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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云列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寒月纪元

    “我梦见一个狡猾的罪犯,他在我离开布鲁姆诺特的当天受了绞刑。”阿加莎解释。难怪死亡在梦境中也如影随形,她没想到使者回来得这么快。“但他总归不是叛逆。统领大人,您找到反叛军的窝点了”

    “是你的功劳。刺客的魔法和武器没有线索,但他鞋子上的花粉从喷泉一直洒到竞技场边缘。”白之使面无表情,单调地陈述她遭受刺杀后高塔获得的进展。“巡逻队在那里搜到了一座尚未关闭的小型矩梯。”

    他多半是没想到治安官会是个园丁罢。侦探心想。白之使省略过程,告诉她结果:“两个环阶的叛军守在对面。其中一个目前躺在教堂里接受审讯。一个试图煽动贵族,这白痴已经死了。驻圣卡洛斯的事务司成员们经过商议,决定把他的脑袋挂在红墙上。”阿加莎猜测也许这人说了真话,才得到这个下场。“最后那刺客捆在门外,正等着你了结他的性命。”

    阿加莎没兴趣。“您过誉了,统领大人。我只是仓促之下才作此举。刺客的魔法阻碍了我的感知,我想那应该是种黑巫术。”

    “别什么都推给黑巫术。海伦负责的教材里有很多属于女巫的观点,竖琴座象征过去,她们的神秘传承也是老一套。”使者毫不客气地说,“那是无名者的能力。听说你在学徒时就见识过这些家伙了,是么”他盯着阿加莎。

    无名者。这个词汇顿时让回忆充满魔力。“我没看到。大人。况且就算看到了我也认不出来。”侦探小姐努力摆脱梦魇。小心你说出口的每一个字。她告诫自己。

    白之使似乎不愿意花时间追究。在阿加莎表示自己对刺客没有手刃的需求后,他切开那根恐惧的喉咙。鲜血喷出来,又变成冰片跌落。她本来一直注意着年轻人的举动,直到现在才厌恶地挪开视线。

    为了不让之前的紧张重现,侦探小姐赶紧找了个借口:“德里达局长的审讯也该出结果了。还有安哈尔艾丁。叛军的组织松散,只要我们找到了目标,骑兵队都可以轻易将其剿灭。我到治安局去看看,统领大人。”得到允许后,阿加莎跨过死不瞑目的尸体匆匆离开。我的谨慎不见了,她心想。

    去治安局的路上,阿加莎再没遇到过刺杀。可能叛军此刻也自顾不暇了。红墙内最多的就是刺杀案,最受欢迎的冒险者职业也是刺客或盗贼。由此她从通缉令中寻找那恶魔刺客的样貌。原本她怀疑红墙内的某位贵族在暗中资助敌人,后来这个猜测被推翻了——通缉令上的都是些小角色,恐怕刺客这个职业正是圣卡洛斯贵族们为清除异己而共同扶植起来的。

    德里达交给她的情报比想象中多一些,不过有用的并不多。在预料之中的是对方恶劣的态度,她怀疑这次刺杀背后的人未必没有这个被她得罪过的治安局长。算了吧,圣卡洛斯的权贵我还有谁没得罪过呢

    回到房间时,蜡烛已经烧尽了。那具尸体依然挡在门前。侦探小姐看也不看,跨过地板上的血迹。“阁下,也许您会愿意听听那个叛军成员的供词。”

    “他交代了什么”

    “圣卡洛斯反叛军的据点,还有参与谋划本次行动的两位贵族老爷。其中一个被已经在地牢里待着。”另一个则聪明些,在他们抵达的当晚就逃进了雾中。但这聪明也是相较而言,真正拥有智慧的人不大可能选择站在苍穹之塔的对面。“德里克先生向您保证会抓住那个逃走的叛徒。”阿加莎省略了一下不必要的细节,比如巡警们在妓女的床上抓到那个倒霉鬼,他连之前参加宴会的礼服都没来得及换。这种搞笑消息老上司麦肯约翰尼会喜欢,但白之使只会让它变成冷笑话。

    只是他似乎连刺客也不在意。“据点的位置。叛军首领也在里面”

    “局长大人不确定。”没人能确定。圣卡洛斯的观景球坐标早在发生动乱的第一时间就被摧毁了。虽说外交部擅长侦测的使者也不是没有,但白之使将这项职责交给了阿加莎。她并不为此感到荣幸。你看我要付出什么代价!侦探小姐觉得伤口更疼了。

    “那就让城主封锁全城。”年轻人命令,“无论红墙内外,矩梯港口全部关闭,马车和浮堡都禁止出城,就连信箱也必须管控严密。有无名者参与叛乱,随后你再去教会通知十字军做好准备。我没时间在这鬼地方跟他捉迷藏。长夜灯挂在屋顶上没用,让巡警们提着灯笼去驱散迷雾。”

    雾城人知道怎样应付雾气。魔法灯就是他们的本地特色,但其价格不菲,仅有富商和有地位的贵族能使用。使者的目的非常直白,阿加莎能猜到治安局会有怎样的反应。“范围太大,长夜灯的数量明显不够。而且它的灯油来自鲸岛,十分珍贵。”她添油加醋。

    白之使审视了她一眼,阿加莎毫不退缩地迎接他的注目。他似乎看透了她的打算。“他身上的油够不够再加上那些贵族仓库里的存货,我又不是要它们一直亮。越早平息动乱,长夜灯的损耗就越小。圣卡洛斯的污染治理又不是我的工作。”

    “安哈尔艾丁城主会向事务司抱怨诉苦。”这几乎是必然。

    “他当然会。谁让他只能做这些。我也会建议艾罗尼总长更换城主。你认为他会采纳谁的建议”

    “圣卡洛斯会发生动荡。”

    “如果没有影响,我也不必这么麻烦。而且动荡已经产生了,就结果而言,我不会完全否定它的作用。”

    他要解决的是这些贵族。阿加莎感到心脏剧烈搏动。她想再次确认。“我指的是红墙内,白之使阁下。”

    “我一直都知道你指的是什么。”年轻人仍旧面无表情,“做好你该做的。下去。”

    阿加莎去向德里达通转命令前,白之使就从窗口离开了。仆侍们跑来打扫,在地毯上拖动尸体。他们将刺客翻成仰面的姿态。他双目紧闭,满脸的鲜血已经凝固。我走得并不算迟。她忽然意识到。

    黎明在雾气中翻涌,又被雨幕和阴云笼罩。红墙阻隔的不仅是平民窥探的目光,还有贵族这棵大树感受世界的根须。现在火烧了起来。侦探小姐心想。高塔的异动不过是个引子,雾之城内的矛盾才是根源。黑巫术和无名者,他们的存在绝非偶然。

    下楼梯时,阿加莎听到一声爆炸的巨响。女佣们惊慌不安地私语,守卫摩挲掌中的兵器。她望向窗外,看到浓烟冲破雾气,在红墙外的平民街区升起。圣卡洛斯的叛乱即将终止,但阿加莎不知道这是否预示着更加激烈的战火的爆发。白之使雷厉风行的动作造成的后果可不只是爆炸这么简单。

    我没有决心和力量实现的东西,此刻正在他的推动下成长。

    阿加莎没再将目的地定在治安局,因为德里达局长多半是不会在那里等她的。与其空耗时间在那家伙身上,阿加莎宁愿先到教会通知教会十字军追捕恶魔。她的推理完全正确。当佩戴七芒星袖标的骑士队伍骑马冲出红墙大门时,德里达才露了面。




第二百八十二章 真正的敌人
    “我们不需要这样小题大做。”他评论,“反叛军不过是个笑话。这我们都清楚。驻守者的仇一定要报,但我们应该先为死者举行葬礼,妥善处理他的遗体才对。”

    阿加莎正站在红墙顶的塔楼里,窗外是一片片蓝房子的屋顶。他完全没搞明白重点。“高塔成员有自己的葬礼,大人,这座城市即将为死者奏响哀歌。我们的使者阁下到这里来,正是要他守护的这座城市获得解放。”她注视着治安局局长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您还不清楚么解决叛军对白之使来说轻而易举,但他不会这么做。他们不是他真正的敌人。”

    或许他听懂了。“这是大人的原话吗白之使这么说的”德里达质问。

    “是我委婉些的转述。”白之使什么都没说,可阿加莎知道他的目的。“同为治安官,我只希望圣卡洛斯的秩序不要遭到破坏。真相与规矩的重要性没人比我更清楚。”代价我也心知肚明啊,统领大人。

    德里达塞利夫的衣领扣子绷得很紧张,他的神情充满不信任。“那我们的敌人究竟是什么”

    “统领发现那刺客是恶魔。”阿加莎指出。她不敢说更多。

    “所以外面的雾气都是来自地狱的硫磺”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侦探小姐平静地回答。“黑巫术先不提,无名者在圣卡洛斯这样的地方肯定会更猖獗地活动。巡逻队可以保证红墙内的十字架上每天都有东西挂,平民区的街道则被放弃,成为恶魔滋生的土壤。你们的恶魔猎手多久没有出动了”

    她随意找来的借口令德里达半信半疑。但不管怎么说,他糟糕的脸色略有缓和。“那些奴隶和下等人里本就藏污纳垢。治安局人手有限,我们还要维持通商,监管黑市。这里不是布鲁姆诺特,它的治理手段并不适用。”

    “那看来你们的方法也不怎么样。一个恶魔刺客能潜入红墙内,甚至让两位有地位的绅士为他行方便去刺杀苍穹之塔总部派来的使者。你觉得责任该归咎到谁头上”

    “我无法否认我们治理确实不乏漏洞,但最大的漏洞就是人手。”德里达振振有辞,“况且圣卡洛斯是由莫托格遗民和本地人共同建立起来的,它必然会遵循我们共有的律法。当地人也只会接受这样的统治。”

    也许治安局长真的没有明白她的意思罢,阿加莎不想与他多说。长夜灯的消息果真让这位局长大人暴跳如雷,但他也只敢在阿加莎面前耍耍脾气。白之使的命令已经下达,他就算有意见,也得先遵令行事。她开始明白为什么白之使一定要亲自前来了。狄恩阁下与事务司总长地位等同,他的刻板可不一定像白之使的冷酷一样,能让圣卡洛斯的贵族们这么绝望。

    我们真正的敌人。阿加莎看着局长大人的背影。我们的敌人不是无名者或反叛军……我们就是敌人。白之使要粉碎的是圣卡洛斯的红墙,是你们的法律和你们的存在本身。谋杀驻守者的反叛军并非一个人。他要重建雾之城的秩序,以至一劳永逸。圣卡洛斯作为接近布鲁姆诺特的属国,白之使从未来过……恐怕当地的贵族们也从未认识过苍穹之塔的统领。他们将为自己的怠惰付出可怕的代价,阿加莎完全不想与这些绞索已套在脖子上还不自知的家伙有关联。

    雨水冲刷石壁,仿佛是天地间唯一的声音。血红的水珠洇湿墙面。我该休息了。侦探小姐坐倒在沙发的绒毛里,伸了个懒腰,但紧接着因动作牵扯伤口而发出一声痛呼。“我亲爱的米涅娃小姐啊!”她喃喃自语,“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

    ……

    “巡逻队拿长夜灯干嘛街道还不够亮吗”

    “是使者的命令。他要把灯点到墙外去。”

    这种对话发生了无数遍,塔尔蒙的耐心早就消磨完了。他一边扯开仓库的门锁,一边装作听不见巡逻骑士的追问和抱怨。算了,反正要到平民区探索的又不是我。他们过会儿就会安静,滚回自己的房间里穿戴铠甲,然后换下一批的人重复着无聊的废话。

    转轴发出尖锐刺耳的嘶鸣,不管他多少次拉开门,声音都不曾减弱。整齐的货箱有一半被门外的灯光照亮,塔尔蒙用撬棍拆封,木屑纷飞。这批货本用来交付巴斯比爵士的订单,他心想。后来财务总管又得到了它们的归属。现在谁的订单都不好使了,克洛伊的阁下要征用它们,送到红墙外。

    他不觉得有什么区别。无论是使者还是贵族老爷,他们都各自有古怪的想法。前些天通往平民区的通道关闭了,人们吵嚷着叛乱分子和刺客之类的话题,宵禁也提前了半小时。结果还不是该干嘛干嘛在塔尔蒙看来,若是哪天治安官真的下决心清理街道,那他们最好到平民区最外层的难民棚屋街去。只要每家捉出来一个人杀掉,那么圣卡洛斯的恶魔就会少上一半了。

    半小时前的事情——仓库的屋檐很长,他站在干燥的拱顶下,目睹恶魔猎手的队伍冒雨向着城门的方向疾驰。沿路百姓纷纷探头张望,他们交头接耳的模样仿佛找到了米粒的蚂蚁互相碰击触角。红墙的大门打开时,雾气涌进来,人们又争相关闭窗户,把脸挤在水迹斑斑的玻璃上,努力向外瞪眼睛。他们从没这么看过我。一个守卫器械仓库的骑士有什么好看的他又没将仓库背在背上。

    塔尔蒙重重关上惨叫着的铁门,抽出锁链将把手串在一起。他没锁死,因为东西还没发完。到休息室喝口水的功夫,下一波满腹牢骚的巡逻骑士就赶来取他们的新装备。使者的命令只有几个字,而我一句解释的话要说几十遍。这些大人物到底什么时候能滚蛋

    杯子里没有一滴水。塔尔蒙只好求助于水壶,他给自己倒满开水,溢出来的部分浇在手背上。刺痛险些令他将杯子丢出去。无名的怒火在心中攒动,塔尔蒙咒骂着扭头寻找水池,却看到一个的人影正抽出仓库的锁链。

    “给我一边去。”他一边吼,一边用没烫伤的手抄起长矛,怒气冲冲地撞开休息室的木板门。“住手!你是哪个队的新人不懂规矩就别乱动——”塔尔蒙的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

    仓库前的人转过身,露出一张骷髅似的人脸。他的眼睛凹陷得看不清,嘴唇只剩一张皮,高高的颧骨和鼻梁仿佛要刺破皮肤。

    这饿死鬼般的模样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巡逻骑兵。“你是谁”塔尔蒙警惕地喝问。

    人影忽然朝前一倒。

    一阵冰凉的触感覆盖了火辣辣的烫伤,他感到浑身都冷却了下来。雨还没停,这个念头划过脑海。他听见转轴刺耳的摩擦跟人们议论的絮语,但什么都无法看见。塔尔蒙发现自己眼前的漆黑是一团干枯的头发。发生了什么他感觉自己松开手,长矛掉在地上。

    干瘦的人影退入台阶下的雨幕里,却比原来清晰多了。他手里拿着一串铁链、一根撬棍,以及一把屠夫用的砍刀。一块块肌肉正逐渐自皮肤下鼓起,直至将他恢复成一个正常体格的成年男性。

    他没倒下,而是冲到我眼前。塔尔蒙意识到。但他弄不明白这家伙怎么过来的。他无法思考了。巨量的鲜血和碎骨头从锐器撕裂的开口流淌出去,内脏和皮膜随之下坠。有人看到吗巡逻骑士怎么还没来

    “恶魔。”他最后听见自己喉咙里回荡的警告,以及积水被重物排开的哗啦声响。

    ……

    红墙塔楼里的阿加莎被嘈杂惊醒,火灾和刺客的消息不住往她耳朵里钻。她跳下床,趴上窗户,看到暴雨浇在灰烬和焦木的废墟里。“反击”她自言自语。“这帮人疯了”

    任谁都清楚,叛军在白之使抵达圣卡洛斯后已经成了一盘散沙,他们唯一的生路就是逃走。阿加莎无法想象反叛军中会有敢直面空境的勇者。“还是恶魔结社在煽风点火”恶魔猎手也出动了,他们应该焦急。

    不论是哪种情况,红墙都不再是安全的庇护所。侦探小姐匆匆穿戴整齐,冒着雨钻进马车。圣卡洛斯的马车就是普通的马车,路面又湿又滑,颠簸也令人十分不快。等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她觉得自己的伤势都加重了。

    迎接她的是圣堂的烛光。“你比约定时间来得更早一些,波洛小姐。”神父说。

    马车停在一间教堂门前。车夫将马赶进草棚,而后脱下皮装,换上十字骑士的铠甲。侦探小姐正在抖外袍上的水珠,她向他礼貌地道谢。“也没提前多久。”她回答。“天气真糟糕,马蹄都在水坑里打滑。幸好我坐车来,否则非得在路上摔断腿不可。诸神保佑。我总算完整无缺地见到了我的朋友。”她走进神父布道的礼厅,坐在长椅的第一排。



请假条
    尤利尔打开休息室的门,阴影顿时冲进了房间。他下意识地望了望头顶的灯泡,觉得光线好像一下子暗淡了许多。

    他拉上了灯。

    门外是蓝紫色的夜幕,星辰隐约。对街的店铺外点着蜡烛,却也只能勉强看清牌匾上的四叶草标志。

    没有行人的长街落着寂寥的雪。

    时间不早了,他应该尽快赶到车站。洗衣店的爱玛女士总是变着花样的让学徒加班,然后为了省电将他们从休息室里赶出去。

    尤利尔在松比格勒当了三年的学徒工,还从来没见过有哪个加班的学徒能在休息室过夜的。

    除非是爱玛女士女儿的恋人,也许他们会趁着休息室里没人,悄悄地在里面耳鬓厮磨。

    遗憾的是,爱玛女士的女儿的确是亲生的,她大概很难找到男朋友。

    尤利尔把领子上的扣子扣紧,走在沉默的街道上时,脑子里还转动着一些乱七糟的念头。

    傍晚的松比格勒没有大风,他借着灯光可以看到,一片片的雪花笔直的坠地。但即便现在并没有到化雪的时候,尤利尔还是感到寒意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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