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灵异

浮云列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寒月纪元

    “说实话,我以为你教得更好。”

    吉辛没否认这点。“因为我更了解学徒在哪方面会有缺失。”他说,“导师只是交给我们知识的人,要学多少是我们自己的事。奥斯维德先生原本就明白他把课程调到上午,我们会记得更牢。但他没有义务这么做。我们只是他的一届学徒,还是经历淘汰才得到了这样的机会你根本不懂成为神秘者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到最后,尤利尔甚至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羡慕。

    学徒开始审视自己。自从点燃火种成为神秘以来,他还没体会到这个身份带给他的权力。刚开始,塞西莉亚死在亡灵手上,他用全部的时间忙着重整精神,矢志复仇;随后埃兹先生离开的消息令他大感不安,心慌意乱;好在有约克和帕因特这些冒险者佣兵的帮助,他内心的渴望被唤醒了,在圣骑士团与佣兵团、卡玛瑞娅精灵和狼人的矛盾战场中冒失前行。

    盖亚保佑,最后他竟能平安去往克洛伊塔。

    在来到里世界诺克斯后,尤利尔直到现在才准备消化神秘者、神秘世界给他的全新命运。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尚未摆脱的不是旧日生活带给他的影响,而是一种伴随地位扭转出现的傲慢乔伊和埃兹先生的帮助是否被我当做理所当然的给予我真这么想

    半晌间,尤利尔似乎深陷于未来的梦境跟虚无缥缈的荣光幻影中。威廉敏娜低头解决她的乳酪,吉辛和肖也都移开目光。他们都是布鲁姆诺特的本地人,对神秘的理解其实远超尤利尔。

    他想起乔伊对他说的话,我的道路得我自己来走。学徒不禁感到有些惭愧。成为神秘者在最初虽然非他所愿,但他早该有接受未来的觉悟。

    我的代价不仅是塞西莉亚,尤利尔心想。仇恨能支持他在一场战斗中获胜,友谊会帮助他破解精灵的谜题。可要适应神秘世界的生活,他必须先学会改变自己。

    也就是说,我该让自己接受乔伊的教习风格,而不是抱怨他教我的技巧知识晦涩难懂。“我想我明白了。”他吞吞吐吐地说。“可我觉得测验还是没有把握。”

    “我看白之使的态度可不像奥斯维德先生。”肖指出,“他对自己唯一的学徒很有耐心。老实说,我也觉得你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很奇怪当然,最奇怪的是你竟能成为他的学徒。不过我想你只要跟他说清楚自己的打算,他八成不会为难你。”

    一点没错。尤利尔觉得更愧疚了。

    布鲁姆诺特沉睡在黑夜里。街道上无人出行,两个巡逻的骑士结伴于路灯下走过。晚风轻柔而缓慢,自他们的衣角拂过。

    医院的值班室还亮着灯,但这不要紧。“纽扣”冈瑟维持着自己透明、虚无的身体,一步一步接近了储存药物的小室。墙面和铁门对他来说只是幻影,锁链与木箱更不值得关注。他偷了两盒子的炼金药剂,特意挑选葡萄味。他脚边摆着成堆的纸箱,里面满是价值不菲的药物。冈瑟认识上面的标识,他弯下腰,抱起了其中一个。

    杀掉菲尔丁会带来麻烦,霍布森的计划并非万无一失。他得做好事情败露的准备在圣卡洛斯,冈瑟就给自己准备了一张去往布鲁姆诺特的船票。最后果然派上了用场。

    当他与霍布森在庄园外见面的时候,赌徒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我听说没有时间观念的人不会留在工厂。”

    “也许是我更能给自己的朋友省钱省心。”冈瑟反唇相讥。

    “不。如果没有你们,琼利坦普尔不会连买下工坊的钱都攒不出来。”霍布森毫不留情地指出,“你们这帮靠着老交情消极怠工、骗吃骗喝的家伙才是拖后腿的主力。相信我,哪天坦普尔要是甩开你们这些寄生虫不管、把剩余的家当投入赌局获胜,没准他能将整条街都买下来。”

    老实说,冈瑟听不太懂赌徒的比喻。“鲍曼呢”

    “睡得很香。他再也不用为每天起床时的艰难而苦恼了。”

    赌徒霍布森的轻描淡写再一次令他恐惧。冈瑟自己也曾亲手取走过他人的性命,可从未有哪一次会在屠宰掉自己的同类后感到如释重负、一身轻松。他总是在惶恐中度过夜晚。我有恶魔的力量,却没恶魔的心肠。有时冈瑟为自己的自我拷问而失笑,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小心谨慎,远离放纵。否则恶魔猎手就会找上门来。“杀了菲尔丁,我就换个地方工作。”也许该用同样的方法带走伯莎。给她丈夫的杯子里溶上一整盒的镇静剂,我就用不着杀掉安德鲁

    “怎么,你担心我的计划骗不过治安局”

    “教会的神术才是重点。”

    “只有针对神父的谋杀才会引出十字骑士的彻查。那时候所有人都睡得跟死猪一样,你握着那倒霉蛋的手腕随便给他一刀,就能送菲尔丁去见盖亚。匕首是别人刺下去的,动机是勋爵的婊子新娘给的。诸神都挑不出毛病来。”

    “菲尔丁毕竟是教会的人,他哪怕意外身亡,我们也会有麻烦。”冈瑟十分忧虑。

    “别傻了。我看你对教会的神术根本一无所知不是你动的手,事情就跟你没关系。什么神术也找不到我们头上,莫非你碰一下死人的胳膊还犯法了不成”

    “只是这样”冈瑟确实不了解神术的内情。看来他以后用魔法捞些补贴可以更大胆点了。“你怎么知道”他不明白霍布森从哪儿打听来的消息。

    “布鲁姆诺特有很多侦探。如果十字骑士能轻易抓得到罪犯,还要他们做什么”霍布森厌烦了这样的对话,“赶紧动手吧,不然到天亮时该死的人没死,苏维莉耶多半不会高兴。”

    有了冈瑟的魔法,他们走直线到达了勋爵的庄园。这里不同于城市寂静的街道,灯光和微微的喧闹自花园簇拥的别墅里传来。门前的路灯也亮着,飞蛾在周围扑翅。

    宴会尚未开始。布鲁姆诺特一贯将午夜当做一天中最特殊的时刻,它意味着过去与未来交汇的刹那,是神秘的交变的一瞬。竖琴座的启明星最为清晰的时候也正在午夜,因此人们多认为那是命运之神奥托赐下的祝福。

    准备完毕后,霍布森故意架着新娘的情人在庄园外远远地露了面,以确保治安局会第一时间怀疑到他身上。赌徒的举动引起了些许骚乱,但没人找得到他们的踪影。大量仆佣守卫在门前进进出出,忙得不可开交。两小时后,菲尔丁神父与他的跟班来了。

    邓巴菲尔丁有张富态的圆脸,眉目和蔼,满面红光,身上的神父长袍很好辨认。他身后站着个保镖似的高大男人,这无疑是今晚的第二目标,威特克夏佐。冈瑟注意到自己盯着他,心里却泛起某种亲切的感受。是杀人犯之间的感应吗不,我是罪犯,而他负责手刃我们。




第一百七十章 奥斯维德先生的邀请
    这位新任治安官容貌肖似歌剧院中夸张的鬼脸道具。他头皮光洁但不平,下巴爬满硬须,活像个削皮不干净的生土豆。他的眼睛像两道伤口,汗水从眉骨淌下去,能顺畅地滑到鼻翼。夜晚的凉风和庄园前的灯光使他的脑袋仿佛云蒸雾绕,鼻子则是这一片潮湿中生出的粗壮根芽。

    在他递出邀请函前,守卫已经立起了长矛。即便出示了证明他们也狐疑地盯着他。这位治安官面不改色,还将腰间的铁剑解下来交给一名骑士。后者连退两步,因为他身上半旧不新的皮甲看上去还算干净,但凑近了闻上去,就让人不由怀疑这是在酒吧醉醺醺的佣兵身上直接扒下来的。

    不过他的体型掩盖了一切缺乏整洁的装束穿着。威特克夏佐只往门前一站,就再没有下人能从他身边找到挤过去的缝隙了。

    “就是他。”霍布森说了句废话。

    冈瑟没有将目光固定在他身上,并提醒赌徒不要长时间关注。“有些人对目光很敏感。”他说,“尤其是干巡警这一行的。我敢肯定死在他手上的人有三分之一就是这么着了道。”

    “听起来像魔法。”

    我不了解神秘生物,这是经验之谈。“你要学的还很多。”他终于觉得自己有点用处了。“我们去正厅。”

    中午的阳光像眼前盛沸汤的瓷盆一样灼烫。尤利尔刚在椅子上坐下,吉辛就给他带来了占星课的成绩单。

    “难以置信,你及格了。”杜瓦几乎比他自己还激动。“奥斯维德先生催促你尽快学习完魔文,并且说你答的题都是正确的。”

    这不奇怪,因为我没答的题都是错的。“我看不懂那些题目。”尤利尔也很意外。“答题也是用通用语。”多亏里表世界在细节上的差异没那么大,否则他连伊士曼语和宾尼亚艾欧通用语都要重头学习。那才是真正的噩梦。学徒想到这里,觉得心情更阴郁了。

    “你不满意”吉辛打量他的脸色。

    “我的训练课测试不合格。”他回答。占星课毕竟是选课,过关了固然很好,不合格我也可以转修其他。然而乔伊的训练课不同,这可是他加入外交部的必修。

    “这只是一次测试,又不是毕业大考。”吉辛安慰到,“你才来克洛伊塔半个月。”

    “他说他要考虑给我换一门课。”尤利尔察觉自己声音中的颤抖。“他”自然指的是乔伊。

    “你没跟他商量吗”

    当然我没有去。尤利尔把手插进头发里,含糊地说“他肯定会同意显而易见他总是对我很宽容,因为别人连让他展示宽容的机会都没给他。但这件事、是我的错,吉辛,你要知道我做的错事不止这一桩。他没义务总是处理我的麻烦,不是么谁能保证我可以适应他的课程节奏见鬼我实在没胆量再去面对他了。”

    “说实话,我不太理解。”

    你当然不理解,奥斯维德先生就是那种一板一眼、满腹学问且教学经验丰富的占星课导师。他有威严应对学徒,有技巧灌输各种知识理论。尤利尔认识乔伊是在埃兹先生酒吧里,那时候他们还是两条平行线。到后来战争突起、爱人离去,乔伊才将他从万念俱灰的绝望中拉了出来。使者对尤利尔而言不只是因浮云列车而说得上话的老板上司,还是替他筑起心灵灯塔的挚友。

    尤利尔简直无法想象他会被乔伊开除。这感觉就像三年前他被迫离开修道院,站在松比格勒的街头茫然无措的时候。照料他长大的玛丽修女没露面,由希尔德神父关上那扇沉重的红木大门。自那以后,他开始在四叶城独自谋生。盖亚知道他会活下来,并乘坐一列幻影般的火车来到祂注目的世界吗

    “没关系,我早知道我和你说不清楚。”他以搪塞结束了对话。

    “你得说下去。”吉辛要他继续。“我们认识才不到半月,按理而言话题该到此为止。不过我很乐意听听你的想法,它跟我所了解的都不太一样。你害怕给导师带来麻烦”

    “这是最基本的。”我更怕给朋友带来困扰。尤利尔把这话放在心里。

    吉辛杜瓦看穿了他的伎俩。“你当我是朋友吗”

    “当然。”学徒误解了他的意思,“我不是不信任你”

    “我很荣幸。”吉辛摆手让他稍安勿躁,“可我和明妮也教你认识魔文。你会觉得自己在我们面前矮了一头么”

    “不会。”

    “那你面对白之使阁下时,为什么这么觉得呢”

    尤利尔怔了怔。

    “看得出来,你来自一个凡人的王国。那里的神秘者肯定不多,起码没有高塔这么多你不明白空境对神秘生物意味着什么,尤利尔,但你擅长观察别人的态度。”这时吉辛冲他挑挑眉毛,仿佛在示以友善。“这可能和你的出身有关。当我向明妮表白的时候,她有一段时间也表现出惶恐。”

    他顿了顿,“我理解她的不安。有时候,人们对一件事情的考虑会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可我想除了自我的意愿,其他一切的问题都有解决之道。你愿意成为白之使阁下的学徒”

    “毋庸置疑。”

    “你觉得他会认为是你给他带来麻烦,或者说,他乐意帮你成为真正的神秘生物么”

    “我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所以你干嘛不去问问他”

    尤利尔张了张嘴,突然意识到自己无话可说。他拿起占星课的测验成绩,发现上面有奥斯维德先生用魔文写给他的评语

    补足基础知识后,准许进入天文室深造。课题建议选择自然星象学相关,竖琴座普拉曼现象研究,逆序迦勒底秩序讨论他跳过中间一串看不太懂的专业术语,直接往后看。已向外交部导师“白之使”,事务司总管“风暴颂者”艾罗尼塞恩斯伯里提出申请。

    “这怎么回事”尤利尔喃喃自语,像看到白天突然升起了月亮一样迷惑不解。“西德尼先生是什么意思”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乔伊会突然来找他要求测验了,原来是奥斯维德先生对使者提出了申请。尤利尔觉得自己一下把握住了白之使当时的心情,莫非我们都不确定我选择的道路是否正确只要我向乔伊保证以后会调整心态可我真能做到么他会相信我在训练课能比占星课表现更好么

    “导师说你在占星学上有天分。”吉辛轻声告诉他,“他很看重你。”

    某种沉重的情绪在他心里落下关锁。尤利尔放下薄脆的纸张,他怀疑自己会在下一秒把它揉皱到难以辨认的程度。我的黑暗世界需要太阳,他心想,虽然月光也能指明道路。不得不承认,他喜欢占星学还有外交部的工作。盖亚在上,你究竟要我怎么做

    “让我冷静一下,如何”尤利尔没心情等待热汤凉下来了,他觉得在那之前自己就会被心中的烈火焚烧成灰烬。畏惧与愧疚驱使他逃离现场。“我先回布鲁姆诺特了。谢谢你,吉辛。”那里有盖亚女神的教堂,或许还有善解人意的神父。自我离开四叶城起,就再没礼拜过女神。

    “我没做什么。”吉辛实话实说,“起码你的状况并没因为我的安慰有什么好转。今天晚上的占星课暂停了,奥斯维德先生建议我们去图书馆自习。当然,你不去也可以。肖和威廉敏娜就经常不去。”

    尤利尔冲他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他逃跑一样离开高塔,耳边刮过学徒们的勺子声与夹杂笑语的交谈。装备部的成员推车经过眼前,轮子碾压地面的机械滚动清晰可闻。他一路上没碰到熟人。通道附近的训练场里寂然无声,最外侧的维修部门后传来一两声气急败坏的咒骂,伴随着时脆时沉的敲击和蓬蓬炸开的火花。

    远光之港气温适宜。尤利尔走出星之隙的穿梭站,云海紫林在阳光下粼粼闪耀。他没有回环山上的红顶小屋,而是直奔教堂而去。经过小溪时,水流打湿靴子。这些天他才知道这条河流名为夜语河,克洛伊的空境指环由此得名。

    教堂的浮雕映入眼帘。大门敞开着,他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围观的群众倒是不少。治安局的巡游骑士们拉起古怪的警戒条带,空气里弥漫着恐怖的气息。

    “发生什么了”尤利尔询问。

    “里面有具尸体。”一个戴厨师帽的男人回答。“是口哨帮的人。他的手脚都被砍下来,脖子吊在横梁上。据说脸孔正对着女神的雕塑,血流了一地。”

    血淋淋的教堂。尤利尔感到一阵反胃。但这并非是生理上的不适,死人他见过不少,也砍过不少。他感到难受的是心中的圣洁之地被某个无辜者的鲜血浸染。杀人犯是在侮辱盖亚的教堂。

    然而很快就有人纠错“遍地鲜血的是你的后厨,蠢货。死者的血在上吊前就被放干了。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大个子想知道就给我让开。”



第一百七十一章 教堂前
    教堂外拥挤着瞧热闹的市民,尤利尔毫不怀疑会有小偷趁机行窃。其中身材矮小的较有优势,但他们大多进不到最里面来。眼前这个小个子不大像小偷,但从身高来看,她也只有在帕因特先生面前才能不仰头说话。

    “治安局特别顾问阿加莎波洛,闲杂人等给我让开。”她一扯自己胸前的黑鸟标识,高声重复。

    浮云之都的治安局多半都有这种胸章,吵闹声略微小了点,人们像是波纹一般后退着扩散。眼看混乱就要被这位女性治安官以一己之力平息了。可突然之间,好像念头转换而产生的短暂空白过去了,更强烈、更高亢的哗噪声在街头响起,仿佛光天化日之下又出现了具死状凄惨的尸体似的。两名跟在后面的巡警不得不用力顿着手里的长矛,才勉强让人们重归寂静。场面一度充斥着某种古怪的热情气氛。
1...8586878889...193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