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盛京沧海
徐知训又默默思索了片刻,咧嘴一笑:“可以试试。”
第三百九十二章 回洛阳
李存勖、徐知训两位大佬既然已经达成了协议,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徐知训本就在广陵网罗了不少跟班,只要振臂一呼,有的是人愿意跟在大公子身后混饭吃。李存勖也简单,只需让北漕在广陵设置一处规格足够高的分舵,什么样的生意都做得。
本来,谍子房在各处的分舵也大多用商社、柜坊之类的行当做掩护身份,但在广陵,李存勖不想让谍子房过早地介入。在李存勖的设想中,广陵既然是未来的淮南王都,那么谍子房将来的作用会越来越大。那么现在谍子房自然是越隐秘越好。如无十万火急的事情,李存勖是不会轻易启动此地的谍子房暗桩的
而北漕在广陵该如何布局,这事儿就得和孙趋庭好好商议一下了。毕竟,人家才是正儿八经的北漕当家人。
李存勖打定主意,让肖俞火速去一趟洛阳,和孙趋庭见上一面。至于李存勖自己,暂时还不想离开淮南。毕竟天行苑还在暗处虎视眈眈,万一两位高手都走了,天行苑卷土重来,那可就要前功尽弃了。再者说,即便天行苑按兵不动,李存勖也不会就这么和他们善罢甘休的。
肖俞见李存勖主意已定,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次日便离开了广陵,一路北上去了。
离开广陵之前,肖俞去了一趟韩山的居所。本打算看看韩山近况如何,结果到了小院一看,内外都是空无一人。心惊之下,肖俞去找骆希夷一问,才得知就在三日之前,昏迷许久的韩山离奇失踪了。守卫的北漕子弟居然毫无差距,早上例行巡视的时候方才发现韩山的卧榻之上已经没人了。韩山虽然是从前南漕中的一员大将,但已残废多年,对于他的失踪,骆希夷并不格外惊慌,只当作是南漕余孽还没肃清,有人将其救走而已。肖俞回来之后诸事纷杂,骆希夷也就没有特意提及此事。
肖俞不知道是自己给韩山喂下的千日醉出了问题,以至于韩山早早苏醒;还是韩山还有同党潜藏在暗处,觑准机会将他救走。无论如何,韩山脱离了北漕的掌控,那就是个祸害。毕竟,他也隐隐约约猜到了李存勖和肖俞的来历。要是他在外面胡说八道,麻烦也小不了。
可惜肖俞分身乏术,只得叮嘱李存勖加紧搜捕韩山。
从广陵到洛阳,一路漕河顺畅。暮夏时节,东南风正劲,肖俞借着风势,没几日便到了洛阳。
前次来洛阳时,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肖俞这回低调了许多。除了又换了一张人皮面具之外,装扮上也格外像一个本本分分的小生意人,搭乘漕帮的货船,到东都洛阳赶趁来了。
到了北漕总舵,肖俞没急着进去。先士假装闲逛,在外面溜达了几圈。倒不是他对孙趋庭起了戒心,而是一贯的小心谨慎使然。毕竟和孙趋庭只是利益上的合作,没有什么交情,况且李存勖的身份还这么敏感,万一失了风,孙趋庭这种老油条做出什么事情来,肖俞都不会惊讶。
北漕在淮南进展顺利,总舵自然要喜庆一些。只是肖俞喜喜观察,北漕总舵那些进进出出的大小头目,面上似乎喜色并不明显,有些人似乎还心事重重。
虽然气氛有些不对头,但毕竟不是如临大敌的样子,想必孙趋庭那厮还没有反水变心。那就晚上再来单独见见孙趋庭吧。
就在肖俞准备离开的时候,耳力甚佳的他听到一个小头目在和同伴说:“帮主这病来得蹊跷啊,城里那么多名医都束手无策,你说会不会有什么内情”
第三百九十三章 病不是病
孙趋庭病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淮南一点消息都没得到骆希夷知道吗
一连串问号浮现在肖俞脑子里。
肖俞自幼长在监军府,耳濡目染了不少宫闱秘事,知道对于一些大人物来说,病,从来就不是单纯的病,至少不会像老百姓头疼脑热那么简单。
譬如皇帝病了,可以据此观察大臣是否忠心,皇子是否仁孝;皇后病了,可以看出皇帝是否还对这一门皇亲国戚恩宠如常,地下那些溜须拍马的人自然也就知道接下来该如何站队。故而有些大人物便会根据自己的心情和需要“得病”,生病便成了一门学问。何时生病,生什么样的病,病多久,运用之妙,在乎一心也。
还有,大人物的病,从来都是不可以随随便便议论的。一不小心,便是“妄言”之罪,搞不好便会脑袋搬家。
孙趋庭距离皇帝那样的身份自然还差的很远,但作为统领八千帮众的大帮帮主,又刚刚拿下淮南漕运,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这病确实是来得蹊跷。而小头目在总舵大门外窃窃私语,议论帮主的病情,虽然是人之常情,但肖俞知道,这是犯忌讳的。
就算孙趋庭没有皇帝的威势,但若是听到下面的人这么议论,只怕会气得病情加重三分。
肖俞打算先搞清楚孙趋庭这病究竟是怎么得的,然后再决定要不要直接见他。
入夜之后,肖俞潜入北漕总舵。
轻车熟路了,肖俞毫不费劲地来到孙趋庭居所,趴在房脊上细听里面的动静。
房间里安静得很,只有两三人再低声交谈,不外乎是在说孙趋庭的病情,但肖俞听了片刻,房中那几人也没有头绪,最后只能交待“安心静养”而已。
俄顷,房门打开,有几人告辞而去,房中便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肖俞听得出,是一男一女。男的呼吸细弱,偶尔夹杂着几声哼哼;女的则悠长有力,显然是个练家子。
肖俞猜测,这么晚了还再孙趋庭房中的女子,十有**是先前见过的那位性格泼辣的孙夫人了。
孙夫人虽然因为孙帮主没有替自己的弟弟铁霸王出头,而且还和对头通同一气搞什么南下大计而对孙帮主很是不满,但毕竟夫妻一体同心,孙帮主病了,孙夫人自然是要服侍汤药的。
肖俞小心翼翼地揭开房瓦,却看不到房内的情形。显然帮主大人的居所是精心打造,房瓦下面还有苫盖。肖俞又匍匐到房檐边向下看去,不见灯光射出,想必病人怕风,窗户是紧闭的。
这下倒好,什么都看不到了。
肖俞想到这么闷热的季节,孙帮主的房间捂得密不透风,真不知里面什么味道。也难为孙夫人了。
肖俞侧着耳朵听了一回,确信这小院再无旁人,便轻轻落在房檐下,从怀中取出一个铜仙鹤造型的小香炉,暗道:“罪过啊罪过,没想到这东西还真有派上用场的一日。”这是小巧玲珑的铜仙鹤,乃是黑的那个孟尝馆那位为老不尊的客卿戴天伦年轻时行走江湖的利器,用来喷个迷烟、春药之类的,百发百中,屡试不爽。靠着这件小玩意儿,也不知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一日他在显摆旧物的时候,被李存勖撞见,不由分说便夺了过来,丢给肖俞,让他好好保管,说是将来也许用得上。
肖俞当时一笑置之,没想到今日还真用上了。
仔细回想了一下,肖俞确信刺史香炉里装的是迷烟。因为戴天伦那老色鬼说了,自己岁数大了,即便有春药,也是有心无力,故而不搞那个调调了。也就闲来无事配点迷烟,和孟尝馆里的老哥几个开开玩笑罢了。
肖俞将仙鹤嘴插进窗纸,轻轻一捏仙鹤的小翅膀,便听到一声几乎难以发觉的轻微“嗤”声,一道烟气向房中的女子激射过去。
第三百九十四章 夜归人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肖俞便听到房中那人软软倒下,不由得又暗赞一声,戴天伦那老色鬼有一套啊,这迷烟效果真是相当好。
肖俞来到门边,先轻轻将门打开,让房中迷烟和浊气一起散一散,确定不会把自己也迷倒之后,便大摇大摆进了房间。
孙大帮主的居所,精巧奢华也不必细说。三间套件,中间是起居会客之所,中间摆着一张红木圆桌,一名红衣女子伏在桌上,不省人事。看衣着与身形,定然是孙夫人无疑了。
右手边便是孙趋庭的卧房了,肖俞走过去,俯身看了看孙趋庭的脸色。孙帮主明显是瘦了,比自己离开洛阳时要瘦了一圈,想必是多日水米不曾沾牙的缘故。这倒罢了,但孙趋庭脸色青白,眼圈乌沉,这便有些吓人了。肖俞伸手撑开孙趋庭的眼皮,又见眼珠浑浊,瞳孔已经有些散大,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肖俞探手按住孙趋庭的手腕,诊了一回脉,眉头越锁越紧。已孙趋庭眼下的状况,脉象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在沉细的脉象之中,似乎还有一股诡异的博动,抽冷子就会震颤一下。肖俞内力深厚,五感敏锐,是以捕捉到了这股不寻常的博动。若是一般的医郎中,十有**只会觉得这是病人脉象紊乱的表征。
但肖俞也只是发觉了不对劲,可究竟哪里不对劲,肖俞医理并不精深,一时倒也不敢妄下结论。
他能够确认的一点是,假如孙趋庭真的是生病了,以他眼下的体格,无论如何不会生出那样的博动。
他的体内,必定有外力渗入。
至于那股外力是药物还是某种独门内力,肖俞就无从得知了。
肖俞的目光落在床头的小几上。
那里静静地放着一只红泥陶壶,隐隐散发着药香。不用问,这定是孙趋庭平日服用的汤药了。
肖俞拿起陶壶,壶中已空,药渣也已被倾倒一空,但用久了的药壶,味道是经久难散的。肖俞仔细嗅了嗅,能分辨出来的也就是几种常见的养身、安神、补益的药物。看来漕帮请的大夫虽然都有些虚名,但也不敢贸然用药,只敢开些温养的方子勉强维持。要是这么“治”下去,孙帮主可就真正命不久矣了。
肖俞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孙趋庭就这么玩完,李存勖还有好多事情等着孙大帮主出力呢。可肖俞不知道孙趋庭的病根,纵然有天大的能耐,也只能干着急。
将孙夫人弄醒,好好问问肖俞马上否定了这个念头。孙夫人的刚烈性子,肖俞早就领教过,她多半不会乖乖配合的。
可漕帮之中,肖俞相熟的几人都在淮南,要找谁去问呢
忽然,一张粗豪的大脸在肖俞脑中一闪而过。
肖俞无奈地笑了笑,看来也只能去找他了。
临出门时,肖俞又深深地看了孙夫人一眼。似乎哪女子也比先前见到的时候的瘦了一些。也难怪,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孙夫人肩上的担子一下子重了不少,操心劳力,难免清减一些。而后肖俞又想到李存勖初见孙夫人时的豪言壮语,“老子要睡服她”,今日若是李存勖在此,不知会是怎样一副光景啊。
肖俞自嘲地笑笑,真是操的无谓的心。
关门,离去,没有惊动一个人,连巡夜的狼狗都没有多叫唤一声。
片刻后,肖俞来到一处黑沉沉的小院。立在墙外时,肖俞便已经断定院中空无一人。
进到房中,借着微弱的星光,肖俞看到陈设一如既往地混乱,房中弥漫着酒味和汗味。看来那小子还住在此地,只是不知今日又到哪里借酒浇愁去了。
肖俞在房中待不住,索性拽过一把椅子,到天井中坐下,静候小院的主人归来。
第三百九十五章 恶语相加
时近三更,院外传来一阵踉跄的脚步声。
吱呀一声,门开了。
肖俞嘴角闪过一丝笑意。这家伙,果然还是不锁门。早知道自己也就推门而入了,何必非得等四下无人的时候才越墙进来。
一个长大的身形出现在肖俞眼前。
那人似乎喝了不少酒,随手将门带上,低着头向院中走了几步,猛然停住脚步,指着端坐不动的肖俞叫道:“你是何人”
肖俞好整以暇地翘起二郎腿:“祝舵主,未免贵人多忘事吧,这才多久没见,就不记得小弟了”
那人正是北漕老帮主的弟子,如今只混得一个有名无实副舵主身份的祝言同。
祝言同使劲摇摇头,眯着眼睛看着肖俞,忽然激灵一下:“是你!”
肖俞笑道:“可不就是我么,小弟回来了。”
祝言同四下望了望:“外面都传说你们南下甚是顺利,已经将淮南的码头都打了下来。怎么,却不再淮南作威作福,跑回洛阳来做甚”
肖俞道:“瞧你说的,我就那么像作威作福的人吗这不是惦记着祝舵主,巴巴儿地赶回来看看你,有没有意思和小弟一起南下发财啊”
祝言同“呸”了一声,道:“和你们同流合污做不到!”
肖俞假装奇怪:“怎么就是同流合污了难道你不是漕帮中人”
祝言同恨声道:“姓孙的好大喜功,终有一日,会自食其果,到时候吃亏的还是漕帮。”
肖俞道:“这个你倒不必担心,孙帮主还是英明的,做事不至于不自量力。现在南下扫荡南漕,也是得了淮南吴王府得首肯,将来这江湖地位么,只能时水涨船高。”
祝言同瞪大了眼睛,酒意登时醒了大半:“吴王府奶奶的,姓孙的竟有这般能耐”
肖俞高深莫测道:“这个世道,能出来行走江湖的,谁暗地里没有两把刷子”
祝言同呆了片刻,忽然哈哈大笑:“好,好,好!”
肖俞奇道:“好在何处”
祝言同止住笑声,眼睛直勾勾定盯着肖俞:“姓孙的纵然有通天手段,那又如何如何染上了重病,眼看着就只剩下一口气。大好的江山打下来,自己却坐不上去,不知道会便宜了谁。机关算尽,还是算不过老天爷,哈哈,哈哈哈!”
肖俞心中一动,本想直接问祝言同知不知道孙趋庭“染病”之前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但听到他说“不知道会便宜了谁”,肖俞敏锐地发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那你倒是说说,会便宜了谁”
祝言同原地来回走了几步,回头道:“那我哪知道反正不会是我。”
肖俞紧随其后问了一句:“会不会是你师父”
“那又有何不可”祝言同说了一半,生生止住了话头,道:“你什么意思是姓孙的派你来打探消息的”
肖俞不急不慢道:“你也知道孙帮主如今病得就只剩下一口气,哪里还能给我分派活计我今日来,真的只是和你叙叙旧。虽然上次你在我手下伤得不轻,可我也给了你疗伤的良药,帮你巩固境界,你不感谢我也就罢了,怎么处处对我恶语相加”
第三百九十六章 拜访老帮主
祝言同虽然性子直鲁,但并不是个浑人。那日“徐客卿”打败自己之后,赠药为自己疗伤,虽然有些打一巴掌给颗甜枣的嫌疑,但这年轻人对自己练功过程当中的纰漏那是说得一点不差,算得上是点拨自己了。
当初老帮主大权在握的时候,祝言同也是春风得意,诸事缠身,自然没有精力钻研武学,只能仗着自己体格不错,练一些刚猛的外家功夫,虽然不能说急于求成,但根基也着实不太牢固。用了这年轻人赠的药之后,祝言同便觉得不但伤势恢复得极快,过去经常出现的心浮气躁的感觉也少了。
按理说,祝言同是得好好谢谢人家。
可是一想到这位徐客卿与孙趋庭那卑鄙小人沆瀣一气,祝言同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自知武功和人家天差地远,祝言同方才就拳脚相向了。
肖俞见祝言同愣住不说话,已经隐隐猜到了他心中所想,趁热打铁道:“孙兄,过去我便曾对你说过,我和孙趋庭不是一路人,日子久了,你自然能知晓。现在我只问你两件事,这两件事都关乎漕帮的兴衰,望你能抛开成见,如实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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