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嫁权臣:此生岂服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淼仔
这郑重里浸润着痛楚,像一卷抽不完的丝绵,纵然是最反对的大奶奶纪氏和三奶奶杨氏,也随着岳老夫人的话重新有了同仇敌忾。
虽然是她们进门以前岳家的遭遇,但她们已然是这个家里的人不是吗
“唉,老太爷一生是个谨慎的人,吏部主事官职虽然不高,却与无数的大小官员打交道,他怎么肯放松前吏部侍郎江令中贪赃枉法,与他是一点儿关连也没有。”
回忆着伤心事,岳老夫人拿出帕子,揩着眼角不断涌出的泪。
“头一晚上我去探监,老太爷还对我说,放宽心,他没有罪。这晚我回家去,还想着为他摆酒洗晦气。万万没有想到,”
岳老夫人的眸光痴而凝重,神情中透着刻骨铭心的恨意:“第二天一早,宫里就出来旨意,说江令中夜里招供,有牵连的官员共计一百二十名出去,老太爷虽不是名单上首恶,也罪证确凿难逃法责。第三天,我们全家就被贬出京。可怜老大还在怀里抱着,愿意跟去的家人又没有几个,”
说到这里,岳老夫人对窗外影影绰绰的人望去。主人说正事,侍候的人和下午一样退到外面。隔着窗户,能看到一个京式的发髻。
这种发髻梳起来麻烦,在幽塞的下人们中间并不时行,但当事人依然每天梳的一丝不苟。
这是岳老夫人的陪嫁,当年在岳老太爷遭难时,自愿跟随岳老夫人长途跋涉的人之一,她不是岳老夫人娘家的家生子儿,是外面买来,姓荀,都喊她荀妈妈。
说到当年事,就想到当年人。忠仆不能忘记,仇人呢也不可能忘记。
岳老夫人重新转为咬牙切齿:“都怪那江令中,他死罪难逃,江家搬离京中难以寻找,只能丢开手。还有当时审案的有司官员,大理寺的昏瞆官员向强,都察院的糊涂笨蛋孙当……”
一般来说三司会审,岳老夫人下一个痛恨的,应该出自刑部。但下一个却是同宗:“还有老太爷的堂兄弟,岳罗全家。”
恨堂兄弟并不难理解,岳老夫人淡淡一句就说得清楚明了:“老太爷和岳罗同科应试,老太爷高过他一个名次。”
一个人遇到难处,有的时候家里人是庇护是屏障,有些家里人就只能是落井下石,这种事情在任何朝代里都不曾少出来过。
“老太爷这一辈子里,所以想还京。在他临终的时候,也所以把还京当成遗言。居功、占先、行前,你们都还记得吧”
岳老夫人抿一抿嘴唇,眼珠子嗖嗖冒出寒光,与她平时多见的心平气和大不相同。
岳繁京心里格登一下,她是知道三个伯父的名讳,但从没有如今天这般,在祖母唤出来时,产生深深的领悟。
姐妹们的名字,没有一个不围绕着“还京”而起。伯父呢,居功也好,占先也好,行前也好,甚至包括自己父亲的名字岳厚来,无一不带着祖父的心愿。
老大是第一个儿子,自然应该有居功的举动。二伯父岳占先虽然是第二个儿子,也应该占先。三伯父岳行前,是行走在前面的意思。虽来的晚,也要不比哥哥们差。五老爷厚来,取后来者居上之意。
岳繁京虽然还没有走出姑母岳良菊的老姑娘阴影,但已沉浸在祖父一生的心酸之中,有不能自拔之感。
这个时候,外面有人一路狂奔而来。静夜里的雪虽然大,但入夜后仿佛融于耳中,不妨碍听到别的动静。这脚步声像夏天暴雨打木板般,来的清晰而又狂肆。
伴随的还有凄厉喊声:“老太太,您要对得起五老爷五奶奶在天之灵,不能把大姑娘给害了啊……。”
岳繁京垂下眼帘,她不用听到说话声,也知道来的人是奶娘祁氏。
祁氏在下午絮絮叨叨地说一堆岳良菊不嫁人的话以后,觉得不能解决晚上岳老夫人强压下来的难关。就和岳繁京约好,晚饭后,打发春枝送岳繁京先到正房,稍等,估摸着岳老夫人说到一半,等着岳繁京明确答复的时候,祁氏就一头扎将到这个院子里,即使让人拦下来,到不了岳老夫人的面前,也要用尖厉的嗓音为岳繁京撑个腰。
不管问问谁,姑娘大了嫁不成人,哪能叫好呢
为了岳繁京,祁氏决定拼了。
房门外面的说话声很快多起来,房门是关着的,看不到谁是第一个阻拦祁氏的人,但忠仆荀妈妈的嗓音最响亮,和祁氏的嘶吼可以媲美。
“妈妈你还没有我年纪大,怎么就敢犯糊涂。要知道咱们岳家可不是幽塞别的人家,咱们家里可不许出以下犯上的事情……”
“老太太犯糊涂,我敢不跟着吗!不要你管!老货,我可还年青着呢,你再站我前面,我一头撞上你,把你一起撞到老太太面前……”
祁氏撒泼的理直气壮,岳老夫人房中侍候的年青丫头不答应了。
“哎哎,真正年青的在这里呢,祁妈妈,你可不许胡闹啊,你敢撞荀妈妈,我们就敢把你扯个跟头……”
祁氏大叫:“春枝,春枝,快来帮忙……”春枝送岳繁京过来的,也在这里。高高的回应一声:“好嘞。”
眼看着外面随时就要大打出手,岳老夫人沉沉的一声出去:“让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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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定亲有哪里不对?
刚刚陈述着自家的酸辛事情,不要说房里的气氛是沉闷的,岳老夫人的嗓音也愉悦不了。
这一声很是不悦的让给祁氏放行,听得岳繁京心头陡然一震。说到底,祁氏是岳繁京的奶娘,跑来冲撞岳老夫人的原因又为的是岳繁京。
而岳老夫人虽苦苦的守着规矩,但到底不能和在京里的时候相比,财力上薄弱,人手上也就欠缺,对下人们的约束上并不敢随意。
但事情分大小,祁氏尖叫的墙外面都能听到,岳繁京还能坐着不动,未免对祖母不敬重,对奶娘不关怀。
在岳老夫人的话出来以后,岳繁京跪了下来。
还没有等她为奶娘说求情的话,祁氏如她自己所说,一头扎将的闯进来。
这没头没脑的姿势里,代表着祁氏的着急,也方便祁氏的视线全凭感觉定位。
奶娘的心里只有岳繁京,眸随心走,第一记眸光准确捕捉到岳繁京。
大姑娘跪着呢。
“老太太您好狠的心,您好好想想,五老爷去世的时候是怎么把大姑娘拜托给您的……”
祁氏身子一矮,一屁股坐到地上,抱着岳繁京大哭起来。
忠仆荀妈妈向着岳老夫人,见到气的又要进来。岳老夫人却反而性子和软下来,对荀妈妈一个眼色,荀妈妈犹豫一下,迈进房门内一步的脚步收回去,把房门从外面关上,除祁氏以外,一个人也没有放进来。
把春枝在外面急的:“哎,我还没有进去呢,祁妈妈还等着我帮忙……
”
荀妈妈低低的几声呵斥,门外重新安静,天地间恢复风雪的呼啸声,只有风雪是主人。
房门的里面,祁氏的哭声涨得满满的。大奶奶纪氏和三奶奶杨氏低下头心中暗喜,都有幸灾乐祸。
都认为祁氏来的恰是时候,最好寻死上吊谩骂侮辱一起来,给糊涂的婆婆狠狠几连击,让她和祁氏一起哭天喊地才好。
看她以后还敢再害孙女儿们
害个岳良菊还不足够吗
就是岳良菊,她本来自己出着神,仿佛在另一个天地里。这会儿,也歪着面容,诧异涂满了神情,仿佛在质疑祁氏护主的真心有几分。
岳老夫人则在祁氏的哭氏里,慢慢有了笑容。笑意顺着眼光有如一道意外的嘉奖,落到瞬间泪人儿般的祁氏身上。
只有岳繁京一个人在劝祁氏:“奶娘别哭了,祖母不会害我。”
这是主仆在房里商议好的话,和奶娘闯来撑腰一样,也出自奶娘。不管岳老夫人是什么反应,怒也好恼也好,应该的敲打还是应该存在。
祁氏一直哭着,岳繁京就反复的说着这句看似安慰的话,岳老夫人接过孙女儿的话,也就顺顺当当。
“是啊,老货。姑娘大了许人家,难道你不乐意”
祁氏抹两把泪水:“正正经经的许人家当然好,老太太,您说话可要算话。”
说到这里,飞快对岳良菊瞅瞅。
岳良菊从来不是好性子,嘴角一撇,哼上一声后,眼睛里凶猛几分。
祁氏已经不看她。
祁氏看岳良菊的含意,就是提醒岳老夫人,这里就有一个据说让您和老太爷害了的人。
据说,是因为祁氏进岳家的时候,岳良菊已经是个老姑娘。祁氏只知道她是全幽塞眼中的可怜人儿,却没亲眼见到原因。
但全幽塞的人都说岳良菊是让家里害的,岳家的人也个个证实“还京”是个执念。
还用多问吗
岳老夫人是现下仅存的罪魁祸首,坑女儿的班头。
祁氏不是有意的把岳良菊招惹,岳老夫人看在眼里哪能不明白。她笑容更深,嗓音也更放软,怎么听也是一个慈祥的当家老祖母。
但是反问的,还是祁氏。
“老货,幽塞城里有衙门,文书媒人如果少了,难道我会答应”
祁氏眼泪汪汪:“真的吗”
“这可是京里来人,他们只会比咱们更懂纳聘上的一切事宜,老货,你怎么知道给姑娘定个亲事,就一定叫不好呢”
岳老夫人的话,结结实实的把祁氏问倒。
祁氏大字不认识一个,幽塞土生土长的人,跟出嫁前是个姑娘小姐,出嫁后又跟随丈夫在京里应酬往来过的岳老夫人不能相比。
孙女儿的亲事,祖母定没有错。
祁氏抓住岳老夫人的话,打算当成一枚定心丸:“这么说,老太太是稳妥的给大姑娘相看亲事喽”
“是。”岳老夫人笑吟吟。有那么片刻,纪氏和杨氏油然心生羡慕,手里把女儿揽得紧一些,带着不无幽怨。
又是一个片刻,这幽怨碎的如春梦如痕。
岳老夫人示意祁氏扶着岳繁京起来坐好,继续祁氏大闹前的话题,对三个儿子轮流看着,带些希冀地问道:“居功、占先、行前,你们对眼前这桩亲事怎么看”
纪氏把岳爱京掐在怀里,岳爱京脸上明显露出难过模样。
杨氏把岳望京从她坐的椅子上拽进来,往自己身后推。扶手椅子虽然宽大,但地方也有限。岳望京嘴里唔唔着抗议,就快要哭出来:“母亲,我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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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精明的二房愿意嫁女儿
对于纪氏和杨氏这两个儿媳的举动,岳老夫人毫不奇怪。她甚至没有多看她们一眼,还是继续盯着儿子,等着他们的回答。
大老爷岳居功从下午就表现出强烈的反对,他的回应是低下头,不和母亲的目光碰撞上。
三老爷岳行前嘴唇嚅动着,犹豫不决的神色浓厚,但手里推着女儿的杨氏一心二用,拿眼睛恶狠狠瞪着丈夫,嘴唇也嚅动着。像是在说如果丈夫答应婆婆的话,杨氏不介意再冲过去,给上丈夫几个巴掌。
岳行前清楚妻子个性,她下午回房哆嗦半天,害怕骂了小姑子,岳良菊不肯原谅她,又担心婆婆会记恨她不是好媳妇。但是面对女儿的前程,杨氏毅然又站出来,拿出不惜一拼的架势。
岳行前退缩了,学着大哥岳居功,也把头低下来,虽无声,也是拒绝。
这个家里只有三个男人,三个人中间的两个都不同意,看得奶娘祁氏心惊肉跳。
祁氏虽不认字,却知道自己的身份。她可以为岳繁京做任何事情,却不能真的没完没了的吵闹。
最后当家的人,还是岳老夫人。祁氏把两位老爷的意思看得清楚时,即刻拿哀求的眸光对着岳老夫人。
她的眸光,像濒死的人最后挣扎;又像眨眼间就要随风破败而无力反抗的一根稻草,在做最后一丝力气的反抗。
岳繁京大为感动,眼圈一红,鼻头跟着泛着酸楚,两汪泪水迅速把眼睛填满。
从亲情上说,岳繁京认为祖母不会害她。就拿身边坐着的姑母岳良菊来说吧,她确实因为家中而耽误亲事,但家里人把她照顾的也不错,全家老小都肯让着她。
要知道,出嫁后过的不好的人,大有人在。而留在家里当老姑娘的人,幽塞倒还有两个。人家为生活奔波,性子比岳良菊要好,日常上用可就不能和岳良菊相比。
岳繁京曾经为姑母推敲过,嫁人不过为的是衣食住行,姑母除去没有一个男人体贴以外,别的倒都不缺。
本城的老姑娘们遇到困难的时候,如果让岳良菊知道了,她那一天会比平时高兴。
所以,过日子这事情,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别人认为的不好是不是就真的不好,还真的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知道。
别人或许会闻祸而忧,但也会闻祸而喜,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这是每个人都会有的劣根性,称不上为正确,但事实存在着。
而从亲事上来说,岳繁京纵然有父母,也许会像杨氏一样护得严紧,但祖母当家做主也在情在理。
祁氏也明白这一点,她就只对着岳老夫人闹。到此岳老夫人依然固执时,祁氏的重心也只放在岳老夫人这里。
岳繁京也明白这一点,她完全明了祁氏的心意,也就继续为奶娘捏一把汗。
一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考虑,祁氏一旦把岳老夫人得罪,岳繁京可就好不到哪里去。
二来为祁氏考虑。
祁氏又开始哭:“家里的姑娘们请奶娘,都是到姑娘们长大就打发走,只有我留下来,这是老太太疼大姑娘,说她房里没有个主事的人不行。既然留下来我,我就要为大姑娘说话……”
在这哭声里,“吧嗒”的一个轻声,岳繁京的一长串子泪水滚落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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