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难良缘

钱织慧有点不高兴的看了她一眼。孙瑶琴假作没看见，暗暗撇嘴，真是个不着四六的人，这个时候还计较这些，难不成你不说人家就发现不了水井了？以前也没觉得钱织慧这么傻啊。
文秀走近了一看，见这是以前使惯了的辘轳，晃了晃轴边的绳子，听到下边有桶撞击井壁的声音。于是摇动辘轳打上来一桶水，秋淼用手试了试水温，有点惊诧的向文秀说道：“这井水还是微温的呢。”
文秀微笑道：“天这么冷，井水可不就是温的了。”
几个人心里轻松了些，反正别的也找不到什么东西了，就提着水朝上房走去。





落难良缘 第七十五章 无米无床女眷惨过夜
上房内刘美金和籍敏玉把屋内的柜子打开，找出来两床被子，一件大氅，都很厚实。
刘美金看林氏有些疲倦，就跟籍敏玉使了个眼色，拿小扫把把床褥仔细的刷了一下，又把被子抖开铺平整了，拿大迎枕在床头靠好，方叫林氏道：“老夫人，先来床上躺下歇息一会儿吧。”
林氏刚起身，就看文秀她们提着一桶水回来了，倒是有点惊讶，又回头坐下，叫了秋淼过来细细的问清楚。叶暮从门口拿出一个面盆，等文秀倒水在盆里。
“老夫人，你不知道，这个院子里啊，什么都没有。我跟嫂子左右厢房都转着看过了，除了有个小厨房，别的房连个板凳都不见呢，就是厨房里，除了一堆炭和一个锅并几双碗筷，一粒米也没有。”
林氏皱眉道：“上房倒是什么都有，想是这户人家刚搬进来，还没来得及归置。”
明氏和徐氏对望了一眼，都有点不好意思开口，当着这么多小辈的面，总不能开口说自己饿了吧，老夫人还没说呢。刘美金听到一颗粮食也没有，失望的叹了一口气，跟籍敏玉对望一眼，都深深的把头低下去了。
只听得林氏又开口说道：“没有粮食可不成，不过今日天色已晚，明天再跟那程校尉说一声吧。”
她也实在怕了这粗野的军户，知道这个时候出去跟他们讨要吃食得不了好，自讨没趣没说，怕是还得来一通训斥。
火盆里的炭刚点燃起来，慢慢驱散了屋里的寒气，并且一间小小的上房挤了这么多人，倒是也不太冷了。
钱知慧把水端过来，有点为难的跟林氏说道：“老夫人，这水有点凉，你看”
林氏不在意道：“不打紧，端过来吧。”
原说水井出来的水是温的，可打出来的时候间久了，再加上房内热气上涌，林氏手放盆子里，被已经凉掉的水冻的一哆嗦。她取出贴身的帕子擦了擦脸，感觉jīng神了点。
徐氏在一旁把水盆里的帕子轻轻搓洗着，边问林氏：“老夫人，这晚上怎么歇息啊。秋淼和文秀说厢房没有床铺，要我说，今晚就都在上房睡吧。”
文秀看到旁边桌子上还放了一个铜壶，拿来倒了一壶水，放火盆旁边温着。没有吃的，便是有点热水也暖暖肚也是好的。
林氏叹了口气，看了看房间乌泱泱的一屋子人，不由得有点发愁，床就一个，被子也只有两床，要怎么安排住处啊。
想她官宦之家嫡女出身，从小学的是执掌中馈，后宅的勾心斗角倒是得心应手，何曾想过这把年纪了，竟然会为一粒米，一床被子发愁。
但看着儿媳孙媳期盼的目光，只得咬咬牙，吩咐道：“秋淼几个出去看了，外边厢房也没有多余的床铺了。且先在这上房将就一晚上吧，这房里好歹还有个火盆子，等明日再看锦衣卫是何章程，知慧和瑶琴先去把厢房的干草抱来铺在地上吧。”
钱知慧和孙瑶琴答了一声，就出去了。
林氏起身走到床边，床倒是足够大，起码可以并排睡下三人。林氏转身看了一下众人，说道：“叶氏素来体弱，今晚就跟我一起住床上吧。”
她看向明氏和徐氏，徐氏会意，摆摆手道：“让大嫂住床上吧，我跟她们一起在地上将就一下。”
明氏有点不好意思，忙谦让道：“我身子倒比你好的多，你去跟老夫人住床上吧。”
林氏就微微笑的看着她们谦让。不得不说，梅家这个时候虽然是最困难的时候，但气氛却比在京中大宅之时好了很多，纵有人使小性，也比大宅之中收敛许多。
文秀看水开了，给老夫人倒了杯热水，叫秋淼给老夫人端了过去。又给其余杯子里分上热水，给明氏和徐氏一人递了一杯。明氏和徐氏相互谦让也有了结果，还是明氏睡床上，毕竟是长嫂。
钱知慧和孙瑶琴一前一后抱着一大捆干草回来了，众人又忙忙碌碌的把桌子往旁边挪了挪，又把干草在地上铺好。老夫人看这床铺下是三层褥子，叫文秀她们过来抽了一层，拿下去铺在干草上，可这毕竟是青砖地面，地下还是丝丝缕缕的往上透着寒气。
众人都是疲累不堪，也不去管那么多了，喝了点热水，就这么凑合着和衣躺下，把被子横着盖在身上，几个人挨得紧紧的，倒也没觉得太冷。
文秀这一夜睡得很不好，先开始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就一会儿梦到戚百户浑身的沉默的看着她，一会儿又梦到溪云温柔的笑脸。
于是天还没亮，文秀就醒了，这一夜睡得倒好像没睡一样。炭火盆也早已熄灭没了余温，房内的温度倒还没有降得太厉害，众人还在沉睡，身边还有秋淼轻轻的呼息，她也不敢翻身起来，只有闭着眼睛默默感受着那梦中留下的一阵涩然。
地上的寒气从青砖缝里慢慢渗上来，天也微微亮了，妇人们翻身时发出的悉悉索索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轻微的咳嗽声c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秋淼微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看一下，又迅速闭上，像是不能接受眼前的现实，最终还是无奈的睁开了眼睛。一直在看着她的文秀不由得轻笑了起来。
秋淼把头歪了歪，伸出一条胳膊，揽住了文秀，把头轻轻靠在文秀身上，嘴里嘟囔着：“梦里还是高床软枕，一睁眼却在青石板上，嫂子，你别动，让我再靠一会儿，再回味一下。”
文秀又好气又好笑，怜爱的摸了摸秋淼的头发，口中却道：“懒丫头，仔细着了凉。”
徐氏在旁边看着，眼睛就有些湿润。一旁的钱知慧看到，不由的在心底嗤笑一声，故意把被子使劲掀起来，嘴里却是笑道：“赶紧起来吧，往常这个时候也该起来给老夫人请安了，怎么这青砖地面还睡着不起来了。”
文秀越发觉得钱知慧不对劲了，要说她以前在梅家的时候仿佛一个菟丝花，何氏疼惜她，林氏对她也不错，也没有现如今这么爱掐尖挑事，说话这样夹枪带bàng，偏又顶着那张无辜的脸，叫人仿佛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但想了一会儿，不由得冷笑一声，管她钱知慧为什么变成这样呢。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谁对我不好，我是闲得吃多了才要对她好吗？
于是也就不多理会钱氏，拉着秋淼站起来，把头发理了理，就跟秋淼说道：“我先出去拿点炭回来把火盆点着了，你先去老夫人那边。”
秋淼一边揉着腰答应了，一边往林氏床前走。明氏和叶暮已经起身了，二人正伺候着林氏穿衣。秋淼过来跟林氏说道：“老夫人，你先别起来了吧，我跟嫂子先把火盆子生起来，屋内暖了您再起来吧。”
林氏欣慰的拍了拍秋淼的手，说道：“起身活动活动也是好的。”
文秀已经把火盆点起来了，众人略略的收拾了一下，就一齐看向了林夫人。




落难良缘 第七十六章众女眷挨饿喝凉水
林氏有点头痛，为着一口吃食去叫喊实在有失世家身份，但是，形势不由人，眼下真是不得不低头，她缓缓的看了一下立在眼前的媳妇们。秋淼是肯定不能去的，就算眼前遭了难，可秋淼，日后可是有大造化的，断不能为了这些小事失了身份。
“明氏，你去和知慧一起到二门前叫锦衣卫送些吃食过来。”
明氏低头应是。和钱知慧一前一后的出了门，
钱知慧出了门脸就跨下来了，嘟着嘴说道：“娘，这种事为什么要让我们去啊，四婶和文秀怎么不去，祖母就是偏心，这还不是要分个远近亲疏！”
明氏翘起嘴角微笑了一下，拍了拍钱知慧的手，看着她道：“那是自然要分的，就像你，娘心里自然也是以你为重的。”——只要能lún到我掌家的一天。
到二门口，钱知慧上前推了推门，听到外边的锁链声“哗啦c哗啦”响了两声，没有人过来问询，她只好大声道：“门外可有人在？”
门口虽有隐隐的说话声，但并没有人过来应声。她硬着头皮又喊道：“程大人，麻烦您给我们送些吃食过来。”
二门外的耳房里，一名军卒过来问程校尉：“大人，梅家有人叫门让送些吃食过去。”
程校尉脸上闪过一抹不耐烦，喝道：“你理她们作甚，这些人没事就叽叽歪歪，还当自己是nǎinǎi夫人呢，我明明见她们上船时准备了很多干粮，这会儿还想要什么吃的，难道要本官去酒楼给她们置一桌山珍海味吗？”
又斜眼看向这军卒冷笑道：“可别指望她们还有什么油水给你，我告诉你，这帮妇人可是沾不得的祸害，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她们的命。我们只管看好她们就行，又不缺什么！不用理她们。”
那军卒应了一声，索性做下来跟程校尉一边烤火一边说笑——程校尉似已忘记，梅家众人的包袱都早已在沉船的时候被河流冲得不知去向。
明氏和钱知慧干等了半响，门外鸦雀无声，二人只好两手空空的回到上房。
林氏听她们说了经过，虽面色如常，但心里早把这程校尉给前刀万剐了一遍。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众人正沉默间，孙瑶琴弱弱的开了口：“老夫人，我这里还有些干粮”
原来当日沉船之前，孙瑶琴已听到隐隐约约的敲击声，她早早把干粮包袱抓在自己手边，水再大她都没有松开，仗着熟知水性，竟教她原原本本带上了岸。而且众人上船之时，都听了文秀的话把干粮用油纸包裹好，所以干粮也没有被水泡透。
老夫人也不去追究为什么昨日孙瑶琴没有拿出来干粮。
孙瑶琴沉默的把干粮拿了出来，也没有抬眼看林氏，只上前施了一礼放在了桌子上，就仍旧默默的站了过去。
林氏皱了皱眉头，她越来越不喜孙瑶琴，只觉得这个孙媳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天比一天yīn沉。
秋淼倒了杯热水给她端了过来，她这才有了一丝笑意，看向众人道：“都倒些热水，吃点干粮吧。想必在此地盘桓的时间不长，等出去了，再想办法买些吃的。”
众人应了声是，看着她掰下一小块干粮吃了，方才起来一人分了一点，慢慢吃了起来，干粮自然是干涩无比，又浸了油纸，有种说不出的怪味，可众人饿得胃里发烧，吃这么一小块干粮，虽然缓解了一点，但却更饿了。
文秀心里隐约有种不妙的感觉，是以她把干粮吃了一口，就悄悄藏了起来。
她抬头看了看艰难下咽的众人，又看了一眼神思不属的孙瑶琴，直起身来，跟林氏告了一声，叫了孙瑶琴一起出去看看这院子中还有什么可吃的。
孙瑶琴有点不解，问文秀道：“老夫人不是说咱们很快就要离开了吗，为什么还要出来找吃的。”
文秀一边朝四下看着一边说，“也不知道这个很快有多快，万一得一两天呢”
结果一下子等了七天，这七天众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捱过去的。
头两天还有孙瑶琴的干粮支撑着，虽说少，但好歹是个粮食。到后来，粮食没了，众人饿得受不了，一个个眼前发黑，再顾不上什么矜持不矜持了，把二门拍的震天响。只得了几声喝骂，再无多余的话。
就是林氏，心内也惶恐起来，心想莫不是这帮锦衣卫被后党买通，就此饿死她们吧。
幸得文秀在院中的一小块地还发现没被挖走的几个地瓜，众人如获至宝。细细切碎了，拿水煮了一大锅，每日分得一小碗地瓜水，也觉得是天下至味。这时院内能吃的不能吃的都被吃了一个遍。那地瓜吃完之后更是烧心的要命，大家每天一边吐着酸水一边把那一小块地翻来覆去的找了又找。
而这时候就更加依赖文秀，只有她识得哪些东西能吃，哪些不能吃。也只有她能想出怎么把这些野菜做成汤之类的奇怪饭食。
更可怕的是，到后来炭火也没了，众人本来每日都靠些热水果腹。柴和炭火一旦没有，单喝生水怕是都熬不了多久了。
叶暮在床上躺着，手轻轻的按着肚子，心内愈发恐慌了起来，她自己倒是不打紧，可自从算着月事不对，知道腹中已有了孩子，不由得就要为孩子打算考虑，万分懊悔上船时没趁乱逃出去，这次下定了决心，只要能从此院出去，一定要逃！
她微微侧身打量着众人，只觉得看谁都像不怀好意，不由得暗自掐了掐手心，怀孕这件事，还是先不要告诉别人，能拖得一天是一天吧。
为了节省体力，大家现在都和衣躺着，秋淼觉得头晕沉沉的，她靠着文秀，轻轻的说道：“嫂子，我们是不是快要死啦”
文秀轻轻的回应她道：“不会的，再忍忍，今天肯定会有人来的。”
秋淼并没有当真，这话文秀已经说了三四天了。徐氏在一旁听到了，不由得心里发酸。可饥饿让她没有力气去安慰秋淼，只觉得手软脚软，耳朵里一阵一阵的轰鸣，她素来身子又弱，怕是最先支持不住了。




落难良缘 第七十七章 闵百户初来乍到
“本以为这趟公干完能回京城歇上几日，醉仙楼里的嫣红还等着我呢。谁知道临时受命，要带一群女犯去什么黑水格斯！”闵玉山半真半假的跟自己的随从周豹抱怨着：
“也不知道嫣红这小娼妇是不是趁我不在，又找了别的相好了。”此刻闵玉山正骑在一匹红鬃烈马上，身上穿着一身挺括的锦衣卫官服，他上个月才升了百户，故此脸上总是稍稍带着些意满志得之色。
闵玉山一张瘦白长脸，单眼皮，长鼻子底下长了一张薄而阔的嘴巴，留着三撇山羊胡。身后跟着自己的两个随从张虎和周豹，也分别骑在自己的黄鬃马上。
闵玉山这次出来一共带了四个亲信，先有两个去州府县衙通报消息了。此刻随行得只有张虎周豹两人。张虎黑面皮，五短身材，一身筋肉横张。周豹皮笑肉不笑，焦黄的脸色，中等身材。
周豹脸上堆笑，说：“昨日传旨的公公不是说这些女犯干系重大，才派大人您亲自押送么。这也是说明朝廷对大人的重视，说不定这趟押送回来，大人定可以加官进爵呀！”
闵玉山不耐烦的挥挥手：“吃力不讨好的差事罢了。这眼看就是数九隆冬的日子，还要去极北苦寒的黑水格斯，那可是吉王的封地。”
周豹问：“小的竟是没怎么听说过这吉王的事情，诸位王爷封地都在富庶之地，想边疆苦寒之地都是流放要犯的地方，莫非是吉王与今上不睦”周豹说着拱了拱手，做出一个恭敬的姿态来，方才接着说：“所以才被封到那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去了么？”
闵玉山笑道：“吉王是自己要的黑水格斯这块封地，虽说是又冷又荒凉，兔子不拉屎。可是每年吉王进贡给今上的东珠和紫貂皮可是车载斗量的。说不定吉王就是相中了这块地方，山高皇帝远，面团团的做个富贵王爷，有什么不好的？”
周豹道：“大人说的是，是小人妄议了。”
张虎指着远处的城门，说：“大人，东昌府到了。”
闵玉山策马进城，只见城内行人如织，商户林立，这东昌府因了运河之便，成了南北商贸往来的的重镇，此地商贾云集，百业兴盛，一派兴荣气象，竟是比苏杭，金陵之繁华毫不逊色。
若要在平时，闵玉山必然要先到勾栏瓦肆探探路子。可是此刻谕旨在身，一刻也不敢多耽，带着手下一路疾驰到府衙，跟公人们交割明细，才得知自己要押送的犯人被关在一处院落之中，已经关了七天七夜。
闵玉山请人带了路，来到院门前。吩咐锦衣卫把门锁开了。然后自己去堂屋里拿了把椅子做了，又吩咐周豹张虎带着众锦衣卫去把犯人带来。
梅家众女眷都饿的气息奄奄，头晕眼花。但是锦衣卫仍像驱赶jī犬一样驱赶着这群女人。不一会儿女犯都已带到。
文秀一手扶着秋淼，一手扶着徐氏。籍敏玉害怕的跟钱氏贴在一起。叶暮低头不语。倒是林氏夫人，虽然饿了几天，行动倒是不紧不慢，此刻也抬着头，做出一个从容的姿态来。
闵玉山打量着这群女人，来之前他就知道这是世代为官的梅家的女眷，也曾听过梅家小姐的容貌姿色，远胜寻常。此刻秋淼脸还肿着，青紫不曾消退，加上又饿了几天，眼睛都失了神采。文秀这几天疲于奔命的给她们弄一口吃的，脸上全是烟灰，头发上沾满了碎草。
倒是籍敏玉，饿了几天，显得一双眼睛更大了，肌肤从雪白变作苍白，有几分楚楚可怜的韵致。闵玉山以为她就是梅家小姐。因此多看了她几眼。
闵玉山看了周豹一眼，周豹了然的点点头，开口道：“我家大人奉命押送你们这些女犯去黑水格斯，现在来清点人数，叫道名字的就应一声，若是有人私逃或是帮助他人私逃，就地法办！听明白了吗!”
“是”众女眷有气无力的回答道。
周豹开始点名，从林氏夫人开始。徐氏本来饿的头晕眼花，只能躺着喘气，现在被叫来跪在地上，已是支撑不住了。文秀搀着她觉得她身子越来越重，才欲叫秋淼帮帮自己。徐氏身子晃了几下，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周豹停了点名，问：“这是怎么回事？昏倒这个是谁？”
文秀低着头说：“回禀大人，这是我的婆婆徐氏，我们被关在这院子里几天几夜都没有饭食补给，我婆婆是饿晕了。
闵玉山说：“竟然没给饭食？”
心里想到：这东昌府的人也忒疲懒了，昨日传旨的公公还同我讲，路上要保住这些女眷性命，尽量不要减少犯人。如今关在院子里一饿就是七天，若是饿出个三长两短来，算谁的？
于是唤张虎道：“出去买些馒头来，清点好了人数，把犯人带到偏厅去吃饭。押送这些女犯的锦衣卫呢？都唤过来，我要问话。
张虎答应一声，取了一串铜钱，便出去买馒头去了。
这时县衙的一个公人飞奔而来，将一封书信递给周豹，道：“京城来的给闵大人的书信送到我们府衙去了，幸好闵大人还未上路，小的便即刻给大人送来了。”
周豹将书信交给闵玉山，闵玉山掏了一把铜钱给公人叫他自己去打酒吃。公人千恩万谢的去了。闵玉山撕开信封，却是自己的把兄弟杨福兴给自己寄来的信，这杨福兴在京城杨家做管家，很得杨大人信重。自己升这个百户，也是托这把兄弟杨总管使了些银子。
只见信上写道：
“玉山贤弟：
见信如唔，为兄得知你临时受命押送梅家女犯去黑水格斯，有一事欲与贤弟商议。
我家主人杨大人的嫡生爱女嫁在梅家已有数载，本夫妻和睦，秋毫无犯。谁知在梅家抄家之际，我家小姐竟不明不白的死在梅府之中。
梅家获罪，女眷皆判流刑。贤弟此番押送梅家女眷，岂不是苍天有眼，使我家小姐沉冤得以昭雪耶？
杨大人知贤弟与我相交甚笃，故此将此事密托与贤弟，若贤弟路上查明小姐死因，为小姐复仇。盼修书告知为兄。杨大人必助贤弟平步青云!
此事机密，贤弟将此信阅后即焚，愚兄福兴拜上。”
闵玉山读完了信，叫周豹取了火折子将信烧了。心中沉吟道：这事却是有些尴尬，传旨的公公叫我保住这群女眷性命，我这把兄弟却叫我给杨家小姐报仇。我倒不忙回信答应此事，我倒要看看梅家这群女人，暗地里都有些什么勾当。




落难良缘 第七十八章 孙瑶琴吃馒头被撑
船难余生的锦衣卫们，这几天被禁足在府衙之内。闵玉山清点完女眷人数，又打马回了府衙，叫周豹传锦衣卫们挨个问话，大致搞清了船难发生在何时何地。也了解到之前负责押运的百户戚丛峥被水流冲走，遍寻不见。
闵玉山又详细问了些女眷们在船上生活行动的日常状况。方才让锦衣卫们下去。
审了半天锦衣卫，闵玉山已是口干舌燥。周豹殷勤的端了茶来。闵玉山接过来喝了一口，向周豹道：
“周豹，你去禀告知府大人，这几个锦衣卫都是戚丛峥的手下，如今押送犯人失职，按理是要发还京城问渎职之罪的。我们明日便要押女犯上路，从京城调人已经来不及了。请知府大人派一个壮实耐劳的公差同我们走一趟吧。”
周豹点头答应，闵玉山又说：“禀报完大人，再去给我拿笔墨来，我要给京里写封密信。”
周豹领命而去。闵玉山坐在桌前思索起来，脸上露出一丝yīn晴不定的微笑。按照锦衣卫们的供词，戚丛峥对这些女眷看管的可谓是相当松散。甚至允许这些囚犯们自由行动，给自己捕鱼加餐。虽然锦衣卫们也捞了不少好处，可这终究是不怎么合规矩。
戚丛峥跟自己也共事过，以自己对他的了解，并不是宅心仁厚到会同情这些囚犯的地步。这又是为什么呢？
而梅家女眷们的关系，也颇耐人寻味，这些深宅大院的贵妇们沦落为阶下囚之后，亦不能同舟共济。而是撕得撕，打的打，明明是一家人，彼此之间却似乎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动不动就为了些闲气互相打的沸反盈天。给杨家小姐报仇？这群女人要是放着不管的话，只怕从自家里就打杀起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