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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盛京沧海

    荒丘子面色沉静,指挥三位师弟在重新施画符咒,放置精金。小师弟云何子忍不住问道:“大师兄,我们再度行法的话,您可有把握对付昨日震位那人”

    荒丘子摇摇头:“并无十足把握。”

    云何子道:“那您对陛下说七日为限,不是有些冒险”

    荒丘子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昨日若是不能给陛下一个交代,恐怕咱们几个都走不出宫城。左右还有几日,为兄会再尝试一下能否找出那人的蛛丝马迹。只要知道是谁出手,事情便好办了。”

    昨日肖俞出手之后,荒丘子等人忙于维持大阵,一时也没顾上探究外力究竟从何而来。事后细细观摩光柱欠缺之处,才发现东北、西南、正南方均有人出手干涉,其中东北震位也就是肖俞这里截留的天地元气最多。

    荒丘子集合四人之力,助自己神游物外,数次呼吸间便笼罩了河北、山东诸道,却没能发现其他阴阳术师的踪影。以他们兄弟的修为,但凡是天地元气的异动,断断不会躲过他们的耳目。因此荒丘子认定,出手之人修为不在他们之下,所以能够事了拂衣去,不被自己察觉。至于那方那两人,趁火打劫而已,倒真不用放在心上。却不知肖俞一次出手之后,委顿半晌,半分元气都调动不得,仅靠神游之法,又如何发现端倪

    所以荒丘子做了最坏的打算。出手那人,想必也不是真心与朱全忠为难,非要留住大唐气运,否则自己兄弟几人此时也不能安安稳稳地继续摆设聚灵阵。多半是见自家抢先与新君接上了头,心有不忿,出手震慑是想分一杯羹。

    分一杯羹倒不是不可以,既然修习了阴阳之道,自然能屈能伸。只要不影响自家宗门在朱皇帝心里的位置,万事都可商量。荒丘子昨夜里再度神游,已然在洛阳以北各处地脉节点布下灵记,自己会在三五日之内假装激发一次聚灵阵,只要那人一有动作,自己立时就能知晓。到时候是打是谈,就要看对方的手段高低了。

    荒丘子将自己心中的谋划与三位师弟详说了一遍,三人纷纷点头,觉得眼下也只有这个打草惊蛇的法子可以一试了。

    少顷,见阵眼布置妥当,四人回到塔顶环廊。荒丘子从怀中取出一枚黝黑的箭镞,珍而重之地擦拭了几遍,口中默念了几道口诀,将箭镞往空中一送。箭镞有如活物一般,盘旋几周,隐入塔刹中消失不见。这枚箭镞名曰“破军”,乃是荒丘子师门传承百年的宝器,与人争斗时,以气御之,无论你是大观境高手,还是顶尖的阴阳术师,抑或千军万马,只要在施术之人神念笼罩之下,破军一出,当者披靡。

    云何子见师兄把这师门重宝也给用上了,忙问道:“师兄,真有必要吗”

    荒丘子苦笑一声:“我倒希望用不上。”




第四十三章 夜宿
    李存勖与肖俞出了濮阳,两人两骑,施施然向西北方向行去。

    元青云本欲派谍子房的几名好手一路护送,但被李存勖谢绝。见世子殿下执意不肯,元青云只得口头答应。本想暗地里再派了几个长于潜行的老谍子暗中护驾。要不然,万一世子殿下在路上有个好歹,自己这条小命可不够晋王千岁撒气的。谁知李存勖也早就想到,心高气傲的世子殿下提前扔下狠话,要是被发现谍子房暗中护送,元大掌事这官儿也就做到头了。元青云只得作罢。

    一路上遇到过几小拨梁军的游骑,两人无心生事,都是远远避开,行了几百里,倒也太平无事。

    直到二更时分,坐下马匹实在疲累得紧了,两人在远离官道的一处小山坳中寻了个小庙,布施了几百钱,借宿一夜。

    自大唐武宗灭佛以来,各处佛寺、尼庵被裁撤不少,留下来的,也大多被削了庙产。这处小庙看上去甚是古旧,应该是在那次灭佛之举中未被地方官儿注意而侥幸留存,仅有一位老僧带着两个小沙弥守着,香火也远远称不上鼎盛,勉强度日而已。李存勖二人布施的香火钱,两个小沙弥看后很是开心。大唐对僧人度牒控管甚严,也不知两个小沙弥有没有度牒在身。但而老僧倒是还有些出家人本色,只说了一句“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就任由两人住下了。

    庙上甚是清苦,客舍中除了一铺炕和几套简单的寝具,别无他物。

    肖俞抖了抖被褥,一股淡淡的霉味飘散开,便笑道:“看来,今夜要委屈殿下了。”

    李存勖道:“好歹不透风,不漏雨,比军中强出甚多。”

    肖俞一挑大拇指:“殿下也是吃过苦的人啊。”

    李存勖哼了一声:“比你想象的还苦。”

    两人分别铺开床铺,脱了靴子,轻轻拍打双腿。骑了一天的马,即便两人都是洞玄境的体魄,也有些酸胀。李存勖便道:“庙里也不说给预备点热水烫烫脚,咱们的香火钱花得亏了。”

    肖俞道:“出家人自己都不一定烫脚呢,还能给咱们预备再说了,住客栈那才叫‘花钱’,住庙里叫布施,多少随心。您一个大子儿不给,老和尚也不至于把您轰出去。”

    李存勖笑道:“那本世子现在后悔布施了,可能把钱要回来”

    肖俞道:“殿下见过出恭之后还能坐回去的吗”

    李存勖瞪了肖俞一眼:“二郎,着实龌蹉了。”

    肖俞嬉笑道:“我已经尽力文雅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正欢,忽然门外脚步声传来。肖俞警惕地问道:“谁”

    小沙弥的声音传来:“二位檀越,师傅特地让我们烧了热水送过来。”

    肖俞望向李存勖,小声说:“殿下,钱还往回要吗”

    李存勖道:“那得先看看水热不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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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洗漱毕,正待休息,寂静的夜色中,一阵马蹄声传来,在庙门外止住。

    李存勖道:“会是追兵吗”

    肖俞摇摇头:“只有两匹马,追兵不会这么少。”

    李存勖道:“可听上去蹄声很急啊,要仅仅是找地方投宿,不应该赶得这么急。”

    肖俞道:“也许人家马好呢”

    李存勖撇撇嘴:“马好,咱们便骑走。本世子正好嫌弃元青山给的这两匹马脚力不够。”

    又待了片刻,听到小院中语声阵阵,小沙弥果真又引着两人走进了旁边客舍。听声音这次来的是一名老者,一名年轻女子。

    李存勖自语道:“今夜这小庙挺热闹啊。”

    肖俞接口道:“希望相安无事吧。”

    终究还是没能相安无事。

    约莫一刻钟后,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与呼喝声袭来,肖俞侧耳倾听,似乎有人在说“就是这里了”、“跑不了了”,却稍稍放下了心。听这话风,不像是军伍之人,想必不是大量追兵,那就是冲着隔壁那二人来了。只要自己做好这个穗缩头乌龟,想来是无事的。

    紧接着庙门被一脚踹开,十几条壮汉涌了进来。一名小沙弥似乎上前理论了几句,被人一巴掌打翻在地。肖俞心道,这帮人怎么地如此霸道。冤有头,债有主,干嘛拿小沙弥出气心下便有三分反感。

    间壁两间客舍先后打开,想来是那老者与女子已出了门。

    为首的壮汉大声喝道:“黎老头,咱们兄弟跟在你屁股后面吃了几百里的灰,现下也该给个交代了吧“

    那老者慢悠悠开了口:“老汉昏聩,真是不知陈大当家为什么不在蒙山上纳福,却巴巴地跟了老汉几百里更不知大当家要的交代是什么。“

    院中众人一阵鼓噪,还有些性急的直接就大骂“老不死的给脸不要脸“。陈大当家倒没发作,止住兄弟们的骂声,道:”黎老头,你得了云龙剑派的内功心法,可别以为江湖上的兄弟都不知情,更别想着能独吞。好事都是见一面分一半,今日你要是识相,将心法抄写一份交出来,咱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黎老头呵呵笑道:“先不说这云龙剑派的内功心法是长是短,是方是圆,老汉见都没见过。即便真有此物,那也是人家云龙剑派的,哪里轮得到老汉来决定归谁所有“言下之意便是,你姓陈的自然更无权置喙。

    那年轻女子道:“黎师伯,咱们也不必与这等恶徒多费口舌,今日之事势难善了,不如杀出去!“

    陈大当家声音变得戏谑:“这位小娘子便是云龙派鹿掌门的千金吧啧啧,倒真是如花似玉,可惜啊“

    年轻女子道:“可惜什么“语气似乎有些惶急。

    陈大当家接着道:“可惜,年纪轻轻,便没了爹。“

    年轻女子叫道:“恶贼,你再说一遍“

    陈大当家哈哈大笑:“兄弟们,鹿大小姐耳音沉,没听清大哥说什么。你们给重复一遍。“

    十几人乱哄哄地喊道:“鹿大小姐可惜了,年纪轻轻便没了爹!“

    “锵“地一声清响,似乎女子抽出了兵器。

    肖俞一边听,一边微微叹息。

    又是一桩老套的江湖仇杀。这女子所在的宗门,十有是被仇家打上了门,还吃了大亏,不然掌门的千金不至于流落他乡,还被人趁夜追杀。那陈大当家故意拿言语刺激,自然是扰乱她心神。果然这女子沉不住气,一言不合就要上前与一众壮汉拼命。只是这云龙剑派,肖俞也素有耳闻,在江北也算是一方豪强,怎地轻易便被人端了老窝

    衣袂轻响,黎老头闪身来到女子身旁,按住女子衣袖,道:“大侄女,别被这帮人乱了心神。你爹剑术超群,又有那么多忠心的弟子随侍,哪里是他们想杀便杀得了的“

    年轻女子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们听着,我爹要是有个好歹,我鹿燕儿要你们蒙山十八寨一起偿命!“

    陈大当家假意“哎呦“一声,道:”鹿女侠大发雌威,真是吓死我了。兄弟们,你们怕不怕“

    身后众人附和道:“怕,怕死了。“又有人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鹿燕儿又要发作,被黎老头紧紧扯住。

    陈大当家继续道:“可惜鹿女侠身手过人,脑子却不灵光,自家爹爹留下的上乘内功心法,就要白白便宜了外人。黎老剑客就不同了,剑法精通,做人也精明,这是要财色兼收啊。呦呦呦,你瞧老剑客的手,还按在人家小娘子胳膊上不放,哈哈哈“

    黎老头缩回手,上前一步,沉声道:“陈大当家,咱们也不用言语上占便宜,云龙剑派的内功心法何等金贵,不在老汉身上,我这大侄女儿也不知晓。诸位委实是追错了方向。若是大当家执意不信,老汉也只有不自量力,领教一下大当家的开山掌了。“



第四十四章 信你一次
    听到两人真要开打,肖俞有些心痒。虽然谈不上好武成痴,但肖俞向来是遇到高手过招总要观摩一下的。

    他起身来到窗前,轻轻将窗户打开一条缝。窗轴年久干涩,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声。好在院中剑拔弩张,谁也没注意这边的动静。

    肖俞趴在窗缝向外瞧去,忽然旁边又发出“吱呀”一声,肖俞斜眼一瞄,只见李存勖也趴在另一扇窗前窥视。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院中黎老头与那陈大当家已在一步步走近,陈大当家带来的兄弟们识趣地散开在墙边,让出好大一片空地。

    两人相距数尺之时,都立住了脚。似乎平地有风席卷而起,两人的衣角都轻轻摆动。肖俞点点头,蓄势之时引动天地元气,看来二人均已到了上品洞玄境界。

    黎老头拱手道:“请了。”右手在腰间一抚,抽出一柄极细极薄的软剑,疾速抖动,如蛇信般向陈大当家面门刺去。

    陈大当家微微侧身,长臂舒展,一掌毫无花巧地拍向黎老头前胸。黎老头左手立起,硬挡下这一掌,身形一晃,原本右手软剑准备好的后招便失了准头。两人同时退了一步,虎视眈眈看着对方。

    交手一招,旨在试探。黎老头经验老道,剑法飘忽,陈大当家正值当打之年,掌力刚猛。两人境界上并无太大差距,便只能在缠斗中寻机破敌。

    两人对视片刻,各自低喝一声,欺身上前,眨眼间掌剑交加,各自攻出数十招。剑风掌力四下溢出,院中几棵小树枝干摇动,树叶簌簌而落。看到一干壮汉眼花缭乱,没口子地给自己大哥助威叫好。而鹿燕儿内行看门道,瞧得出陈大当家掌力虽然刚猛,却正应了“刚不可久”的古训,只要黎老头不疏神为其所乘,最多再过五十招,陈大当家的攻势便要放缓。那时黎老头的成名绝技“二月春风”绵绵施展开来,便要活活累死这汉子。

    果然,又拆了三十余招,陈大当家掌力便悄然转弱。黎老头却剑势加紧,剑意如丝,不绝如缕,渐渐占了上风。只要剑势完全成型,陈大当家便要饮恨当场。

    蓦地,陈大当家大叫一声,退了两步,黎老头不解其意,正待趁势追击,只见陈大当家双目赤红,右手五指并拢,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直直刺向黎老头。虽是徒手,这一击却是剑意森森。黎老头绵绵的剑意遇上这一记剑指,就像蛛网遇上狂风暴雨般,顿时变得不堪一击。

    肖俞看在眼里,泛起一阵熟悉感。扭头望向李存勖,见李存勖正好也向这边望来。两人同时张口,无声地说出三个字。肖俞说的是“杨师载”,而李存勖说的是“万剑谷”。

    陈大当家这一招,浑然便是那日忻州城外官道上,剑道大宗师杨师载一击迫退肖俞所使的招式。难道这名被鹿燕儿称为“蒙山十八寨”中人的汉子,竟然也是万剑谷门下肖俞心念急转,万剑谷既然能帮杨师厚的银枪效节军潜入河东假扮马贼,那么来到蒙山落草为寇也就不稀奇了。只是蒙山一带早就归了梁王朱全忠统辖,那么万剑谷在这里落子又是何意

    正思索间,院中已分出了胜负。陈大当家一击建功,黎老头猝不及防之下,被击破了原本逐渐凝实的剑势。陈大当家变招神速,剑指变为看家绝活开山掌,结结实实地一掌击在黎老头当胸。只听“咔嚓”一声,黎老头胸骨断了一片,鲜血喷出,气息紊乱,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鹿燕儿叫了一声“黎师伯”,上前扶住黎老头。黎老头轻轻推开鹿燕儿,惨笑一声,道:“燕儿,师伯先前对你爹打下包票,说要拼死护你周全,现在看来,是老头儿夸口啦。”扭头望向兀自喘息不已的陈大当家,又道:“老汉眼拙,不知道大当家原来是万剑谷门下高徒。失敬,失敬。”

    陈大当家咧嘴一笑:“不敢。在下新近才拜在万剑谷门下,恩师便是杨家老祖宗膝下第七子,霸剑杨彦君。半路出家学剑,还好没辱没师门。”

    肖俞心中翻起巨浪。

    听院中两拨人的对话,肖俞不难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云龙剑派被人打上门,还兴许是被灭了门,仇家之一便是蒙山十八寨。肖俞本来还疑惑以云龙剑派的底子,怎么会被人轻易欺负到头上。眼下看起来,蒙山十八寨背后居然有万剑谷在撑腰。再听这陈当家所说“新近才拜在万剑谷门下”之言,竟似乎是为了对付云龙剑派,刻意抱上了万剑谷这棵大树。又或者,是万剑谷觊觎云龙剑派的东西,又不便直接出手,于是拉拢了蒙山十八寨

    再联想到杨师载在晋梁中间两边下注,看来这老儿所谋不小啊,只怕不仅仅像他自己所说只在意颍州杨氏的繁盛和万剑谷的传承,而是江湖庙堂两手都要抓。只是这老儿自己黄土都埋到下巴颏了,这么折腾还有什么意思

    这时黎老头咳嗽了几声,对陈大当家说道:“大当家所要的,不过是一本秘籍。这丫头年纪轻,他爹怕她守不住家业,便托我保管《云龙剑典》。”

    陈大当家冷笑道:“哼,现在知道说实话了。”

    黎老头叹息道:“形势比人强。老汉也不想有负老友所托,只是万剑谷既然插手此事,老汉纵有三头六臂,也是于大局无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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