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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千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第二,我当年安插在陈家的这家伙就是这样惫懒不理人的性格,多年下来,陈家人早就习惯了,这位已经出阁多年的小姐是陈老太爷的小妾生的,几岁的时候真正的陈老太爷就死了,所以她见惯了老爹那副懒洋洋不理人的模样。”
说到这,他直接坐起身,随手清理了一下那雪白的头发,这才继续说道:“我这化妆要除掉太麻烦,你洗个澡之后离开这里到南京城四处去晃晃,打探一下情况。等明天,我们去见徐厚聪。”
越千秋对徐厚聪根本谈不上信任,但对于萧敬先肯放他独自出门,他还是很高兴。反正他今天并没有打算惹出满城风雨,只打算去天丰号那边报个平安抵达的口信而已。因此,他破天荒没有和萧敬先抬杠,等到水送来三下五除二先痛痛快快洗了洗,然后就更衣出了门。
作为“陈老太爷”的亲信,越千秋的出门几乎是轻易得无以复加。只凭一句老太爷想吃南京的名点,指名让他亲自去买,他就顺顺当当地出了隋府大门,得到的嘱咐也只有一句早些回来,晚上会有夜禁。而与此同时,他还得到了一块刻有副留守隋的腰牌。
毫无疑问,就算夜禁之后撞上巡行兵马,这块令牌也能发挥一点作用。只不过,想到之前在城门口时被人查检的那般态度,越千秋并不是太信任这块腰牌的作用。
尽管这座颇为巍峨的雄城如今是北燕的南京,可越千秋即便只凭着自己那一点点地理知识,也知道这里便是后世的帝都,大名鼎鼎的北京。这一个字的差别,只是如今代表一南一北两个国家的地理位置。只不过,此刻走在那些街巷里,他完全找不到一丝一毫熟悉的痕迹。
可他到底不是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哪里有什么感慨沧海桑田的空隙。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虽说临街的各家店铺并没有全都关闭,远处还能听到丝竹管弦的声音,但大街上行人渐少车马稀却是显而易见的。
他一路走一路记路,最终找了家门头气派,还没关门的茶楼,进去买了一包号称名产的茶点,拎在手中当成是遮掩,同时又装作刚到南京的外乡人,向掌柜和伙计打听了一下状况。
因为越千秋炫耀似的拿出了隋副留守的腰牌,证明了自己不是什么可疑人,又在这里买了东西,掌柜记得那位隋副留守从前在南京官声还算不错,再加上对那些雀占鸠巢的外来人士并没有太大的好感,他便打开了话匣子。
“皇上才带了千把人,突然到的南京,别说咱们,恐怕就连你家那位姑爷,事先也根本就毫不知情。”掌柜一面说,一面压低了声音,“你家姑爷南京副留守隋大人算是和留守齐大人关系不错,所以才至少还留着位子,其他南京城的那些官儿,嘿嘿,如今都靠边站了。”
越千秋趁热打铁地问道:“皇上身边如今有哪些得意人?我初来乍到,挺好奇的。”
“这话你问我就问对了。第一得意的自然是留守齐大人,他靠着声援皇上,得了皇上宠信,而且他首倡支持皇上,所以,眼下算他最得皇上宠信。只不过,齐大人是个面团似的性子,如今竟是被那些上京来的人蹬鼻子上脸了。皇上带出来的徐将军掌禁军……”
听到这掌柜滔滔不绝地说着自认为正确的话,一口咬定南京留守齐宣和徐厚聪是最有实力的,可说出来的理由去很粗浅,越千秋就懒得再听了。他嗯嗯啊啊应付着这位被自己勾起谈兴的掌柜,临到末了,这才不动声色地探听了一下天丰行。
结果,那掌柜立刻眉头紧皱了起来。
“天丰行?哼,他们是运气好,竟然被还在潜邸时的皇上给了收了去,如今名正言顺地成了皇家的产业。那个在南京主事的丫头更是走运,原本她是老参堂的少东家,可老参堂跟了萧长珙那个逆贼,整个儿被查抄了,她却因为早早就和父亲决裂,被六皇子的人挖过去主持天丰行幸免于难。简直是笑话,谢家是一体的,凭什么她还能一步登天,不过是靠色相……”
面对这个嫉妒心发作,抱怨连天的掌柜,越千秋这次实在是不想听下去了,等到三言两语套出天丰行所在,他就立刻离开了茶楼。
虽说他对于这北燕南京城的街道丝毫不熟悉,但好在天丰行的地点相距这家茶楼并不远,他花了没多大功夫就找到了那条街,看到了直接挂在街口的招牌。
与其说招牌,不如说那是印着天丰号三个字的路灯,在如今这年头,如此招揽生意的方式非常少见,他不禁多看了两眼。然而,看到路灯底下那戴着斗笠如同钉子一般站在那里的两个黑衣人,越千秋不敢贸然靠近。他想了一想,看了看手中提着的点心,立刻选择了绕路。
当发现天丰行所在的小街两侧全都被人守着,他立刻就意识到,恐怕是有非同小可的人在这个时候造访了此地。他找了个妥善的地方藏了点心盒子和那枚隋副留守的腰牌,随即重施故技,潜入了天丰行附近的一处民宅,一路小心翼翼翻墙头之后,最终只剩下了一墙之隔。
可就是这样看似轻轻一跃就能跨过去的低矮围墙,越千秋却靠着敏锐的耳朵分辨出至少八个不同的呼吸声,脚步声不时交错传来。发现分明是有人在巡行,他果断选择了暂时缩头止步,心里盘算着在这里等上一会儿,如果里头那明显是北燕方面大人物的家伙还不走……
那么他就走!大不了明天再来……
越千秋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之后,就找了个僻静角落坐了下来静等。等着等着,就在他已经极其不耐烦的时候,他终于听到了空气中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其中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声似乎就是严诩提到的谢筱筱,而另外一个,则是陌生到他几乎没什么印象了。
而随着说话的人渐渐接近,他已经能清清楚楚听到两人交谈的每一个字。而他立时盘膝入定,呼吸若有若无,进一步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筱筱,朕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这承诺绝对不是空口说白话!我那个蠢货小舅子已经把命送在了永清,朕虽说最恨萧敬先,但这次却不得不说,他实在是杀得好!这下朕那个贪婪愚蠢的皇后娘家就算是折了一个最有力的子侄,朕会推着他们一个个去永清报仇,去霸州送死,让他们休想再来挟制朕!”
“皇上,天色已晚,你再不回去,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筱筱!”很恼火对面心上人一如既往的冷硬态度,六皇子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可见她冷面薄嗔浅怒的样子,却又觉得怦然心动,到最后还是他自己的态度先放软了下来。
“谢家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是他们想要对谢家穷追到底,朕知道谢家当初也是没办法才投靠了萧长珙。朕不会一直都做别人手上的提线木偶,将来绝不会委屈了你……”
“皇上,你这么晚跑到我这里来,又只带了这么几个人,徐将军不知道担了多少干系,要是你连他这最后一个信赖的人都被人用今天的把柄给铲除了,日后怎么办?请回吧,天丰行在这,我难道还能跑不成?和你说的那些相比,眼下难道不是钱和人最重要吗?”
六皇子终于被说得哑口无言,面对那坦然到让他有些心虚的目光,他最终讪讪地低下了头,低声嗫嚅了一句“那朕先走了”,继而就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去。散在院子里的几个侍卫慌忙跟上,而一直安静站在角落阴影中的一个中年人这才走上前来。
“谢姑娘,皇上执意要来,抱歉……”
没等他把话说完,谢筱筱就哂然笑道:“徐将军如今被人架空,也只能陪着他做这种事稳固地位不是吗?如果你真的那么尽职尽责,怎么没派人去隔壁,以防有人图谋不轨?”
“谢姑娘说笑了,为防天丰号左右隔壁有人觊觎你,附近的住户早就被皇上暗中派人迁走了,怕的就是惊扰了你。如果不是因为人手不够,皇上恨不得在这里驻扎上千军万马。”
徐厚聪见谢筱筱似笑非笑的样子,他可不想在这被这位被六皇子骚扰得不耐烦的姑娘继续讽刺,毕竟,人也算是捏着六皇子的钱袋子。当下他连忙岔开话题道:“总而言之,我只能尽力劝谏皇上不要凡事任性,不过眼下大家都在一条船上,还请谢姑娘你多多包涵。大家谁都离不开谁,不是吗?”
见徐厚聪说完这话抱拳一拱手,随即就追上其他侍卫大步离去,谢筱筱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直到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她最终才没好气地呸了一声。
“谁和你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一条快沉的船,也只有你们以为牢靠!口口声声说皇后是蠢货,她最蠢的就是嫁了给一个没用的皇子,她家里最蠢的就是觉得扶持那家伙有利可图!都是萧长珙那个该死的,我这惹的什么烂桃花!”
知道六皇子每次一来,天丰行里的其他人都会被集中驱赶到一个地方安置,不虞有人听见自己说话,再加上谢筱筱好歹也练武多年,耳聪目明,因此这会儿恼火至极的她忍不住低声痛骂了几句,这才觉得郁结的心情好了不少。可下一刻,她就听到了呵呵一声。
“谢姑娘,背后骂人可悠着点,万一被你骂了的人再杀一个回马枪呢?”





公子千秋 第七百一十五章 姑娘家的心思很好猜
人吓人吓死人,尤其是在自认为四周围再没有一个人,就算是徐厚聪突然亲自回转来,听到她这抱怨也不至于会去六皇子面前告状的情况下,谢筱筱却突然听到这么一个声音,说实在的,那真的是仿佛走夜路被人突然一拍肩膀似的,她因此着实吓得不轻。
在最初那一愣神过后,她一个旋身迅速朝向了声音的来处,却只见高墙上正有一个少年蹲在那儿笑眯眯地看着他。发现那张脸陌生中透着几分熟悉,她不禁绞尽脑汁地搜寻着记忆,突然猛地吸了一口气,低声叫道:“越千秋!”
“答对了,不过没有奖品!”越千秋一笑之后,直接一跃翻过了围墙,稳稳当当落在了地上,随即就来到了谢筱筱面前,嬉皮笑脸地说,“这才一别大半年,真没想到转眼间就要叫你皇妃娘娘了!”
“你再说这鬼话就给我滚!”谢筱筱恼羞成怒,抬起一脚就踹了过去,见越千秋敏捷地一窜避开,她这才冷着脸问道,“南京城里盘查那么森严,你怎么进来的?”
“山人自有妙计。再说,你没看到我这张脸吗?”越千秋用手指倒过来戳了戳自己,无可奈何地说,“我自己都快认不得我自己了,你也看了半天这才认出来,更何况本来就不认识我的人?”
谢筱筱见越千秋不过打趣了一句,就再不提刚刚听到六皇子说的那些恶心话,只觉得刚刚憋屈的心情舒畅了不少。她冷冷瞪了越千秋一眼,随即转身往里走去,走了没两步就头也不回地说:“进来说话,一会儿人就都出来了!除了几个是我的人,其他都是那家伙的眼线!”
越千秋自然也不愿意一直杵在外头吹风,谢筱筱都发了话,他就笑眯眯地抬脚跟了进去,一路走还一路饶有兴致地东张西望道:“这地方不错,外头看着不过是一家商号,里头却别有洞天,很适合……”
见前头的姑娘回过头来狠狠剜了他一眼,他立时知情识趣地把金屋藏娇四个字给吞了回去,随即打哈哈道:“现在能不能交换一下情报?我打开天窗和你说亮话,我是跟着萧敬先一块到南京的。他说是徐厚聪约了他号称要投诚,可我信不过徐厚聪。”
谈及正事,谢筱筱终于不再是刚刚那副嫌恶的表情。她皱眉沉思了片刻,随即淡淡地说道:“徐厚聪这个人反反覆覆,确实很容易让人信不过。只不过,你就觉得能信得过萧敬先?”
“比起徐厚聪,萧敬先稍微要可信那么一丁点。”越千秋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大概一寸的距离,随即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而且不管怎么说,萧敬先要重回北燕,总不能没个人跟着他吧?毕竟放眼整个大吴,扒拉一下大概也就是我和他最熟了,我也只能勉为其难。”
见越千秋口中说勉为其难,但那丝毫不显愁苦紧张的脸色,完全不像是一个身处敌国的人,谢筱筱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师父呢?为什么不让你师父跟着萧敬先?”
面对这么一个问题,越千秋本能地反问道:“你还没见过他吗?”
当看到谢筱筱那分明错愕的表情时,越千秋终于明白,严诩虽说对谢筱筱的下落以及北燕某些消息和变化了若指掌,但是,严诩根本就没有见过谢筱筱,眼前这姑娘也根本不知道,那位出炉才没几个月的玄龙将军已经到北燕来了。
事到如今,他也来不及后悔自己想了当然,耸了耸肩就若无其事地说:“师徒搭档,干活不累,我当然不是孤身犯险的英雄。长话短说,我把我过来之后一路上的事情告诉你,你也赶紧把知道的东西总结一下,好好对我解说一下北燕的状况。为了表示诚意,我先说!”
谢筱筱根本就来不及提条件又或者反对,就被迫听越千秋强行灌输了一大堆,从萧敬先到达永清后怎么被萧金这样的旧部奉若神明似的请过去,怎么在大牢面前谈笑杀人,怎么借助放出大批缙绅行商,把杀人立威的消息传出去……
哪怕她对萧敬先并不关心,也不由听得目瞪口呆,最后忍不住骂了一声:“怪不得人说萧敬先是杀人盈野的妖王,我看他确实是大魔王!”
见越千秋深以为然地连连点头,想想他刚刚还算坦诚,她略整理了一下头绪,这才开口说道:“六皇子是被他妻子的娘家,怀安郡王萧家推出来的。晋王……就是甄容,他留给了我几个人,据他们打探到的消息,有人从背后联络了总共八家老勋贵叛乱起事,最终因为其他皇子有的野心勃勃,有的实在太小,所以怀安郡王家里才把女婿六皇子给推了出来。”
“至于我事先被六皇子挖到这天丰行,是兰陵郡王萧长珙的建议。我们把老参堂投献给萧长珙之后,他直接把接洽的事丢给了甄容。
我和甄容几次打交道下来,知道他是个君子,老参堂有他照拂足可放心,所以萧长珙说想钉个钉子到某个排行靠前的皇子身边,后来选了六皇子,阿爹又点了头,我就同意了,大家彼此配合,演了一场好戏。而且,我帮六皇子敛财不少,所以他很信任我。只不过谁都没想到最终他竟然捡了便宜。”
听到这里,越千秋不禁讶然。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谢筱筱好一会儿,最终换上了满脸正色:“原来如此,谢姑娘你不惜以身饲虎,实在是太顾全大局,大仁大义了!”
谢筱筱被越千秋这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得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忍不住怒斥道:“我和你说正经事,你干嘛讽刺我?”
“我没讽刺你啊。”越千秋干笑一摊手,“你能把老参堂那么大一份产业交给甄容,又为了他去六皇子身边卧底,这等胸怀谁人能及?”
“什么叫为了他!”谢筱筱涨得脸色通红,“再说阿爹到了上京,老参堂他亲自管着,哪里就把老参堂交给甄容了……你把谢家当成什么了,谢家可不会随随便便昧掉别人的东西,这老参堂是你,你师父,杜白楼和谢家一块的本钱,谢家怎么可能单独随随便便处置!”
越千秋没想到一个玩笑能够激起如此强烈的反应,只能赶紧举手讨饶:“好好好,算我说错了话……不,是我说错了话,对不起!你和甄师兄清清白白,毫无瓜葛……”
见谢筱筱那脸已经是红得如同煮熟的龙虾壳,他这一次终于彻底相信了自己的第一判断,立时笑吟吟地岔开了话题:“好好,不说他不说他!说徐厚聪,徐大小姐还有神弓门那些人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和徐厚聪分道扬镳了?”
这是一个非常正经的话题,然而,让越千秋摸不着头脑的是,谢筱筱那张脸非但没有褪去那红霞一般的色泽,反而更添了几分艳色。而她一开口说话,他就意识到,刚刚她那脸是被自己的调侃给羞红的,而现在嘛……明显是被怒火给烧红的。
“别提神弓门那些死不要脸的家伙!就因为甄容之前救了徐厚聪的儿子,那个徐雯也不顾自己是有妇之夫,没事就死缠烂打找甄容,到最后关键时刻更是带了神弓门那些人倒戈帮了甄容和萧长珙逃出了上京城,现在这帮人也不知道躲哪去了!”
说到这话时,恨得牙痒痒的她忍不住狠狠一脚踢在了门槛上,随即就因为那反震力而吃了大苦头。可当着越千秋的面,她还不能显露出自己这意外的窘迫,只能狠狠咬紧了嘴唇。
“原来甄师兄还挺有一手的嘛。”越千秋低低嘀咕了一句,见谢筱筱突然转身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他就立时改口道,“就和你被六皇子骚扰得不胜其烦似的,甄师兄遇到的不过是烂桃花而已!甄师兄那是何等品味的人,也只有能与他并肩的姑娘,他才看得上……”
嘴里说着这话,想到之前严诩还调侃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什么什么,他不禁很想吐槽。姑娘是如花似玉,可如花似玉的姑娘也不是都惦记着我啊!人家眼光挺不错啊,这不正因为甄容那不解风情的家伙吃醋呢!
心里这么想,越千秋嘴上却丝毫没有闲着,一整套全方位搔到谢筱筱心头痒处的好话说下来,他终于看到对方转怒为喜,刚刚那点不愉快显然都丢开了。于是,接下来他便巧妙地套了一下谢筱筱的话,发现人根本就不知道大吴玄龙司的谍探埋设在天丰号,他不禁气结。
哪有严诩那样坑徒弟的师父?就算天丰号里真的有玄龙司的眼线,难道还靠他一个个把人甄别出来,然后再去现身和人接洽?
谢筱筱这段日子满腹苦楚无处诉,今天终于倒了个痛快。虽说也被越千秋揶揄得够呛,可她的心情还是好转了不少。想到两人就在外头说了这么久的话,她就直截了当把人请进了房,想着沏茶待客,这才记起没热水,索性也就略过这一茬了。
“你刚刚问徐厚聪,我得提醒你,就和神弓门那些反复无常的家伙一样,徐厚聪绝对不可信。他现在是被那些勋贵给架空了,看似麾下也没什么人,但毕竟之前掌管禁军,被他栽培提拔起了几个人,所以你刚刚看到那些陪着六皇子来见我的侍卫,就大多是他的铁杆。”
越千秋不禁微微动容,但谢筱筱提到的这一点,也在他之前的考虑范围之内——徐厚聪要真的是一个人都没有,那么六皇子还要留着这么一个人干什么?
“而且,六皇子之所以对他颇为信任,是因为徐厚聪曾经当众展露过神弓绝学,射杀了三个突然冒出来的刺客,每个人都是一箭穿心死在当场。因为六皇子的根基比之前那位北燕太子好不到哪去,所以他才把孤家寡人的徐厚聪当成了心腹,连有人攻谮神弓门都没理会。”
“最重要的是,徐厚聪已经当众和他的儿女以及其他神弓门弟子划清了界限,并请旨在整个北燕通缉他们,另外……”谢筱筱突然顿了一顿,随即用极度嫌恶的口气说,“徐厚聪向六皇子讨要了先头后宫的淑妃,然后,又尚了六皇子的嫡亲妹妹,正好寡居的韩国公主。”
越千秋这一次终于听得目瞪口呆。徐厚聪和北燕皇帝后宫的那位失宠淑妃曾经有过苟且之事,这是在萧敬先和越小四带他们一行人入宫的时候,他亲眼看到的。
然而,背地里勾搭成奸无所谓,真的把眼下死活都不知道的前任皇帝后宫,而且还是淑妃这样的高位嫔妃给弄回家,这真的是……
而且,算算辈分,那位淑妃算是韩国公主的庶母吧?北燕就算不怎么在乎辈分,这好像也有点太过分了,徐厚聪又不是什么一手遮天的权臣!
谢筱筱见越千秋那一副意外的表情,她就哂然一笑道:“淑妃从前娘家风光的时候,在宫里很是得罪了一批人,失宠之后日子就难过了,否则也不会勾搭上徐厚聪。如今六皇子占了皇宫,她能出宫就要烧高香了,还能考虑什么名分?至于韩国公主,你以为六皇子会在乎什么姐弟之情?她是怎么寡居的?因为她的丈夫被她和六皇子的嫡亲舅舅给杀了!”
越千秋越听越觉得,北燕这一亩三分地实在是乱得够呛,同时,对徐厚聪不禁生出了更深的警惕。要知道,一个能够丢下儿女和门徒,一个能够恬不知耻同时把名分为母女的两个女人同时迎进门的家伙,那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谢筱筱倒了一大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接下来便把自己知道的其他各种内情一五一十对越千秋倒了个分明,临到末了,她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知道甄容的下落吗?”
越千秋虽说很想笑,可想想如今同样下落不明,只知道还活得好好的越小四,他只能深深叹了一口气,随即满脸认真地说:“如果我知道了甄师兄的消息,一定会来告诉你的。”
虽说再一次的失望,可谢筱筱揉了揉眉心,努力让自己露出一个还算得体的笑容,嘴里却不知不觉迸出了一番埋怨:“之前那个北燕皇帝也不知道搞什么,硬说甄容是萧敬先的儿子。这次你跟着萧敬先回来,可看着他一点,别让他那个疯子对甄容做什么。甄容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怎么可能和萧敬先是父子!”
甄容从前是谦谦君子,可倔起来就犹如一头牛,未必就和萧敬先真的没血缘关系啊!
尽管满口答应了谢筱筱,但在悄然离开天丰行的时候,越千秋却不禁胡思乱想了起来。然而,穿街走巷才走了不多远,他就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动静。他直接闪躲到一家门头凹陷处,随即侧耳倾听,不一会儿就分辨出了一个细微的说话声。
“行了……点火吧!”




公子千秋 第七百一十六章 大难来时你先跑
点火?这帮人想要纵火?
越千秋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快速思量了起来。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运气这么好……或者说运气这么糟糕,就是去天丰行会一会谢筱筱,交换一下彼此的情报,也会这么巧遇到这种明显非常不正常的勾当。
说起来,当初越老太爷收养他就是在一场大火之后,他这个人难不成是和火字有缘?
他倒是认真地考虑,此时此刻不顾眼下的任务,大喝一声何方狗贼,竟敢在光天化日……不,黑灯瞎火时纵火造孽,祸害南京百姓,然后跳将出去,那么会是什么结果。可他也就是在心里随随便便想想,压根没有付诸实践的意思,反而悄悄从门洞里闪出来,原路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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