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臣风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衣山尽
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受欢迎,真真是人人都爱周子木啊!
没想到我竟然有过人的交际能力,早知道这样,当初在现代社会的时候就该去干销售,周楠心中得意。
一个贴身书办道破其中玄机:“知事老爷,来的各位大人是想听你的风流韵事啊。”
“什么……”周楠怔住。
书办继续说,这些大人们身份尊贵,原本不缺女人。可知事老爷今天竟然在官属调戏民女,别开生面,开风化之先,他们这是来看你的笑话啊!
最后,书办委婉提醒周楠说,周老爷,这里毕竟是府衙,凡事还需小心些,别为了这些不要紧的事坏了名声。若是让府中的哪位大老爷有了看法,须有麻烦。
周楠这才明白,机关坐班不同于基层头上只有一个婆婆,搞定了知县,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别人畏惧你的权势,也不敢废话。可在这府衙中,上面知府、同知、推官、照磨、经历,官大一级压死人,任谁看你不顺眼都能伸手管你一管。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总会有几个人和你不对眼。
而且,今天这事好象自己就变成了一场笑话。
琢磨了半天,周楠觉得心中不是滋味。看来,本大人以后得注意一下官场的风评,任由这个好色的名声发展下去有碍前程。我来府城之初不就存了一个养望的念头吗,怎么今天却忘记初心了。
心中不爽,时间就过得特别慢。好不容易等到下午申时散衙,今天这事甚是尴尬,周楠急忙蹿出府衙。
刚出仪门,就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坐在仪门外的一条长凳子上。
府衙很大,门口放了一口大鼓,还立了兵丁。
进了府衙大门,就是承发房。所谓承发房,就是衙门的传达室、信访站、府委对公接待办公室。里面面积有限,如果来的人多,又身份低微,则会叫他们在外面候着。
因此,承发房外面又放了一条长凳子。
这小姑娘生得倒是不错,面上带着一股和她这个年龄段不相称的成熟,正和承发房的几个吏员说说笑笑,发出阵阵清脆的笑声。
大约是他们说的话儿太有趣,就连立在衙门口的几个兵丁也伸长脖子仔细聆听,身子歪斜,没个正形。
顿时热闹起来。
此刻正值散衙的时候,知府自住在后衙,他官员多在城中租有房屋,品级高的自有公房官廨,忙了一天,腹中饥饿都赶着回家吃饭。
一个身着大红官袍的从正五品官员正好走出来,见情形实在不象话,铁青着脸喝道:“闹什么,府衙重地,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众人大惊,急忙散开。
那小姑娘慌忙立起身来,盈盈一福:“婢女蝉儿见过同知老爷。”
周楠这次知道这个正五品的官员乃是淮安府的知府同知彭兴,衙门里的二号人物。
彭同知显然是认识蝉儿的,面色缓和了些:“你这贱婢到这里来做什么?”
蝉儿:“回同知大老爷的话,婢女是在等人。”
彭同知:“等谁?”
蝉儿:“等周子木周知事,我家姑娘紫萧与周知事本有约,不想周子木却不肯去,特叫婢女来请,敢问谁是周知事?”
“啊!”周楠大吃一惊,原来这个小姑娘竟是紫萧的丫鬟。
淮安城里别的不多,就是官多。
除了府衙,还有山阳县衙、都转运盐使司、盐课提举司、漕运衙门、河工衙门、军队的大河卫,四五品官忙街走,绿官服杂流多如狗。
这些大人物为大明朝人民服务工作累了,日常也常去楼子里放松身心、解放思想,显然彭同志是紫萧那里的常客,蝉儿面上倒是没有什么畏惧之色。
听说是紫萧姑娘来请周楠,又被彭大人碰上,所有人都一脸精彩。
彭兴一脸铁青地指着周楠说:“这就是你要寻得周楠。周知事,你当府衙什么地方了,荒唐无耻,好自为之。”
说罢,就拂袖而去。
众人见同知大人发怒,也都散去。
“原来你就是周子木,我家姑娘正念着你呢,快随我去。”蝉儿惊喜地拉住周楠,道:“姑娘说了,周子木乃是我府一等一个风流士子,那天所作的诗也是当世一流。姑娘已经为那首诗谱了曲儿,说是务必要请到相公品鉴。”
接着就是一通痴缠。
周楠大怒,拉皮带还拉到衙门里来,这个小丫头真他娘是个销售界精英,不去卖保险就是浪费人才。
今天出了郝王氏这事,现在又是紫萧,自己以后在衙门里又会是什么形象?
他也顾不得怜香惜玉,喝道:“放开本大人,混帐东西,以后再来这里寻我,本官绝不留情。”
回到家中,周楠又开始自省。
来府城任职之后,一出手就调停了了流民和本地居民的纠纷,这事干得漂亮,熊推官好象也肯看重自己的样子,算是开了个好头。
可是,转眼间一切都变了。
我周楠穿越到明朝之后,总共也就云娘和素姐两个女人。别说在外面狂嫖,就连花酒也没喝过几台。即便是放在后世,也是执身正道德高洁的好官啊,怎么就得了个色中饿虎的名头。
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周楠想不明白,对于前程他有种隐约的不安。决定明天找机会去和熊推官聊聊,达成谅解。毕竟他才是自己的直接领导,只要他对自己没看法,一切都ok。
人治社会,搞定顶头上司。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对了,明天就是划分职司的日子,这事倒要留意。
闲臣风流 第一百三十二章 原谅色
是夜,郝庙祝家中。
郝王氏刚将孩子哄睡着,她丈夫郝庙祝兴冲冲地走进屋来,将一个核桃大小的布袋扔在桌上,得意洋洋说:“娘子,你看看这究竟是什么?”
王氏拿起小口袋,入手颇沉,心中就有数,忙藏进袖子里。哼了一声:“不外是一些香油钱罢了,吃过饭没有。”
听郝庙祝尚未用饭,就烧了两盘小菜,温了一壶黄酒。
郝庙祝意气风发:“好叫娘子知道,前番我那女徒弟来闹,也不方便在这家中设香堂,就去乌头镇走了一趟,给人做了个道场。那家人倒是大方,给了五两。这活人啊哪里有被尿憋死的。这淮安比咱们浙江那边的人诚心,这一个月下来,十来两香火总能看到,落籍此地,倒是不错。你看看你家男人,嫁给我没亏吧?”
他又问:“娘子,今天去求那周大人,可有回话?咱们在淮安城也不认识场面上的人,借感谢周知事这个机会若是能够攀上他,倒是一件美事。”
丈夫不说还好,一说,王氏想起白天的事,心中就是窝火:“该死的东西,绿毛乌龟。那周大人就是个好色之徒,你这是将老娘朝火坑里推呢!”
“怎么了?”
王氏越想越气愤,一时口快,也想不到那么多,气道:“那周知事就是个不正经的,一见到女人眼珠子都绿了,尽朝人家领口里瞄。”
郝庙祝:“我家娘子生得美貌,是人就喜欢多看一眼,被人看了又不少一块肉。”
郝庙祝生得五短身材,相貌同帅字也沾不上边。惟独口齿伶俐,又能揣摩别人心思,以往在老家的时候日子过得滋润,这才娶了美貌的王氏。得妻如此,他也引为自傲。
别人色迷迷看自己浑家的模样见得多了,也麻木了。
王氏:“那周大人一见着奴家就关上门窗,还官儿呢。”
这下郝庙祝留了意:“什么,还关上门,你们究竟干了什么,你这贱人。那日周大人来我们家外的时候,你就在门缝里偷看,还说周知事生得高大威武,仪表堂堂。想必你这娼妇动了春心,老子、老子要……”
老婆被人看上几眼赞一声真是个大美人儿倒是无妨,但若是犯了原则性错误,那就不可原谅了。
他气愤地抬起巴掌:“老子为了这个家,成天在外劳累,你就是这么待我的?老子,老子要……”
大约是平日里被丈夫宠的,王氏邪火也拱了起来,将头伸过去:“要打我吗,你打,你打呀!我怎么待你的,我就给你戴绿帽子了,你打死我呀!你这个绿毛乌龟,还对我凶。你和那姓卓的女徒弟怎么回事,今天我去周大人那里可是碰到她了,人家说了,就是和你有私情,你就是喜欢那一口。姓郝的,你今天得把这事给我说清楚了,不然咱们没完。”
听老婆倒打一靶,郝庙祝顿时慌了神,连声撞天屈:“娘子,冤枉啊,冤枉啊!那祝娘子生得那么丑,如何能够看上?也就是她出手大方,给香油钱的时候眉头都不带皱,我才同她多说几句。若不是看在钱的份儿上,才懒得理睬。再说了,家中自有娇媚美妻,怎么可能还在外间胡来,我不是那样的人儿。”
“这可难说得紧,你同外人说的话须瞒不过我。那日,隔壁老王不是在你面前夸赞说我生得好看。你回答说,看得久了也就那样,也不觉得美,你这是不知妻美郝庙祝啊!”王氏冷笑:“今天你在外间跑了一天,说不好是去祝娘子哪里去了。”
郝庙祝说我怎么可能去祝娘子那里,你这是疑神疑鬼,又赌咒发誓半天。
王氏:“你赌咒发誓也没用,老娘要检查。”伸手就去解丈夫腰带。
郝庙祝:“你去周大人那里究竟干了什么,我也怀疑,须得好生检查。”
一时尽兴,不可描述。
最后,夫妻二人达成谅解。
郝庙祝:“就今天的情形,为夫看来,周大人口气其实也有些松动,若再去求求,落籍淮安的事情未必就不能成。”
“你这只老乌龟,老娘可不肯再去衙门。”
“自然自然。”郝庙祝也不希望一身原谅色被世人戳脊梁骨,道:“这世界上没有五十两银子办不成的事情,如果有,那就再给五十两。千里做官只为财,我就不信周大人不爱钱。”
他赚钱厉害,从浙江到淮安也就一年多时间竟积下了百余两银子。这次都给了周楠也无妨,只要有了正式身份,大不了以后赚后来就是。
第二日,郝庙祝又有一笔业务。一大早就请了女娲娘娘的神像去了顾客家,摆香堂,做法事。
这家没什么钱,一场法事下来也就两钱银子,不过却管两顿饭,还吃得不错。
主人家在敬酒的时候问:“老神仙,听你的口音是流民,可听说过你们浙江人中有一个庙祝。听说为了落户咱们淮安,把自己的老婆都送了出去,可知道此人姓甚名谁?”
郝庙祝吃了一惊,这才两天,老婆去周大人那里的事情怎么弄得满城皆知。
他尴尬地一笑:“没听说过,不知道。”
摸了摸满是汗水的额头,头上戴的四方平定原谅巾更鲜艳了。
……
第二日,周楠去了衙门,过了今天我就有四天休假。
今天这个日子对他甚是要紧,涉及到了理刑厅四大知事分工问题。
理刑厅,掌管刑狱,负责全府罪犯的缉拿、审讯和量刑。
推官总揽全局,下面的四个知事分别负责侦缉、慎刑、司狱和知事。
侦缉,简单说来就是侦察和捉拿犯人,押送犯人,是行动部门。
慎刑,就是复核捉拿到案或者地方解送过来的罪犯的量刑,并按照《大明律》的条条款款定罪。
司狱,就是管理本府的监狱,和司狱一道办公,负有指导和督察责任。
知事,则是推官的大秘,执掌文书机要。
其中,侦缉、司狱和知事都早已有人,只慎刑这个位置空了下来,也只整个理刑厅一等一的美差,周楠自然当仁不让。
在他看来,侦缉虽然是外勤,自由支配时间多,可就是个跑腿的苦差事,辛苦不说,也没有人政绩可拿。
司狱,就是看管犯人,虽然可以从犯人那里得点好处。可这年头,有钱人家在入狱前早就打点了,能够被投到牢房里的都是苦哈哈,石头可是榨不出油水来的。
慎刑,给犯人定罪名的时候,罪重罪轻,全靠慎刑官一支笔,只要符合大明律中的条款,钱给够,你一只脚踏进阎王店也能把你拉回来。
当然,人血银子周楠是不回收的。如果民间有商业纠纷,吃点被告,吃点原告也是无妨。
他兴冲冲地走到熊推官的官署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黄知事谄媚的声音:“理刑,属下跟随你已经三年,久经公务,这次慎刑出缺,卑职愿意出任。”
周楠一听,哟喝,原来这黄知事还盯上我这个位置了。
这鸟人前两日见着我一口一个子木喊得亲热,背地里却给我来这一套。
还真是当面一团火,背后一把刀啊!
闲臣风流 第一百三十三章 急转直下
周楠心中窝火,径直走进去,微一拱手:“属下周楠见过理刑,黄知事也在啊!据我所知,黄知事在司狱司勇于任事,去年考评还得了个中上,好好地怎么想着去干慎刑?”
被他撞见,黄知事有点尴尬。他是老官场上的人,脸皮也厚,就笑道:“既然子木已经听到了,那我不瞒你,今日我来理想这里是要推荐你做咱们理刑厅属领知事的。周知事熟悉政务,是个难得的人才,署领知事定然能一展胸中抱负,人尽其才。”
这个署领理想厅知事,在四大知事中排名第一,参赞机要,乃是推官的大秘,权力却是不小。
周楠一呆,难道我想错了,这黄知事竟是一个胸怀宽阔之人,这么好心推荐我到重要工作岗位上。
“好,就依黄知事所言,周楠你休沐之后就署领知事一职。”说完,熊知事重重一哼,突然骂道:“周知事,才上任几日就欺男霸女,还引得青楼女子来衙门。今日府台还在问我们理刑厅是不是有一个叫周楠的知事民间风评不佳。你这厮当我们理刑厅是什么地方,是从前的安东县衙,可以为所欲为吗?”
“咱们理刑厅,咱们府衙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如此,官府体面何在,百姓不敬,又如何代天子牧民?速速退下自省,去吧!”
被熊仁灰头土脸地赶了出来,周楠才发现不妙。
一定是黄知事在背后进了谗言搞的鬼。
没错,署领知事权力是大,可这权力却来自推官的信任,本身并不负责具体事务。
这熊推官员看起来对自己恶感极甚,估计也不会让自己经手厅中政务
如果是一天前的周楠,靠着漂亮地解决了那桩械斗案,又得了熊推官看重,他做个知事自然是美差,妥妥的秘书长。现在好了,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小秘书。
秘书不带长,打屁都不响。
周楠死活也想不明白,黄知事为什么要对自己下狠手,为了一个职位,至于吗?
他继续自省,自己还是低估了官场人心,单纯了。
这一日,周楠几乎都是呆坐中度过的。理刑厅里有事,别人也不来找他。
就连贴身的两个书办也调走了。
其他书吏自不来他屋中坐。
这下子,周楠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行情急转直下,从一个飞快进入工作状态,以干练而得熊大人信重的当红炸子鸡变成摆设。
偷得浮生半日闲,闲看静花落,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那是对功成名就而言的。可怜周楠的官场之路刚踏出第一步,就进入半退休状态。
罢了,就这么混着吧!周楠很无奈,好在他现在有官身。和后世的公务人员一样,只要你不想升官发财,按时点卯,什么事情都不做,别人也不能拿你怎么样,所谓无欲则刚嘛!
就算上级再怎么厌恶你,同僚再怎么排挤你,只要你抱着混日子的态度,也没人有权力开除你。
明朝的官员任免制度已极尽完善,即便是一个九品芝麻官,你想叫人家回家养老,也得吏部点头。
坐了一天,当真是痛苦不堪。
到了申时,周楠逃也似地出了衙门。
刚走不了几步路,就看到一个矮小之人上前,拱手施礼:“可是周知事周老爷。”一口软糯越语。
周楠:“你是?”
那人生得獐头鼠目,形容猥琐,小绿豆眼贼亮乱转:“回知事的话,小人郝佩玉。”
“原来你就是郝庙祝?”
那人说:“正是,小人做东,想请老爷去《绿珠楼》吃酒。听说周老爷是儒雅风流人物,那边小的已经订下了几个美貌姑娘,老爷赏光,还有一事想请知事帮个忙。”
周楠顿时恶向胆边生,这郝庙祝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今天之所以搞得如此狼狈,还不是因为他的浑家王氏和祝娘子在衙门里撕比,结果搞得本老爷好象把他娘子怎么样似的。
还有,绿珠楼紫萧派丫鬟过来请,又恰好被彭同知撞见。
周楠也干脆:“滚!”
郝庙祝大惊:“老爷为何口出恶言,小人还有心意奉上,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意思是说,我要给你五十两银子做个交易,请你为我一家三口落个籍。
周楠立即就懂了,他刚到府城,刚安家,手头正缺钱。忍不住一动心,其实这事倒是不难办。你郝庙祝不是要落籍淮安吗,我给你落到安东县。你一个难民,有正式身份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想落户二线大城市?
不过,这厮看起来好象很有钱的样子,不妨多敲他一点。便吟道:“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你给个一百两吧,钱给够,天上的星星本大人都给你摘下来。
郝庙祝这个神棍大约是和顾客讨价还价惯了,本着能砍一点算一点的原则,念道:“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大庇天下寒士尽欢颜。”别说一百两,七八十两都多了,我穷得厉害,还想砍二三十两下来呢!
“你还寒士呢,也不看看自己的模样。”周楠大怒:“滚,滚犊子,再罗索,本大人抓你吃牢饭,直接以流民罪解送浙江,充实到胡汝贞胡部堂麾下当兵。”
见他翻脸,郝庙祝抱头而逃。
终于到了休沐的日子,一大早,周楠就拿了荀举人的遗书,按照他留下的地址,雇了车寻去。
荀家距离府城挺远的,走了整整一个上午,就看到远处有好大一片庄子。
阡陌交通,鸡犬声闻,地里的麦子都已经黄了,上万亩地如同一张金色地毯一直铺到天边。风一起,涌层层麦浪。
又行得一里地,那片庄子变得清晰,厅台楼阁,青瓦粉墙,好个富贵人家。
如果没有猜错,那里定然是荀举人的庄园。
周楠不觉感慨:真没想到荀老举人这般富豪,哎,你说你一个大款,老婆孩子热炕头过日子不好吗,干嘛要去打仗,结果把自己赔了进去。还不是想要个前程,想做大官。
不可否认,荀举人有呆气,却是个品格高尚的人,苟利国家。
吾日三省其身,自省一下,其实我就是个精致利己主义的现代小资,惭愧,惭愧。
周楠问一个正在地里劳作的大约二十出头的青年农夫:“那位乡亲,敢问前面是不是荀举人家/”
却不想,那农夫突然一口唾沫吐来:“我不认识什么举人还是不举的人,问别个去。”
面上全是厌恶和愤恨。
闲臣风流 第一百三十四章 好个劣绅
见他态度如此恶劣,周楠大怒,下意识就要喝一声:“好个刁民,来人,把他给我捆起来。”
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也就理刑厅一个普通官员,现在又做了个秘书,手头一点权力也无。又回想起自己当初在安东县的威风凛凛,顿时丧气,道:“你这人如何口出恶言?”
路边的地里有不少农夫正在割麦,夏收季节已经到了。
今年天气不错,整日艳阳,晒得人浑身是汗,麦子打下来之后,不两日就能晒干。看来应该是一个丰年。可惜,农夫们都满面忧色,看不到一丝丰收后的喜悦。
“老五,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也不怕得罪人。”一个老汉忙扔掉手中的镰刀,朝周楠一拱手:“这位相公,我家儿子脾气犟,得罪之处还请多多恕罪。”
周楠不明白那青年后生为什么这样说话,心中好奇,笑道:“老乡,今年收成不错啊,可以吃个饱饭了,恭喜,恭喜。”
叫老五的那个青年后生哼了一声:“丰收又如何,不还是要挨饿。”
周楠:“这话就怪了,据我所知道,官府每年的赋税都有定数。且朝廷体恤黎庶,遇到灾年会适当减免。到好年成的时候,也不会因为大家多收了三五斗而加征。”
老五愤愤地说:“你这个相公知道什么,这地是别人的,咱们都是佃户,每年要交多少租子,还不是地主家说了算。今年年景是好,可租子也要跟着上浮。碰到歉收,却不肯减少一分,反正咱们就是挨饿的命。”
周楠又是奇怪:“这每年多少租子自有定数,你们租种别家的地应该早就说好了的,怎么还每年变,告到官府里去也是主家没理。”
老五更是气恼:“告到官府里去又如何,人家是举人老爷,在官府里又有亲戚,真闹起来,又如何斗得过。挨一顿打不说,这地也种不成了。我呸,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上数三五代还是一家人呢,真他妈是畜生。”
老人大约是怕后生的话传到主家去又要吃亏,连声叫:“老五,你少说几句话要变哑巴吗?”
青年后生气道:“阿爹你怕什么,大不了不种他荀家的地,咱们去城里扛活。我有一把子力气,还能饿死了。”
“你懂什么,主母是什么性子难道你还不知道,人家手眼通天。你一走,下了人家的面子,进城去能有好日子。再说了,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到外地能有好日子过。”老人不住顿足,然后赔笑着对周楠道:“相公,我家老五是放屁,你权当没听到。荀老爷家就在前边,你老慢走。”说着就指了指远处的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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