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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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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文豪 第二百七十九章:独乐乐不如众乐乐(1更求月票)
这里大多数是什么心理,陈凯之自然是知道的,只是……
陈凯之完全不受那些阴沉沉的黑脸影响,依旧神色坦然。
他不疾不徐的,等他讲到了‘却说秦氏因听见宝玉从梦中唤他的乳名,心中自是纳闷,又不好细问。彼时宝玉迷迷惑惑,若有所失。众人忙端上桂圆汤来,呷了两口,遂起身整衣。袭人伸手与他系裤带时,不觉伸手至大腿处,只觉冰凉一片粘湿,吓的忙退出手来,问是怎么了。宝玉红涨了脸,把他的手一捻。袭人本是个聪明女子,年纪本又比宝玉大两岁,近来也渐通人事。今见宝玉如此光景,心中便觉察了一半,不觉也羞红了脸……’的时候,所有人震惊了。
若说那个梦,方才还只是隐隐约约的,可写到了此处,就直接是露骨了啊。
其实放到民间,这也没什么的,甚至说不定还有人赞一句故事的剧情丰富呢!
可是这是在宫里,还是在这专门用于给皇帝说学的文楼里,让一群受过圣人教诲的‘斯文人’听,便是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不但不体面,还让人觉得是yin秽之书。
越是听下去,翰林们都一个个面面相觑的,双双眼眸睁大着,老半天回不过劲来。
故事,是极好的故事,比坊间的那些故事,不知高了多少去了。
若是这故事,放到了其他地方去说,或许能让人拍案而起,忍不住叫好。
可是……
陈凯之的面色平静如水,似乎根本没发现众人的变化,依旧娓娓动听,继续说着他的故事,其实这时候,他不在乎。
这里的规矩,陈凯之懂。
文楼,是一个充分自由的所在,在这里,无论你讲什么,都不会触犯禁忌,所谓广开言路是也。
既然如此,那就讲个痛快吧。
何必拘泥,像个胆小鬼似的呢?
再说,太后不是很喜欢听吗?似乎有这么一个特别的听众,陈凯之就感觉很满足。至于其他的那些人有什么想法,陈凯之则是完全不放在心上。
所以他完全不在乎翰林们怎么看,而是认真地讲着他的故事。
太后自然是这里最用心听陈凯之说故事的人,此时,她的手支着头,凝神听着,倒也不觉得这故事有什么不妥,只是心里生出了疑窦,那袭人到底有没有和贾宝玉……
翰林们,面上还是老样子,一副很鄙视的样子,心里又不免想听接下来的故事进展。
那在殿中角落里的稟笔小宦官,则是刷刷的进行速写,将陈凯之的每一句话,都记录在案。
足足一个多时辰后,陈凯之已是口干舌燥了,等到正午的钟声响起,此时,就不得不说一句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了。
语毕,陈凯之朝太后的卷帘方向行了礼,太后不舍地透过卷帘看了陈凯之一眼,道:“陈卿家的故事,真是令人回味啊,时候不早了,下回,哀家再听吧。”
陈凯之颔首道:“娘娘喜欢,臣自然放肆的讲,现在学生该告辞了。”
太后的心里颇有惆怅,目光依旧紧紧地盯着卷帘后的那个身影,很是不舍地从嘴角吐出话来:“去吧,散朝。”
陈凯之与诸翰林们俱都行了礼,才各自告别而去。
陈凯之今日所讲的内容,对于翰林们来说,是极震撼的,多数翰林心情复杂,既沉浸在故事里,又觉得这过于大胆和放肆。
好端端的才子,衍圣公府的子爵,做点什么不好,偏偏将自己沦为说书人,更严重的是,将这严肃的地方,变成茶楼一样所在。
翰林们纷纷出了文楼,心里各种吐糟,却见陈凯之已快步而去了。
甚至连邓健都没有拉上,邓健不得不快步追上去,这翰林院的侍读学士杨文昌则是抬眸,远远的眺望着那少年人的背影。
阳光笼着他,衬得那颀长的身影越发飘逸潇洒。
他板着脸,若有所思。
这个时候,身后倒有人低声唤他:“杨公。”
杨文昌只听声音,却没有回眸,只是道:“文彬,何事?”
来人正是李文彬,李文彬恨恨地朝那陈凯之的背影看了一眼,笑道:“这陈凯之这般的无礼,若是每次莛讲都在说他的书,那我等翰林,还有什么用?”
杨文昌方才回眸看了李文彬一眼,含笑道:“嗯?”
李文彬悄悄地打量了下杨文昌的神色,见他没显出什么厌烦,一副洗耳恭听的神色,他便继续道:“这石头记,简直是粗鄙至极,他将这文楼当做了茶楼吗?若是翰林院不能有所举措,继续任他这样放肆下去,只恐翰林院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啊。翰林院中,杨公历来刚直,为何不劝谏一下太后娘娘呢?”
杨文昌却是眯着眼眸调侃式地看着李文彬,答非所问地道:“我听说,李侍读和陈凯之有嫌隙?”
李文彬的脸皮倒是厚,反是正气凛然地道:“这是私仇,可现在下官所谈的,乃是公义,下官乃是翰林,无法做到坐视陈凯之这般侮辱翰林院。”
“噢。”杨文昌微微点头,却是漠不关心的样子。
李文彬看了杨文昌一眼,继续道:“而且据闻,赵王殿下并不喜这个陈凯之,他的那篇洛神赋,可至今还在外流传啊。”
这一句话,似乎一下子说中了杨文昌的心事。
杨文昌面色微微暗了暗,旋即看着李文彬,面无表情地徐徐问道:“你要如何?”
“弹劾!”李文彬阴沉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地道:“自然是要联合同僚们阻止这件事,所以我觉得该弹劾他。”
杨文昌却是笑了,看着李文彬的目光掠过失望之色,不过仅是一闪而过,他便收敛起内心的情绪,轻轻捋须。
“在这文楼之中,无论说什么,都是无禁忌的,既然如此,该弹劾他什么呢?弹劾他说这yin书吗?若是弹劾,这岂不是说,朝廷可以在文楼中以言论罪吗?只怕到时候,翰林院就要炸开锅了。”
李文彬一听,顿时意识到自己过于天真了,文楼的莛讲,之所以翰林们畅所欲言,是因为他们无论说什么,都是无禁忌的,这本就是翰林院的特权,现在若是以言治罪,其结果会是什么呢?
届时,最先反对的,多半是自己的那些同僚吧!今日可以因为陈凯之有伤风化,在文楼说yin书而治罪,明日岂不是又可以以大逆不道的言论,治罪吗?
那这弹劾就没意义了,反而伤到自己的同僚,那到时候,自己则是成了众矢之的。
瞬间想明白之后,李文彬一脸无助的抬眸,直勾勾地看着杨文昌。
杨文昌微微一笑,微眯着一双眸子,似已看穿了李文彬。
杨文昌在心里不免有些鄙夷李文彬,这个人,徒有虚名罢了,除了炫耀他的学爵,简直一无是处。
杨文昌却是什么都没有表露,只是道:“所有莛讲的内容,都会记录在案,随后会送文史馆封存,这,你是知道的吧?”
杨文昌突然说起这个,李文彬略有不解,只是点头:“是。”
杨文昌又道:“那何不将陈凯之讲的这些故事抄录一份,流到市井里去呢?一旦流入市井,朝野内外,就都关注了。更何况,衍圣公府,还有天人阁,也会关注。甚至还可能流到各国的文馆。”
李文彬不禁动容,眉头微拧着,细细在思索着,口里随之道:“杨公的意思是……”
杨文昌眼眯的越发的深了,可那眼眸里的光芒透着幽深。
此时,他淡淡开口,提醒李文彬。
“这等下三滥的玩意儿,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一旦天人阁,衍圣公府,甚至各国的学宫、文馆关注,这堂堂的曲阜子爵,文章进入天人榜的陈才子,他这下三滥的东西,便是天下皆知了。到了那时,衍圣公府还会坐视不理吗?天人阁又会怎样想?若是传至各国,各国若是借此讥笑,这……就是有伤大陈朝廷体面的大事了。届时就完全可以干预了,朝廷可以纵容读书人放肆,可一旦伤了朝廷的体面,事情就不会简单了,那时……自有人会去收拾了这陈凯之了。而天人阁,亦有可能为了挽回声誉,而做出制裁。陈凯之乃是子爵,一旦他使衍圣公府蒙羞,衍圣公府,会轻易放过他吗?当他成了众矢之的,此人……也就无关紧要了。”
这是……借刀杀人?
李文彬闻之大喜,喜出望外地道:“杨公真是高见啊,学生为何不曾想到?我立即就去抽调关于这两次莛讲的记录,抄录一份,明日,不,今日便放出去。”
杨文昌只一笑,似乎懒得过问的样子,便徐徐踱步而去。
李文彬却依旧呆呆地站在原处,一张面容里满是佩服之情,真是妙计呀。
若是让天下人都知道,那陈凯之不是完蛋了。
哈哈……
他像是已经看到了陈凯之被世人唾弃的下场,竟是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大笑起来,陈凯之谁叫你招惹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在我面前嚣张。




大文豪 第一百八十章:志在必得(2更求月票)
李文彬深深的衡量,忍不住在心里赞一句杨文昌所提议的办法之高明。
他心里恨透了陈凯之,巴不得陈凯之能有多倒霉就有多倒霉。
于是连忙兴奋的赶回了翰林,立马调了记录!
此时他兴致盎然,干劲十足,忙将陈凯之所讲的故事整理出来。
其实他学问还是有的,立即就眼尖的看出了这书中一些犯禁的地方。
当初在文楼里听的时候,他满心的对陈凯之羡慕妒忌恨,那个时候倒没多大在意,可现在细细看了一遍,心里顿时狂喜起来。
譬如书中,着重讲的是金陵十三钗,这是什么,这是坏人心术啊!
这书与其他才子佳人的话本不一样,其他的才子佳人,至多也就隐隐约约的说一些朦胧的爱情故事,可是此书,牵扯到的女子之多,还有那贾宝玉,成日不怎么读书,只晓得和女人厮混,这是什么呢,这就是坏人心术。
这样的故事也能讲?还在皇宫的文楼里讲?简直是污秽不堪,不知道廉耻啊!
要知道,你陈凯之不是寻常的身份,你是有学爵的人,有了学爵的人,便有倡导教化的责任,可是你呢,居然坏人心术,教人醉生梦死。
除此之外,其中还有一些‘暧昧’式的情节,尤其是那贾琏戏熙凤以及贾宝玉初试云雨这几处,更是明显。
显然就是yin秽的东西,辣人眼睛呀。
这些东西足以让陈凯之身败名裂了。
每每想到陈凯之的下场,李文彬就感觉浑身是劲,兴冲冲到底抄了书,最后思来想去,下值之后,便寻到了洛阳城里的学而文馆。
学而文馆其实就是一个刊印书的铺子,李文彬从前写过一些杂记,曾委托在这里刊印,因而和这里的人是认得的。
一听李翰林来,文馆中的东家便亲自相迎。
李文彬只冷着脸,也懒得和这东家多打交道,毕竟双方的身份悬殊。
他只是将文稿取出,冷着声音道:“这份文稿,立即刊印出来。”
东家接过稿子,大致看了看:“这是什么?可是李子先生新近的大作吗?”
李文彬现在最恨别人叫他李子了,脸顿时阴沉下来,口里道:“这是陈凯之的新作。”
东家一听,顿时凛然,打起精神来:“是那位陈子先生,上了地榜的那位才子?哎呀,这可了不得了啊。”
李文彬的心里却是气得七窍生烟,整个人都阴沉了起来,冷冷地看着东家,不过即便再气愤,他却又不便发火,心说这样也好,这陈凯之本就风头正劲,借着这个名声,这稿子传播也快一些,到时候……倒霉得也快一些!
于是他敛去愤意,轻轻颔首点头:“总而言之,要尽快,若是迟了,只怕就有人捷足先登了。”
说罢,他也懒得再理会,背着手,直接走了。
这学而馆的东家则是小心翼翼地捧着文稿,如宝贝似的。
陈凯之最近可是名动洛阳啊,他的正气歌,更是一时之间引来了洛阳纸贵,现在他又出了新的文稿,对于学而馆来说,简直就是至宝。
东家激动地道:“来,来人……预备雕版,将手里的伙计,全部停下来,从现在开始,只印刷这部书,噢,请赵先生来,现在就校稿,赶紧,要快!”
于是,这学而馆弄出了极大的动静,因为事先为了抢占商机,便在外挂了牌子,即《陈子先生最新大作》。
这牌子一递出来,顿时引起了学许多人的瞩目,自然惹来了无数的流言蜚语。
上一次的正气歌,实是陈凯之的开山之作,毕竟三字经不过是蒙学的启蒙读物,教育意义重大,可这正气歌,却是朗朗上口。洛阳的读书人,一个个在私下传唱,而现在又出了最新的大作,还如此大张旗鼓的宣示出来,自然而然就引发了巨大的反响。
用不了多久,那学而馆外便是车马如龙了,有来打听的,有的直接慷慨解囊,先预定的。
学而馆单单收到的预定金,便足有上千两银子,这可只是定金啊,若是预购的书全数卖出去,单这个,便有高达万两的销售额,而这……还只是开头而已。
就像看到了一个聚宝盆似的,学而馆已是开始全力印刷了。
反而是陈凯之,此时却是一脸懵逼了。
卧槽,缺德啊,他只顾着想故事,却是忘了,原来还可以靠这个挣银子?
心里虽是隐隐作痛,可也还算淡定,因为后续的故事,总还在自己的肚子里,所以反而不急。
别人都等着看陈凯之的最新大作,陈凯之呢,却也在看着这个热闹。
在学宫里,已有不少人在打听陈凯之最新的作品是什么了,连杨业也忍不住跑来打听,都被陈凯之敷衍了去。
对别人是好打发,可是面对刘梦远先生的时候,陈凯之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刘先生最近总是一脸幽怨地看着陈凯之,那眼神,就如怨妇一般,仿佛是在说,好哇你个陈凯之,当初我一再给你作荐人,将你的文章推去天人阁,你倒是好,过河拆板了,现在出了大作,竟和那些书馆的人合伙?
刘梦远自然也有高傲的一面,读书人嘛,虽然心里想问,却又不便问,只是那眼神,实在让陈凯之有些受不了罢了。
于是这一下子,陈凯之似乎就成了洛阳城的焦点,不过也有知道一些内情的人似乎没有显山露水,只是觉得这件事的背后,并不简单。
这一天傍晚,陈凯之放学回来,邓健早已下值了,一见陈凯之,便在门外将陈凯之拦住了。
朝着陈凯之挤眉弄眼,他压低声音道:“有人来拜访你。”
陈凯之不免意外,微微一愣,满是不解地问道:“不知是谁?”
邓健叹口气道:“是曾侍学,曾侍学也在国史馆里公干,和我还算相熟,他可担心你了,你在文楼里说的那石头记,令他觉得……”
“我懂了,师兄,我这就去见见吧。”陈凯之点点头,便继续往屋里走。
这个世上,总会有好心和热心的人,或许是因为爱惜陈凯之的才华,又或许只是单纯的好意,在眼看着一个少年人就要坏事的时候,不免会好意地过来提醒一二。
对于这样的人,陈凯之是很尊敬的。
不过陈凯之历来是极有主见的人,他既然要说这个石头记,自然是有他的用意,绝不会因为别人相劝,便改变主意的。
陈凯之徐徐的进屋,邓健这座宅子寒酸,连个正式的厅堂都没有,没办法,只好在饭厅里待客了。
陈凯之进去后,便见一个老者穿着儒衫已高坐于此了。
这个老者,说是老,其实是相对陈凯之的年纪,不过倒是头发参着白丝,面容已有皱纹,看起来显得有些颓废,那眼圈最是明显,令人觉得少了点精神气。
此人叫曾进,是邓健的上司,此番来,是完全出于一片好心的,觉得陈凯之这样的才子,若是因为莛讲中说书,尤其是那石头记,颇有些‘yinhui’,而招惹出损害自己名声的事,这对于文人来说,是何等的大事。故而这才登门,想劝一劝。
他早已来了,高坐于此,既然是劝导,当然底稿是打好了的。
现在的年轻人啊,吃软不吃硬,你不能痛斥他,需得好言相劝,所以一开始呢,少不得是要夸几句,无非是说,这故事比寻常的话本,不知要高明到哪里去了,夸得差不多了,接着就要指摘一点错误,然后再用自己冗长的人生经验来告诉他,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少年人应当沉住气这些话。
这位曾大人,显然是个老好人,口才是没问题的,所以现在信心十足,可谓是志在必得。
终于,陈凯之来了。
曾进面露出笑容,当然,笑容不能过于夸张,见陈凯之和他见了礼,他忙虚抬了手道:“凯之,不必多礼,在文史馆,早就听邓编撰提及过你,今日才来,不要见怪。”
这慈和的话,很有杀伤力,能顿时让人失去警惕之心。
哼,我曾某人,可是凭着三寸不烂之舌,给不少新翰林保过媒的。
陈凯之与他对案而坐,一旁跟着进来的邓健则喜滋滋地道:“下官去斟茶。”
说罢,便将这空间留给了这二人。曾进并不急着进入主题,而是需要先预热一下,先闻言细语的拉进了关系,方才好以长辈的之态,良言相劝。
等邓健端茶来,邓健很‘乖巧’地跪坐在了一边,却不吭声。
曾进看着陈凯之,笑吟吟地道:“凯之,近来学业很是繁重吧,上一次,老夫撞见了杨掌学,他特意提及过你,对你是赞不绝口啊。”
陈凯之谦虚道:“这是哪里的话,学生当不起杨掌学的夸奖。”
曾进心里很愉快,这小子挺谦虚的嘛。
“当的起,当不起,可不是你说的,得别人来说,老夫看哪,就当得起,你的正气歌,老夫是爱不释手,天气有正气,真了不起啊。”
先夸夸他,让他对自己有好感,这样便能听自己的劝了。




大文豪 第二百八十一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3更求月票)
陈凯之只跟曾进稍一交谈,便看明白了曾进的套路。
此时,他却是含笑着道:“大人才教人钦佩,其实学生也听师兄提及过大人,说大人对师兄很是照顾。学生常听人说,仕途险恶,可师兄能得遇大人这样的上司,不知修来的何等福气。学生一直认为,才学是其次,品德才是重中之重,大人是有德之人。”
咦……这人说话超好听啊。
曾进捋须,忙是摇头,他的心情顿时愉悦无比起来,被人夸才学,其实对他这种年龄的人,已经不太看重了,毕竟是老翰林了嘛,反而是这有德之人,比这才高八斗之类,更令他觉得陈凯之是肺腑之词。
看来,关系是拉得差不多了,对方看起来对自己也没有了戒心,很好,那就开始奔入正题吧。
他正待要开口,陈凯之却是突然道:“不过,大人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尤其是这睡眠,是至关重要的事。”
曾进一呆,却像是被触动了心事。
其实他的睡眠一直不太好,于是叹了口气道:“这,倒是教你费心了,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吧。”
他还急着想奔入正题呢。
陈凯之却是道:“其实世上的事就是如此,许多东西,是欲速而不达的,与其刻意去追求,不妨把心放宽一些。”
曾进又是一呆。
他突然沉默了,双眸微垂着,目光里泛过一丝复杂。
他的确一直忧思,想他在翰林已是十数年,一直希望能再进一步,毕竟许多比自己资历更浅的翰林,也都成了学士,可唯独自己依旧还是侍学,这侍学固然比邓健的编撰要高两个品级,可对于他这个年龄的翰林来说,却不免惆怅啊。
年岁越大,他越是为此事心烦意燥,想要去讨好上官,却又拉不下面皮,对于大学士的一言一行,他都揣摩着,想着到底有什么深意,于是忽喜忽忧的,以至于这两年,总是无心睡眠,有时甚至是整夜的在花厅里负手踱步。
此时,他又叹了口气,才道:“欲速而不达,可不欲速,就能达吗?”
陈凯之拘谨地道:“其实达不达,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人便是如此,其实似大人这般,已是不知多少人羡慕了,便是学生,至今还未金榜题名呢!许多人之所以惆怅,是因为只想着到达目的,却是忘了过程的重要,人生短促,不过是短短数十年光阴而已,这数十年的光阴,若是都耗费于达到某种目的,岂不是浪费了吗?相比于那所谓的目的,在这世上,每日的见闻,每日的喜乐,方才是最重要的事。”
这一番话,竟是一下子触动了曾进的内心,曾进凝神思索起来,半响后,不禁吸了口气:“虽说是如此,人人都想要豁达,可又有几人做到啊……”
坐在一旁的邓健,本来笑呵呵的在旁听着,可听着听着,竟是愕然了。
我去,这是什么节奏,不是说好了金玉良言来相劝的吗?
转眼之间,怎么开始探讨人生了呢?
他痴痴的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呆呆的坐在一旁听着,双眸微微的转动着,看看陈凯之,又看看曾进。
可是陈凯之和曾进却是越聊越是深入,完全无视了他,仿若他不存在一般。
一番对谈之后,曾进竟没有提一句之前想要说的事,却只是唏嘘不已,甚至因为有所感触,双目之中,竟隐隐有泪光隐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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