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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盛京沧海

    朱全忠倒也没疾言厉色,而是温和地问道:“不顺利”

    四人之中最年长的荒丘子一拱手,道:“回禀陛下,臣等施法之时,确实引动了四方灵气,只是后来,似乎另有同道之人出手干预,先是东北震位气数未曾凝实,其后正南、东南先后出现了灵气外泄。此刻我大梁气数虽已化气为实,但暂时还不能离开通天浮屠”

    朱全忠点点头:“就是说,出手干涉的那人,或者说,那些人,道行犹在几位国师之上”

    荒丘子眼神闪烁,道:“臣等不敢妄自菲薄,但在聚灵一道,敢说师门传承,天下无出其右。只是聚灵一事,变数太大,成事极难,而败事极易。即便只是寻常道家人,只要粗通堪舆之法,也能出手干涉。这次是臣等大意了,不敢求陛下饶恕,但请陛下宽延数日,臣等再启聚灵阵,必能成功!”

    朱全忠远远望了一眼高耸入云的通天浮屠,曼声问道:“还需几日”

    荒丘子道一咬牙,道:“七日,足矣!”

    朱全忠不置可否,向四人挥了挥手。

    荒丘子冲四名师弟使了个眼色,四人悄然退下。

    退到殿外,四人不约而同长出了一口气。明明朱全忠只是寻常武夫,可这四位自幼吞霞食露、炼气凝神的世外高人,每每见到朱全忠,却总会有种压抑之感。荒丘子百思之下,只能解释为皇帝陛下杀人盈野,身上煞气过重的原因。

    四人为了重开聚灵大阵,可谓殚精竭虑,虽然也预料到会有人从中作梗,但自恃修为精深,又占据中原形胜,并不放在心上,只等着一举成功,天下扬名。谁知东北方向先杀出一个煞星,出手狠辣果决,生生剜去震位一大块灵气自家兄弟几人竟是反应不及;紧接着江南、淮南又有术士趁火打劫,这才导致功亏一篑,好容易凝聚成型的灵气光柱几乎溃散。瞧朱皇帝的情形,要是这笔买卖搞砸了,自家宗门就是想再度蹿身草泽避世隐居也不可得,接下来便是只许成功了。

    朱全忠保持着一个姿势,仍在静望远处的高塔。

    说起来,朱皇帝的长相可比李克用有威仪的多,鼻直口阔,方面大耳,只是眉毛散淡,双目细长,稍微破了点相。这便是李柷的师傅周承德生前多次暗地里诟病的“操莽遗容”了。只是没想到老师傅一语成谶,朱全忠当真行了操莽之事。

    方才进来奏报的小内官偷眼观瞧,兴许是皇帝威仪使然,一时忘记移开视线,朱全忠一眼瞥见,低声喝道:“窥视朕躬,居心不良。”叫过两名殿前武士,吩咐道:“拖出去,鞭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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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鄄城外,肖俞独坐道旁,已有半个时辰。

    雨过天晴,但仍是满地泥泞,肖俞浑然不觉。

    适才的天地异象,肖俞隐隐能猜到端倪;而自己身体的异象,却大费思量。

    那股沛然莫名的力量,决计不会是自己修练出来的。他想到自己多年来修习内功心法时出乎意料的顺遂,看来多半也是那股力量在顺水推舟。

    可那究竟从何而来

    故老相传,有些高僧圆寂前,会寻个转世之身,将一生佛法修为灌注到后身,待到数年之后,转世之人一旦开悟,便可直接承袭前世的智慧。难道自己也会是哪位武道前辈的转世之身

    肖俞被这个荒唐的念头弄得哭笑不得。

    若是今日自己“开悟”,还会不会保留下这一世的记忆那之后的肖俞还算不算是肖俞

    且不论咱们凡夫俗子转世托生这事靠不靠谱,就看自己二十一岁了还没有一点开悟的迹象,谁要是真选自己做后身,那也是眼光不佳了。

    肖俞用力摇摇头,似乎要把这个过于天马行空的念头远远抛开。

    肖俞又想到了曾在典籍中看到的一门极为偏门的练功路径——种道。乃是主修之人选资质上佳的幼童为炉鼎,种下与自身相通的灵气,待幼童他日修炼有成,主修之人再通过特殊法门,将炉鼎的修为甚至精力体魄都据为己有。那么谁会这么做呢似乎张承业是最有可能的人。肖俞甚至闪过一个龌蹉异常的念头——张承业身体有残缺,难道是想以种道之法重生造化不过这个念头一闪即逝,肖俞还狠狠地赏了自己一个嘴巴。阿翁对自己视如己出,多年的养育和教导,难道就是为了让自己这般恶意揣摩的

    其实真正让他骇然的是,这股力量似乎能操纵天地元气。肖俞知道,以自己眼下的真是修为,不过是堪堪感知、汲取天地元气,而上上品的大观境,也只是“博采”天地元气。想要做到“操纵”,似乎已经超越了武道极限,那该是另外一方天地了。刚才的异象,自己虽然半梦半醒,但也记得自己一声“给我留下”,方圆百里的天地元气瞬间乖乖落地,不再向洛阳聚拢。他实在想不出,会是什么样的前辈高人,闲来无事在自己体内种下这么一道逆天的气机




第四十一章 重逢
    思量半晌,肖俞没有理出头绪。此地终究不是安全所在,肖俞决定先将满腹疑惑放下,待日后慢慢思量。同时也决定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当作心里最大的秘密,连张承业都暂时不告诉。毕竟,说出来也太骇人听闻了。肖俞久在张承业身边,自然知道操纵天地元气是阴阳术师的看家本领,这在哪朝哪代都是一个微妙的禁忌话题,自己可不想无缘无故和那帮人扯上关系。

    此刻体内不仅那股惊天气机再度隐身,就连自己这两天好容易恢复的的内息也在方才的一抓一喝中挥霍殆尽。此刻肖俞内力全无,遇上几名寻常梁军士兵,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当下也不敢再走大道,改捡山间小路前行。只是雨后山间泥泞不堪,肖俞走得颇是吃力。好在雨后梁军搜山也不甚卖力,肖俞一路行来,并未遇到危险。

    行了半日光景,肖俞来到黄河渡口,不出意外,这里已是重兵把守。自己一无身份文牒,二无官凭路引,想在这里直接渡船过河无异于自投罗网。好在肖俞还有些小手段傍身,不怕溜不出去。先在渡口附近寻了个野店打尖,与一帮同样在店里歇脚的客商三言两语便混到了一桌,几杯酒下肚,便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一名和自己年龄、身量相仿的伙计身上摸出一份文牒,而后找个理由匆匆告辞,到渡口搭船去也。至于丢了文牒的伙计,肖俞倒也没特别担心,只要商队本身没有问题,遇上查验身份的兵士,也不会挨个校对。即便这伙计倒霉被抽中,有商队作保,说文牒丢失,也不会有什么大麻烦。

    过了黄河,肖俞在对岸渡口雇了辆驴车做脚力,向濮阳行去。眼下既然已暂时摆脱了追兵,肖俞便决计还是先去濮阳找谍子房分舵先安身再说。毕竟以他自己的状态,想要独自穿过几百里梁军防区顺利返回河东,有点困难。

    赶车老汉很是健谈,与肖俞聊得挺投缘。老汉的口音南腔北调,肖俞一时也听不出是哪里人。老汉自称是打江南流落至此,已经在濮阳安身三十年,也不会别的手艺,年轻是在码头扛活,上了岁数就赶驴拉脚,靠一辆车、一头驴,养活了四个儿女。如今儿女都已经成家,老伴儿也去世了,自己称得上是孤家寡人一个,闲来无事便出门挣几个酒钱。外面打仗归打仗,可打翻了天,老汉还得喝酒不是

    当问及肖俞从哪来到哪去,肖俞自然肚里早早存好了不知多少套说辞,随随便便就给自己捏造了一个天衣无缝的来龙去脉。一老一少于路说些河南的风土人情,不知不觉天色已晚,距濮阳城却还有四五十里。

    老汉道:“看情形,关城门之前是到不了濮阳了,小哥不如就在左近镇上先住一宿”

    肖俞笑笑:“看来只能如此了。老丈既然常走这条路,自然知道哪家店便宜些”显然肖俞认为老汉是借机为相熟的客栈拉主顾。

    不料老汉四下张望一番,见前后都无人,便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寻常巷陌。”

    肖俞一怔,下意识地想要接过下半句,忽然想到这是谍子房一月一更换的切口,这赶车老汉如何得知

    老汉看到肖俞的反应,便知他心中所想,便又道:“阁下便是肖副尉了”

    肖俞见老汉不但知晓谍子房的切口,还一语道破了自己的身份,显然对河东情形甚是了解。但警惕之心未曾稍减,装傻道:“老丈说什么”

    老汉憨厚地笑了笑:“世子殿下此刻便在镇上,肖副尉不必多心,待会见到世子殿下便知分晓。”

    肖俞后背往车栏上一靠,揉着鼻子思索了一下,含混地说道:“老丈带路便了。”也未承认自己的身份。

    假如这老汉真有恶意,在这一片旷野中,自己也无处可逃,倒不如跟去看看老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老汉“得儿”一声,小毛驴轻快地拐上一条岔道,一炷香的功夫,便驶进了一片不大的镇子。

    驴车在街口一处客栈外放缓了速度,直接赶进了客栈的院门。老汉引着肖俞进了后堂,只见两人在堂内一坐一立,端坐的那人面如冠玉,双眉斜飞,不是李存勖又是谁

    肖俞见状,忙上前见礼。

    李存勖霍地起身,大步走到肖俞身前,双手抓住肖俞的肩膀用力一摇:“二郎,你唬掉了我的真魂!”

    肖俞心中一暖,惭愧地道:“东躲西藏了好几日,教殿下忧心了。”

    李存勖道:“二郎说得哪里话,回来就好。可曾受伤”

    肖俞笑了笑:“眼下就是废人一个,且得将养呢。”

    李存勖道:“不打紧,不打紧,此处甚是稳便,咱们宽心住上几日,将息好了,咱们再回晋阳。”

    肖俞回头望向赶车的老汉,道:“那么这位老丈真是咱们河东谍子了”

    老汉再度“憨厚”地笑笑:“河东谍子房濮阳分舵副掌事,杜礼。”

    肖俞想到路上自己胡诌的一通身世来历,不禁有些好笑。

    这时桌边另一人也起身走了过来,向肖俞拱了拱手:“在下濮阳分舵掌事,元青云。”

    肖俞忙还礼。谍子房中人,向来位卑权重。而这两位分舵掌事,仅明面上的品轶就比自己高一等,之所以对自己这般客气,只能是看在李存勖的面子上。自己也得知道点好歹。何况肖俞以往也没少和谍子房打交道,向来都是以礼相待的。

    元青云道:“世子殿下这次派出了濮阳分舵几乎全部的人手,沿黄河上下游几百里各处渡口查访,为的就是接应肖副尉。还好天与其便,杜兄弟把守的这一处,等了四天,终于把肖副尉等来了。”

    元青云这几句话甚是老道。李存勖为接应肖俞,迟迟未退回河东,其实不用多说,肖俞自然承李存勖的这份儿情。可这话还是要说的,但势必不能由李存勖自己说出来,否则便有施恩示惠的嫌疑,便只能借旁人的口说与肖俞听。这个人便只能是元青山了。元青山一面帮世子殿下笼络了人心,一面又与肖俞这位新晋的王府红人结下一份善缘,顺带着还让世子殿下看到濮阳分舵的忠心与能力,当真是八面玲珑滴水不漏。

    寒暄之后,肖俞问及李柷和钱无义等人的下落,李存勖道:“那日一番厮杀,魏爽和钱无义战死,其余人各有伤损。小皇帝倒是没受伤,就是吓得不轻。我已经谍子房派人先护送他们回晋阳了。有事先设定的路线,想来不会再出岔子。”

    肖俞闻言,想到这些日子众人相处还算欢洽,不想短短数日,有人阴阳相隔,便有些黯然。

    李存勖又细细说起来,魏爽其实是主动求死。当初换人救人的法子既然是他设计的,出了纰漏,他自然有一份罪责。当日那夜香妇带着大梁外廷监的人找到李存勖等人时,魏爽就知道自己即便活着回到河东,也是难逃一死。不如当下轰轰烈烈拼杀一场,死在战阵之中,也能给自己两位师弟减轻点干系。于是一向最是老成持重的魏爽,那日杀敌最是勇猛,最后还主动留下断后,将逃生的机会留给了别人。

    至于钱无义,这位前半生被评价无义之人,最后竟是为了给李柷挡箭而惨死。钱二娘接出李柷后,对这位空有皇帝虚名而其实身世可怜的少年很是喜爱,说是看到李柷想起了自己去世多年的幼弟。后来大梁官军中弓箭手包围攒射之时,李柷无处躲藏,钱二娘一时靠近不得,情急之下大喊一声“当家的,挡一挡”,钱无义就挡在了李柷身前,梁军弓箭甚是犀利,钱无义要为两人挡箭,力战之余一口气息没跟上,兵器挥舞得缓了一线,便立时给射成了刺猬。钱无义死前笑着说了一句“就当是给自家小舅子挡箭了”



第四十二章 布置
    李存勖问及肖俞这几日的情形,肖俞大概地讲了一遍,当说到程敬思之时,李存勖眼睛一亮:“要是能将这位老先生请回河东,父王必定开心得很。”

    肖俞道:“我也是做这般想,只是老前辈闲云野鹤,心中所想只为将来治河大业后继有人,不愿意再到红尘中受累。”

    李存勖嘿嘿一笑:“二郎吃亏就吃亏在太老实。这老先生要真是不耐红尘之苦,又怎么会记挂着黄河几时改道我看呐,这位程老爷子只是对大唐心灰意冷,对朱温又没什么好感,不得已而避世。其实啊,心还未冷。其实以前我也有些想法,只是未得其便。将来我河东若是有程家鼎力辅佐,便是如虎添翼啊。”

    肖俞点头道:“程家的爵位是大唐封,当年太宗皇帝颁下八个字,道是‘世袭罔替、与国同休’。如今大唐既然没了,程家的富贵八成也不保。就算程敬思老前辈继续隐世不出,咱们把程家其他人请到河东,也是一桩美事。”

    李存勖道:“正是这个道理。”

    随后两人又聊了些闲话,李存勖便让肖俞早些去休息,元青云引着肖俞到了一处静室,安顿好之后才告辞。

    肖俞在宽大整洁的床上躺下,多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些放松,也顾不得运功调息,很快就昏昏睡去。

    次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肖俞出了房门,早有云青云特意交代过的伙计过来询问肖大人休息得可好,想吃点什么。

    肖俞随口要了几样点心,然后信步走院中,使了一套十段锦,感觉筋骨经络轻松了不少,只是内息还未恢复多少。知道这时急不得,便在院中石桌旁坐下,伙计见缝插针地送来洗脸水和毛巾,待肖俞洗漱毕,方才肖俞“钦点”的几样点心早已呈上,弄得肖俞很是受宠若惊。

    肖俞问及李存勖的去向,伙计也不清楚,只说世子大人一大早便和元掌事出了门,大概是进城去了。肖俞也不多问,吃完点心,便回房调息去了。

    不知是否和昨日的大发神威有关,肖俞此番调息觉得出奇地顺利,原来好了大半的内伤彻底痊愈,再度滋养出的内息,也要比过去凝实得多,“看”着丹田一点点充实起来,肖俞心情大好。虽然仍有被人做了炉鼎的疑虑,但眼前的进境可是实打实的,至于以后的事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午后,李存勖回来了,

    肖俞耳目灵便,李存勖在前堂说话时,肖俞便迎了出去,说自己恢复得不错,随时可以启程回晋阳。

    李存勖自然不信,毕竟昨晚肖俞才说“废人一个”,过了一夜,哪里就恢复好了只当肖俞是忧心此处还在大梁治下,怕不安全。便开玩笑说这里要是除了问题,就要元青云拿脑袋来抵。两人僵持半晌,最后各退了一步,肖俞再多休养一日,明日便离开。

    肖俞又问及李存勖早上的去向。本来作为下属,肖俞自是不应随意打听世子殿下的行踪。当然,李存勖愿意说就另当别论了。

    果然,李存勖不无得意地说道:“此番到济阴,虽然把人救了出来,可也折损了人手,憋了一肚子气。临走了,得留下点念想。”

    原来李存勖到濮阳城中,安排谍子房收拢人手,于三日后袭杀朱全忠敕封的濮阳刺史,放火烧官仓、驿站,动静越大越好。此举倒也不是纯然泄愤。濮阳是大梁的重要的粮库,潞州前线的梁军的粮草有三成出自濮阳,若官仓尽毁,李存勖便是私愤与公务兼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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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阳城中,荒丘子等四人再度来到通天浮屠地下十余丈之处,布置阵眼。

    当年女皇初建通天浮屠,塔基打到地下二十余丈,一来是务求塔身坚实,二来便于汲取地力。自然的,这聚灵大阵的阵眼也设在了地下深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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