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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太上小君
李长安便与他走入里间,黄详捣鼓一阵,用大碗装滚水温了一壶酒:“我珍藏的天佑德青稞酒就剩这一壶,若非你来,恐怕它就要随它们一起被我倾入江河中了。”黄详看着一边酒柜上满满当当,形式各异的酒坛子。
李长安饮了一盅,这酒液十分辣人,带着一丝微甜,细品有些酸苦,却更衬出了味道,不由道:“为何要糟蹋东西?”
黄详摇头道:“过不了几天,这酒楼就不是我的了,何必留给他人。”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嘈杂声,似有人起了争执,没过一会儿,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夺门而入,以头抢地,对黄详跪下了。
黄祥垂下眼帘,鼻青脸肿的面庞上没什么表情,只轻轻摇晃着酒盅。
他不说话,那年轻人也不说话,良久,黄详才淡淡道:“下跪做什么?”
“是我连累了大掌柜,甘愿领罚。”年轻人额头贴地,闷声说道。
黄详哦了一声。
“那就跪着吧,出去跪。”
年轻人身子僵了僵,没有动弹,黄详道:“没见这儿有客么?是你忘了规矩,还是眼中已没了我这个掌柜?”
“……”年轻人默然,说了一声不敢,起身退去。
在他退出门外时,黄详又道:“罢了,别跪了,做一桌拿手好菜来下酒吧。”
年轻人怔了怔,回头道:“掌柜的……”
“让你去就去。”黄详不咸不淡道。
年轻人咬了咬唇,走出门外,不一会儿,也没其他伙计帮忙,他便端上数道菜肴,无论选材、刀工、火候、调味,都难以挑出瑕疵。
黄详一身是伤,却也淡定十分,只与李长安推杯换盏,不过他越淡定,那年轻人面色越不好,最终额上已满是汗珠。
上完菜,年轻人便退到门外候着,过了两刻钟功夫,一绯衣少女匆忙奔入,抱着黄详手臂,凄声泪下:“爹,怎会这样?”
“这船上是待不下去了,下回靠岸时咱们便走吧,不过别怕。”黄详温声道:“为父这些年存下的银子足够维持生计,你之前过的什么日子,往后也能过什么日子。”
“那船上其他人呢?”绯衣少女泪眼婆娑。
“船上的人啊,就留在船上。少东家还要他们做事呢,再说往后爹也养不起那么多人了。”黄详咳嗽一声。
绯衣少女闻言,回头望向门外,泣不成声。
那年轻人在此时走了进来,与少女对视一眼,咬咬牙道:“掌柜的,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必讲了。”黄详垂目道。
那年轻人一怔,黄详又补充说:“你想的什么我知道,但蔻儿不可能跟着你的,死了这条心吧。”
年轻人面色一白,攥着拳头浑身颤抖:“你还是瞧不起我。”
黄详摆摆手,示意他出去,年轻人冷笑一声,愤然离去。
“爹,你……你莫要责怪他了,想来他也不是故意的……”黄蔻心疼黄详身上伤势,既对那年轻人心中暗恨,却忍不住为他求情。
“怪他?我不怪他,少东家迟早要动手,只是借着由头发作罢了。至于他是不是故意的,呵……”黄详沙哑一笑,“为父有些倦了,你且先回房吧。”
“爹!”黄蔻叫道:“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叫郎中吗!”
“皮外伤,不打紧。”黄详语气微沉,“走吧。”
黄蔻一步三回头离开后,黄详对李长安道:“让客人见笑了。”
李长安一直默默饮酒吃菜,只旁听着,这才说道:“有事说出来便好。”
黄详叹了一声:“待了一辈子的地方,要走的时候还是舍不得。不过少东家要拿我开刀,我却是无可奈何。”
李长安没说什么,边饮酒,边说道:“我倒想听听这船上的事,不妨跟我说说。”
“看你年纪不大,第一次出来闯荡吧。”黄详笑了笑,嘴角扯动伤口又嘶的倒吸了口凉气。
李长安不置可否,黄详便拍了拍身边继续道:“说起来这船年纪比我还大,算来该有一百四十来岁了,期间换过几代主人我并不知晓,我是十六岁时跟着老东家在这船上开起了酒楼。船上有十间酒楼,各自管这船上一层,整艘船分十三股,老东家占七股,十位掌柜占五股。这十个掌柜里唯独我心思不够活络,除我以外,其他人都还管着赌坊青楼,手下也多少养了几个高手。也就是说,属我最弱了。”
说到这里,黄详摇了摇头:“不过我也没想老东家一走,少东家就这么果断拿我杀鸡儆猴,他想独占此船,赶走十位掌柜,但手段着实太蛮不讲理也嫩了一些,这样下去,这船迟早要败在他手中。”
“原来他为了这个才对你动手。”李长安心道。
“不然只为区区鱼没去胆之事,他何至于不顾情面将我召去时命人毒打我。”黄详冷笑一声,“说他手段太嫩,却不是因我怀恨在心,当年老东家手段比起他来说要更狠辣一些,但老东家从不自己出面,手下人便会帮他把事办好,到时老东家才会出来安慰人心。只要脸皮没撕破,该用的人还是得用,像少东家这样,且不说他斗不过其他掌柜的,就算真将他们赶走了,谁能替他管着这船,凭他手下那几个狼子野心之辈?”
黄详喝得面色潮红,说到这里,却是自己怔了怔,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少东家如此行事,只怕就是那几人怂恿的,那几人也跟了老东家许久,老东家走得突兀,少东家自然无法压服他们。他们打算的是将我们这十个掌柜赶走后,用少东家当傀儡掌控这艘船。”
“原来如此。”黄详叹息不止。
李长安笑了笑,“一艘船上,这勾心斗角也不少。”
“正是如此。”黄详点点头,叹道:“所以其实我早有离开的打算。”
他夹了一著鱼肉,淡淡道:“就连康成那小子,做上大厨后,便打起了我女儿的主意。这回那道送给少东家的清蒸龙鱼正是由他所做,龙鱼鲜美,唯胆极苦,想来他没去鱼胆,便是少东家手下指使,甚至连那些人的说辞我都能想出来,无非是让我落魄后,他便有机会门当户对迎娶蔻儿。”
“你倒是看得清楚。”李长安道。
“看得清楚有什么用呢。”黄详无奈道。
李长安道:“我见令女对那康成似是有些情意,方才为何不将真相说出来?”
“说出来没用。”黄详苦笑一声,“自己的女儿我再清楚不过,其他事她都对我百依百顺,唯独说到那康成,只要有半句坏话,她便当我是刻意诋毁他,只为棒打鸳鸯。”
李长安道:“待她懂时,只怕也就晚了。”
“所以无论如何,我定将她带走。”黄详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契,喃喃道:“可惜康成不知,其实他师父未死之时,便与我约定日后要将蔻儿许配给康成。只是我见他品性不端,便略微考验了几回,他心中却以为我有门户之见,看不上他。”
黄详说着,便将那纸契扔进边上炭炉,随着火光燃起,纸契化作灰烬。
“那少东家是个怎样的人?”李长安问道,他要对付洪玄蒙的计划,第一步就是接近少东家此人。
“平平无奇的人,比老东家差远了。”黄详酒劲上来,直言不讳,“美色,美食,美酒,无一不好。”
“还有呢?”
黄详顿了顿,“也好赌,最好的是面子。”
李长安心中默默记下,又将少东家的行踪之类问得一清二楚。
黄详一一回答,却有些惊讶,看向李长安的目光中多了猜疑的情绪:“不知阁下打听这些是为了什么?”又摆摆手,“罢了,不用说,你要做什么都我无关。”
从黄详处离开后,李长安找到了穆藏锋,问清他带来的蛟血丹共有二百粒,便尽数带回了房中。
回房练字到入夜,便服了一枚蛟血丹,这丹药在东荒没有流通,在大承国中价值不菲,若用在破境的关键时刻,一粒就可以造就一个高手,此刻却是被李长安用来补充血气了。
从第一次取出舌尖血祭炼八荒刀到现在已过去七日,借蛟血丹之力,李长安体内精血又再度补足,便喷出三口舌尖血祭炼八荒刀,让那血肉相连之感更清晰了一分。
一夜无话。
次日正午时分,李长安独自来到了青铜船三层。
这一层的大小,几乎相当于一片坊市,其中通道错综复杂,常人进去铁定迷路,若无人指引,无头苍蝇似的乱撞的画,小半个时辰都出不来。
据黄详所说,少东家好赌,正午常出没的赌坊分别在最底层、第三层和第九层,至于晚上,他在船上那九间青楼的每一间都是常客。
青铜船里通风不错,但还是禁不住赌场里满是臭烘烘的人味,李长安在三层找了小半个时辰,并未发现少东家的身影,接着又去九楼寻找了一阵,终于见到了那个在人群环绕中,一身华服,面容倒是挺英俊,只是双眼无神,脸庞惨白中有些浮肿,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嘈杂的吆喝声中,有兴高采烈的欢呼,也有捶胸顿足的叹息。
那少东家也兴致勃勃的,这时倒是放下了架子,就像普通赌徒那样扯着嗓子嘶喊。
“此人倒当真是好赌的,我该如何接近……”李长安暂时保持着距离,远远观察。
少东家玩过骰子后,没一会又与人赌了六博、双陆之类,紧接着又与人斗蟋蟀,那些蟋蟀也非凡品,金头紫盔,离了陆地在船上也精神奕奕。
玩了两个时辰,他便出去酒楼中大快朵颐了一番,一到黄昏,整个人就钻进了青楼。
李长安没跟太紧,在少东家进青楼后,他便自己回了房,回房之前,没忘上船顶看看,只不过这次还没到房顶,在七层的阑干处,就终于再次见到了那老头。
只见他身子倾出了一大半,悬在悬崖般的青铜楼体外,专心致志地作着画,那画上画的是九条玄蛇,交缠的庞大身躯,满缀的幽黑鳞片。
李长安小心靠近,有了上次的经历过后,这回便没打扰,专心看他作画,只见接着老头便又画出广阔的江面,在九条玄蛇尾部拉出了一条青铜船。这时,他又在船边画出一道巨大的黑影。
这黑影比其他九条玄蛇加起来还粗,从江面上探出长有独角与长吻的头颅,伸长脖颈,体型甚至将青铜船比了下去。
这老头画得太过逼真,李长安由衷感到那幽冷黑色的竖瞳中传递出一种让人恐惧的压迫感。
老头收笔后,打量画卷两眼,满意点点头,这才回头见到了李长安,他瞪了瞪眼睛:“怎么又是你?”
“老人家画的是什么?”李长安问道。
“这能算画吗?不算!”老头嘟囔道:“不过手痒练练笔,徒有形却无神而已……”
李长安看向画上黑蛟,“此前老人家留下的画,其中景物都是船上真实所有,现在老人家画的这个,难道就在船边?”
“此时不在。”老头摇了摇头,将画向李长安手中一塞:“这东西扔了也会被别人捡去,二次相遇,你我也算有缘,就送你了。”
李长安捧着画卷,目送老头离去。
……………………
夜中,李长安寻到穆藏锋,将老头的画卷展示后,穆藏锋一眼便认出了那庞大巨兽的来历。
“这是蛟。”





横刀 第二百一十七章、蛇乱
“蛟乃是妖中王者,那作画之人应当是见过这条黑蛟,不然无法画得如此逼真。”穆藏锋顿了顿,“天下隐士高人何其多也,师弟若能再见到他作画,可要看仔细些,书画二道有相通之处,说不定对你练字亦有裨益。”
告别穆藏锋,李长安自回了房。
青铜船已驶离青州边关数千里地,白雪皑皑的两岸荒无人烟。
屋内一灯如豆,李长安放下画卷,从怀中掏出一枚符纸,符纸通体明黄,布满暗红色朱砂纹路,与李长安在昆南城外初见姒景陈时,他对付夜袭之人所用的剑符有些相像。
不过李长安此刻所拿的符纸与南宁王那夜所用的剑修损耗本命灵元制成的剑符不同,李长安手中这符纸中封存的是一道剑意,乃是青州剑圣于承一的剑意。
这道剑意乃是赠予他防身所用,以真元激发后,可化作一剑斩出,有元始境威能,这是李长安的修为所能掌控的极限。
原本以为一路上不出意外可以不用这剑符护身,但既然要对付洪玄蒙,这便是底牌之一。
但纵使姬璇与穆藏锋手中都各有一枚剑符,但要以此来对付洪玄蒙,除非他是站着挨打的木头桩子,不然还远远不够。
李长安起身推开屋门,冷风呼啸着灌了进来,还带着绿豆大的雹子,打得青铜船身噼啪作响。
白日还温和的天气说变就变,不过这点变化对青铜船来说不值一提。
李长安任由雹子打在身上,来到阑干边,展开手掌在双眼上方挡着向下望去,在两岸洁白得仿若在发光的积雪映照下,江里的情形隐约可见。
江面上已有怒涛咆哮,船已驶至急流处,浮沧江连冬日都是这番景象,可见到了夏天水流该湍急到何等程度。
好在青铜船在浪花拍打下依旧巍然不动。
李长安想起画卷上的黑蛟,总觉得江中有一片庞大的阴影在随船而动。
哗啦——
船头方向忽的传来水声,李长安走到东侧阑干边上望去,只见九条玄蛇拉着青铜船凫水而行,那哗啦的水声是它们身躯翻滚搅动所发出的。
“今夜玄蛇似乎有些狂躁?”李长安目光凝了凝,只见那庞大的蛇头不时从水下扬起,在风雪里狰狞地胡乱噬咬。
上船之前就已听说这些玄蛇是早已被驯化的妖兽,几无可能出现不受控制的情况,现在却是为何?
李长安忽的后背一凉,转身望去,只见船边江面上倒影着一轮明月。
但天上雪云密布,雹子打在青铜船上的响声就像沙落盘中,哪来的什么明月?
那轮明月忽的从李长安眼中消失,让他觉得方才所见到的都是幻觉。
但下一刻,明月再度出现,在江面上缓缓潜了下去。
李长安在那月轮中见到了浅浅一线碧色,他不由心中一紧。
这哪是什么明月,而是一只眼睛。
蛟的眼睛。
“它果真在……”李长安借着夜雪的微光,看见那眼睛周围在水中潜伏这的隐约的庞大的阴影。
它在船边要做什么?
李长安来不及多想,拔身回奔,若这头蛟突然发难,要先让师兄师姐与小玉提防。
船身突如其来的震动却让他整个人被甩飞了下去,他出手如电,扳住阑干,微微一用力便又让自己回到走道上。
船头传来呼喊声,李长安转头望去,只见一头玄蛇不知何时已在水面上高高探出参天巨木一般粗壮的身躯,头颅一甩,将船舱撞塌一片。
木屑与青铜飞溅,惊叫声四起,还有更多人没来得及发出惊叫,就被碾压成肉酱。
在这时刻,整艘巨船上房门几乎尽数洞开,所有人都闻声而出。
“水里有蛟!”李长安喊了一声,挤开眼前几个拦路之人,待跑到自己舱室时,船身又轰然震动了两回,显见玄蛇又发难了。
穆藏锋、姬璇以及越小玉已聚在一起,李长安沉声喊道:“水中有蛟。”
穆藏锋道:“哦?是画上那条?”
“不错。”李长安点头,看向远处的江岸:“这船上恐怕不能再多待了。”
“但入水更危险。”穆藏锋摇摇头,“我们去船头。”
姬璇耳朵动了动,“船头那边玄蛇似乎失去神智了。”
“师弟说的蛟就在这边。”穆藏锋看向江面,“船头有玄蛇,总比蛟好对付些。”说着,他身形一掠,已动身前往船头方向。
船上已然大乱,船头处,船舱四层以下已是一片狼藉,昔日客栈酒楼赌坊青楼等等,都化作了一片废墟,碎石断木中掩埋着还在抽搐的肢体。
九条玄蛇狂乱以后,船速渐渐慢了下来,风也小了许多,夹杂着恶臭的血腥味得以弥漫开来。
船舱一层某个房间中,少东家在震动中惊醒,也该是他命大,身边一根大梁砸了下来,离他只有一步距离,却没伤到他丝毫。连裤子都没来得及穿上,他刮了身旁那赤身裸体脸色惊惶还在废墟里扒拉着衣服的曼妙少女一耳光。
“你姊姊的!你姊姊的!找死别拉着老子!”
那少女被扇得身子一偏,终于得以拽出一片轻纱裹在身上,眼角含泪随着少东家跑了出来。
“跟你那死老爹一样倔!”少东家嘴上啐了一声,却没把她丢下,牵着她跑出了出去。
然而一出门,少东家眼前一黑,只见一片庞大的阴影迅速接近,那是一头玄蛇的血盆大口,左侧尖牙上还串着一具鲜血淋漓的残尸。
少东家怪叫一声,跌坐在地,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心说我命休矣。
砰!
巨响传来,那玄蛇的头颅竟被一道身影骤然撞飞,那竖瞳一下散开,仰着头跌入江中,激起一大片水花。
李长安晃了两下才站直身子,只觉浑身骨头都几乎散了架,心中暗道:“龙象术虽能加持近九千斤巨力,暂时却果然不是我能驾驭的……”
他转身向少东家伸出手:“可还能站起来?”
待看到少东家身边那披着轻纱的曼妙少女,李长安却微微皱了皱眉,这少女竟是白天见过的,第八层的酒楼掌柜黄详的女儿黄蔻。
黄蔻见到李长安,先是怔了怔,随后低下头去,借着少东家护住身子。
少东家面色惊愕地打量着李长安,乖乖,这人年纪没多大,也没多健壮,怎能将那玄蛇撞偏了?玄蛇虽然灵智未开,论修为境界来说十分低下,但蛮力却是妖族中数一数二的,光身子就有近十万斤重,那头颅也有数千斤了。
咽了口唾沫,少东家拉住李长安的手,吃力地站了起来,用另一只手揉了揉摔得生疼的光腚,感激道:“多谢好汉相救,鄙人就是这船的少东家谢挺,此事过后定……”
“先穿上衣服保下性命再说吧。”李长安抓下大氅扔给谢挺,略微屈膝一纵,离开了此处。
李长安离去后,谢挺见四周没有玄蛇,这才退到角落,边套着衣服边叹道:“此人实力当真惊人,若能为我所用该多好。”
“少东家……”黄蔻低头嗫嚅着。
“怎么?还担心你爹呢?我叫人动手时留了分寸,受的只是皮肉伤罢了,你放心罢。”见黄蔻还低着头,谢挺不耐道:“那老东西向来觉得我不堪大任,不赶走他,你还怎么留在我身边?”
“不是这个……”黄蔻低声道:“刚才那人,就是白天扶我爹回酒楼的。”
“是他?”谢挺恍然,又摆了摆手,“这无妨,他跟你那老爹能有什么交情,多半只是顺手为之罢了。”
“少东家!”数道呼喊声传来,紧接着,几道在废墟中灵敏纵跃的身影停在谢挺身边。
“少东家恕我等来迟,此处危险,快入底层吧。”其一人道抱拳垂首道。
青铜船船体内有密室,密室有阵法相护,就算元始境修行人或万象境武者也一时半会没法蛮力破阵,比甲板上那十层船楼要安全得多。
“哼,若等你们来,老子早就死了。”少东家横了几人一眼,这就是他手下可用的几大高手,但最厉害的也只是个堪堪练髓的武者。
“蔻儿!”
一声惊呼突然从废墟中传来,满脸尘灰的康成震惊看着几乎赤身露体,却挽着少东家的黄蔻,嘴唇颤抖着,面色惨白。
谢挺皱了皱眉,面色不虞。
康成讷讷走近,沙哑道:“这……少东家,这是怎么回事……”
“他姊姊的,都看到了,你还问什么?老子耍你了。”谢挺摆摆手,不耐道:“哪来的滚回哪去吧,今夜烦得很。”
黄蔻躲到少东家背后,小声轻呼道:“康……康成,你别过来……”
“不是……不是……”康成跌跌撞撞走来,沙哑道:“蔻儿,你,你说清楚,到底怎么了,你说清楚啊!”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嘶吼着问。
谢挺面色一沉,喊了一声:“海生。”
他身边一壮汉会意,大步走到康成身边,掏出尖刀捅进康成胸口,一扭,然后拔了出来。
康成避之不及,惨呼一声,双眼瞪得快要爆开,昨日少东家还应承黄详走后,第八层掌柜就由他来做,但为什么……
他眼前逐渐黑了下去,鲜血从嘴中涌出,被那壮汉提起脖子,直接扔下江中。
“今夜死了这么多,也不差这一个。”少东家环视四周一片狼藉,冷冷说道,随后拍了拍黄蔻的脸,与诸护卫一道走向船底。
……………………
李长安救下少东家也只不过花费了小半盏茶时间。
方才四人一道前往船头,他半途中偶然暼到少东家的身影,便顺手将他救下,算是意外,但也恰好之后可以顺其自然地接近他了。
来到船头后,姬璇、穆藏锋、越小玉正在人群中,而数条作乱的玄蛇已被船上其余修行人与武者牵制住。
“事情弄清楚了。”穆藏锋道:“那头蛟传言是浮沧江水神,在越地流域内出没,并不袭击船只,反而曾数度将船队从风浪中亦或是其他妖兽手里救下。这次他不知为何出现在此船边,应该是它的妖气引得了玄蛇作乱。不过此时情势已被控制住了。”
只见数人伫立船头,有人向玄蛇抛洒一种散发着刺鼻香味的药水,有人吹着笛子,几条玄蛇动作渐渐迟缓下来,依次沉入水中。
只不过玄蛇之乱虽平复了,它们毁坏的那些船楼可一时间平复不过来,其中死去的人更是再活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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