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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盛京沧海

    刚风先生将刀横握,屈指弹了一下,刀锋发出一阵龙吟般的振响。肖俞眼前一亮。这柄刀,他也曾多次把玩,弹过刀锋几十次了,却没有一次能发出这般清亮的声音。

    刚风先生道“这柄刀,铸造之时用上了三分天外陨铁之精,算得上是兵器中的上品的了。之所以是上品,称不得极品,在于其中还带了一份寒气。本来天外陨铁性极热,若是带了寒气,那便是在深海之中浸泡过不知多少年月。天外陨铁落于地上,本就无迹可寻,或入深山,或落汪洋,能寻到一块半块,那便是有缘之人了。你这刀上的陨铁,想来是在海底寻得,那更是来之不易。只可惜铸刀之人,匠气太重,只知道将陨铁将溶于刀中,不知将寒气析出。故而你这刀上的气息驳杂,锋锐便打了几分折扣。上次初见之时,我说刀上钝气太重,便是这个原因。”

    肖俞暗叫惭愧,自己用了多时的兵器,内中玄虚自己一点没看出来,到头来还要让别人为自己指点迷津。这兵器还真是遇人不淑,明珠暗投。

    刚风先生忽然问道“君子之器,是剑。你为何不用剑而用刀”

    肖俞道“小子习武以来,所学甚杂,原也没有什么趁手的兵器,手边有什么便用什么,刀剑都不拘的。只是因了身在军旅之中,军中横刀用的多些,也学了些不成器的刀法。至于这柄刀,除了质地上佳,更是小子的一位长辈所赐,故而带在身边。”

    刚风先生脸上终于露出像是笑容的表情“好,年纪虽轻,道性却是上乘,怪不得乾坤玺会认你为主。”




第二百八十七章 道性
    肖俞不由得一怔,没明白自己方才的那番话与“道性”有何关联。

    刚风先生显然也没有兴趣进一步解释。沉吟了一下,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乾坤玺,是如何到你体内的”

    肖俞顿时面色一苦“这个小子实在是不知。若非机缘巧合,小子至今都不知道自己身体里面藏着这么个宝贝。说起来,是福是祸,倒也难料得很。”

    刚风先生道“能得乾坤玺认主,你必然是有些来历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无论是福是祸,你都得接着。”

    肖俞苦笑道“眼下看来,小子倒是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接着。”

    刚风先生点点头,注意力又转回到行路难上“这柄刀,被我施了导引之法,现在寒气都聚拢到了刀柄之上。你来试试。”

    手腕轻轻一抖,行路难轻飘飘飞到肖俞身前。

    肖俞抬手接过,只觉入手微凉,手感较之从前大有不同。看来这老夫子所说不假。抖手挽了个刀花,身前刀光闪闪,隐隐有虎啸龙吟之声。肖俞精神一振,后退几步,“唰唰唰”撒开解数,施展出一套军中破阵刀,正是他由中品破境到上品那夜所使的刀法。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声收刀住,肖俞右手平端行路难,直直指向前面的竹林。虽然伫立不动,周遭却像是有狂风漫卷。刀尖上一道气浪沛然莫名,数丈外的竹林中,粗如儿臂的毛竹摇摆了几下,纷纷倒地不起。

    刚风先生手捻长须,微微转头看了竹林一眼,道“还是杀气重了些。”

    肖俞长刀前指之时,气势本也是一路水涨船高,身上的气息也从入微境低阶向高处猛蹿。刚风先生单单一句话,肖俞顿时就泄了气,刀上气浪缓缓收敛下来,倒伏的竹子重又站直了身躯。

    肖俞怔怔地看着那片竹林,重新站直了的毛竹轻轻摆动,似乎在嘲笑他方才的徒劳无功。肖俞似有所悟。身周的狂风虽然弱了下来,体内的气息却再次暴涨起来。

    刚风先生站起身来,缓步走到肖俞面前,伸手按在他肩头“你悟到什么了”

    肖俞喃喃道“强者败,弱者胜;强者死,弱者生。”

    刚风先生笑问“你愿做强者而败亡,还是愿做弱者而偷生”

    肖俞张口结舌,不能回答。忽然浑身一震,眼神回复清明“既然弱者胜,先生为何说弱者偷生”

    刚风先生道“生死不足论,强弱有人知。强者即便是死,也是轰轰烈烈,譬如楚霸王,再如开国之时西府赵王李玄霸,再如十几年前恨地无环的李存孝,倒下了,也是一座山。而弱者庸庸碌碌,苟活数十年,终归一抔黄土。三杯酒洒下,还有谁记得他们就算是活着,说他们是偷生,难道冤枉了么”

    肖俞皱着眉头,自语道“不对不对”

    刚风先生追问了一句“哪里不对”

    肖俞低下头,又四下观望,体内气息如开水一般沸腾起来。



第二百八十八章 悟到一些道理
    刚风先生目光炯炯地看着肖俞,按在肖俞肩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指节有些发白,显然用力不小,而陷入沉思的肖俞竟浑然不觉。

    哪里不对

    究竟哪里不对

    偷生老话不是说,蝼蚁尚且偷生吗,那么偷生有什么不对

    方今李唐倾颓,藩镇林立,狼烟四起,民不聊生,天下亿兆黎民,大多数不都是在苟且偷生吗

    他们手中没有刀枪,身上没有盔甲,残破的家门甚至禁不住大头兵的一脚。他们整日忧虑无米下锅,还要担心时常会有流寇、盗贼和上门。年轻的女子要用锅底灰将脸涂黑,免得被抓取做了压寨夫人;十几岁的男孩子不得不将手或者脚打折,为的是不用被拉壮丁。他们有什么错

    错的,难道不是这个世道吗

    肖俞想起自己从张承业手中接过行路难的那一夜,张承业说,书生执笔,和为了讲道理的人讲道理;武夫习武持剑,是为了和不讲道理的人讲道理。道理讲通了,这个世道才会变好。

    这才几个月,自己怎么就将这话给忘了

    肖俞收回目光,迎着刚风先生的注视,缓缓道“圣人说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天地眼中,万物与刍狗并无区别,自然也就没有强者和弱者的区别。再强的武夫,难道强得过老天爷佛家说众生平等,无论是大观境界的宗师,通古识今的硕儒,执掌一方的藩帅,还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都有权在这个乱世中挣扎求存。所以先生所说的偷生二字,小子不敢苟同。”

    刚风先生收回按在肖俞肩上的手,干枯的脸上泛起由衷的微笑“我就说你道性不错吧,果然不错。小小年纪,能有这般悲天悯人的胸怀,着实不易。也不枉我冒着得罪龙涎山的风险救你一命啊。”

    肖俞笑了笑“小子出身寒微,小时候也算是遍尝人间疾苦,故而知道些民生不易。”说到这里,忽然想起老道李无心说极有可能自己是李唐宗室,如果他所料不错,那么自己说“出身寒微”四字,可就名不副实了。

    果然,刚风先生道“寒微小伙子,莫不是在老夫面前打哈哈你若真是出身寒微,乾坤玺是不会选中你的。倒不是那东西势利眼,而是乾坤玺之中熔炼了李唐皇室的血脉,外姓之人,不可能得它垂青。”

    肖俞只得硬着头皮解释“小子年幼之时,与父母在战乱中走失,实在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出身。”

    刚风先生道“哪怕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那石头也一定是李家的石头。这个你就不用纠结了,迟早有一日,你的身世会弄明白了。不过眼下还有一事,老夫要向你道个歉。”

    肖俞一怔“先生这是何意”

    刚风先生道“你现在气息如何”

    肖俞以内视之法遍览识海、丹田、四肢百脉,方才几度起伏的气息已经渐渐趋于平稳,回到了往日的境界,方才那种几乎可以越境的感觉再也寻找不到了,不由得疑惑地看着刚风先生。

    刚风先生笑道“借着这柄刀的助力,你本是有机会就此再攀高峰,将入微境界结结实实握在手中,甚至一窥大观境界的门径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机缘么,被老夫生生打断了。”一边说,一边在肖俞面前晃了晃自己的手。

    肖俞恍然,方才刚风先生按在自己肩上的手格外用力,自己虽然觉得不对劲,但无暇多想。刚风先生又连连对自己发问,想来是借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刚风先生盯着肖俞问道“你怎么一点也没有恼羞成怒的样子”

    肖俞平静地说道“先生如此做,必有因由。”



第二百八十九章 拔苗助长
    刚风先生点点头“道理嘛,自然是有。但此时容老夫卖个关子。等你自己体会到了,兴许对你的修行更有裨益。今日老夫来,其实就是为还你的这柄刀。既然已经完璧归赵,老夫也就不多逗留了。小伙子,咱们来日方长。”话音未落,老夫子已经飘然而去。

    肖俞呆了一呆,万没料到这老夫子说走便走,不说走也走了,丝毫不拖泥带水,自己虽然对他阻自己破境之事并不介意,但也有很多问题想好好请教一下。谁知老夫子一点机会也不给,肖俞着实烦闷了好一会儿。

    回到住处,肖俞忍不住将行路难抽出刀鞘,细细观察。

    从外观看,这柄刀并无丝毫异样。但原来刀锋处若有若无的凝滞感再也感觉不到,想来便是如刚风先生所说,杂处其间的寒气被逼往别处,刀锋轻灵了不少。

    肖俞一时兴起,忽又举刀指向窗外,劲力灌注在刀尖,一道气浪刺向院中的一株杏树,碗口粗的树干竟然应声而倒。

    肖俞又想起方才竹林中倒而复起的毛竹,与这杏树大相径庭。杏树是看上去粗壮挺直,一击之下,便倒地不起;毛竹看似柔弱,实际韧性上佳,千磨万击之后,终究还能再度站起来。这便是强者败、弱者胜的道理了。

    只是刚风先生阻止自己破境,又是什么道理呢

    肖俞可以不介意,但一定要知道原因。

    杏树树干折断的地方,白森森的木茬分外醒目。

    肖俞心中一动,举步走到院中,摸了一下杏树的断口。新鲜的断口,微微潮湿,木刺并不扎手。

    肖俞想起自己有一年随采参客到辽东深山,老林子里,也曾见过被雷劈断的树木,但绝少被风吹倒的树。听老人们讲,辽东气候严寒,树木生长缓慢。同样的树苗,在江南三五年便可成才,在辽东兴许要七八年。但辽东的树,在同样的年份下,往往更加质地坚实,纹理细密,这便是长得慢的好处了。当然,有些南方特产的树种,本身就坚逾铁石,就无法类比了。

    肖俞脸上泛起微笑。

    自己由中品而入洞玄,虽然底子极是扎实,但短短两月后就由洞玄而跻身入微,看似前无古人的神速,其实根基已经不够用了。自己跨进入微之后,先战董延年,后战孙敬轩,都是在和李存勖联手的情形下还大大落了下风,巧的是两次都是靠着飞天娘子的千树梨花取巧保命。虽然可以说自己是初入入微境界,不敌在这个境界浸淫多年的对手,但若非根基松散,自己即便是输,也不至于那么狼狈。

    若是今日“一鼓作气”,直奔大观境界,那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肖俞苦笑一下,那样的话,自己不敢说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观境宗师,但一定是史上最弱的大观境武夫。

    刚风先生学究天人,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他助自己淬炼兵器,对自己定然存着一份期许,自是不愿拔苗助长,让自己在这个时候、以这样的方式摸到大观境界的门槛。



第二百九十章 比武,没了对手
    听到院子里杏树倒下的声音,院外守卫的北漕帮众赶忙跑进来看个究竟。肖俞无所谓地一笑“没什么,方才试一下兵器,失手了。烦请各位兄弟帮我收拾一下。”

    能够为徐客卿出力,大家伙自然义不容辞。其中有个头脑活络的,有心出言恭维几句。只是到了徐客卿这种境界,弄倒一个小树,实在不值得吹捧。那人挖空心思,忽然看到杏树树干折断之处是毛茬,并非光滑的断面,显然这不是徐客卿用刀砍断的,倒像是内力外放击倒了杏树。那人赶忙道“徐客卿功夫惊人,仅凭一道内劲就将这大树击倒,属下佩服,佩服。”

    肖俞笑着将行路难扬了扬“沾了这柄刀的光。”

    那人凑过来,两眼放光“自古名刀配名侠,这等神兵利器,也只有客卿大人您配得上。”

    肖俞故作不悦“你这么说,将孙帮主置于何地啊”

    那人嘻嘻笑道“咱们帮主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那是掌纛儿的大元帅,您老人家带着兄弟们遇神杀神,见佛杀佛,是先锋大将军。都是云端里的人物,小人哪敢拿您二位老人家比较”

    肖俞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人。漕帮中虽然也不乏趋炎附势之辈,但这人很显然不是一般的势利之徒。至少这份见识谈吐,就不是漕帮里那些粗汉子比得了的。不由得对这人有了些兴趣“这位兄弟贵姓是哪个分舵的”

    那人咧嘴笑道“哎呦,可不敢当,小人贱姓林,在家排行第七,您叫我林七就行。小人眼下在总舵效力,是骆先生的亲随。”

    肖俞点点头,骆希夷调教出来的,怪不得不同凡响。便道“原来如此。那这棵树便烦劳你们收拾了对了,骆先生那边,可曾收到南漕的什么消息了”

    自从那日肖俞与李存勖答应南漕比武定输赢,这些日子就一直在等南漕确定最后的比武的日子,也想看看南漕能找出哪些高手来助阵。只是南漕却反倒销声匿迹了一般,连个屁的动静都没有了,是以肖俞多少也有些焦躁。

    林七道“嘿,说起来南漕也真是够孙子的,早上骆先生还说了,南漕比武的事儿,眼下还是泥牛入海,也不见回音儿。也不知是那帮南蛮子怂了,还是他们在用缓兵之计。”

    肖俞哑然失笑。比武的提议是南漕提出来的,怎么己方答应之后,他们反倒没了声息

    待众人离去,肖俞自行去找了谍子房在金陵的暗桩,让他们去打探南漕近日有什么动作。虽说北漕也在严密注意杭州那边的消息,但抡起刺探机密,碟子房的手段甩北漕不知多少条街。要真是南漕暗地里憋着什么坏,北漕还真不一定能发觉得了。还是要靠谍子房掌掌眼。

    谍子房行事,果然干净利落。第二日傍晚,就传回来第一道密信杭州的南漕总舵这些日子倒是热闹得很,各路江湖人物往来穿梭,帮主宋伯符也一改在雨季里喝茶赏雨景的习惯,频繁地拜访当地宗门的头面人物,看起来倒也摆出了一副要好好与北漕较量一番的架势。

    这些面上的东西,北漕的探子自然也是看得到的。而北漕探子没打听到的是,虽然宋伯符纡尊降贵拜会了这么多宗门人物,但答应帮南漕出手的,还没有

    肖俞有些疑惑了。

    按说要比武了,却发现没有对手,肖俞应该高兴才是。但肖俞疑虑的是,宋伯符好歹也是执掌南漕多年的江湖霸主,胸中得有些丘壑。既然提出了比武之议,又怎么会在对手答应比武之后,才想起去找人手难道他先前提出比武,只是吓唬一下北漕,而实际上南漕并未做好准备这也太儿戏了吧



第二百九十一章 暗藏杀机
    肖俞有个习惯,大战之前,会假设自己是对方首脑,站在对手的角度上好好谋划一番,看己方有什么弱点能被对方所乘。这次也不例外,他开始替宋伯符操心了。

    到现在为止,自己看到的南漕中人,算得上高手了也就是扬州分舵的武鸣修,和那个惊鸿一现的雨声,也都只是洞玄境,算不得太大威胁。即便南漕暗地里还养着别的高级打手,也不会比这二人强出太多,人数也不会多。否则,南漕早就打到洛阳去了,哪会沦落到今日这般地步。而在这种情形下,宋伯符还主动提出比武决胜,那么他一定是早就想好了去哪里搬救兵。至于这几日他频繁造访各大宗门,要么是为了再加一重保险,要么就是营造一种疲于奔命的气氛来麻痹北漕。

    那么肖俞就要好好想一想了,究竟会是什么人,或者说哪家势力,会在大势偏向北漕的时候,依然帮南漕出人出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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