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难良缘

二人又聊了半响。李掌柜看了看自鸣钟的时辰，怕引来有心人的窥视，就起身告辞。大总管又絮絮的交待了半天，方才放他起身离去。
李掌柜一走，大总管却陷入思索，行宫人事复杂，梅家女眷如果住进来，日子估计不好过，可如今既然不需要住进王府，那确实需要好好考虑一下如何安置她们。





落难良缘 第八十二章 众女眷分抢干粮
闵玉山计划好后，便带着王子成来到梅家女眷被关押的小院，王子成带着六个衙役跟着他。张虎跟周豹上集市去了。
本来府衙里是准备派几辆囚车给闵玉山使用，闵玉山却说不要，说自己有马骑，王子成跟衙役这一队都只能走路。却给这些囚犯车坐，实属没必要。
闵玉山带人来清点了人数，正准备押女眷们上路。孙瑶琴还疼的在地上躺着发抖，衙役把她硬拖起来。她走几步，又一跤跌在地上，一叠声的叫起疼来。
闵玉山见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女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出来说话。
闵玉山只好用剑柄戳了敏玉一下：“你，出来说话，她怎么了？不是之前还好好儿的，现在怎么满地打滚了？”
敏玉有点害怕，低着头小声说：“她她吃多了。”
闵玉山说：“听不见！抬起头来看着我，大声儿点！”
敏玉只好抬起头来，一张雪白的脸微微颤抖着，一双秋水一样的眼睛畏惧的看着闵玉山，说：“她这几天好像是饿坏了，大人送馒头来给我们吃，她抢了三个。我们叫她吃完了不要喝水，她又偏要喝水，把肚子胀成这样了。”
闵玉山瞧着孙瑶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这点出息。不是大户人家出身么，好似饿死鬼一样。”
他沉吟片刻，又道：“也不能为了这一个犯人耽误了行程，找两个人拖着她走。”
文秀之前一直在给孙瑶琴按摩肚腹，这时见他们要拖起孙瑶琴走。慌忙走到闵玉山面前跪下，说：“大人，她只是一时吃急了，只要再歇息上半个时辰定能自行走路。请大人可怜可怜她，不要拖着她上路。”
闵玉山才待开口拒绝。王子成却看了文秀清秀的脸庞几眼，开口了：“闵大人，不然你带着这些犯人先行，我在后面等上半个时辰再押着剩下的女犯去跟大人汇合便是。”
闵玉山见王子成的模样，以为他对文秀心软了。
闵玉山心想此时还在东昌府的地面儿上，好歹给这地头蛇几分面子。便笑道：“那可辛苦王兄了。我们先带着这些犯人去集市后面的野山坡底下把粮食分了。你带着犯人赶上来之后我们一起赶路。”
王子成说：“大人放心。”
又转向文秀道：“你也留下，照顾这个女的。”
文秀看着秋淼跟徐氏，她俩也看着文秀，脸上都流露出不太情愿的神情。可是孙瑶琴的确要人照顾。文秀只好说了声“是”。
此刻张虎跟周豹站在市集中央，他掂量着手里的银钱，望着面前皮笑肉不笑的周豹，道：
“大人就给了这么点钱去采买干粮？我们是不妨事，那群女犯路上就吃这么点东西，受得了么。”
周豹干笑两声，好像鸭子一样，嘎嘎作响。
“大人的意思，横竖饿不死就得了，这可是一群囚犯，值得浪费那么多银钱么。”周豹说。
“我看是你小子又克扣了点酒钱吧。”张虎说。
“我喝酒几时忘过你啊。就算是留了那么一点点酒钱，那也是我们哥俩消受啊！”周豹大叫冤枉。
张虎从牙缝里啧了一声：“就这么点，我看也就够她们吃个两天三天的，还不知道能不能挨到济南府。”
“大人叫你去买你就去买嘛。别这么多废话。人饿上十天半个月也饿不死的，之前这帮女人不是在那个小院儿里就饿了七天吗？”周豹说。
张虎嘿了一声，说：“罢了罢了，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总是老子的！你先回去找大人吧，我自买好了回去，”张虎挥挥手，自去了。
到了卖粮食的市集上，张虎盘算着手里这点银子。
细粮自然是不可能的，虽说天寒地冻，包子馒头之类的食物也不能当做路上的粮食。若是大米路上又不方便炊煮。
东昌府地处鲁地，当地人多以小麦为主食。张虎在集市上瞧了半天，看当地人卖一种耐于储存的硬面饼，又有一种用铁锅炒成焦黄色的小麦粉，可以掺上水跟红糖捏成块状食用，还自带一股麦香跟焦香，当地人称作炒面，好处是不管冷水热水，掺了就能吃，放上两三个月都不会坏掉。
张虎买了一小麻袋炒面，一包袱大饼。去集市上寻了买酒买肉的周豹。两个人一齐道野山坡那里等着闵玉山将女犯们押过来。
不多时，闵玉山已经将女犯们带到。
炒面跟大饼的口袋就在地上放着。闵玉山站在前头说：“这就是这几天的口粮，你们自己来拿自己的分量，到济南府之前路上不会再有干粮了。自己背好了！若是路上失落了，就饿着吧！”
女眷们一听，纷纷上来抢夺一样的拿着干粮，往自己的干粮袋子里装着。钱知慧把身子堵在袋子前头，一个劲的拿面饼。
林氏厌恶的看了她一眼，把她推到一边去，喊道：“一个个拿，你们都成何体统！”
钱知慧见林氏发话，只好先退开了。按照年龄辈分，女眷们按顺序各自取了一些干粮。只是女眷们不知道炒面这种穷人旅途之物怎么吃，先把大饼抢完了。到徐氏时，就还有三张大饼，徐氏只好都装进自己口袋，又装了小半袋炒面。
秋淼年纪小，最后一个拿，她记着文秀还没来，干脆把炒面都装进自己跟文秀的干粮袋了。只是孙瑶琴都被大家忘了，并没有人给她取吃的。




落难良缘 第八十三章 明氏嘴欠始挨骂
闵百户这里观赏了好一出豪门女眷不体面的抢食大戏，觉得十分有趣，比之前在京城青楼里看到的歌舞表演更能让他兴高采烈。他一面维持着面无表情一面在心中暗笑，饶你金尊玉贵，饿了几天也跟村口的野狗一个德性，一个都没跑的了，全抢的丑态百出。
分了干粮之后的众人也是没什么心情聊天，见闵百户几人在不远处的大石上坐着了，便也自行找能落脚的地方席地而坐，也没人管什么仪态了。
“后面那两个女人磨蹭个什么玩意儿，怕不是要密谋着要逃跑吧！”闵百户明知孙氏和文秀根本没有逃跑的出路，还是故意找茬说道。
孙瑶琴此时刚缓解了一阵，正由文秀扶着紧赶慢赶的到这里回合，刚赶到就听见这一句。便也顾不上方才用心为她诊治的文秀，慌忙跑过来陈情：
“大人我们没有，是犯妇方才身子有些不适，这才和弟媳在后面耽搁了会儿。”
闵百户望向孙瑶琴，见她衣衫不整鬓发散乱，蜜合色小袄带子怕是方才胡乱系的太紧了，反倒将领口往上架空了，露出了一痕粉颈，腰袢的带子更是把腰身勒出了一个诱人的弧度。她虽是面色苍白头发凌乱，却意外的带了一种病美人的风情。。。
“不好，这犯妇怕是要勾引与我。”闵百户暗自忖道：“听前面的校尉们说，那戚百户就是着了那卫氏的道儿，这才枉自送命。这孙氏和卫氏在后面嘀咕这么久，又这幅样子出来，怕是这次换了孙氏做局，还真是防不胜防。”
“头一次听说犯人还有这么大排场，若是你一直不好，咱们岂不是还得留下伺候你？”
就算用心提防，可万一这女人硬往身上凑，怕也是难把持得住。闵百户又狠狠剜了一眼孙瑶琴的腰身，感觉那些没系好的带子微微晃动的样子十分可恨，目光却忍不住粘在上面看了一遍又一遍。
孙瑶琴觉着有点异常，伸手紧了紧领口，心理活动异常丰富的闵百户遐思的目光一被打断，颇有点恼羞成怒的想：“x的，看看看，就是这个套路！听说之前卫氏也是一样的做派！这就开始欲拒还迎了！果然是我想的那样！”
“明日起带枷上路！我看你们是过的太舒服了，夫人太太的架子怕是比在京城时候还大！”
带了枷就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了吧，那小腰虽然好看，但翠香楼里要多少有多少，小命可只有一条！
闵百户一摔门就出去了。
这里女眷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都是因为你们磨蹭！现在要连累咱们都带枷，我这可怎么办啊！天这么冷，衣服没了，还要背这么多的干粮！”
钱织慧向来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挤兑文秀的机会，更何况这天气若是真带了枷，那还有没有命活着走到目的地都还很难说。
“钱氏你也快别这么说，事情是由她俩而起，就让她俩去找百户大人好好说说吧，就看能不能好好相处，之前那个戚百户，不是相处的很好吗。”明氏意味深长的假意劝到。
“嘭！”林氏把手里的包袱重重往地上一摔！“明氏，我看你是翅膀硬了，眼里再没有我这个老婆子了！”
“儿媳不敢呀！儿媳这正是担心老太太年寿已高，怎能吃的了那带枷行路的苦头，这才着急要卫氏去找闵百户求情。老太太您也看到了，刚才闵百户还是好好的，怎么看见她俩出来之后便像变了个人似的呢。定是这二人在后面磨磨蹭蹭的惹得闵百户不快，本也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解铃还需系铃人，谁惹出的事谁去平呗。总不能让老太太您事事cào心，儿媳这是急着为您分担点杂事而已了。”
“呵。。。”林氏面无表情的冷笑了一声。
内宅里的这些拐弯抹角的婉转话真是听够了，林氏出身将门，本就是对内宅里这一套十分反感，以前斗不过何氏，也就是因为少了这一份把死人说活的嘴皮子功底，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多年媳妇熬成婆之后，平时听这些小辈女人们在下面你来我往的逗趣也就罢了，现在大家都成了破落户，还跟我来这套？
“那你就想错了，明氏，我还真就要亲自去找闵百户说了。孙氏和卫氏都是我的小辈，就算是无理冲撞了官爷，也是我这个做长辈的没有教好，理应我去赔礼。”
“本来嘛，明氏你作为孙氏的婆婆，免不了也要跟着我去找闵大人说情。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强求着你去的，你要去，我还不敢带你去呢。也不知道你这张破嘴是不是平时佛经念的太多念胡噜皮了，说出的话总听不出个人味儿。刚才你又是说为了我考虑又是为了她俩考虑的，说到底还不是借机出言讽刺几句。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逞了一时口舌之快，对于我们大家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完全没有好处的事，你就为了嘴上爽快，偏要不管不顾的说出来。损人不利己。”
“我实在是怕带了你去，咱们能从带枷出行变成带重枷出行，还是求你好生安心待着吧，以后我没叫你开口，你少说话，多说一句话就扣一顿口粮。”
明氏满脸通红的退了下去，钱织慧在这一波里完全不敢开口说话，她怕林氏怕的要死，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刮子，叫你多嘴，叫你多嘴！
趁着她们在chún枪舌剑，秋淼悄悄的把文秀拉到了自己这边，戳了戳文秀的胳膊，低声说：
“祖母好厉害啊！不过，祖母刚才拍在地上的那个包裹里面装的就是刚才咱们分的干粮吧。居然能拍的那么响，这干粮该有多硬啊，怎么吃啊到时候。。。”
文秀方才确实没有见到干粮，这会儿听秋淼一说，觉得接下来路程里怎么处理食材确实是个大问题。但尽管如此，还是被秋淼神奇的关注点折服了，连林氏后面的话都不曾听清。
林氏觉得四房的人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本想教导文秀几句，听到秋淼在她俩在嘀咕这个，连说话的兴趣都没有了。便摆摆手让众人散下去不要继续围着，自己坐在左边手扶额头闭目沉思了起来。




落难良缘 第八十四章 林氏重金贿赂闵百户
是夜，众人到了一个乡间驿站，林氏使人递了帖子。
和林氏对话，闵百户倒是没什么心理负担的——就算这帮女眷们怀着别样心思，也不会推林氏出来做局，毕竟年纪和地位都不合适。。。
闵百户推门进去，一灯如豆，林氏早就等在屋里，木桌擦的干净。桌上一壶二杯，杯里并未倒上茶。
林氏见闵百户进来，也不起身行礼，不过闵百户倒也不以为意，一动不如一静，万事小心为上。
闵百户坐了离林氏最远的一个位置，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手里有刀，面对这个布衣妇人，心里却总有点惴惴不安。出发前听说梅家死了几个妇人，不用想也跟这老货脱不了干系，但这妇人是如何做到的，却不得而知。
明知道已经大祸临头，却能在短时间里排除异己，清理门户，留下的要不就是有用的，比如那个一看就不简单的卫氏，要不就是以后有用的，比如那个美艳异常的年轻女人，剩下那些顺从的，怕也能在关键时候扔个把出来下套或者做牺牲
比如今天那个孙氏，孙氏烛火一闪，闵百户的心也跟着漏跳了一拍，顿时觉得有点头晕眼花。
用力眯了眯眼，闵百户发现自己倒是不真的眼花——林氏将一个打开的小盒子放在了桌上，黯淡的烛火下，盒子里宝光氤氲，竟比这烛火不知强了几倍去，正是这光照的人恍若眼花，仿佛盒子里装了一团明亮的火焰。
闵百户一时不知林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倒向后退了半分，道：“梅夫人你这是何意？”
“百户大人，你我明人不说暗话，我就开门见山了，别家能给你的好处，我可以给你更多。”
“这盒子里装的，是一颗先帝跟前木公公的宝船队从海外带回的红宝石，总共只得数颗，除了留在宫里的，其余七八颗被先帝拿来赏赐了有功之臣和宗室。这一颗在我父亲率军平定西南蛮夷土司之乱后，被先帝赏赐给我父亲，就是你面前这颗。”
“我父亲一生戎马，儿子无数，却只得我和姐姐两个女儿，姐姐因故了却尘缘出了家，父亲便待我更为珍视，这价值连城的宝物，便是我嫁妆里的头一件。”
“我的哥哥们，虽然知道，但没有一个表示异议。”
“但再值钱的宝物，也毕竟是死物。如今我父亲早已驾鹤西去，哥哥们虽有心，但也不便明着照拂我。”
“我出身武将世家，惯不懂那些弯弯绕绕，如今戚百户已经去了，往后的路还请闵百户多多照拂。”
林氏把手边的盒子往闵百户面前推过去：“只可惜这颗陪嫁的宝石，抄家的时候忙乱，没来得及带出来，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位公公的口袋。这些阉人，要那宝石又有何用，这样的宝物是要拿来做传家宝的，怎好在他们手里糟蹋了。”
闵百户会意，林氏虽自称不懂弯弯绕绕，可这场面上的手段一点也不缺，这是承诺了之后不再提起这物件的去处。否则以他一个小小百户，得到了也守不住。
当然，他可以选择不收这个烫手的礼。但林氏为何要从这宝石的来历说起？自然是为了引出后面的话。
林氏夫家虽然倒了，但娘家还在，虽说现在是风口浪尖，娘家不便出面，但自古以来这种事都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若是林氏折在了他手上，林家人当然没有那个实力，也不会轻易的动上面吩咐事儿的那些官老爷们，但若是想对付他闵百户这样的小角色，不说像碾死蚂蚁那样轻松，也绝不会比打死一只耗子更难。
罢了罢了，这趟差事本就是过了王公公的眼，其他的老爷吩咐下来的事嘛，面子上做足了给梅家女眷吃苦头的样子就成了，必要的时候再碾死几个小的好给上面交差。至于这个老的背景太硬，在没有摸清她娘家态度之前，且还是先收敛一点吧。
那些打惯了账的大头兵，到时候万一热血上头，不管什么朝廷命官职责所在，一刀把他给砍了，就算后面有人帮讨回了公道来，那他老闵家可就绝了后了，死人可没什么公道不公道好说的！
“这样的宝物，落到阉人手里确实是可惜了。闵某也是十分惋惜啊。不过，谁见了这样的东西不会心动呢——闵某也是无功不受禄，敢问夫人有何吩咐？”
“老身并不敢叫百户大人为难，只是经落水一事，家人的冬衣全部丢了。如今天气日渐寒冷，咱们又是朝着北地行走，若是没有御寒女德衣物，怕是到不了目的地就全冻死在路上了。再者我们毕竟都是女眷，不方便请军爷替我们选购衣物，还请百户大人宽容，放我们去城内买些御寒衣物吧。”
“这个嘛。。。”
“百户大人可派一队士兵衙役看守，到了集市里，也可请看守的兵士随意指派哪间衣服铺子。我们并不会在这上面耍什么手段的，我们这一群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女人们，就算是要逃，还能逃到哪里去呢？”
闵百户暗暗腹诽，我看你虽然年纪大了些，但一看就是肩又能挑手又能提的，真不知道这些武将平日里是不是把女儿当儿子养，这么大年纪了看着还像个练家子，怕不是年轻的时候舞刀弄枪惯了，若不是你已经一把年纪了，还真不敢跟你单独在这说话，听说军营里教授的都是杀人的技巧，和我们平日里学的武技还不是一回事。
口上却道：“梅夫人的人品我自然是信得过的，不过这东昌府里的东西粗陋，怕也是入不了夫人的眼，店铺里服侍的怕也是些粗陋人，到时我派一队人照看保护夫人们，免得被那些粗陋东西冲撞了。”
“那百户大人就费心了，明日还请百户大人代为安排。”
闵百户一个人对着那颗流光溢彩的宝石怔怔的看了半宿，忽然想起，她们这些女人，真是藏的一手好东西。那日流放前听说只给了一点点时间收拾，出来的时候也没见背着多少东西，怎么随手拿出来送礼通融的，都是这样的极品珠宝。那，她们身上，还有没有其他更好的东西，要不要想法子去搜搜看呢？
搜身？搜身！想到搜身，闵百户忽然一惊，眼前又浮现出孙瑶琴半露的领口和凌乱的腰带怕不是这老婆子故意作态引我去搜孙氏！就说这老妇不怀好意！




落难良缘 第八十五章 采购前众女眷心思各异
闵百户自觉识破了林氏的诡计，又在心中默默赞美了自己的英明神武神机妙算。忽然觉得嗓子有点干，拎起茶壶给自己满满的倒了一杯，一口气喝干了杯中早已冷到冰凉的茶水。这才觉得自己实在是个坐怀不乱的好汉。
唉，搜身找钱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省得中了这小寡妇的套。但带枷的事，既然已经收了别人的礼，自然是拿人手短不能再提——其实本来也就是吓唬她们的，这些弱质女流，若是真的带了枷，怕是两天都撑不过，押送流放到时候人都死光了，他也不好交差。
还是按照原计划让这群女的相互斗起来，谁死了就说她是杀害杨氏的主谋，这样还能再拿杨家一笔钱，在上峰那边也好交差。要是真死在自己手上，杨家那里倒是解了气，但自己这个差事估计也就到头了，杨家会帮忙说好话吗？不可能的了。。。
这厢林氏回到屋里把外出采买的事一说，众人的心思便各自活泛了起来。
秋淼是觉得自己的衣服再不换洗都要臭了，得好好买几套舒服又不显眼的衣服回来，继续扮作灰头土脸。
而刘美金倒是觉得十分兴奋，缝在内衣夹层里面的银票简直就要跳出来了。平日里刘美金从不牙尖嘴利到处惹事生非，人也是极为宽厚的一个，唯一爱好就是华服美食胭脂水粉。如今听说有这样的机会，也不管东昌府的铺子能不能跟京城比了，心里暗暗盘算着到底要买几套衣服才够换洗。去了北地手上会不会生冻疮，是不是要买几盒子上好的油脂膏子来养护，用来包头的帕子也又脏又旧了，虽然不能买什么首饰，换一条低调又体面的帕子总还是可以的。不对，要多买几条备着用，毕竟路上沐浴的机会少，头发用帕子包起来能洁净的多，只要时时清洗帕子就可以了。
“这个，还有这个。。。”藉敏玉听到刘美金睡梦中还在喃喃自语，怕是梦见了买东西，撇撇嘴角偷偷嗤了一声。
她也想买啊，落水的时候尽管她尽力抢救，但衣服还是几乎都丢了。想买什么倒是容易计划，可是没钱就万万不好解决，那么明天跟在谁后面讨好比较能多混点好处呢？
林氏虽然有钱，但只要秋淼在，林氏眼里也不怎么能放下旁的人。还是跟着刘美金好了，人傻钱多脸皮薄，到时候多夸她几句就好了，她免不了要抹不开面子也给我买些好东西的，藉敏玉打好了小算盘，心情放松地睡着了。
孙瑶琴今日因为身子不舒服，好不容易安歇下来，也不管这破驿站的条件如何，总之有了地方安歇，头一沾枕头就沉沉睡去。
文秀照顾了孙瑶琴半天，早就又累又饿，从秋淼那里取了些炒面和水捏成团子吃了。不曾梳洗就先和衣躺下，这时候容貌形象反而不是重要的事情，赶紧睡下休息恢复体力才是正事。
深沉的倦意如同cháo水一样席卷过来，在彻底熟睡之前，文秀依稀听到了林氏似乎是回来了，宣布了什么消息，刘美金激动高兴的声音——总不会是取消了流放这件事了吧，是要恢复从前梅家的生活了么？
这可能是梦吧，但也不能算是美梦。
很难说以前梅府的生活和现在的生活她更喜欢那种，可是人为什么非要在毒酒和白绫两样中二选一呢？不能两种都不选吗？为什么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过生活，人为什么总是要被安排着做这个做那个呢？
年少时想当一个医女，在乡间采药，为病患奔走，宽裕的病人就多收一些诊金，实在贫病交加的连药都可以白送。并没有想过要嫁人但却嫁入了梅家，过了半年快乐的牢笼生活之后开始进入了真正死寂的牢笼。