴。
真是,好难听的名字!
“你还是叫我阿蛮吧。”她决定。
她有姓名了,阿蛮就可以叫的更有底气。
阿蛮刚刚敷完面膜,脸上还有湿意,短发长长短短的乱蓬蓬。她穿着她从切市跳蚤市场淘来的好质量的背心,外面却不再是她标志性的黑色帽兜——二丫说她穿黑色帽兜看起来像是漫画里的女杀手,她觉得是奇耻大辱,于是把黑色帽兜藏了起来。
她现在披着有很多花纹的大披肩,云南每个小店里都有的那种,她把自己整个人裹在里面,显得更加瘦小。
仰着脸,挥舞着那张纸,那张简南觉得天突然就塌下来的、阿蛮的翅膀。
他刚才藏阿蛮的行李的时候,想了很多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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