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臣风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衣山尽
反正一句话,在场的任何一个秀才都是经久沙场的了。
可这对周楠来说却是第一次,心中竟有种莫名的紧张。
随着红灯笼挂在天空,贡院的正门缓缓打开,就看到段承恩带着一群书办衙役从里面出来。刚才鼎沸的的人声顿时安静下来,所有考生都默默地整理着自己的衣冠。
段提学扫视了一下四周,同身边的一书办低声说了句什么。
那书班就扯直了嗓子喝问:“刚才外面在闹什么,是谁在喧哗,上前一步说话。”
原来,刚才周楠和徐养大的这一阵冲突动静实在太大,已经惊动了段承恩。
考生们闻言自动地朝后退了一步,将人群中的周楠和徐秀才露了出来。
周楠没有办法,只得很徐养大走上前去,做了个揖,报上来历禀明原由。
段承恩沉脸看着周楠:“周楠,你身为朝廷官员,岂不知国家选才大典的紧要。却纵马冲撞士子,该当何罪?”
声色俱厉。
周楠忙小心说:“是晚生的错,实在是下官公务繁忙,衙门又设在城外,怕错过时辰,故而快马加鞭,还请大老爷责罚。”
“可伤着人了?”
周楠:“未曾,小生已经向生员赔礼,并愿意赔偿汤药。”
段承恩继续大声呵斥:“既然已经赔礼了,怎么还如此喧哗,竟闹了半天?”
闻言周楠想起自己方才和徐养大的赌约,心中一动:“回大老爷的话,方才学生得罪了徐养大,竟至被他不依不饶地扭住。学生对于今科势在必得,立志要拿今科头名,急着进场,故尔和徐秀才发生了冲突。”
当着在场这么多人,这个周楠竟大言说能拿头名。
狂妄、可笑,在场的众人都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周楠。为人当中庸,做人要不为人先不为人后。特别是在这科举场上,得低调。你文章真作得好,该中自然会中。
还没考,你就放言要得头名,如果将来连榜得上不了,岂不是一场笑话。
而且,太高调历来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张居正当年参加乡试的时候风头何等之劲,简直就是湖北第一才子。也因为做人实在太高调,主考官觉得他锋芒太露,得压一压。
于是,张学士当年竟是名落孙山,等了两年才面前中了举。经过这个教训,张白龟性情大变,沉稳了许多。
考生能否中式,生杀大权尽操考官之手,周同学此举已是对段提学的不敬,能有好果子吃吗?
果然,段承恩大怒,喝道:“好个狂浪之徒,来人细细搜检。”
两个衙役冲上来,命周楠脱去外套翻来覆去的检查,又命他解散了头发,摸索半天,看有没有夹带,动作甚是粗鲁。
古代的科举考试都有搜身这个环节,防的就是考生作弊,那是因为文科考试主要考的就是你的死记硬背的工夫。因此,在两朝不好书生为了作弊花样百出。有用信鸽带小抄的,有将书抄在自己身上的。
最叫人惊叹的时是,有人居然将四书抄在一本麻将牌大小的小册子上带进了考场。那可是好几万字,字那么小看得看都不清楚,更何况抄。
当然,这只是在乡试和后面几场考场上。实际上,乡试之前的童子试和这场加试不太正规,也没搜身这个环节。
原因很简单,这几场考试只有一天。大伙儿卯时进场,下午就得交卷出场。上面有考官,场中有衙役书办十几双眼睛盯着,你就算夹带了也没机会掏出来抄。
不象秋闱,一考就是三天,吃住都在贡院里,有时间作弊。
看周楠被衙役剥了衣裳,形容狼狈,这已经是不小的侮辱了,众考生忍不住低低地笑起来,徐养大也一脸大仇得报的快意。
良久,衙役才回话:“禀学政大老爷,没有夹带。”
“且饶你这无行悖逆之徒一回。”段承恩一脸厌恶地挥了挥袖子:“进去吧,下来之后承文密云县学,叫他们严加管束。”
“谢提学。”周楠装着惊恐的样子,抱着衣裳跌跌撞撞地朝贡院中行去,考蓝中的片儿和笔墨散落一地。
后面徐养大笑得更是快意,看提学的表情显然对这姓周的极为厌恶。加试又不糊名,这厮这场考试悬了。
“你是徐养大。”
徐养大忙回答:“正是晚生。”
段承学:“进去吧,好生考。”
徐养大知道自己的名字已经被提学官记住了,出名要早,名声就是无形资产。
一千多考生挤在考棚中,周楠已经穿好衣裳,屏息等待。
不片刻,题目纸就发下来了。果然如当初王世贞所说乃是两道四书题,这是必答题;五道五经题,可选一道。
所有人都在埋首做题,考棚中静得厉害,众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或长或短,或缓或急。
偶然有一两声咳嗽打破这片寂静,整个考场笼罩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叫人心脏蓬蓬乱跳。
说不紧张有而后司假话,周楠也是接连吸了两口大气才看清楚题目。
两道四书题分别是《父子有亲》和《为我做君臣相说之乐》,这是本次考试的关键。古人重四书而轻五经。这两题做好了,另外一道五经题则主要做为参考。
看到题目,周楠心中突然一笑。父子有亲出自《孟子》,原文是“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说的是封建社会的纲常伦理,父亲和儿子有亲情,父慈子孝的道理。
这题目估计是老段现出的,他父子团聚,心中快活,有感而发。只是,义哥儿是他的儿子还是孙子,他们以后又该如何相处,这个关系倒是乱到不好相处。对了,师娘子经过这六年的历练,已经是一标准的社会姐。她又生了个儿子,仗子行凶,必将段家搅得鸡犬不宁,老段有得头疼啦!
为我做君臣相说之乐说的也是纲常道德。
这个伪君子自身不正,也好意思出这样的题目?
周楠略一思索,就抓住了这两道题的要点,破题有了,接下来该如何写也简单。只是,自己的文言文写作水准差了些,这事得慎重点,别叫人挑出错来。
他也不急,拿起草稿纸竭力用最朴实的文字将文章慢慢写来。反正一句话,越简单越好,弄巧不如藏拙,华丽的辞藻一概不用。
鲁迅在谈作文的时候就说过,文章的作法有两种:一种是加法,一种是减法。
周楠今天用的是减法。
一反平日里的飞扬跳脱,这场考试他却是分外的老实。
从进得考场的那一刻起,徐养大的目光就落到周楠身上。
见周楠愁眉紧锁,通常是写上一行字就停下来思索半天,然后叹上一口气,提笔将刚写的句子抹了。
转眼,他的草稿纸上就变得乱七八糟。
“这厮原来也没什么才气,方才还说要拿头名,好大口气!”徐养大心中冷笑:“也对,姓周的如果文章真作得好,早就中举人中进士做官去了。又何必自甘堕落,由杂流出身。”
读书科举这种事情,从来都是欺老不欺少。
人年少的时候,心底单纯,思维活跃,学习起知识来也快。等到一定年纪,俗务缠身,也没多少读书的心思。再加上在科场上连连失利,心气却是堕了,越考也糟。
“这厮要完,哈哈,就这水准,也配和我斗?”徐养大心中痛快:“今日本公子要让你彻底退出科场,绝了你这个念头。”
不过,他转念一想。姓周的科举本就不成,输了大不了继续回去做他的官。本公子如果输了岂不是要前程尽毁,又如何向家里人交代?
本公子是玉器,却偏偏要和周楠这个瓦片斗,这好象不太公平。
亏了,亏了。
这么一想,徐养大紧张起来,手心全是汗水,竟滑溜溜地握不稳笔。
闲臣风流 第二百八十六章 大家都觉得自己胜利了
徐养大从六岁开始读书,到现在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场考试。学堂每月的月考,年底的年考。县试、府试、院试、乡试……身经百战说得就是他。
题海战术、丰富的考场经验,按说应该会让一个人成熟。
可他就是紧张,一紧张起来,甚至连题目都看不清楚,更别说下笔作文了。
下来之后,他也分析过这个问题,可始终也找不到原因。
直到上个月,家里请了一个所谓的得道高僧过来开解。他才彻底醒悟过来:“施主,你得失之心太盛,放下,放下!”
是的,得失之心。
他太想成功了,太想一举成名天下知了。
先前在贡院外和周楠发生冲突的时候,他振臂高呼自己是寒门士子。因为,在这年代,寒士就是天然正义,我穷我有理。
其实,他是昌平望族豪门出身。家中出了不少进士和官员,往来无白丁,谈笑皆鸿儒。这样的家庭给了他很大的压力,如果不能成功,在家人的眼中你就是个不孝子,是败类。
每当考试的时候,他都会畅想自己一旦中式之后的风光,心中难免有点小激动。可一想到名落孙山的后果,却感觉透不过气来。
巨大的压力把他给压垮了,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卷子上写了什么。
一次接一次的失败让他痛苦、懊恼,然后渐渐麻木。
是的,其实以他的水准中举中进士应当不难,关键是要摆正心态。
可放下这两个字说着容易,做起来却难啊!
正在这个时候,就听的低低的“啪”的一声,原来前面的周楠大约是写错了什么,伸手在额上拍了一记。
“这厮也做不出来啊……也对,我今天只要赢了他就是。这鸟人实在太可恶,真想看到他失落的模样,痛快,痛快啊……只要赢了他,至于能不能拿到乡试的资格却不要紧。反正我屡试比第,也不差这一回。”
想到这里,强烈的仇恨竟压住了徐养大心中所有的负面情绪。
这一声响仿佛是一道药引子,引得徐养大先前服用的丹药整个地沸腾起来。
浑身都在发热,脑中转得比起往常竟要快上几分,偏偏心中一片宁静,如同一口古井。
此乃玄奥的境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徐养大右手不由自主地飞快运动。
他知道,这种感觉来得突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
徐养大知道自己必须要快,越快越好。
很快,三篇文章一气呵成。
定睛看去,却是分外地好,比自己平日里作得甚至要好些。
突然,徐养大有些想哭的感觉:原来这作文章根本就不需要想太多,只管写就是了,你的心自然会为你指引方向。
此刻的他如同神灵附体,如同顿悟大道的高人。
周楠正在埋头苦写,自然不知道徐养大的心路历程。否则,只怕会骂:你是赛亚人吗,要愤怒才能发挥出实力?你这是贱啊!
徐养大写完卷子,估摸着时间,才过了不过一个时辰。
这三篇文章是他灵感的产物,也不必修改。但凡有写作经验的人都知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若再修改,未免就粘了匠气,失其天然灵动。
他今日本就是来扬名立万的,也不耽搁,立即站起身来,昂首交卷。
这种不糊名,自由量裁的考试,第一个交卷是很受瞩目的。一般来说,交头卷的要么是彻底放弃,只想应付差事早点回家的废柴,要么就是才情高绝的佳士。
无论如何,主考官都会严肃对待。
看到徐养大上来,段提学接过卷子一看,竟久久不语。
众书办衙役发现不对,都定睛看过来。
良久,段提学才长长出了一口气,道:“不错,非常好,久闻昌平徐氏诗礼传家,教得好子弟。这个题目破得非常好……”
就忍不住吟道:“有自然之人伦,有本然之天行。盖天之生人,有是物,必有是则也。随之人伦,而各尽之天性,何……”
意识到这是考场,段提学马上闭上了嘴巴,就提起笔在卷子上画了个圈,算是当场录取了。
下面的考生听到这个破题,心中都喝了一声彩。《孟子》中《父子有亲》这个题目说句实在话简直就被人写烂了,坊间时文集中也不知道出过多少范文。就连大明朝的会试,也出过两回,要想再写出新意来却难。
徐养大这题破得别开生面,果然了得。
他能够被当场录取,又被主考官夸奖,看来今天考试的第一,名花有主了。
徐养大心中得意,谢过段提学,再次以高姿态昂然出场。临到离开的时候,又看了周楠一眼。
却见,周楠还在苦苦修改。
徐养大心中想:别折腾了,中不了的。仇恨真是个好东西,竟让本公子考场开悟。赢敌人,赢自己,真好!
出场之后,他回客栈住下,等着和自己一道进京考试的同学。
到了下午申时,昌平五十几个秀才回到客栈,纷纷上前恭喜徐养大,道徐兄那篇文章破题真妙,即便是拿到乡试考场上也能夺得魁首。只是咱们没听得囫囵,徐兄休要敝帚自珍,快快念全了。
徐养大喝了几杯酒,心中快活,朗声将文章念完,自然又收获了一片惊叹之声。
看到下面摇头晃脑赞叹的同学,他心中冷笑:以本公子的作文水准,早就该进乡试考场了,却要同你败犬丧狗一起参加加试,羞于与之为伍。
席间,有书生谈到周楠,笑道:“那个密云的周楠,这次的脸丢大了。”
徐养大:“怎么说?”
另外一个秀才插嘴笑道:“时辰都快到了,大伙儿都在交卷了,这厮还在磨磨蹭蹭的写。看到他的卷子,提学竟又是一通呵斥,说他的文章写得幼稚,枯燥乏味,望之生厌。说到激奋处,叫人把他赶了出去。”
“哈哈,这次他自然是中不了的。可笑密云的书生们还推他出来跟徐兄打擂台,以后咱们昌平可就要压他们密云一头了。”
“愚兄现在恨不得已是三日观榜的日子,真想亲眼看看周楠和一众密云考生晦气模样。”
“是极,那才痛快呢!”
众生同时大笑。
徐养大一口干尽杯中酒,感觉这家客栈的酒酿分外鲜美。他甚至有种淡淡的后悔,早知道就不和周楠赌约谁输了就退出科举。仇恨是我进步的动力,有这么个混蛋东西在,本公子考试的状态分外的好。
不过,这厮就不是个读书人,就算没有这场赌赛,他进得了秋闱考场吗?
……
且说周楠交完卷之后,坐了马车自回家中。
那头,早有手下提前通知荀芳语说周大人参加考试之后会回家住上一阵。
见到丈夫,荀芳语忙将他迎回屋中,又是上茶,又是剥橘子喂进周楠嘴中,却不提考试的事。
周楠倒是有些沉不住气,笑道:“娘子你就不关心我考得如何吗?”
荀芳语:“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中了如何,不中又如何?周楠还是那个周楠,不增不减,不垢不净。日子,还是那样过。”
自从西山碧云寺之行后,她突然喜欢上了佛学,经常拿着经书一读就是半天。话更少,性格更好。
简直就是佛系女青年一枚。
周楠:“娘子好心态,不过,你不问,我却有些小小的失落。”
荀芳语微笑道:“老爷急着卖关子,显然是考得不错,妾身又何必多此一问。”
周楠哈哈一笑:“观察入微,慧智兰心。不过,你好歹也问上一句,不然我会很失落的。”
荀芳语:“那么,老爷考得怎么样?”
周楠正色:“似乎是……过了。”
“什么似乎,过就是过,没过就是没过。”
“那就是过了。”
“恭喜老爷。”
周楠有点小小的失望:“你不真诚啊!”就将今天的考试从头到尾跟荀芳语说了一遍。
荀芳语大奇:“老爷,你进考场的时候,先是被主考官一通训斥,还搜了身。交卷之后,又被训斥,无论怎么看都是要名落孙山,却说必中,甚是奇怪。”
周楠笑而不语,官场上的事,你一个小姑娘如何能够知道。若段提学今天对自己客客气气,一口一个周大人地叫着,那才麻烦。
他对自己不假颜色,就是做给别人看的,以示他段提学对周楠这个考生非常厌恶。
之所以后来为什么取他,乃是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公正严明。
如此,别人也没有什么好好讲。
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名次,也不知道段提学是不是听懂了自己的暗示,给我头名。
不过,以段老头那狡猾的性子,应该能明白我的心思。
和徐养大的比试,我赢定了。
按照明朝的科举制度,即便是加试,考试结束之后,段提学也会封闭贡院阅卷,要等到发榜那天才能开门。
就算想私下做工作,也不得其门而入。
那么,就等呗!累了这些天,就好好在家陪陪老婆孩子。
闲臣风流 第二百八十七章 欲报师恩
现在是二月初,周楠已经肯定自己过了这次加试,拿到了顺天府乡试入场券。
乡试在八月,距离现在还有半年,倒是可以暂时松一口气。
在这三天中,周楠去了一趟王世贞那里汇报考试情况,并顺便给恩师告个假,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说实话,考前在他这么的恶补日子过得太苦,给周子木留下了不堪回首的记忆。
如果这半年都要这么度过,自己估计会疯。
王世贞就问周楠的题目做得如何,老周就提起精神将三篇作文一一背来。
这一背,他彻底震惊了,三篇文章竟是一字不漏。
事后,周楠也是感叹。可见,人脑这种东西就好象是一台功能强大的电脑,存储力惊人。只要多用,就能发现其神奇之处。
这三篇文章周楠有些藏拙,写得都短,堪堪八百字,按说要背下来也简单。
只不过,周楠并没有用心去记,仅仅是写了一遍就记住了。
“这状态真好啊……仅仅大半年时间,我就找回了高三下半期的状态,看来这科举也不是太难。”周子木有种泪流满面的感觉,同时也难免得意洋洋。
他小心地看着王世贞,有种小孩子在大人面前炫耀的感觉。
可惜,王世贞满面理所当然的表情,点点头:“还成。”
这让正要接受表扬并自我表扬的周楠大为失望,转念一想,又立明白过来。过目不忘乃是古代读书人必备的素质,作为一个文科僧,明朝书生从小就开始背诵四书五经、朱子注解、坊间出版的时文集子。可以说是每天都要背诵课文,磨练记忆/。
老王这种第一流的精英就不说了,即便是顺天府加试的那一千多个秀才,任意拉个人出来,将一篇文章扔过去。人家看上几眼,也一样倒背如流。
周楠也只是初步具备了大明朝读书人的基本素质罢了,没什么好炫耀的。
王世贞:“你这三篇文章经义上也说透了,词句上也没毛病,过这一关当不在话下,也不枉为师教授一场。”
这算是他第一次夸奖周楠,周大人正要谦虚。
王世贞突然呵斥道:“子木,底子实在太差,作起文章,词句寡淡,读之叫人昏昏欲睡,这纯粹就是不想让人挑出错来。畏手畏脚,有投机取巧的嫌疑,直是可恼。”
训斥完,又道:“不过,懂得藏拙也好。文章辞藻再华丽也无用,将道理说清楚就行。一等文章,当得重、拙、大三字真意。”
周楠听得直想翻白眼,骂我投机取巧的是你,称赞我得重拙大三字要诀要领的也是你。
横竖都是你有理啊!
恩师今日如此威严,请假的事情自然不敢再提。他心中一转,反退为进:“多谢恩师教诲,学生现在的八股文章也算是入了门了,真得趣。今日就住下了,一口气住到秋闱,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不成功,便成仁。”
前一阵子为了让自己的学生过秋闱加试这一关,王世贞突击训练了他半月。现在他还赖上自己,想住半年了?
就喝道:“周楠,你身为朝廷命官,执掌一个衙门。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岂能整日呆在为师这里。就算你不在我这里,难道平日就不读书了?”说罢,他语气一缓,露出一丝笑容:“不过,你有读书上进的心,我还是很欣慰的。”
恩师你老人家就不动不动就来个转折,好吗?周楠:“是是是,再说恩师也要忙着搭救师公,学生怎敢叨扰?对了,师公现在如何了?”
听学生问起自己父亲的情形,王世贞眼圈红了:“父亲大人现在还关在昭狱中,过完年总算见着他了。父亲大人一切都好,人也胖了些。只是,过得一阵子就要三法司会审,也不知道会……”
周楠心中也是难过,安慰着说:“恩师,师公他老人家吉人自有天相,一切都会好的。师公之所以有此磨难,全因为严贼陷害。其实,要想救他,只需扳到严贼,将严党彻底铲除就行。”
王世贞眼泪落下来,哽咽道:“都怪我牵连了父亲,是我不孝啊!”
原来,王世贞父亲王抒之所以下到诏狱,那是因为前年蒙古,俺答进犯潘家口长城,滦河以西,遵化、迁安、蓟州、玉田告急。
这一带属于蓟辽总督的防区,王抒恰好做的就是这个官,事后被追责。
其实,京城处于国防第一线,从明朝立国以来,除了太祖、成祖两朝北方的游牧民族被打得求跪地求饶外,其他各朝都不消停。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