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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盛京沧海

    安顿好之后,肖俞悄悄问道:“公子,这里也是咱们的产业吧”

    李存勖道:“这里是孟尝馆置办下的,庞均扩都不知道。晋阳也没有几人知道。”

    肖俞一挑大拇指:“公子行事果然滴水不漏。”

    李存勖道:“孟尝馆在长安、洛阳、汴梁、扬州、杭州都暗中置下了产业,埋了人手,这是监军大人的主意,我只是坐享其成罢了。怎么,监军没告诉你”

    肖俞苦笑这拍拍后脑勺:“哎呀,还真没有。看来阿翁还是不拿我当自己人啊。”

    李存勖也笑了:“无妨。我拿你当自己人就是了。”

    肖俞还以一个微妙的眼神,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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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海,云台岛。

    云台岛与海州城隔海相望,每每天朗气清之际,城中人登临高楼,便能远眺岛上景致。

    传闻中岛上有仙人居住,当地人偶尔会看到云台岛周围瑞鹤盘旋,鱼龙出水。

    也有人动了出海寻仙的念头,可大都因为风急浪高,上不得岛。少数运气好的,勉强登岛,却也是空山不见人,无功而返。也有些人上了岛,从此一去不回。虽然有好事者说那些人得了仙缘,被仙人收入门下,从此与红尘无涉。但终究是杳杳茫茫,难辨真伪。久而久之,又有一种说法,说岛上仙人不喜凡夫俗子叨扰,那些失踪之人,其实是触怒了仙人,被丢到海里喂了鱼龙。久而久之,也就没什么人敢再登岛寻仙了。

    这一日,两个风尘仆仆的身形出现在了云台岛上。

    两人俱是麻衣高冠,便飘飘然隐有神仙姿态,只是神情有些惶急,不似神仙那般悠然。正是前日从洛阳逃出的丹霞子与玄幽子二人。

    云台岛上多山,其正东面朝大海的最高峰,峰下有深渊,水深不知几许。常有鱼龙来此嬉戏,遗下龙涎,异香可飘出数里,故此峰取名曰龙涎峰,这一带群山便被统称做龙涎山。

    这里,正是丹霞子师门隐世避居之处。

    二人来到龙涎峰下,却没急着上山。丹霞子在前,领着师弟在半山腰转入峰后的绝壁。绝壁临海,草木稀疏,常年受海风摧折,岩壁也有些松脆,不时有碎石落入海中。但两人都是修道多年有成的术师,轻身功夫都不在话下,自然不会有所畏惧。

    丹霞子在一处突出岩壁的石台上停住了脚步,神色有些犹豫。

    玄幽子跟在身后,道:“师兄,实在不行,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天大的事都可以从长计议,可莫要违逆了师尊的遗训啊。”

    丹霞子看了玄幽子一眼,又回头看看无边无际的大海,怆然道:“海无涯,而吾生有涯。凭咱们俩的道行,有生之年若想报仇,怕是难了,更别提光耀师门了。”转过头来看着石壁,继续道:“这些事,还得仰仗咱们师叔啊。”

    玄幽子重重叹了口气,也没有再说什么。显然,这一路之上他也不知劝了师兄多少次,只是没什么效果。这次开口不过是最后关头再尝试一下,见师兄仍旧坚持己见,也就不再多说。

    丹霞子吸了口气,似乎又给自己鼓了一把劲,而后双手在岩壁上一阵摸索,寻到几处机关,手上运劲,岩壁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竟缓缓打开一个大洞。

    丹霞子与玄幽子交换了一个眼色,先后举步走进山洞。

    山腹之中,别有洞天。丹霞子与玄幽子往里走了十几丈,眼前豁然开朗,是一间高三丈、阔二十丈的石室。

    石室中没有火把,洞顶有几个拳头大的夜明珠照亮,倒也映照得室内纤毫毕现。

    石室尽头墙壁下放着一张汉白玉雕成的矮榻,榻上端坐一人,衣袍雪白,头发乌黑,面如冠玉,看去年纪甚轻,正在闭目养神。

    丹霞子与玄幽子前趋数步,恭恭敬敬地施了个礼,道:“师叔好。”




第九十八章 断臂
    榻上那年轻人,竟是丹霞子的师叔!

    那人很明显是听到了有人进来,却没有丝毫反应。丹霞子与玄幽子上前问好,那人也是置若罔闻。丹霞子弯腰等了片刻,见没有回应,偷眼观察了一下,又问候了一声。

    那人终于懒洋洋地睁开眼,疑惑地打量了这二人一眼,道:“怎么是你们俩难道是孝心发作,想起师叔了还是遇到难处了,要找师叔帮忙”语声清脆,宛如少年一般。

    丹霞子道:“师叔明鉴,小侄确实遇上点事。”

    那人嘴角抽动,似乎抑制不住想笑:“哼,哼哼势利眼,都是一帮势利眼!当年你们师父将我镇压在这山腹之中,二十多年了,没有人来看过一眼。现下有难处了,才来找我。果真是我那好师兄教出来的好徒儿啊,性子一丝不差!”

    丹霞子有些赧然:“师叔莫怪。过去的事,侄儿不好多说什么。如今世尊早已仙游,纵有天大的恩怨,师叔也该释怀了。”

    那人一拍玉榻:“释怀说的轻巧!换做你在这山腹之中待上二十五年,你能释怀”一拍之下,衣袍中发出金属摩擦的哗啦声。那人索性双臂一振,露出手腕,只见双手腕骨上,各有一根小指粗细的银链穿过。银链没入袖中,沿手臂而上,刺入琵琶骨缠绕三圈,隐入后背衣袍下。看去甚是可怖。

    玄幽子上前一步道:“师叔,眼下师门有了大麻烦,非师叔之力不能力挽狂澜,还请师叔放下往日恩怨,出来主持大局。”

    那人情绪稍微缓和下来,皱眉看着玄幽子,道:“连你也这般说,看来你们的麻烦不小。”一边说,一边掐动手指,随后闭上双眼,口中念念有词,脸色越来越凝重。

    丹霞子与玄幽子不敢打扰,连大气也不敢出,静静地在一旁候着。

    猛然间,银链又是一阵响动,那人双眼圆睁,沉声道:“竟然连荒丘与云何都殒身了,你们招惹了什么人难道是那些隐世门派都坐不住了”

    丹霞子骇然道:“师叔的先天神课已然到了心随意动的境界,不用借助法器,便能计算得这般精准。”

    那人微怒道:“拍马屁的话且少说,先告诉我,你们惹了什么祸!”

    丹霞子不敢怠慢,忙将师兄弟四人前往洛阳助朱全忠聚灵布阵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在修复聚灵阵的时候有人强行闯入掠夺五行之气时,那人打断道:“你们可曾问出闯入者的身份”

    丹霞子赧然道:“侄儿惭愧,从头到尾没和闯入者说上一句话,也不知是什么来路。”

    那人道:“单枪匹马便能汲取灵气,看来不是天赋惊人,就是身怀异宝。你们撞上这人,也算是运道不好。只是这样一来便开罪于人间帝王。虽说咱们不怕什么狗屁皇帝,但若是就这么认了,龙涎山一脉的名头也就臭了。这么说起来,事情还当真棘手。”

    丹霞子忙道:“还请师叔出来,主持大局。”

    那人恢复了一开始懒洋洋的神态:“说了这么半天,都是你们的事,与我何干我那好师兄锁了我的琵琶骨,封了我的阴阳脉,丢到这山腹之中自生自灭,就是不再当我是龙涎山的人。你们是死是活,我可管不着。”

    丹霞子急道:“上一代的事,侄儿不好多嘴。但今日师叔只要答应出山,以后龙涎山自然奉师叔为主,侄儿更以师叔马首是瞻,若违此誓,教我五雷轰顶,形神俱灭,永生永世不得登录仙籍。”

    身畔的玄幽子犹豫了一下,附和道:“小侄亦然。”

    那人翻了个白眼:“这我且思量一下。”

    丹霞子双膝跪地,道:“师叔千万垂怜,莫要置龙涎山子弟于不顾。昔日师祖曾有言,李唐倾颓之年,龙涎当兴。如今江山易主,风云际会,正是龙涎山崛起于世的大好时机。师叔若是此时顺应天时,振臂一呼,率领龙涎山弟子再振声威,定能成为比肩开派祖师的玄门大宗师。”

    那人打了个哈欠:“我困了,先睡会儿。你们去外面候着。睡醒了我自会叫你们。”

    玄幽子一怔,正想说话,丹霞子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襟,二人轻手轻脚地退出了石室。

    回到洞外,二人并肩站立在石台上,玄幽子忧心忡忡地道:“师叔对师父积怨甚深,咱们这么来求,怕是他老人家不会轻易答应吧。”

    丹霞子双臂抱在胸前,胸有成竹地笑道:“他已经答应了。”

    玄幽子奇道:“这话怎么说”

    丹霞子道:“师叔虽说性子乖张,离经叛道,但若说对龙涎山的情谊,咱们都没有他深。他当初做下那些有伤天和的事,为的也是振兴龙涎山这个执念。所以他没有理由拒绝我们。再说,若是真拒绝,直接将我们赶走便是,何必要我们在外面候着”

    玄幽子道:“这么说,师叔只是有些意气难平,要消遣我们一番”

    丹霞子叹了口气:“这番消遣,只怕不好蒙混过去。毕竟关了二十多年,这口气可不是打一顿骂一顿能消得尽的。”

    玄幽子道:“只要师叔不念旧恶,愿意为龙涎山做主,咱们就是吃些苦头也无妨。”

    丹霞子勉强笑了笑,没有做声。

    一个多时辰后,山腹内传出那人的声音:“两个混账,进来吧。”

    丹霞子与玄幽子赶紧回到石室,那人已然正襟危坐,道:“我答应您们,但有个条件。”

    丹霞子心道:“来了!”嘴上恭恭敬敬地问道:“师叔请吩咐。”

    那人道:“我那好师兄关了我二十多年,这口气必须要出。这么着吧,你们各自断去一臂,就当是替你们那死鬼师父赔罪了。”

    玄幽子面色一变,万万没想到这位师叔开出的条件这苛刻。修习阴阳术的人,大半功夫在手上,掐动法诀,牵引法器,都要手指催动。若是断去一臂,便是自毁小半修为。可若是不从,这位小心眼的师叔就此甩手不管了,自己岂非龙涎山的千古罪人

    丹霞子眼神闪烁,低声对玄幽子道:“师弟,既然师叔吩咐,咱们照做就是。”右手并指如刀,手掌边缘白光闪动,双眼一闭,向着左边上臂重重斫下!



第九十九章 月影兰的猜测
    眼看着掌刀及身,下一刻丹霞子便要手臂离身,白玉榻上端坐的那人轻轻说了一句:“罢了!”

    丹霞子如蒙大赦,右手硬生生止住,但凌厉的掌风仍是割破了衣袖,隐有鲜血渗出。

    那人道:“留着你们完好之躯,我还有用。若真是残废了,以后岂不是了两个得力的打手。”

    丹霞子叩头道:“多谢师叔海量汪涵,不计前嫌。”

    那人道:“谁说我不计前嫌了断臂可免,但多少得给你们留点记号。你们每人割下一只耳朵吧。反正你们终日披头散发,也不怕给弟子们看了去。”

    丹霞子这回没再犹豫,回手一掌,将左耳削下。侧头看了玄幽子一眼,玄幽子赶忙如法炮制。两人再看向师叔时,那人满意地笑笑:“好了,乖侄儿,快过来给师叔将这该死的链子解去。”

    玄幽子答应一声,正要上前,丹霞子轻咳一声,道:“那个师叔在上,小侄还想再求个恩典。”

    玄幽子止住了脚步,疑惑地看着师兄。

    榻上那人嘿嘿笑了几声,道:“接下来,就是你要谈条件了吧”

    丹霞子又叩了个头:“侄儿打死也不敢和师叔讲条件,只是性命攸关,不敢不小心些。适才侄儿已经发了毒誓,以后对师叔言听计从。还请师叔也开开恩,发个血誓,不再计较我师父的旧事,也好让门下其他弟子心安。”

    那人仰面朝天,发出一阵刺耳的怪笑,道:“好,好侄儿!师叔我早就看出,我那死鬼师兄门下这些弟子,就数你有出息。也罢,今日给你个心安!我寒月上人今日就指心魔为誓,若是以后再计较师兄囚禁我的旧事,由此为难师兄门人,也让我死于非命,形神俱灭。乖侄儿,如何啊”

    丹霞子重重叩了三个头,道:“谢师叔恩典!”

    玄幽子见师兄与师叔已经达成协议,便继续举步上前。那银链一端埋入石壁,玄幽子用力扯了扯,毫无动静。丹霞子道:“这银链乃是先天银精在天火中淬炼而得,咱们这点功力是弄不断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迎风一抖,燃起幽蓝的火光。丹霞子将符纸置于银链上,缓缓燃烧。忒煞作怪,小小一张符纸,燃起的火焰竟久久不息。

    丹霞子来到寒月上人身前,躬身施了个礼,道:“师叔,侄儿这就为您解开封闭的阴阳脉,失礼之处,您莫见怪。”

    寒月上人“嗯”了一声。丹霞子运指如飞,连点寒月上人小腹、前胸、顶门数处大穴,寒月上人发出一声欢悦的低呼,一阵接一阵的震荡从他身上发出,显然是气息理顺,修为在逐渐恢复。

    此时银链发出“铮、铮”两声清响,已被那幽蓝的火焰烧断。寒月上人身躯一振,银链如灵蛇般从他身上退了下去,手腕及琵琶骨处的伤口随即愈合,一丝血迹也未流出。

    寒月上人起身立在榻前,笑道:“我此时方知,原来伸个懒腰都是这般畅快。”忽然伸手向丹霞子凌空一抓,丹霞子身不由主,向前踉跄几步,被寒月上人紧紧扼住咽喉。

    玄幽子面色一变,叫道:“师叔,您方才可发过誓”

    丹霞子艰难地伸手止住玄幽子,断断续续道:“师叔有教诲,师弟你莫要多嘴。”

    寒月上人将丹霞子举到脸前,两张脸相去不过数寸,仔仔细细看了丹霞子片刻,道:“还真是个有胆色的。”随手一抛,丹霞子后退几步,抚着咽喉大口喘息。玄幽子忙上前搀扶。

    寒月上人斜乜了玄幽子一眼,道:“老三,你要跟你师兄学的还很多啊。”说罢,衣袖一甩,大步向洞外走去,带起了一阵疾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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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阳,温柔乡。

    青楼里的姑娘向来没有早起的习惯,花魁娘子更是如此。

    时近正午,新晋花魁娘子月影兰正在对镜梳妆,一名乖巧的贴身丫鬟在一边小心伺候着。说道梳妆,这位花魁娘子与别的姑娘大有不同。别的姑娘但凡有些身份的,都是懒洋洋往镜子前一坐,丫鬟在身后梳头、匀面、搭配首饰。而月姑娘一向都是自己动手,丫鬟只要打个下手便好。一开始小丫鬟以为自己伺候的不好,着实忐忑了好几日。后来月姑娘主动解释,说自己从小便自己梳妆,别人的手整治不出自己心中的样子,小丫鬟这才心安。

    月姑娘一边梳妆,一边与丫鬟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忽然想起一人,便随口问道:“霸王会的铁爷,这几日怎么不见上门难道是评花榜那夜没挣到头筹,心灰意冷了”

    丫鬟掩口笑道:“铁爷啊婢子也是昨儿夜里才听说,正想讲与姑娘听个乐儿。”

    月影兰道:“哦听说什么了”

    丫鬟道:“这位铁爷啊,与一位客人争风吃醋,被打坏了下身,怕是以后也来不了咱们温柔乡了。”

    月影兰道:“争风吃醋是与咱们楼里的客人吗”

    丫鬟道:“好像是。那日姑娘不是与两个外乡人攀谈了几句吗那俩人就被霸王会的刘三金盯上了,说什么接近姑娘你的,他们都要收拾。没成想那两个外乡人居然是两个武林高手,三下两下就把刘三金打了个半死。铁爷听说了,去找那俩人的麻烦,结果被人一脚踢中下身,到现在都没下得了床,据说找了十几位郎中去瞧,都是是废了”越说越是高兴,到后来竟小脸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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