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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盛京沧海

    武鸣修不耐烦地说道:“你们把老子关在这小黑屋里两天两夜,现在又来说这些不着边际的废话,到底有什么居心要是我说不甘心,难道你还能放我出去,咱们调兵遣将,真刀真枪再打上一场”

    肖俞一口将话茬接过去:“也行!”

    武鸣修自然不信,道:“少来消遣你大爷!”

    肖俞扯住武鸣修身上的麻索,轻轻一抖,麻索寸寸落地。而后说道:“看,现下你已是自由之身。要走边走,我是不会留你了。”

    武鸣修缓缓舒展手脚,扶着墙站起身来,仍是一脸戒备地看着肖俞:“你又要耍什么花样”

    肖俞道:“没有花样可耍,就是要放你走。”

    武鸣修反倒一屁股又坐了回去,道:“虽然不知道你憋着什么坏,但我知道天上不会白白掉馅饼。反正我落在你手上也没打算能活下来,你就不要再白费心机了。早点杀了我,你们该接下来该干嘛干嘛去吧。”

    肖俞很坚定地摇摇头:“你越这么说,我反倒越舍不得杀你了。如今这世道,像武舵主这么视死如归的好汉太少了,我敬你是条汉子,就遂了你的心愿,咱们真刀真枪再打一场。要是单打独斗,算我欺负你。你只管回去调兵遣将,我们在这里候着便是。”

    说完,一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了,就剩下武鸣修一个人对着敞开的房门发呆。

    骆希夷在门外听得真切,大惑不解。

    跟在肖俞身后走远了些,骆希夷压低了声音问道:“徐兄弟,老哥哥脑子糊涂,没看懂你的深意。若是武鸣修真的就此离去,咱们不就是纵虎归山吗徐兄弟你那一番幸苦也就白费啦。”

    肖俞道:“就是要让武鸣修回去,咱们才有文章好做。”

    骆希夷仍是不解:“咱们留着武鸣修,就算南漕不来救他,多少也会有些投鼠忌器。若是让他走了,咱们可就只剩下硬碰硬这一条路了。”

    肖俞道:“武鸣修已经被劫持了两日,扬州分舵丝毫没受影响,方才武鸣修说是因为他手下兄弟都是明白人,没乱了阵脚,但我却觉得,光靠他手下人自觉,远远做不到这一点。只能说明,武鸣修不在了,扬州分舵还是有人在主持大局,而且不像是临时被推举出来稳定局面的,而是一个素来就很有威望的人。又或者,南漕总舵的人已经到了这里,在代替武鸣修统辖全局。”

    骆希夷接着说道:“所以,他们才会摆出一副不在乎武鸣修死活的架势。”

    肖俞叹了口气:“说道御下之术,南漕的确有些过人之处。在楚州时,我才知道他们在各处分舵都秘密安插了死士,只要分舵主事之人心怀异志,立时就会出手制裁。咱们先不说这法子是否有欠光明,但在乱世之中,却是有效的。眼下的扬州分舵,他们的后手必定更多。区区一个武鸣修,还真起不了多大作用。”

    骆希夷又道:“那也不必非将他放回去啊。”




第一百六十六章 内讧
    肖俞神秘地笑了笑:“只要武鸣修今天能回去,我包你能看上一出大戏。”

    骆希夷又习惯性地那纸扇拍打了几下手下,忽有所悟:“若是眼下扬州分舵已经有了主事人,而那人又力主不来救武鸣修,无论武鸣修多么宽宏大量,这口气都不可能轻易忍下。若是他回去,立时会有一场龙争虎斗。到时候咱们就能省下不少事了。”

    见肖俞点头,骆希夷又问道:“可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他们打不起来,咱们不是鸡飞蛋打了”

    肖俞倒背双说,无所谓地说道:“大不了再将他捉回来就是了。我能捉他一次,就能捉第二次。”

    骆希夷一翘大拇指:“徐兄弟好胆色!”

    二人边聊边走,竟真的不再去管武鸣修。

    武鸣修满腹疑窦,直勾勾地盯着房门看了半晌,心下天人交战,最终还是求生欲占了上风,试探着走出房门几步,见四下果然无人,又快走几步,还是没有人出现,便放心大胆地离开了这处院落。

    肖俞与骆希夷躲在暗处早已看的一清二楚,见武鸣修离去,肖俞向骆希夷叮嘱了几句,自己悄悄跟了上去。

    虽说是光天化日,但以肖俞的轻功,想要不被武鸣修发现,自然容易至极的事情。

    武鸣修并未直接回扬州分舵,而是走走停停来到了新城蜀冈。蜀冈再扬州老城西北,与老城相去不远,两处坊市都在不断扩建,早早晚晚会连成一片。本来蜀冈就是因为外来之人太多,老城容纳不下,才在城外择地另起新城,眼下蜀冈住的自然大都是外地人,各种邸店、会馆鳞次栉比。

    武鸣修来到一座挂着“越风会馆”牌匾的大院子,径直走了进去。

    肖俞觑准一个没人的当儿,也悄无声息翻墙而入。

    武鸣修轻车熟路,直奔越风会馆里面一处不起眼的小房子。肖俞远远望见,一阵风似地飘身而过,落到那间房子顶上之后,整个人紧紧地伏在屋瓦上,静听屋内动静。

    武鸣修的声音传来:“我被人囚禁了足足两日,总舵这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是将我视作弃子了吗”

    一个轻柔的男子声音响起:“武兄息怒,前两日我收到传信,总舵派来扬州的正是新任的采访使,算日子,刚好是武兄被劫持的那一日。在我想来,这位采访使之所以按兵不动,还是不想让北漕那帮人得逞。你看,北漕自感无趣,不就将你放了回来吗”

    武鸣修怒道:“什么采访使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仗着是总舵主的义女,整日里对我们这些长辈指手画脚。原本我就暗中猜疑,我手下那些兄弟即便谨慎了些,也不至于两日都没有丝毫动作,现在看来,是这丫头从中作梗。往日我就忍了,现在倒要踩着我武某人的骨头往上爬,哪有这样的道理。不行,今日若不与她分说个明白,我武某人以后还怎么在地面上混!”



第一百六十七章 雨声
    下面房门吱呀一向,随后车轴转动的声音传入耳中。肖俞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向下面看去,只见武鸣修推着个轮椅缓缓走出房间。肖俞有心明白为何那人隐居在此了,想必原来也是南漕的干将,后来应该是受了伤,行走不便,不好再抛头露面,这才再扬州新城隐居下来,暗中为自己的好兄弟武鸣修出谋划策。前几日武鸣修在书馆中针对自己的反杀行动,搞不好就是出自此人之手。

    武鸣修推着那人出了会馆,叫了一辆马车。那车夫似乎认出了雇主是威名赫赫的漕帮舵主,吓得手脚都没出放。武鸣修不耐烦地说道:“车先借我,回头到帮里拿钱。”

    那车夫如蒙大赦,没口子地道谢后赶紧溜了。

    武鸣修将轮椅男子安顿好,鞭子一扬,马车缓缓驶离了越风会馆。

    肖俞见状,忙展开身形,一溜烟先赶到了南漕扬州分舵。

    既然武鸣修暂时被人劝住了,惟恐天下不乱的肖俞只得多费些功夫,跑来煽风点火了。

    到了扬州分舵,肖俞也没客气,大摇大摆要从正门进去。

    看守的帮众上前阻拦,被肖俞一脚一个踢了出去。骚乱之声很快传入后堂,那黑纱蒙面的采访使雨声大小姐带着于嫂和白二先生快步走了出来。

    白二先生虽然是白纸扇的角色,但胆色一点不输与那些赳赳武夫,见肖俞在门前闹事,上前一步大声喝道:“来者可是北漕的朋友咱们武舵主现下身在何处,你们要有个交代。”

    肖俞停下动作,双臂环抱,懒洋洋说道:“我是北漕来的,但是不是朋友,就要看你们的态度了。说起你们武舵主,我就一肚子气。你们还好意思提他我与武舵主一见如故,请回去喝了两天酒,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好歹也算是你们舵主失了踪,可两天过去了,你们竟一点反应也没有,哪怕派几个嗓门大的出去吆喝吆喝,也算是全了兄弟情谊。可怎么就这么稳如泰山难道一点不在乎武舵主的生死吗”

    一边说,一边扫视在场的漕帮弟子。

    果然,众弟子看向雨声等人的眼光就有些微妙了。

    这次额底层弟子都是直性汉子,不懂什么“奇货可居”,也不懂什么“投鼠忌器”,只知道自己老大被人劫持了,当夜是要去营救的。可不知道为何,白二先生嚷嚷了片刻,随后就再无声息了。有些性子急的兄弟去问,反而被呵斥了一顿,让老实呆着,不得随意外出。搞得这些兄弟想自行外出寻找舵主都成了抗命。两日来众弟子本就疑窦重重,现在肖俞这个敌人跳出来为舵主打抱不平了,反倒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白二先生应变也是很快:“你们突施暗算劫走武舵主,不过就是想让武某群龙无首,打我们一个措施不急。好在总舵英明,早早派下采访使大人来此主持大局,稳定军心,这才没有被你们所乘。现在你们一计不成,又要来动摇军心,还以为这点险恶用心别人都看不出吗告诉你,武舵主安然无恙便好,若是你们胆敢伤了舵主,我第一个就和你们没完!”

    肖俞嗤笑一声,轻轻拍了几下巴掌:“说得好啊,大义凛然,字字句句都是忠臣孝子的口风,就是不见有什么动作。武舵主要是等你去给他出气报仇,坟头草都不知几丈高了。还有,什么叫你和我们没完告诉你,你们一日不听从我们北漕调遣,我先要和你们没完才是。”

    白二先生还要反驳,黑纱女子雨声抬手止住,而后向扬声向肖俞说道:“这位小哥,你也不用在此逞口舌之利,想要我们南漕的地盘,那得拿出点真功夫来。听那些废物说,你两招就制住了武鸣修,看起来还是有几分真功夫的。怎么样,敢不敢和姐姐我比划比划”

    肖俞有些意外地看了雨声一眼,道:“比划比划倒是可以,只是你这么遮遮掩掩,打起来怕是不太方便吧”

    雨声娇笑一声,微嗔道:“小哥儿坏得很啊,想看人家的相貌就直说,我也不是那小气的人。不过你得先赢过我,才给你看。”

    肖俞道:“好大的彩头啊,就冲小娘子这话,我得用上点真功夫了。”

    雨声袅袅娜娜又向前走了几步,道:“哟,这么说起来,那晚你擒下武鸣修,还没用上真功夫”

    一股清新的香气扑鼻而来,肖俞不由得警惕心大起。随后发觉只是女子体香参杂着些名贵脂粉的香气,并无软筋散之类迷药气息,这才稍稍放心。只是这女子身上气息并不强横,顶多就是洞玄境界的修为,哪里来的底气能和自己一战呢

    肖俞不动声色地说道:“小娘子,动手就动手,不用挨这么近吧”

    雨声又笑出了声:“哎呦,不靠的近些,你怎么打得着我啊”

    肖俞道:“这话有理。”

    话未说完,雨声倏地带起一阵香风,在肖俞身前失去了踪影。

    肖俞微微一惊,马上感应到雨声来到自己身后,忽地一掌击向自己后脑。

    这份轻身功夫,肖俞只在苍鹰董延年身上见到过。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娇弱的女子,竟有这么惊世骇俗的轻功造诣。

    好在肖俞自幼也是以轻功见长,脚步一滑,横向迈出数尺,迅捷无论地躲过这一击。回手向雨声抓去,雨声形如鬼魅,一击不中,马上退开三尺,肖俞一抓抓在空出,也就没趁势追击。两人距离拉开了些,互相打量着,谁也没有先动。

    肖俞心下暗叫惭愧,自己跻身入微境之后,除了和董延年生死一搏,还没有真正和旗鼓相当的人动过手。眼前这女子,虽然内功修为远不及自己,但身法灵活,招式诡异,自己一开始倒真是轻敌了,若是没有前段日子的意外破境,要对付她还真不容易。

    雨声心里也是翻腾不已,自己一边说话一边靠近肖俞,为得就是这近身一击。自己是先天风元之体,修炼轻功进境是常人数十倍都不止。虽然内功境界只是刚刚堪破洞玄境,但不知多少入微高手对自己得轻功叹服不已。加之师门武功以招式见长,并不需要多深厚的内力便可临阵制敌发挥奇效。岂料方才费尽心机出其不意地一击,竟被轻松躲过,对方还有余裕还击,实在出乎雨声意料。



第一百六十八章 沉默
    雨声迅速调整了一下心态,又笑道:“哎呦,小哥儿身法不错啊。敢问贵姓师承何门何派啊”

    肖俞被问到心虚处,但嘴上丝毫不见异样,轻描淡写地说道:“在下姓徐。敢问小娘子芳名”

    雨声道:“春夜倚楼听雨,明朝走马江湖。我叫雨声,南漕帮主宋伯符是我义父,我是南漕十三分舵采访使。你看,我都告诉你这么多了,你光说了自己姓徐,是不是太小气了些”

    肖俞心想,我倒不是小气的人,只是一真一假两个身份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今日只好小气一把了。便故弄玄虚道:“小娘子,萍水相逢,何必打听得这么仔细。若是你归降北漕,咱们有的是时间相互认识。不知你意下如何”

    雨声道:“你这人,还真是不通情理。我一个大姑娘都自报家门了,你倒端起端起了架子。这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吧”话音刚落,已经掠到肖俞身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对峨眉刺,向肖俞双眼便刺。

    肖俞抬手去抓雨声双臂,岂料雨声先前竟是虚招,双臂柔弱无骨一般在空中转了个弯,两支峨眉刺一左一右直取肖俞咽喉。

    肖俞手臂下沉,再度去抓雨声,雨声手上动作一紧,峨眉刺幻化出数十道光影雨点般向肖俞刺出。

    肖俞无心与她缠斗,体内元气急速流转,低吼一声,一股磅礴之力自身上发出,正是用上了腾龙决中高深至极的法门“声震千里”,与佛家狮子吼有异曲同工之妙。

    雨声猝不及防,被声浪震得呆了一呆,肖俞劈手夺过她手上的峨眉刺,正要施展点穴手法将其制住,雨声居然只是停顿了那么短短一瞬,马上就恢复过来,也不去计较兵器被夺,足尖轻点地面,眨眼间退出一丈有余。一直在台阶上观战的于嫂见势不妙,飞身挡在雨声前面,对肖俞做出了鱼死网破的拼命架势。

    肖俞也是点到即止,笑吟吟地将峨眉刺收入袖中的,道:“小娘子,舞刀弄枪的事情,还是让我们这些粗人来做吧。”环视一周,继续道:“就算是你口中的这废物,到了战场上也能比你多些活下来的机会。你功夫是不错,可惜应变差点。要不然,也不会被我轻易夺去兵器。”

    其实肖俞这话暗藏心机,只是为了打击雨声的心境。方才在肖俞一招声震千里之下,雨声只是错愕了一霎,已经很让肖俞刮目相看了。

    雨声并未被肖俞言语所乘,冷冷说道:“风凉话就不要说了,小女子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只是今日你要想在这里讨便宜,还要问问我身后这些兄弟答不答应。”

    肖俞趁机又煽风点火:“你真的当这些汉子是自家兄弟吗刚才也不知是谁说他们是废物来着。”

    忽然远处一声暴喝:“我扬州分舵,没有一个是废物!”

    众人循声望去,武鸣修驾着马车驶入了街心。

    场中漕帮弟子又惊又喜,纷纷迎了上去。

    肖俞道:“哟,武舵主回来了啊,很是及时啊。再晚来,这舵主的位子就不知道落到谁家了。”

    武鸣修沉着脸跳下马车:“阁下不必言语相激,南漕的事,我们南漕人自己处置,轮不到你多嘴。如今大敌当前,你真当我武鸣修事那种浅薄好斗之徒,非要采访使大人生分”

    肖俞讨了个没趣,强笑道:“是在下的不是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失敬得很。在下且先告辞,你们好好商议一下,接下来的这场仗该怎么打。”

    说完,肖俞拂袖而去,丝毫不拖泥带水。

    武鸣修与雨声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要不要强行留下此人”的犹豫。但两人都知道以此时场下的人手,想要留下肖俞要付出的代价委实会很大,故而两人都没有出声,任由肖俞扬长而去。

    忽然大门内一名弟子跌跌撞撞跑出来,道:“不、不好了,后面攻进来一群人,内堂已经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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